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到一边,给要过通道的人让开位置,若有所思地又瞥了一眼那化妆小妹。实在不能怪余皖有事没事就盯着人家女孩子看,要谁看见这人头上顶着朵明晃晃的桃花状半凝固气云,可能都会忍不住吐槽一番。真的是太有毒了。然而岑奚头上余皖左看右看,却都没发现他头顶有什么异样。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呢?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室内灯光太亮了,余皖自己也会受到光线明暗的影响,夜晚在外面可能会看得更清楚一点。他看看岑奚又看看这化妆小妹,琢磨了半晌,恍然大悟。这就是第一个目标?他还记得岑奚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帮我可以么?可是这个要怎么帮啊?呀,不小心落了点粉。正在余皖苦苦思索的时候,突然听见那化妆小妹说话:岑老师闭上眼睛,我给您吹一下吧。余皖脑子一抽,出声道:我来。化妆小妹和岑奚瞬时都望向了余皖,女孩子脸上满是被打断小心思的尴尬,岑奚则眼神深沉,盯着余皖看了几秒,开口:你来吧。余皖硬着头皮上阵,弯腰一手扶在岑奚的椅背上,凑近了去找那落错了位置的化妆粉。什么颜色的?余皖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近距离接受了一番岑奚的俊颜暴击,感觉头有点晕晕然。化妆小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延迟了片刻才被余皖的脑子接收到:灰色的眉粉。余皖只好再凑近一点,睁大眼睛继续找。这么近,他似乎能隔着空气感受到从岑奚身上传来的微微热量,好闻的白檀木香气没有掩盖在妆粉气息下面,丝丝缕缕透出来,缠绕在余皖的身周,霸道地钻进了他的皮肤里,往全身各处蜿蜒而去。余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睫毛轻轻颤着,感觉自己搭在椅背上的手快要扶不住了。这个距离太不像话了,他想。暧.昧得近乎于吻,只要自己再稍微靠近两分,或者微微低头,就能碰到岑奚微阖着的眼皮上。余皖脑子里一片兵荒马乱,胡乱地轻轻吹了两口气,然后就尴尬地要缩回去。这时岑奚却突然抬眼,伸手拦住了余皖要后退的腰。学长,已经没有了。余皖姿势僵硬地往后仰着上半身,神情有点无措。嗯。岑奚细细看了他一眼,对后面的发型师道:把他头发扎一下。发型师正好帮岑奚做完造型,于是点头:可以,但是会落下很多在两侧低一点就行。岑奚倏而抬手,微凉的指尖掠过余皖的脸颊,随意地把他的头发用双手拢在脑后:就这样。余皖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被岑奚碰过的脸颊更不是自己的。他又听见岑奚对他道:头发有点长了,下次带你去剪。发型师和周围路过的人纷纷投过来诡异的目光。好好的,谢谢学长。余皖说完,顶着一众人炽热的目光,被发型师带着坐在一边空闲的椅子上。岑奚搞定了造型,坐着和余皖闲聊:节目是合唱?对。余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就是不去看旁边的岑奚。第几个上?唱的什么?岑奚一边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屏幕,一边问余皖。余皖一一回答,头发很快搞定,他晃晃脑后的小揪揪,有点不太适应。很可爱啊。造型师笑呵呵地看他,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还活泼。走吧,岑奚站起身,去候场区等。余皖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他看见之前那个化妆小妹捧着一小盒化妆品,正面朝自己二人走来。她看见岑奚,眼神亮了亮。余皖眼睁睁看着她一个劲儿地往岑奚这边挤,大有不挤到岑奚身边不罢休的气势。结果女孩脚步摇摇晃晃没站稳,眼看事情要遭,余皖眼疾脚更快,在她闷头要撞到岑奚的前一刻,灵活地从两人之间的缝隙插过,挡在了岑奚身前。他本以为挡一下就好了,不料那女孩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用力过猛,连带着手上捧的小化妆盒也哗啦一声翻倒在余皖衣服上。