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目光复杂地俯视着陈怡,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给 力 文 学 网
谋害皇嗣的大案,她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敷衍,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郭瑶君脸上泛起来一抹轻蔑的笑容,目光不屑地射在陈怡的脸上,讥讽道:“陈才人,你说的话,你自己相信么?”
陈怡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愤懑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有心人设计好了,恐怕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清者自清,难道还会有人冤枉你不成?就算你上不了那辆马车,也可以马上回宫,却为什么要等到第二天才回宫呢?”郭瑶君声音不大,面庞依然温婉而柔和,但是眉宇之间却凛冽阴冷,寒气逼人。
赵恒始终默默地盯着陈怡,一言不发。陈怡跟了他这么多年,比皇后和几位才人跟他的时间都长,他不相信陈怡会做出这么凶残狠毒的事来,但是人一旦沾染上了权利和**,野心就会像水草一样恣意生长,会整天想入非非,有事没事就精心筹谋,有时候甚至还会铤而走险。
人心是最难捉摸的东西,赵恒凤眸中风起云涌,在等待着陈怡解释,希望她能说出一个令自己和别人都满意的答案来。
陈怡遇上赵恒的目光,便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我只是遇上了一点意外。”
郭瑶君斜飞入鬓的长眉微微一挑,有些嘲弄地轻声问道:“哦?什么意外?”
陈怡咬着嘴唇,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说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肯定是不能实话实说,但是又不敢撒谎,撒一个谎要用十个谎来圆,如果说不好,那更会破绽百出,弄巧成拙。
“陈才人,怎么不说话了?你在琢磨什么呢?”郭瑶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丝毫不给她留有余地。
周怀政进来趴在赵恒耳边说了几句话,赵恒便说道:“圣人,你慢慢审吧,朕还有点儿事,就先回去了。”
郭瑶君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看不出来丝毫痕迹,不动声色地说道,“臣妾恭送陛下!”
赵恒看了陈怡一眼,又叮嘱郭瑶君道:“务必要仔细审理,别冤枉一个好人,也别放过一个坏人。”
郭瑶君正色说道:“臣妾谨记。”
赵恒看了一眼小翠血淋淋的双手,又对郭瑶君说道:“别给她用拶刑。”
郭瑶君柔声说道:“是,官家请放心,臣妾知道应该怎么做。”
赵恒又看了陈怡一眼,站起身来飘然离开宝座,经过刘娥的身边,便对她淡淡笑道:“这件事已经与你无关了,走吧。”
赵恒和刘娥一起走出了坤宁殿,郭瑶君望着他们的背影,目光冷若冰霜,接着便化作了千万支利箭,齐刷刷地射向了陈怡。
盛怒之下总得找个发泄的对象,谁不小心成了靶子,谁就得自认倒霉。
陈怡又如何不知?只是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后悔当初自己太过执著,若是早知如此,不如一直当他身边的小侍女,每天都能看到他,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算计暗害,虽然两个人的生命没有交集,但就像两棵树一样彼此相守着,也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幸福。
刘娥一走出坤宁殿,便不解地问赵恒:“怎么突然要离开?我还想在那里看看到底谁是凶手呢!”
赵恒见她的一双美眸清澈幽深,就如静静的潭水,眸光中充满了疑惑,便淡然说道:“你看不出来么?无论是真是假,今天审理的结果都是陈怡。”
刘娥想了一想,陈怡的确是无法洗清自己,无论真凶还是假凶,今天她恐怕都难逃牢狱之灾。
赵恒牵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道:“走,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刘娥看见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便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什么东西?”
赵恒故意卖起了关子,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现在不能说,我要给你个惊喜!”
他越这样,刘娥越好奇,便不停地追问他:“到底是什么呀?你快告诉我吧!你快说呀!”
赵恒唇角微微一勾,眸光煜煜地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闲着也是闲着,你可以先猜一猜嘛!”
刘娥看着赵恒一脸得意,显然他对这个宝贝很有信心,笃定她会喜欢,便在心里猜测着,猜不透他到底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惊喜。
刘娥怀孕的时候太医不让她碰小狗,现在她又敢和小狗在一起玩耍了,便试探着问道:“你给李白找了个媳妇儿?”
