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前脚都还没有来得及踏出去便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只见白迦和身后几个仆人有些慌慌张张的样子,似乎在找人,刚刚找到这里,抬头便见了莲花。白迦舒了口气,露出微笑来:“终于找到你了,还以为你丢了呢!”
莲花尴尬笑笑,道:“哪儿能丢呢,这么大个人了。”
“帝都这么大,你又刚来帝都不久,见你这么久了都没有回府,我担心你迷路了,就跟下人一起出来找你。”说着,白迦走上前来笑着看着莲花,为难地道:“如果你没玩够的话我们再一起逛逛?”
未等莲花回答,一旁的百里颜便出声了:“白迦,看起来你的精神比以前好多了。”
应着百里颜的声音,白迦回头见着对方,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来,喊道:“表哥!”刚刚喊完便又收了笑容,稳重地道:“草民见过世安王爷。”
“不必这么多礼,叫表哥就好。”百里颜淡淡一笑,问道:“舅父最近身体怎么样?上次我派人给他送了些西域雪参,他怕是根本没想起来吃吧。”
莲花瞪大了双眼,眼前这个男人是大燮王朝的世安王爷?而且还是白迦的表哥?
但是……但是……莲花皱着眉,心算着现在皇宫里头有几个王爷,好像只有世安王爷一个,另外的一个个都被弄死了。那么……刚刚这世安王爷指着旁边那个“脸皮浮肿印堂发青目光涣散”的人说是他弟弟,全天下世安王爷就只剩下了一个弟弟……当今的圣上,百里容!
莲花突然抽了个嗝,然后便开始一下下不停地抽嗝,没敢抬头,眼睛里头眼泪汪汪地打着转儿,心里头骂遍了老天爷的祖宗几辈儿,老天爷的祖宗是谁?谁知道呢,骂了再说。
好吧,现在这情况复杂了。那头有带着青翅鸟的神秘人要抓她,她的存活几率去了三分之一。这头入了白府被白迦给套在里头了,一来二去存活几率又去了三分之一。现在撞了当今皇上,上次还兼带着把皇上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下子不是不给活路了么?!
但是好在现在皇上似乎不想表明身份,莲花便也装傻充愣告诉自己不知道那人是皇上。
白迦和百里颜二人在一旁寒暄了几句,原来那百里颜的母妃和白堂生二人是亲姐弟,但是似乎白家人都不喜欢做官,便一个官职头衔都没有挂上,仅仅经营着无数的商号。若不是如此,怕是刚刚开国封臣的时候白迦的爷爷就已经被封官进爵了。
莲花心里头仍然在盘算着怎么能够找到好的借口可以离开白府,但是看这个样子似乎白迦暂时还不想让她离开。皱眉间,旁边的百里容问白迦道:“他是你府上的人?”
白迦略一犹疑,看向了百里颜,问道:“这位是?”
百里颜笑道:“这是我刚结识的好友,姓容,叫他容公子便可。”
百里容点了点头,以示礼貌。白迦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儿,对帝都不熟悉,这跑了出来没想到竟然遇上了容公子和表哥,还希望我这侍儿没有冲撞到二位。”
莲花心想,早就冲撞了。
百里颜咧嘴一笑,不置可否。白迦见天色已晚,便行了礼,道:“表哥,容公子,现在已经亥时中了,白府宵禁,白迦这就先行告退了。改日若有机会,盛邀二位来鄙府品茶论文。”
百里容只微微点了点头回应,那百里颜也是摆了摆手,道:“知道舅父向来严厉,既然找到了你的‘贴身侍儿’那就快些回去吧,免得舅父责罚。”
“谢表哥。”白迦再次向着百里容拱了拱手,道:“容公子,后会有期。”
莲花挂着伪善的笑容随了白迦回府,一路上白迦絮絮叨叨,说什么下次别出来这么久,让他担心,还说什么白府是有宵禁的,如果过了子时都还不回去要被责罚。
只是那莲花和白迦等人离开之后,百里容看着一行人背影,幽幽道:“他真是你那表弟的侍儿?上次见着的时候可还只是一个邋遢的乞丐。”
百里颜虽有怀疑,但还是只得摊了摊手,道:“这就只有白迦才知道了。”
“你那表弟……”百里容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丝莫测之意。
百里颜知晓自己这弟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是不会被白迦那一身弱骨给轻易骗了去,便道:“依我看来,白迦怕是元孤氏百十年来才出一个的人才。”
“此话怎讲?”
百里颜略微思索一番,而后道:“此中事情有些复杂,如今我只知白府虽然看似握在我舅父手中,但是白大小姐的势力其实暗地里是白迦在做主,他自己培养了好些心腹,而且匿名开了些店铺正与那白府的店铺对着干……怕是照此下去,不出五年,再大的白府都会被他里外夹攻给吞食了。”
百里容点了点头,却又听百里颜叹道:“可惜的是元孤氏有祖训后世子弟勿入朝堂,否则白迦当能成为你左膀右臂。”
百里容敛了笑意,双目微眯,道:“左膀右臂?他若真能入朝,我还得当心防着他扮猪吃老虎,蚕食了我。”
“这话严重了,白迦能耐再好,也不过是个商人而已。”百里颜低笑。而百里容却肃然道:“皇兄也别忘了,他如今还未成年。”
百里颜噤声。百里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一个少年城府便如此之深,那么如果再过十来年,成长为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只是旋而,那百里容又释然地一笑,叹道:“元孤氏的祖训真是埋没了一代将才啊。”
话说那莲花随着白迦回了府后,躺在主卧外间的耳房里头怎么也睡不着,一方面是因为今晚那些糕点吃太多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好不容易得的机会可以跑掉,没想到又给带了回来。真是悔不当初!