余皖:他低头一看,外套被粉底液泼了个正着。作者有话要说:这不全是助攻么(摊手)☆、临场应变对、对不起!化妆小妹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歉,一张脸涨得通红。没事。余皖也没为难这女孩,把自己遭遇飞来惨剧的外套脱下来,只穿着里面的白色毛衣:下次注意一点,走路别撞到其他人。女孩人都吓懵了,她不认识余皖,但余皖站在岑奚旁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和岑奚差不多身份的嘉宾,登时觉得自己要完了。岑奚轻轻皱眉,瞥了那女孩一眼,没说话。抱歉、真的抱歉,我我去帮您洗衣服化妆小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余皖叹了口气:没事,面料不好洗,估计洗不干净了,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他拉了拉岑奚的衣袖:走吧,待会时间到了。余皖拎着衣服走到候场区,把自己的外套丢在了垃圾桶里。你这样穿太冷。岑奚说。盛典场地是半露天式,里面温度很低,余皖只穿着件毛衣根本不顶用。余皖自己也觉得冷,于是道:那我去找人借一件?岑奚摇头,打了个电话给cheney,让他把自己今天的常服外套带过来:要浅灰那件。我穿学长的吗?余皖疑惑道,似乎气质不是很符合的样子。那件应该适合你。岑奚安慰地拍拍他的背,指尖无意中划过后颈,余皖被细微的凉意刺得缩了缩脖子。cheney很快就带着衣服赶过来了:不是有演出服吗,要常服干什么?他一眼扫见坐在岑奚身边的余皖,要出口的话语卡了卡。岑奚起身拿过自己的衣服,抖开给余皖披在身上:试试。余皖穿上岑奚的外套,浅灰色中长款,领口是小西装式样,岑奚退后两步打量了一下,总结道:还是太幼。余皖无能狂怒,那我能怎么办!等一下,岑奚按住余皖要脱外套的手,从自己兜里取出副平光眼镜,给他戴上,这样就好多了。cheney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余皖一番,对方大而圆的眼睛被平光眼镜所遮挡,削弱了过分柔和水润的光,平添了两分冷然成熟的气质,浅灰外套搭白色毛衣,配上半扎起的头发,倒有种富家小公子被带坏,又嫩又试图装痞的矛盾感,奇怪的是竟然还异常和谐。岑奚也觉得挺不错,余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见面前两个人都点头,才放下心来。<<<<<<余皖要上台的时候,岑奚还坐在下面候场,见他站起来,前倾身体和他轻轻拥抱了一下:加油。好。余皖瞅见一旁cheney瞪大的眼睛,忙不迭退后,朝岑奚点点头,就转身上了台。以后,岑奚坐在他的座位上,目视着前方,突然道,你不要那样看着他,吓到他了。cheney:行。几位歌手各自站好位置,几秒的沉寂过后,音乐响起,灯光突兀地打出来,余皖听见台下瞬间涌起的欢呼和鼓掌。舞台上灯光很亮,亮得有些刺眼,空气中浮散着因为大功率灯光照射和焰火喷发而产生的热量,余皖下意识往下面扫了一眼,暗沉一片,只能隐隐看见灯牌荧荧的光。他看不见岑奚了。但是因为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余皖放松下来,还没轮到他的部分,只跟着伴奏轻轻哼了两句。中间有一段合唱,之后是明哥的独唱部分,接着轮到余皖。余皖合完四人合唱部分之后,听明哥开口,突然皱了一下眉。调起低了。明哥仿佛无知无觉地继续演唱,短短四句话降了一个半key,余皖愣了一下,往明哥所站的位置看去。正巧对方也望过来,灯光太杂乱,余皖不确定是否看见了他嘴角讽刺的微笑。明哥的部分原唱是女声,转了男声自然在原调上低八度,低八度过后降key了也不容易被观众发现,顶多觉得这段似乎不那么自然而已。但是余皖的部分本就是男声偏高音片段,中间有个连升拔高,如果跟着明哥这段降key起调,极大可能会崩。极短的一瞬过去,余皖脑子里掠过了数个想法,又被自己一一否决。临时改调不可能,没有和伴奏合过,不知道对接是否流畅;把高音片段改中高音不行,这段是整首歌的出彩部分,观众对其耳熟能详,轻易就能听出原key和演唱的不一样,并且没有高音支撑,整首歌的气场就上不去,余皖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被人诟病的下场。然而还没他把可能性想完,明哥已经唱完了他的部分,几秒后余皖就该卡点接上去。