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挂在高高的苍穹上,正是花好月圆好时光。
丝竹管弦之声空灵缥缈,穿透夜空悠悠地飞进了瑶华阁。
刘娥忽然想起了陈抟老祖,他曾经对她说过,自己的命运自己作主,可是,她能作得了自己的主么?
既然已经是自由之身,那总得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能老是让自己委屈着。
不管怎么样,总得要拼一拼搏一搏,要不然总是不甘心。
或许搏一搏就会出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
也许把自己逼到死角,就知道自己的心里确实想要什么了。
她无非就是想要一段真挚的爱情,想要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可是爱情,究竟是先有爱,还是先有情?
她对赵元僖是因爱生情,对赵元侃却是因情生爱。
她想要的爱情,她想要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已经由赵元僖变成了赵元侃。
可是赵元侃这个混蛋,竟然把她赶了出来,暂且先不理他,先逃出去再说。
刘娥循着声音走过去,找到了即将要表演柘枝舞的歌伎,与她对换了衣服。
她别无所长,只会跳舞,就用这一支舞来结束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吧,用她自以为最隆重的仪式,来祭奠那段死去的爱情。
从此以后,咫尺天涯,与君永诀。
许王府里正在举行夜宴,许国公兼侍中赵普、参知政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吕蒙正、开封府判官右谏议大夫吕端、推官职方员外郎陈载、许王府谘议工部郎中赵令图、侍讲库部员外郎阎象等皆在列席,除了许王府及开封府的相关人员,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寇准。
寇准今年二十七岁,因为在地方上政绩突出被调回京城,他的原配夫人许氏刚刚病亡,只留下了两个女儿和一个从兄弟家抱养的儿子,成了一个鳏夫。
杯觥交错中,他看到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正在跳柘枝舞,她穿着五色绣罗的宽袍,腰间系着饰银的腰带,婀娜多姿,明眸善睐,盈盈秋波似能把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他的眼睛眯一下,再眯一下,醉醺醺地扫视了一下众人,但见众人都已经看的痴了,不禁讪笑了一下,自己又倒了一杯美酒,旁若无人的将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的眸光就牢牢地盯住了这个明艳的身影。
柘枝舞,挺好看。
赵元僖也看呆了,眸光煜煜地盯着这个正在欢快舞动的身影,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府中豢养的歌伎,可是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竟然是刘娥。
他曾经亲自去瑶华圃叫她出来参加夜宴,她只推说不来,没想到她却与歌伎换了衣服出来跳柘枝舞,原来她是憋着劲儿要给他制造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呵,这个臭丫头!
赵元僖的眸光温柔缱绻,随着她的动作起起落落飘来移去,竟是半分也舍不得错过。
错过她的时光已经太多了,既然逝去的无法挽回,只有更加珍惜现在和以后的时光,才不负这一世韶光。
刘娥舞罢盈盈一拜即行离开,众人兀自沉浸在她优美的舞姿中,陶然欲醉。
赵元僖以为刘娥终于摒弃前嫌要和他言归于好了,心中不由大悦,众人再敬酒,他一杯一杯的全部喝个底朝天。
李海容和张缡的脸上却都已经变了色,都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来一个刘娥。
赵元僖喝的醉醺醺的,被几个侍女连架带抗的扶到了李海容的房间里去。
张缡看了李海容一眼,气愤地走开,再想去找刘娥,可惜已经找不到了。
……
寇准上了马车,忽然感觉到身边坐着一个人,连忙伸手一摸,吓的一个激灵,一下子就醒了酒。
黑咕隆咚的,马车里会藏着个什么人呢?万一要是个坏人可怎么办?
他看不清楚别人的模样,别人同样也看不清楚他,心里也同样害怕。
短暂的静默之后,一支火折子就忽忽悠悠地亮起来了。
刘娥举着火折子照到他面前,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控制不住要发出呼喊来的样子。
刘娥赶紧将食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地发出来一声:“嘘!”
寇准低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我想出去。”刘娥说着熄了火折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寇准皱起了眉头,声音依旧低沉,似有若无,但却透露着一股威严,似乎是在审犯人。
刘娥在黑暗中撇了撇嘴,慵懒地说道:“你放心,不是坏事,也不会害你。”
寇准道:“我总得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刘娥不假思索地说:“我叫姮儿。”
寇准又问道:“哦,是红色的红么?”
他的语气却已经缓和下来,不再似先前那样严厉了。
刘娥偷偷地笑了一下,无所谓地说:“你说是,那就是吧。”
马车已经离许王府越来越远,寇准又问:“你要去哪里?深更半夜的,我把你送过去吧。”
“呵,看来我运气不错,你还算是个正人君子……那就把我送回家吧!”刘娥所说的家,就是指那个小小的茅草屋。
寇准淡淡道:“你在许王府跳舞?私逃的罪名可不小,你不害怕么?”
刘娥无所谓地说:“我不是许王府的人。”
“哦?”寇准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可惜看不清楚,他只有在心里刻画佳人的模样。
他暗自思忖着,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生得如此风华绝代。
待车子停在茅草屋门口,寇准才明白自己的思维能力还是不够开阔。
他在脑海里给她搭配过若干家庭背景,好的,普通的,差的,没想到万般皆不是,差的直接超出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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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僖怀里搂着李海容,唇角上挂着微笑,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
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他睁开眼睛,看见躺在自己臂弯里的人是李海容,眼中不禁寒芒一闪,眸光如箭般地射向李海容的脸庞。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李海容俏丽的脸庞上飞起两片红霞,若非有刘娥相比,她也是个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了。
赵元僖面无表情,淡淡道:“哦……更衣吧,我要上朝了。”
李海容见他没有发火,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马上亲自动手给他穿衣服。
李海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要是喜欢她,就娶了她吧,给她一个名分。”
赵元僖目光一亮,微笑道:“王妃果然善解人意,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
李海容笑容清浅,心内却是黯然,一个王妃,还要靠给丈夫娶他喜欢的小妾来讨取欢心,到底是有多么可悲?
她给赵元僖穿好衣服,赵元僖叮嘱道:“我也想早点把她娶回来,可是现在时机还不到,你好好对待她,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嗯。”她微笑着答应一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有侍女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过来,赵元僖取了帕子洁了面,兴高采烈地去上朝,心里还在想着刘娥昨天晚上跳舞时的样子。
他端坐在马背上,听着马蹄声声,竟然也觉得比平日里的声音悦耳动听。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言果然不虚,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