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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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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平江风云 第四十六章 香火头

界山庙内,一个面容清癯的老头,手中正盘着两个核桃,这个老头头上梳着一个发髻,留着长长的胡须,一脸的皱纹,双目三分开七分闭,在他的身前,一个矮小却又非常壮硕的汉子正跪在他跟前,不断地磕着头,但是,饶是他额头已经磕破,那老者却是岿然不动。

如果小翠或者老方头还活着的话,他们二人定然会认出,这跪在地上的真是那个杀害他们的凶手,赵万三口中的**师,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从张县长家里逃走之后,却又来到了这界山之上。

“师兄,难道你一定要跟我鱼死网破么?刚才我已经诚心悔过了,你还不肯放过我?”那人口中叫着这老头师兄,见磕头没用之后,刚才那满脸的悔恨之色立马便消失了,换上的却是一抹狠厉。

“你杀人之时,可又想过要放过别人?师门规矩,妄用术法害人者,杀之!”这老头仿佛看透了他师弟的心思,在他师弟眼中稍微露出一丝狠厉的时候,他眼中杀机一闪,然后右手快速一击,将右手中的核桃直接排在了他师弟的额头上。

那核桃经过这一击,立马变成了粉碎,然而,等老头将手拿下来的时候,那粉碎的核桃却又全都嵌入了他师弟的额头骨内,没有一丝一毫落下来。

“小海,拖下去吧,师门规矩不是闹着玩的,你好自为之。”一击击杀了师弟之后,这老者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状态,同时对站在他身后的那小沙弥说道。

那小沙弥站在老者身后,此刻已经是一张小脸惨白,盯着那死不瞑目的汉子浑身发抖,老头见状,顿时摇摇头,小和尚还小,若不是这个世道不太平,他也不愿意将这一幕呈现在在小和尚眼前。

“去吧小海,有时候,杀戮也是一种超度,这个时代,大乱将其,不破不立,不得有妇人之仁,去吧,将他埋到后山,我师兄的徒儿也应该要来了。”

再次安慰了一句,老和尚便再也不说什么,只是盘起腿,开始入定,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小和尚眼中含泪,轻轻的点点头,然后吞了一口唾沫,费力的拖着那尸体便朝着后山走去。

对于自己的师父,吴方贵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是一个和尚,却又从来不念经,也不会做法事,他知道的特别多,似乎没有事情能难道他,他似乎什么都懂,经常说一些吴方贵听都没听过的事,特别是对于鬼怪和墓葬等。

之前是懵懂不懂事,现在结合着自己的经历,他意识到,老和尚不简单,等到他意识到,老和尚讲的那些东西并不是空穴来风的时候,却发现,他似乎只能记起一些精彩的故事片段,但是老和尚所说的过程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这次,完成了谢芳和女鬼们交代的任务之后,他便应约来到了界山庙,在这里,他希望能找到老和尚的一些蛛丝马迹,而且,听那小沙弥所说,这里的方丈应该跟自己的师父有着莫大的渊源。

“小和尚,小和尚,快去告诉你师父,我来了!”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吴方贵心中迫切,所以也顾不得等到第二天,索性现在就跑了过来,来到界山庙之后,界山庙的山门早就关了,吴方贵不得不用力的拍着庙门,并且朝着里面大声的吆喝着。

然而,吆喝半天,里面竟然无人应答,小和尚似乎并不在庙里,其实吴方贵也没想错,此刻的小和尚当然不在庙里,他正在后山扛着一把锄头使劲的挖着坑,准备掩埋那被他师父一掌拍死的中年汉子。

“算了,看来老和尚带着小和尚下山了,还是明天再来。”

敲了一阵门,庙内并无任何人响应,吴方贵转念一响,半夜上山也是不妥,所以转身就要下山,等第二天再来拜会。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庙门却突然“嘭”的一声打开了来,吓得吴方贵一个哆嗦,等他朝着秒内看去的时候,只能透过月光看到庙里那高达数米的怒目金刚,和拿着判官笔的判官阎王。

这界山庙也是怪,左边是佛教的诸天神佛,而右边则供奉着三清老祖和一众道教基层干部,一个庙,两种神,相处的还那么和谐。

吴方贵看着这些面容狰狞的雕塑,顿时心中也隐隐有些犯怵,刚才他使劲敲门,这山门都不见有任何动静,等他要走的时候却突然打开了来,他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真他娘的扭捏,还不滚进来!”

