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士安使用他的雷霆手段,对申宗古严加审问,很快便将案子查得水落石出,兖王赵元杰和寇准是遭人诬陷,将申宗古斩首,还了他们的清白。至于申宗古幕后的主使,他也已经全部查清了,但是却并没有深究,而是直接上报给了赵恒。
七月二十五日,兖王赵元杰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惊惧交加,竟然病逝了,赵恒心痛不已,追封他为安王,谥号文惠。
八月十四日,原、渭等州报告说西蕃八部二十五族送来人质归附朝廷。十九日,赵恒下诏:环庆一带秋苗被敌军践踏损坏者,每顷赐粟十五斛;百姓被劫掠者每口赐米一斛。免除棣州百姓十分之三的租税。
九月初二,蒲端国进献了一只红鹦鹉,来进献之前,有人专门教它背了一些唐诗宋词,十分有趣。赵恒觉得好玩,便赐给了刘娥。
十一月十三日,赵恒在崇政殿检阅捧日军士教三阵。
十二月初五,赵恒派人到西北慰劳赏赐将士。初九,下诏求直言。西面部署报告说李继迁进攻西凉,知府丁维清战死。
赵恒在崇政殿里看着奏折,对李继迁恨得咬牙切齿。他看完一本又拿起来李继隆的奏折,李继隆依然是要求披挂出征。
自从宫廷政变之后,赵恒便罢去了他的实权,望都之战震惊朝野,李继隆多次上书阐述边境的形势和对策,并且要求披挂出征。
赵恒只是对李继隆进行了一番褒奖,但还是不敢给他军权。这次李继迁又作乱,李继隆愤怒了,因为死守灵州、自杀殉国的裴济乃是他的挚友,他想杀了李继迁,为好友报仇雪恨。
赵恒任命李继隆为山南东道节度使,皇太后突然身体不适,赵恒赶紧下诏寻求良医,并为她大赦天下,死罪减轻一等,流刑以下释放,只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在子嗣问题上,赵恒有意收养大哥赵元佐的孩子,赵元佐三个儿子:长子赵允升,次子赵允言,三子赵允成。
赵恒和刘娥都有意收养老三赵允成,虽然赵恒登基以后恢复了赵元佐的爵位,但他从来都不上朝,赵恒去楚王府看他,他也从来不见赵恒的面。
宣不来,去不见,赵恒对这个大哥也没有丝毫办法,刘娥便说:“咱们两个人一起去,楚王妃通情达理,会把我们的意思传到的,即使不成,我们就当是去看大哥大嫂了,也没有什么。”
赵恒觉得她说的有理,两个人便乘着龙辇,带着侍卫随从们浩浩荡荡地去了楚王府。
赵元佐正在家里左手拿酒右手持剑,一边喝酒一边练剑,听侍卫通报赵恒来了,立即走到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赵恒来的突然,冯懿只好率领着他的姬妾们出来迎接,赵恒赶紧道:“大嫂快快免礼,一家人不要如此见外,大哥呢?”
“他……喝醉了……休息了。”冯懿脸色绯红,显然这样的谎言让她自己都觉得蹩脚。
“哦,没事儿……成儿在家么?”赵恒看了一圈,见只有大哥的姬妾,并没见有小孩子。
“成儿?”冯懿脸上掠过一丝狐疑之色,问道:“官家找成儿,可是有什么事儿?”
赵恒马上笑道:“哦,也没什么事儿,今天就是特意过来看望大哥和大嫂,孩子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怪想的。”
“哦。”冯懿一笑,伸出手来做出“请”的姿势,让赵恒和刘娥进了屋。
冯懿将赵恒和刘娥让到上座,她和姬妾们在下首作陪。
有侍女过来沏了茶,端上水果,赵恒让周怀政等人拿上来礼品,一支玉如意,一匹灯笼锦,另有珍珠玉器等首饰。
众人随意聊了一会儿,刘娥便给冯懿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走出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冯懿柔声问道:“娘子可是有事儿?”
“嗯,你也知道,诸位皇子相继都夭折了,官家现在想收养一个子嗣,立为皇储,我们有意收养成儿,你看如何?”刘娥也不绕弯子了,和她开门见山。
冯懿道:“按理说,这是件好事儿,但是我做不了主,你知道,我虽然顶了个名分,但是三个儿子都不是我的,都是庶出……再就是,楚王对这些事早就已经寒了心,恐怕未必会同意。”
“他不见官家,这可如何是好?”刘娥暗自叹息一声,忽然又说道:“要不然,你带我去见楚王吧,他总不能连我也不见吧?”