赵恒一愣,“我倒没想过这个,不过可以考虑给它找个媳妇,我要给它赐婚,御赐的婚姻保准能让它幸福美满。”
刘娥忍不住扑哧一笑,跟着他回到崇徽殿,远远地就看见雷允恭和寇珠等人正在围绕着一棵树,个个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不就是一棵树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刘娥狐疑地走近他们,一看那树,惊讶地低呼一声:“啊?连理树!”
赵恒看到刘娥一脸惊喜的模样,便笑道:“这是刚进贡来的,传说有一对夫妻恩爱无比,去世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化成了这棵树,当地人就把它叫做夫妻树,也就是传说中的连理树。”
寇珠欣喜地说道:“哦,原来这就是连理树啊?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啊!我真是太兴奋了,竟然真的有这样的树!”
“太神奇了!这可真的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啊!”一向文静的燕好眼睛里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感慨起来。
周怀政细声细气地笑道:“可不是么?这么好的树,官家不把它移植到御花园里,却把它移植到崇徽殿里来了!你们说,官家这是什么意思呢?”
众人脸上都笑意盈盈的,赵恒也美滋滋地看着刘娥,见她一脸兴奋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喜欢么?”
“嗯。”刘娥欢快地点了一下头,只觉得自己被无边无际的幸福包围了,这不是树的问题,而是他这份心意让人感动。
他对自己当真是一心一意,**冠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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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刻意要对刘美作出补偿一般,赵恒在皇宫西北角天波杨府的西面给刘美买下了一座华美的大宅子,把他的婚事办的异常隆重。
刘美成亲这天,艳阳高照,到处红毡铺地,红绸高悬,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得了上次张耆结婚时的教训,赵恒紧紧地把刘娥带在身边,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牢牢地把她锁定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钱虽然已经去世了,但他到底曾经是吴越国的国王,钱安安是最小的孩子,上有八个哥哥,六个阿姊,都对她爱若珍宝,她的嫁妆自然是异常丰厚,系着红绸带的嫁妆蜿蜿蜒蜒,竟然绵延了好几里。还有舞龙灯、耍狮子的,锣鼓震天,响彻了大半个京城,热闹极了,人们都摩肩接踵,争相观看这一场盛况。
刘美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大红色的新郎喜服映衬得容颜更加英俊美艳,五官如白玉雕刻而成,然而脸上却并不见有多少喜色,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刘娥的影子。
花轿在刘府门前停下,侍女把红绸端过来,刘美拿起红绸,掀开轿帘,把红绸的另一端递给钱安安,牵着她从花轿里面走出来,红绸子的中间系着一朵红绸花,颤颤悠悠地荡漾着喜庆。
鞭炮齐响,小孩子们都高兴地喊着:“哦……看新娘子喽……看新娘子喽……”
有调皮的小孩子蹲下身子往上看,顺着红盖头看到钱安安的模样,惊喜地喊着:“新娘子就像仙女一样!新娘子真漂亮!”
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一个女人,一下子逮住了那朵大红色的绸子花,把红绸花从钱安安的手中拽出来,冲着刘美大喊一声:“龚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你当我死了么?!”
钱安安一下掀起自己的盖头来,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姣美中透着高贵的容颜令人窒息,都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那女人见钱安安如此娇美,万千悲愤无处发泄,扬起手来就打了她一耳光,娇嫩的容颜上立刻便有五道红手印。
刘美阴沉着脸,举起手来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怒吼一声:“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说我想干什么?……我才是你的结发妻子!我才是你的原配!”那女人叫得歇斯底里,仿若疯了一般。
钱安安如遭五雷轰顶,只觉得身子晃了几晃,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身子软软地向下倒去。
刘美急忙伸出双手来扶住她,焦急地喊了一声:“钱安安!”
有侍女已经跑回屋里,对刘娥说道:“娘子,可了不得了,有人来闹事!”
“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这里来闹事?”刘娥一听目光一沉,立刻便往外走去,赵恒也赶紧跟在她后面,张耆、高继勋等人自然也紧紧相随。
那女人看见刘娥从里面走出来,眼中立刻便充满仇恨的光芒,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样子恨不得把刘娥生吞活剥了,咬牙切齿地指着她骂道:“刘娥,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要不是你,龚美怎么会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