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车停了下来。
10,9,8,7……她一面在心里倒数,一面听着车内车外的动静。
轰油门发出声音,车开始前进。
就是现在!
她头一偏,突然朝身旁的车门猛烈撞去,随着头颅与车门撞击的清脆声响,车门被迫打开,她整个人滚落下车,一路滚到高速路口,紧接着,耳旁传来尖锐的急刹车……
温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白色床褥上片片碎金。晨风卷起纱帘微微一角,拂过倚窗而立之人的脸庞。他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世界,试图抑制住内心的躁动,然而垂眸间,眼里蕴藏的一丝忧虑却暴露无遗。
这是梦,还是现实?
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尚在人间?
竭力的动动眼皮,堇辞终于睁开了双眸。
“你醒了?”
堇辞偏过头,只见落地窗前站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深沉似水的双眸从她方向扫来。
他还是那样的神色,温良沉稳,不苟言笑,举手投足斯文儒雅,又自然透着一份王者的倨傲。
堇辞庆幸死里逃生,但面对高高在上的总裁,露出的笑容总是显得局促,“请问,这是哪儿?”
“私立医院。”
“我……”
“医生说没有伤及内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淡淡的语气。
“哦。”堇辞配合的应了声,忽然想起什么,惊觉起来,“西晰怎么样了?”
“只是产生了过敏症,好在并没有伤及心脏。”他说。
堇辞感到困惑,“真是奇怪,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就没有给他吃任何东西。”
良辰脸一沉,吐出的字掷地有声,“他的过敏,是因为吃了巧克力。”
“什么?”堇辞心神一凝,怪不得做蛋糕的时候,总感觉旁边那袋巧克力薄片越来越少,原来小海豚偷吃了这么多,她却毫无知觉!
“西晰遗传了他妈妈的过敏体质,自从他第一次吃巧克力过敏后,我就再也没有允许他吃过与巧克力相关的任何食品。”
堇辞呼吸顿时一窒,原来害西晰病发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害了他。”堇辞惭愧万分,等待着良辰的爆发,大声呵斥或者冷嘲热讽,她都愿意接受。
然而,等这位总裁沉默半响,弥散了眸里的复杂神色后,迎来的却是他和风细雨的声音,“不管你的事,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而且,你也为了救他受伤,甚至差点没命。”
堇辞被他表情变幻弄得一愣一愣,客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寂静,空气犹如凝固,世界悄无声息。
这真是种奇怪的氛围,明明一个守候了整夜,一个昏迷苏醒,等来的该是一番欢天喜地或是相互欣悦的景象,然而此时此刻,在堇辞看来却是不折不扣的尴尬,甚至恨不得插上翅膀,赶紧逃脱这位总裁的视线。
良久,他似乎终于下了决定,低沉的开口:“谢谢你。”
“不客气,西晰安全就好。”她舒了口气,心里的阴霾顿时扫除,难不成他刚才一直沉默的原因,就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道声谢谢?
这大抵就是有钱人的价值观,在他们的世界里,“谢谢”两个字,总是比登天还难。
“堇小姐,你救了西晰一命,无论你要求多少酬劳,我都会答应。”他接着说。
她的心陡然落下,刚刚还对他的好感顿时一落千丈,慵懒的斜他一眼,“良总这么喜欢给钱,那下次再谢我的时候就直接开支票吧,省得多费唇舌浪费时间。”
他微微一怔,将目光移至别处,“对不起。”
她却扑哧一声笑了,这笑,发自内心,如此干脆,如此洁净。
“你笑什么?”他楞了。
她不紧不慢,“一天之内,竟然能听到良大总裁说出这辈子最艰难的两句话,你说我该不该笑?”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若有所思。
她感到满足,并不打算寸进尺,而是转了话头,“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虽然检查后都是外伤,内部并没有问题,但还是建议住院一段时间。”不温不冷的回答,让她察觉不到漠然,却也感受不到温暖。
“是医生建议还是你建议?”她顺口问。
“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他修长的剑眉微微一敛,“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回答。”
“你问。”她用双手撑了撑,让自己坐起来一些。
他的目光随即变得锐利,“请问,那个温处长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之瑞?”她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他知道你出事,想过来探望你,但被我拒绝了。”
她往床头板上一靠,“我跟他,毫无瓜葛。”
“那不打扰你休息了。”他眼底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侧过身,朝门口走去。
她望着他背影,那么高大,那么疏远。
到了门口,他忽然转身,面色一凛,深如水的眸子闪过阴沉的戾色,“堇小姐说没瓜葛,但温处长可不这么认为。”
言毕,真正的离开了病房。
堇辞一头雾水,听他的意思,该是那个温之瑞跟他说过些什么。难道告之了他们四年前是情侣的秘密?可就算是当过情侣,也招惹不了他良大总裁什么事啊,他摆出那副臭脸是什么意思……想着想着,她忽然灵光一闪。
天!他该不会以为她是间谍,为了帮助温之瑞查探良品偷税漏税的事而故意接近他的吧!如果他的确那么想,那她可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苦恼万分,一把拉过被子,将脑袋死死盖住。
墙上的时钟滴答答的走,叶水心呆在酒店套房里坐立不安。
“吱”门开了,穆秋画从容的走了进来。
叶水心心急如焚的迎上去,打着颤问,“妈,事情办好了吗?”
“我已经把买蛋糕的人送去澳洲了,不会对我们有一点危险。”穆秋画瞪着眼,“不是叫你先去国外旅游一段时间吗?怎么还不走?”
叶水心捂住脸,轻声哭泣,“我好害怕……万一、万一良辰知道了是我叫人买下所有材料的蛋糕,只剩巧克力给他们做,那西晰就不会吃了过敏,那女人也不会为了救他独自抱着去医院,更不会那么巧在路上遇到绑匪,让他们有机可乘,差点害西晰心脏病发……”
“你以为真是巧合?”穆秋画厉声打断,眼里泛起阴森的寒气。
叶水心身形倏地震住,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妈,那些绑匪,是你安排的?”
穆秋画眸光咄咄,寒气逼人。
叶水心失魂的看着自己母亲,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个陌生人,她自然知道母亲做事从不手软,但如此心狠手辣她却是第一次领教。
“你别怪我狠毒。”穆秋画洞悉了一切,嘴角溢出冷笑,“不这么做,怎么能保住你未婚妻的地位?要想让那女人知难而退,只能让她尝尝与良家打交道的下场。而要让良辰对她彻底死心,就只有让他对她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