就在吴方贵踟躇的时候,庙内响起一阵等得不耐烦的声音,吴方贵听完之后吐了吐舌头,看来老和尚是在等自己了,于是也不再犹豫,抬腿就朝着秒内走去,走的进了才发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正坐在神像下面的蒲团打坐,刚才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他却一直没有发现。

“咳咳,老和尚你好,鄙人吴方贵,现在山下的事情已经了结了,现在应邀而来,不知道老和尚找我有什么事。”

老和尚的本事吴方贵是见过的,当初他就是在后山坟地说了两句不太恭敬的话,这老和尚随随便便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现在面对着老和尚本尊,他倒是恭恭敬敬的打起了官腔。

“滚,谁告诉你老子是和尚了?”

吴方贵来之前,已经想象过无数次与这老和尚的交流对话了,谁曾想,这老和尚开口就骂了起来。

这可好,吴方贵本就不是拽文咬字的人,既然老和尚说话这么粗俗,他倒是放松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之后,也从地上扯过了一个蒲团,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吴方贵的这一举动,顿时吸引了老和尚的注意,片刻之后,那木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

“咦?老头,你不是和尚?难道你不是那小和尚的师父么?小和尚的师父难道不是和尚?我师父也是个和尚,你应该也是和尚才对啊!”

吴方贵一坐下,便没大没小的对着老头说起话来,他这么一开腔,老头不但没有感觉有任何反感,反而频频点头,仔仔细细的将吴方贵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口中不断说着“不错,不错。”

“喂,老头,未必你还是个兔儿爷?你找我来干嘛,有事快点说啊,对了,你说你认识我师父,跟我说说我师父的事呗!”吴方贵见老头神叨叨的,感觉有些不正常,心中不免有几分紧张,于是催促着老头,想要弄清楚他师父的事情之后快点离开这里。

“谁跟你说了我是小海的师父了?而且,你觉得你师父像个和尚?”老和尚开口两句问话,顿时让吴方贵一愣,这也是他心中的疑问,若不是出现了落霞冢的事情,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之后,相信他这辈子都不会来到界山庙,来打探他师父的事情。

“额,确实不像,他连经都不会念,每次去别人家做法事,他念的都是“豆腐皮,香蕉皮,一锅炒,没人理!”之类的浑话,总感觉他说话神叨叨的,还会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原本以为他在瞎说,我也当故事听,但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发现,师父说的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说到老和尚,吴方贵的态度也端正了起来,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同时一脸渴望的看着这个老头。

这个老头在听吴方贵讲述老和尚的事情的时候,中间也没有打断吴方贵,而是满脸笑意的听着,有时候会插上两句,更多的时候却仿佛神游物外,等到吴方贵讲完,他轻叹了一声,“唉,还是师兄洒脱,当年几个师兄弟,怕也只有师兄能做到这种境界了。”

那老头说完这话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递给了吴方贵,吴方贵打开那布包,却发现里面包着一本书和一个吊坠。

他跟老和尚学过识字,看那书的封面,知道上面是用正楷字端端正正的写“华夏志怪录”五个大字,而那吊坠则是一颗类似动物牙齿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颗獠牙,被穿在一根绳子上,从成色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

“这本书,是师兄放我这里的,让我转交给他徒弟,这枚狼牙符,是师兄那一脉的信物,也归你所有,你记住,你师父不是什么和尚,乃是界山庙上一任的香火头,界山庙的香火头,总管平江民间的香火头事务,你带着这枚狼牙符,即使一辈子不做事,也有你的饭吃。”

“香火头?我师父是个香火头?”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吴方贵顿时脸上出现一股莫名的扭曲,香火头他知道,每家每户死了人之后都要做法事,而在平江,做法事的时候,他们不会直接去庙里请和尚或者道士,而是去找香火头。

香火头收钱之后,便会安排一应和尚道士和锣钞乐手,做法事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了香火头操持,这香火头就变成了中间牵线的了,但是如果只将香火头看成一个只会拉皮条的掮客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香火头也会参与到法事当中来,并且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比如,香火头在过奈何桥仪式中,最关键的“抢王”法事他必须参加,与大和尚一起来一场武斗,而且整个法事过程当中,他要手持香火,引导和尚前行的路线和引导孝子的跪拜磕头等。

“对,你师父不仅仅是个香火头,还咱们平江县的香火总头头,没有香火总头的许可,平江县内任何香火头都不允许操持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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