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辞心生淡淡寂寥,眼眸深处藏着一丝落寞与失望,她只责怪良辰沉默寡言,不言于色,却从没想过他为什么会是这样,他究竟拥有着怎样一个童年。
“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爱上阿辰的吗?”叶水心忽然问。
堇辞摇摇头。
“就是那个时候。”叶水心浅浅一笑,那笑容,竟是堇辞从未见过的清澈,“他从我怀里醒来后,认真的问我,‘今后你也会这样陪着我吗?’我点头答应,他很高兴,终于露出了笑容。也许正是这个笑容,才让我将这个承诺守到现在。”
“其实你和良辰才是真的天生一对。”除了这句,堇辞实在无言以对。
叶水心敛起刚才回忆的惘然,恢复往日的温婉仪态,“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提也没多大意义,只能当回忆罢。其实我特地来找你,除了告诉你阿辰已经取消婚礼这个消息,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一直有个心结,而现在,就是我为你指路打开心结的时候。”
“你知道我的身世?”堇辞眸光一动,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良辰不会告诉我的,我也答应过他不问。”堇辞抬手轻抚额际,五指微张,似想遮住双眸。
叶水心暗自得意,面上却保持平静,斟字酌句,“除了良辰,还有一个人知道。”
堇辞眼神一亮,“谁?”
“我舅舅,穆安生。”
“他怎么会……”堇辞心生狐疑,这个人似乎除了恨她,根本就没有理由知道她的身世。
叶水心补充道:“阿辰把档案从孤儿院拿回来后,负责整理的人,正是浅笙。”
堇辞大为惊诧,原来浅笙早就知道她的身世,而且竟然可以藏得这么好!凭着她和浅笙的关系,如果她多加请求,浅笙一定会告诉她的。
“我马上找浅笙问清楚!”堇辞激动的掏出手机,正要拨号,一盆冷水却浇了下来。
“浅笙已经回加拿大了,你不知道吗?”叶水心问,见堇辞正感失望,又立即将话头峰回路转,“其实我舅舅很爱浅笙,并且浅笙对他的感觉也很不一般。”
“你的意思是,浅笙把我的身世告诉过穆安生?”堇辞重新抓住了希望。
叶水心从容不迫,“我亲眼看见浅笙走之前,曾经拿着那张关于你身世的档案复印纸找过我舅舅。也许那时她已经决定要走,但又不忍心将你的身世石沉大海,所以就拜托我舅舅,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秘密告诉你。”
“什么时候才叫时机成熟?”堇辞迫不及待的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叶水心摇摇头,“而且你知道,虽然我舅舅爱浅笙,不过他这个人的品格一直不太好,说不定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那天等浅笙走后,我再进去找他时,他只是很随便的将复印纸扔进他的抽屉里。”
“抽屉里?”堇辞灵光一动,脑海中有个声音开始不停催促,再不争取,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一切尽收眼底,叶水心目光淡然的飘在堇辞身上,“明天是按合同发货到国外的日期,那个时候我舅舅会去码头,办公室不会有人。”
破旧的车库因为夜色的渲染变得更加阴沉,空中飞舞的灰尘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清晰可见。
柏飞扬猛吸一口烟,吐出后,在烟雾缭绕中传来声音,“就算被放大假也没改掉你的癖好,拜托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我约我到这种地方来?”
温之瑞不语,过度疲劳使他的脸颊深陷下去,等抽完了整根烟,扔掉烟蒂狠狠踩灭后,他才缓缓开口:“上头可能要降我的职,所以这次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柏飞扬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又要干什么?”
“我放在良氏的长期线人终于找到眉目了。”温之瑞抑制不住兴奋,紧张又激动的说,“良辰终于露出马脚了,我终于能抓住他,终于能将他送上法庭了!”
柏飞扬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良辰现在不是还在医院吗?”
“任何经济重犯都不会亲自出马,虽然下面有一堆的人为他效力,但是判得最严重的还是幕后老大。”温之瑞激动地连声音都些颤抖。
柏飞扬白了他一眼,“既然你找到了马脚,那你尽管去抓就是,叫我来干什么?如果不是金都还要履行良氏的合同,我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人,也不想听见他的名字。”
温之瑞收敛了激动,戏谑的看着他,“怎么?不想要你的堇辞了?一天不把良辰的真面目揭露出来,你以为就有得到堇辞的机会?”
柏飞扬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笑了笑,“我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她幸福,跟谁在一起我都会祝福。”
“幸福?”温之瑞轻蔑的冷哼一声,“你以为堇辞跟着这种人会幸福?投机倒把,偷税漏税,洗黑钱,购买赃物,忘恩负义……有哪一样他没干过?虽然我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但并不代表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这种人,随时可能到牢里度过下半生,也随时可能找了新欢忘记旧爱,为了经济利益,有什么做出来的?你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堇辞跟了他会幸福,可笑!”
柏飞扬紧锁眉目,温之瑞的话犹如一把剑刺入他的胸膛,倘若堇辞爱上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他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可惜,他亲眼看见良辰是如何的虚伪,表面上哄着自己的未婚妻,暗地里却又欺骗着堇辞的感情。虽然眼角膜成为了堇辞和良辰发生矛盾的导火线,但他比她更清楚,这段感情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只要良辰多用些有钱人惯用的手段,难保堇辞头脑发热,又和他旧情复燃。
如此,他便是一辈子也不得安心!
见他犹豫不决,温之瑞趁势劝说,“我只不过是请你帮个忙,跟我里应外合,我负责查探,一找到证据你就马上报警。”
柏飞扬终于抬眼,“你的消息真的准确?”
温之瑞安慰他,“其实这件事下赌注的是我,而你,是有利没有弊。如果真的抓到了良辰,你就能令堇辞看清他的为人,从此安心和你在一起。如果没有抓到,你堂堂金都大少,大可以把事情完全撇得一干二净,就说是进良氏办事的,撞见我纯粹巧合。”
柏飞扬有所动容,低头沉默许久,复抬头,“就听你的。”
天空月光皎皎,繁星璀璨,然而今夜,似乎没有一人能安心入眠,等待的,期待的,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明天得到答案。
第二天,堇辞简单收拾了下便奔向良氏。因为职务便利,她很快就打听到最近一批货物发出时间是几点,耐心等到穆安生离开办公室,走向装货码头后,堇辞忐忑又激动的溜了进去。
轻轻关上门,她蹑手蹑脚的跑向办公桌,拿出叶水心给她的小钥匙,对准抽屉锁孔一层一层的试过去,虽然是再为简单不过的动作,但每插入一次锁孔时,她的手指便会不自觉的颤抖,掌心冰凉,额头却渗出滴滴汗珠,这样的折磨终于在钥匙插入最后一层抽屉的锁孔时停止。
抽屉,打开了。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惶恐与不安,她轻轻的将抽屉拉出来,当里面放置的东西映入眼底时,她眸光一滞,心脏骤停。
“你在干什么?”忽然一道声音。
门被推开,入眼的便是倚门而立的人,挺拔欣长,灿烂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周身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