就那么安静地站在拐角的地方，不去上前，他们就像画中的人物，而她，只是一个冒昧的闯入者。
楼念念心里甚至想着，如果没有她，沈之言出狱之后，容湛会不会迫不及待地回到她身边。每每想起四年前，她对容湛穷追不舍，他却不为她所动的原因就是这个女人的时候，楼念念的心，比谁都要难过。
“所以，你是真的爱她吗？你的妻子。”
沈之言抬起头来看容湛，双眸里蓄满了泪水，月光笼罩下来将那盈盈泪水衬得波光粼粼。让人看了不免心动，不免怜惜，就连她柔软的嗓音里也带着一丝的凄楚。
容湛整个人就那么僵直地站着，缓过神来的时候，抿了抿唇瓣没有回答。
沈之言着急地站起身来，却没想到蹲太久，以至于双腿早就麻了，整个人差一点就往后仰。容湛眼疾手快，迅速将她扶住，然后沉默地单膝跪地蹲下身子，伸手熟练地替她按摩小腿，这个动作，他不是第一次做。
沈之言想起过去，他们小时候贪玩经常捉迷藏，偶尔藏起身来选择蹲的姿势，她就总是会把腿蹲麻了，每次也是容湛二话不说蹲下身子去帮她揉。
不远处，楼念念脊背微微颤动，轻咬嘴唇，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那一幕。
他居然就那样单膝跪下，屈尊降贵地给沈之言揉小腿，扶着墙壁的手紧紧攥着，恨不得指尖插入墙壁里。
他可知道，他每一个动作，缓解了沈之言小腿的麻意，却加深了对自己的伤害。
沈之言抬起头来，恰好就看见了站在拐角处的那道身影，虽然看不清容颜，但她能够从身形和服装上判断，那个人肯定就是楼念念。连忙垂下眼睛，电光火石间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想法。
她要让楼念念知道，就算现在容湛结婚了，但是，他最在乎的人，依然是自己！
“够了。”
沈之言猛然推开容湛，面容苍白，眼泪滑落砸到容湛的手背上。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如果你爱你的妻子，如果你想要忘记我的话，就不要对我这么好。”一边哭诉，一边往后退。
容湛站起身来看着沈之言，沉默着没有开口，但眉宇间带着一丝心疼。
“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是我活着唯一的希望，你是我这一生的阳光跟温柔。我能够为了你入狱，可是你呢，却在我为你承受痛苦的时候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结婚生子，容湛，这就是你对我的爱情吗？”
脚步虚浮得几乎不沾地，好像下一秒钟就要跌倒在地上一样。
对于沈之言，容湛心里仅存的就只有亏欠，当年，她的确为了自己付出了很多。他也曾经想过，这一辈子，就只会跟沈之言在一起，她入狱多少年，他就等多少年，等她出来，他就会立马跟她结婚。
可这一切，在遇见楼念念之后就变了。
楼念念以那样的姿态闯入了自己的生命之中，跌跌撞撞带给自己二十多年来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如果说，想要去沈之言，就只是为了弥补她的话，娶楼念念，是真的想要同她过一辈子。也就是在为楼念念精心准备求婚惊喜的那一刻，容湛甚至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只有楼念念一个。
对沈之言，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如果可以弥补，他就算倾尽一切都可以，唯独婚姻不行。
因为他爱楼念念。
“之言，你冷静一点。”容湛蹙着眉头，沙哑着声音开口。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一出来就听到你结婚的消息，你说你会娶我，你说你会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你怎么可以食言呢？”
沈之言哭泣着扑到容湛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劲腰：“阿湛阿湛阿湛……”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深爱多年的男人。日思夜想的容颜，真实存在的温度，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他就是她的全世界，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自己这么多年挺过来，是正确的选择。
“我还戴着我们定情的那枚戒指，我不曾丢弃它，一直戴着它。我相信我们的爱情……”
“之言，你不要这样。”
容湛试图去推开她，无奈于她抱着自己的力气太大了。
察觉容湛的动作，竟是要扳开自己的手，沈之言心如刀绞。
心头一股恨意化作冲动，抬起头来，踮起脚尖，双手猛然勾住容湛的脖子……
越过容湛的肩膀，像胜利者一样看着不远处那个女人。
闭上眼睛，试图用这样一个动作来唤起他对自己所有的思念与情感。
可是容湛始终都没有什么动作，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动，双眼睁开，深眸中藏着一丝哀痛。对于沈之言的接近，没有推拒也没有接受。
而楼念念就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直到眼前出现一道黑影，紧接着是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还有心跳声。
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女人，你非要给自己找罪受吗？”
林睿就那样将楼念念的头摁入自己的怀中，阻止她继续看下去，脸上依旧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却还是带着一丝怜惜。
那一刻，楼念念的眼泪涌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样，仿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直涌出来。
林睿伸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绝望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撕心裂肺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数年前明明就已经体会过一次了，却没有想到过数年后还是会经历这一切。
如果不是那么爱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
容湛不动声色地推开沈之言，神情淡然：“之言，忘了我吧。”
水眸中闪过震惊跟难以置信，沈之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红唇颤抖，硬生生扯出一个微笑来：“你说什么？”
“忘了我吧，我已经结婚了。”
容湛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你爱她吗？是不是因为她给你生了一个孩子？你是为了责任才娶了她的难道不是吗？” 沈之言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这样的她同一开始出现在晚宴上那个有着惊艳容颜，得体举止的淑女截然不同。
“我们从六岁开始就认识，我们一起长大，我们是青梅竹马，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灵魂深处藏着的人。难道这些，你都已经忘记了吗？”
容湛抿了抿唇瓣，脸上的表情仍旧是那么冷漠：“我没有忘记，但那些都与爱情无关。而且你错了，我娶她是因为我爱她，而不是因为责任。”
耳边一阵轰鸣，沈之言直觉自己听错了，嘴角的笑容变得不自然，说话的嗓音也带着轻微的颤抖：“你说什么？”
“我爱她，我爱楼念念。”
他居然承认了！
沈之言眼底满是难以置信，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八度：“不可能的！你明明说过你只爱我一个人！”
容湛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重新开口的时候似乎带着不忍：“之言，我从来就没有说过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