但是相对于外间莲花的失眠,里间白迦却是一想到莲花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就满脸笑容。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啊,过了端午才十六,应当有着少年的心性的。只是这些年来在白府步步为营学会了如何做人,却忘记了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少年。寻日里装装病态,凡事隐忍退缩,今夜却是真的放松了心情,转眼间便睡了过去。
莲花本就醒着,再加上她那犹如野兽般敏锐的警觉,早已发现了异样。莲花耸了耸鼻尖,闻到一股极其淡的腥味,若是常人肯定是闻不出来的,但是莲花可不是常人,莲花是躲追兵躲了数年的“老”乞丐,一个轱辘翻身坐起,莲花又尖着耳朵听着,而后下了床蹑手蹑脚开了门走了出去。
夜色有些凄惶,廊子上的灯笼昏黄的光透了些进来,远远地似乎可以看到一条细长的东西往主卧游去,看那身形,毫无疑问是一条蛇。只是这条蛇有没有毒就另当别论了。
眼看着那蛇顺着主卧房门的缝隙游了进去,莲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有人放了这蛇进来,怕是想要咬死那白二少爷。
本来还想躲在主卧的房门外去看看好戏,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莲花,如果想要看好戏,那是必须得付出代价的。莲花不仅贪生怕死,而且还是个吝啬鬼,她舍不得付出那些莫须有的代价,便伸了个懒腰,侧转身子又回了自己的耳房。只是躺下来之后,莲花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万一她猜测错了呢?万一那白迦真的就单纯得像是白纸一张,自己的那些怀疑都只是多虑,那今晚上白迦岂不就当在这儿了?
她毕竟没有办法下肯定的结论。
一个翻身又爬了起来,莲花看似双目呆滞地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然后推开了主卧的门。
白迦多年来睡觉都很轻,即使放松如今夜也一样。其实刚刚那条蛇游进房间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他甚至知道莲花也醒了,而且就在外头。只是让白迦心冷的是,莲花竟然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间。
她究竟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底细明白自己不可能被一条蛇咬死,还是那颗跳动的心冷若磐石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正待伸出手去掐住那蛇的七寸的时候,却又听得耳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白迦立马躺了下去装睡,任由那条毒蛇吐着信子爬上了他的床。
莲花双目低垂,犹如失了魂儿一般地走入了主卧。那眼角余光一眼就瞥见了毒蛇已经游上了白迦的床,便晃晃悠悠往床边走去,那模样,仅仅穿着雪白的中衣,走路没个确切的声儿,一脸呆滞没有表情,就像是中了邪一样。若是有胆儿小的看见莲花此时的模样,肯定会被吓破胆!
说来奇怪,莲花逐渐靠近大床,那蛇就好似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似的,竟然越过了白迦往床里头缩去!
白迦本来醒着,虽然知道莲花进来了,可是并不知道莲花做了什么,只感觉黏糊糊的触觉从自己身上游了过去,速度很快,逃也似的从床的另一侧游走了,不多时便已经听不到毒蛇吐信子的声音,想来是应该出了房间。
白迦作势微微睁了睁眼,看似是要醒了。随即便看到了莲花一身白衣站在他的窗前,两眼无神。
“莲花?你怎么在这里?”白迦做足了一个刚刚睡醒的人的模样,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装,对面那人可更会装。白迦问了一句之后才觉出不对劲来,这莲花根本就是睡着的!
莲花如此这般在房间里头游荡了一番之后便无视白迦的存在,看似是要迈步出房门了。白迦盯着她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丝毫的端倪来,刚刚莲花是用什么驱走了那毒蛇?
白迦一个旋身挡在了莲花面前,凑拢了来盯着莲花低垂的双目,若不是因为他早知道莲花方才就是醒着的,如今他怕是真的会被莲花给骗了,以为她在梦游。
低低一笑,白迦心生作弄的意思,便抢先关了房门,凌空一指弹了莲花的睡穴。那莲花本还装睡呢,没想到刚想从门口走出去,却竟然两眼一翻真的睡过去了。
白迦将莲花给抱上了大床,就放在自己身边,上下翻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莲花究竟是用什么东西驱走了那条蛇。莫非莲花本身的体质就防蛇虫鼠蚁?这也太天方夜谭了,白迦是不信的。
如今的白迦几乎和莲花差不多高,躺在莲花身边,白迦的鼻端传来了莲花身上淡淡的味道,不是脂粉香,也说不出来是任何一种香味,可是闻起来很舒服,清雅宜人。侧过头来看着莲花隐隐约约的侧脸,白迦露出了笑容来,低声喃喃着,也不管莲花根本听不见。
“你从哪儿来的?”白迦微笑着,好玩地伸手勾搅着莲花的头发,“是老天爷派来陪我的?”白迦将脸靠近了莲花的颈窝子,寻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叹了口气,颇少年心性地道:“以前那条命,我算是在莲藕池里还给那个女人了。现在这条命,是你救的……”白迦睁着大大的眼,盯着近在咫尺的莲花的脸,而后闭上了眼。
“既然是你救的,你以后可不能置身事外……这白府枯燥得慌,你可别想跑了……”
ps:不好意思,这段日子枚若工作变动很大,所以前几天一直忙着搬家搬工作地点,继而完全没有精力再来更新此文。从今日开始,枚若尽量每日一更,更新时间大约为晚上8点-10点之间。若当晚无更,那么第二日加更一章,以此类推。谢谢大家支持枚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