几秒很短又似乎很长,余皖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分解又重组,他听到伴奏中混合乐器的争鸣,听到观众台或高或低的尖叫呐喊,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他还恍惚听到岑奚冷静而微带笑意的声音响在耳边:加油。下一刻,余皖急中生智,开口接了两个转音,将后面的几个字所占的节拍相应减了半拍,后一个转音把key转回了原调上,因为太紧张,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观察台下观众的反应,来判断自己有没有唱崩。就在此时,台下一直闭着眼睛听歌的岑奚突然睁开眼,望向舞台上的余皖。遥遥看过去,余皖似乎毫无异样,仍是认真沉静和微带暖意的笑容,只有岑奚才发现,他放下话筒之后,极轻极轻地吸了一口气。观众热情地挥舞着荧光棒,还在为刚刚那精妙而自然的改编而欢呼,岑奚听到不远处的观众席,几个女孩子大声的讨论:好听啊刚刚那句!改编太良心了吧,原来这样唱也可以是我的小鱼丸!呜呜我爱小鱼丸!岑奚慢慢放松了之前一瞬紧绷的身体,散漫地倚靠在椅背上。他看着台上的余皖,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刻,不自觉地弯了弯眉眼。不愧是,当年那个小学弟啊。<<<<<<余皖下来的时候,看见前面的明哥缓了脚步,两人擦肩而过。临分开前,余皖回头,明哥带笑的眼神撞进他眼中,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番,又各自收回目光,一句话也没有交谈。紧张吗?余皖坐下的时候,岑奚给他递了个保温杯,特意强调:没喝过的。不紧张,谢余皖嘴里礼貌而客气的道谢在岑奚的目光逼视下,转了个弯,又默默咽回去了。学长什么时候上去啊?余皖想起还没问过岑奚这个问题,节目单为了保持神秘性,也只放了节目名而已。应该挺快了。岑奚道。余皖看了看时间,离预定的收场时间只有40分钟了,岑奚还悠悠闲闲的,难道是要压轴?余皖又看了一会儿表演,身侧的岑奚才起身,对他道:我先过去了。嗯,余皖握拳给他打气,学长加油!岑奚被逗笑了,碍着旁人在场,只能克制地碰碰他挥舞的拳头:在下面别睡着了。当然不会,余皖掏出手机,我会给你录像的!岑奚离开之后,余皖独自坐在座位上,身侧都是不熟悉的人,没有了岑奚和自己聊天,莫名感觉有点孤独。cheney突然坐过来,挨着余皖的位子,有意无意开口:余皖是什么时候认识奚哥的?看你俩关系真不错。余皖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好像是在会所吧,也就一个月左右。cheney本就不在意这个,意思意思开个话题就是了,又紧接着问:这么短?你觉得奚哥对你怎么样?余皖疑惑地偏过头,他感觉cheney这句话问得有点奇怪。作者有话要说:奚哥看演唱时的心理活动:他在看我。他没看我。他肯定看见了我,让我对他笑一下。他看错方向了,我不在那里!啊!☆、音乐之魂正常情况不熟悉的人开始聊天,都是从自己看到的事情切入话题。比如cheney这句话,换成另一个人,可能会说:我觉得岑奚对你很好啊。而非试图去探究余皖自己的内心想法。余皖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cheney是岑奚的经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于是想了想答话:学长很照顾我,我很感谢他。cheney盯着余皖的脸看了几秒,移开目光,接道: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嗯,余皖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浅灰色外套,我也不知道学长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能是看我太不懂事了,想要帮一把?cheney随意搭着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了敲,意有所指:那个余皖,你也知道奚哥刚进圈其实没几年。余皖知道是知道,但不明白cheney说这话的含义:对学长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