“那你跟我来吧。”冯懿说着便在前面带路,刘娥跟在后面,心里突突直跳,不知道这个楚王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传说中,他的性子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伤人。
两个人来到楚王的房间,外面有几棵朱砂梅开得正艳,朱红色的梅花映着皑皑白雪,清丽绝俗。
冯懿轻轻地敲了一下门,然后柔声喊道:“王爷,娘子来看你了。”
“哪个娘子?!是我的娘子么?我的娘子不是你么?!”赵元佐似乎喝醉了,声音时大时小,时而高亢,时而粗犷。
“大哥,开门吧,是我来看你了,我是刘娥。”刘娥在门前轻轻地喊了一声,屋里接着便陷入了沉默当中,再也不见他开口说一句话。
冯懿见赵元佐不开门,便提醒道:“王爷,外面雪这么大,很冷的,娘子的身体受不住。”
还是不见开门,也不见有人说话,冯懿和刘娥都以为赵元佐喝醉了,睡了,却没想到,好长时间之后,他却悠悠地说道:“受不住就回去吧!”
刘娥虽然穿着貂裘,但是还是冷得快受不住了,便问道:“大哥,你真的不见我么?”
赵元佐在屋里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
刘娥和冯懿却听不到他的话,见他始终不开门,刘娥终于不再坚持。她知道赵元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赵元佐平常基本上不接待客人,但是他却总是能预先知道要发生的事情。
赵恒曾经派术士管归真来为赵元佐祭祀祈祷消除灾祸,手下人还未来得及告诉他,他却先说道:“是管归真来了。”赵恒知道了以后大为惊奇,又试验了几次,果然说的都很准。
也许这一次他早就料到他们是为什么而来了,因此才会连她都避而不见。
刘娥思及此处,便柔声说道:“既然大哥不肯相见,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大哥保重身体,我走了。”
刘娥转身,姗姗离开。冯懿瞥了紧闭的门一眼,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走了。
赵元佐悄悄地打开一条缝隙,从门缝里看着刘娥纤细袅娜的背影,突然之间,泪水就打湿了眼眶。
他的手上握着母亲留给他的那块玉佩,这块玉佩除了她,他再也没有给过任何一个女人,就算他妻妾成群,他也没有让任何一个女人看过。
他将玉佩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看着刘娥的背影缓缓吟道: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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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正在喝茶,刘娥已经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微笑着扫了刘娥一眼,看到她的眼中有失望之色,便知道事情没成。
他见刘娥的脸冻得通红,便赶紧说道:“快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刘娥在门外站了那么长时间,确实也冻得很厉害,刚想说话,一张口却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王爷他……唉!都是臣妾不好,让娘子着凉了,臣妾真是罪该万死!”冯懿无奈地叹息一声。
“大嫂快别这么说,大哥喝醉了,怎么能怪你们呢?”
“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你们有什么关系?没事儿,回去喝碗姜汤就好了。”刘娥哈哈一笑。
有个侍女手里拿着一份奏折,过来呈给赵恒:“陛下,这是王爷给您的奏折。”
赵恒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臣曾是先皇贬为庶民的罪人,罪人的子嗣没有资格养于深宫之中,皇上的美意臣不敢领,特此谢罪。
这哪儿是谢罪呀?
赵恒看完,微微一笑,不狷狂就不是他大哥了。
“大哥的字写的饱满有力,可知身体强健如昔,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大嫂,我们告辞了。”赵恒将奏折放于桌上,站起身来,向冯懿告辞。
刘娥好奇地拿过奏折来看,惊奇道:“大哥真是太神了!我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让他开门,他没开,我们就回来了。”
“真的有这么神奇?他整天就在家里钻研这个?”赵恒也来了兴趣,一时童心大起,对冯懿道:“大嫂,麻烦你去问一下大哥,我们还能有儿子么?”
冯懿只得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喜滋滋地走了回来,笑道:“他说你们肯定会有儿子的!而且他还会是一个旷世明君。”
“真的?!”赵恒有点不相信,可是又很想相信这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