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多讨厌的人,在她的面前,她都能一笑置之。
但唯独,苏青不行。
果然是不能太了解一个人,否则所有的美好,都会幻灭。
开车途经门口,给门卫塞了一笔钱:“盯紧点那栋房子不许任何人进,还有这大门,若是放进去任何一个媒体工作者,你”
“夫人,我知道,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几个小时的时间,没有谈到几句话,眼看着午了。
“过来喝点。”苏青在后面,声音很柔。
苏昀起身,空气飘浮着一股甜腻的蛋花味。
“这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厨房里只有一个鸡蛋,给你冲了碗甜的蛋花汤,小时候你最爱吃的。”
是啊,小时候苏昀最爱吃的
“谢谢。”
端在手,浅尝了一口,有股腥的味道。这么多的糖也没能盖住这鸡蛋腥,热气冲来,眼晴一片肿胀,泪水啪啦啪啦的往刀碗里掉。苏青在边看了,咬着牙,没哭也没出声。
蛋花汤喝完了,一滴不剩。
“当作我们母女最后的决别,喝完这一碗,从此,我们再没任何关系”
苏昀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可却没有一点意外或者震惊的表情,只是豆大的眼泪不停的掉,黑白分明的眼晴旺旺如泉,楚楚可怜,眼眶泛红,因为哭声,声音也开始哑。
“我不同意。”
淡定的四个字,清脆。
张口眼泪滚进了口腔里,咸咸的与蛋花的腥味相冲。
苏青转过头在脸抹了把,旋身,脸情绪微伏:“我害得你有人不能嫁,我的不良作风影响到了你,我也没给你什么母爱。当年我是因为看到你,才会想起唐承悦那个恶心的人,我是故意抛弃你的,你为什么不同意”
苏昀起身,也看着她,一字一句:“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喝蛋花汤吗你记不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的从六岁开始,从你漠视我开始,我慢慢的接受了这种毫无诚意、难喝到死的汤只要一个鸡蛋,一点开水,一小摄糖能对付我。你忘记了那时候的你,连一顿像样的饭都不做给我吃了我吵着说饿,你永远只会这一招”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喝,因为我要表现得听话啊,因为只有我听话乖巧,我的妈妈才会走哪儿都把我带着”最后,苏昀已经歇思底里,心里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踩着她的血脉而过,九转回肠。
最后的一根弦断在了苏青的心里,全身颤抖着,看着苏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昀一只手衬在餐桌,死死咬着唇,否则她怕她压抑的喘息声泄露出来,可眼泪却不停的掉,她强忍着却失败了。
“既然这样,那何不断了”她说。
苏青总是能戳苏昀的心口窝,一句一句狠。
苏昀站直身子,抹了眼泪,硬是忍着不让眼眶挂着的泪珠掉下来,因为哭,声音是颤着的,“对啊,像我这么讨厌喝蛋花,我还是强忍着把它喝了。”
苏青呆滞着,没说话。
苏昀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这样好几秒,发现还挺管用的,深深的呼吸,“我先走了,你住在这里。晚点我会让人买一些日用品过来给你。”再下去,也聊不出什么来,只会徒增双方的难过。
走了几步,身后咚地一声,她瞬间停住了脚步,连呼吸也停了
她转身
这一转身,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无论时间的推移,无论岁月的侵蚀,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她的母亲,双膝跪在地,衣衫不算整齐,发微乱,她带着渴求般的视线看着她。
脸犹有泪痕,眼里却已经没有了水雾,一切都转变着那么快。
“如果不和我断绝关系,和秦子琛离婚。”
她以为苏青先前说的话已经很狠了,但没想到更狠的还在后面。
浑浑噩噩,不知要去哪里。
从别墅里出来,她好像已经不是她,开着车在街头窜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把车开到了一个辟静偏远的地方。
连她的母亲都这么说没有感情这么的狠,难道连亲妈都没有感,都觉得她配不子琛
她以为苏青不知道苏风是秦子琛的儿子,所以觉得她带着一个儿子,嫁给别人肯定会不幸福。可是当她怔愣着说为什么时,苏青平淡的好像方才那些眼泪都不是她流出来,那些说抱歉的话,也不是出自她口。
“次秦总把我带到这个别墅时,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我说你们分手。他说,他爱你,他说,你们有儿子,苏风是他亲生的。我很意外,可是孩子,你应该没有听过关于夏莺的人生。”
“她在外是雷历风行的女强人,那时候秦远山也是出了名的妻管炎,可老家老爷子非常不喜欢夏莺的争强好胜,但是秦远山喜欢。不顾任何人的反对,他把夏莺带回了家。”
“你以为只要两个人有爱行么谈个恋爱可以,但是若要组建一个家庭,那么牵扯的范围广得很多。秦远山那么爱夏莺,可是她肚子里怀着秦子玉,秦老爷子在过六十大寿时,依旧没让她进家门”
“秦老爷子愿意一个人在美国孤苦伶仃的过几十年,也不愿意回国享受天伦之乐,难道是他真的喜欢美国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吗你以为什么在秦远山死时,秦筝都没有回国是真的路途太远来回奔波不易吗”
“你嫁过去不会幸福的,不信你问夏莺,她的心里舒不舒服”
苏昀怔愣的,久久才回神。
回神后的第一件事,也是跪下,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母亲这么跪在她的面前:“起来,我受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了你,这一跪是应该的。”
原来这里是护城河,苏昀的车停在了岸边,连风景树绿影婆娑,行人要往常多一些,因为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河边又有水风。拱桥有情侣在放风筝,欢笑一片。
这种天气其实蛮讨厌,又没有太阳,也下不了雨,这么不阳不燥,乌乌的。
她侧头看着那桥,当初秦子玉拍婚纱宣传片的地方。那一头,是著名影星诺依依自杀的地方,一喜一丧,都在这儿。
哭多了头闷痛,很不舒服,眼晴也肿胀,椅子放平,朝后靠了靠。
拿出手机,才发现关机了。
开机,十来个未接电话跳出来,还有安心的各种短信,其有一条是秦子琛的,时间是早七点五十,我马登机去美国,爷爷重病,不知要多长时间。可能过几天回,可能明天派人送你和儿子过来,乖,在家好好休息。
若有轻微的,他过几天回来。
若是病危,奄奄一息,苏昀和苏风要过去。
看着那短信内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几分。
电脑打来,安心的。
长指划开,安心尖锐的嗓门轰炸着她的耳膜:“你去哪了我打了你一天的电话,找了你一天,你在哪儿,你怎么样,你要急死我吗”
“我告诉你,我现在戒奶,胸胀得很疼,我焦燥”
“安心。”苏昀呜咽着喊了她的名字,像是亲人,在也受不住心里的情感,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安心瞬间住嘴,急急的:“你在那儿别动,我定位,不要动。”她猜,苏昀这会儿也说不出话来,自己解决好。
安心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高希凡送来的。
苏昀爬在方向盘睡着了,娇嫩的脸印了一些印子,安心车不由分说的把她抱了过来,“有什么事和姐说,我给你做主。”
苏昀哭累了,眼泪也流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再哭,安心的肩膀到底是不如男人,窄且瘦,但依旧温暖,让她一动都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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