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成才中秀才和沈成康成亲两庄事, 家里收了不少鸡蛋, 沈婆子想着把种蛋挑出来, 一并放到鸡窝里去孵。
她趁着日头好,把鸡蛋一个一个对着太阳看, 种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的放另外一个篮子里。
沈华学着她的样子,把两种蛋分别拿起来观察,区别在哪?
在她看来都长一样。
春河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黏她黏的紧,她做什么, 他就跟着做什么。
沈婆子见他俩好奇, 便开口教他们:“你们瞧啊,这蛋啊也分头脚, 头是圆的,脚是尖的。咱们看头的地方,这块有一小圈儿发暗,那就表示里面种了小鸡了。那,你们再看这个蛋, 气室这么大, 一看就是陈蛋,也不知道哪个缺德货送来的。”
沈华眯着眼睛对着太阳使劲看, 眼睛都被阳光刺疼了, 依旧没能透过蛋壳看到什么阴影气室。
老太太的眼睛带透视的吗?
技术工种学不来,沈华放弃了,她瞧着沈婆子心情尚好, 试探的问:“阿奶,水稻不是种完了吗?阿爷他们干啥去了?”
沈婆子手脚利落的挑着蛋,嘴里应道:“种黍子去了。”
黍子?
沈华真心不觉得自己是个文盲,但是到了古代,她发现她什么都不懂,还能好好生活吗,太有挫败感了。
沈婆子等了半天,没见小孙女说话,抽空瞟了她一眼,见她耷拉着脑袋,觉得好玩,兴了逗逗她的念头,“咋了,咱花儿不高兴了?认不出种蛋,也不知道黍子是啥?”
沈华老实的点头,不懂并不可耻,她才六岁,她可以学啊!这么年轻的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岁数,不利用起来真是对不起老天爷。
她其实并不是特别想知道黍子是啥,她只是想找个话茬能转到榨菜上去,菜已经腌好几天了,中间夹着沈老四的亲事,家里忙成一团,她没找到机会开口。
转眼天就热起来,几十斤的榨菜,难道摆着坏?
“下晌没事,阿奶带你去咱家旱地瞧瞧黍子长啥样,咱庄家人,哪能不认识黍子,旱季的时候,就靠它救命。”沈婆子把手在裹裙上擦了擦,起身往屋里走。
想要出去卖榨菜,首先得过沈婆子这关,沈华虽然没有上过班,但是讨好领导这种事情是无师自通的。她屁颠屁颠的跟在沈婆子后面,看着她检查棉花籽,豆种,玉米种,听她嘴里絮叨:“等种了黍子,就快可以收麦子了,然后点了豆子,种上玉米,今年春上就可以歇了……”
棉花种子是已经早早的用草木灰浸水泡过,晾晒干,那几天,家里的妇人们把潮湿的泥土扥成罐头状,在顶部开个洞,沿着墙边依次摆放整齐,把棉花籽放在顶部的洞里,浇水,施肥。然后用糊窗户的窗户纸把土坯子包起来,沈华瞧着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大棚蔬菜的原理。
沈婆子拆开一个土坯,里面的棉花籽已经出苗,黄嫩嫩的。
快要吃晌午饭,何氏从屋里出来,瞧见沈华,随口问道:“花儿,瞧见大武了吗?”她这次怀孕反应来的早,这才两个多月就觉得头晕恶心,一点重活都干不了,可不是她想卖娇,实在是肚里的这个太折腾人了。
好在家里添了新媳妇,人又勤快,分担了不少活,沈婆子也就没计较她,看她怀像确实不好,也让她歇着。
“我看见他去大爷爷家了。”沈华领着春河去洗手,准备吃饭。
何氏忍着头晕站在院子口喊:“大武,大武啊,回来吃饭。”等了一会不见应声,她心头有些烦躁,皱着眉头往东头去,正好瞧见大伯家的成健媳妇从院里出来,忙问,“桂香嫂子,我家大武在你们家吗?吃饭都不知道归家,你喊他一声。”
李桂香瞧她说几句话都没气力的样子,上前扶住,语带担忧的问:“你这胎怀的咋这辛苦啊,大武跟家里的几个小子不知道野哪去了,我正要去寻呢,你先回去歇着,我去找去。”
何氏就着她的手回去,李桂香看见沈婆子的时候招呼了声:“二婶,忙呐。”
“不忙不忙,今儿时辰过得快,花儿大河陪着我说话,还没在意,事儿就忙完了。”沈婆子笑眯眯的说。
沈华觉得老太太也挺有趣,逮着机会就夸自家的孩子好,什么事都能拐着弯的自夸。
李桂香自然顺着她,“二婶家的孩子教的好,不亏是秀才家的门楣。哦,对了,大山好些了吗?我好像前几日瞧见他走动了,能下床了?”
提到春山,沈婆子更是高兴,被大夫断了生死的居然活过来了,可不是老天保佑着嘛,“好的差不多了,动不动就是肉啊鱼的补着,能不好吗?”
李桂香笑了笑,“还是二婶疼孩子,那婶子我先去找孩子了,回头再来,您给传授传授教娃的窍门。”她出了沈家院门,没走多远瞧见春文春溪背着背篓,一个背篓里是柴,一个背篓里瞧着是野菜,两个小姑娘有说有笑的往这面走,看见她时齐声喊:“桂香婶婶。”
“哎,吃饭了,快家去吧。”李桂香和两个孩子错身的一刹那,突然想到之前从婆婆那听的一嘴,旁人可能对老和尚的话存个半信半疑,她可是全信的。怎么能怀疑佛主呢,那签可是在佛主脚下供奉着的,说沈成才有福,断不会错。
她瞧沈成才家的几个孩子就和别家不一样,等分了家,多走动走动,也好沾沾福气。
李桂香路上又问了几个人,都说孩子们朝河边去了,她忍着怒气往河埠头走,几个讨债鬼,说死了不听,偏往河边去。
远远地瞧见几个孩子笑闹着拿石头往水里砸,大喊道:“春生!”
春生缩了下肩膀,挥过几人,“我娘来了,快走快走!”胳膊挥舞间,脚下一绊,往春武的方向倒去,春武下意识的去推他想帮他稳住身形,结果春生被同样伸手的春虎抓住了,春武却往后一倾载进了河里。
李桂香吓的尖叫起来,脸色煞白,河埠头的妇人见状忙四处喊人,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谁家孩子落了水,听到有人落水的消息,好些个孩子还没归家的妇人都脸色慌张的往河岸跑。
这时候快晌午,下田的男人有陆续回来的,听见呼救,全都跑过来,问清楚落水的点,会游水的都往下跳。
何氏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不知为何心里一慌,“娘,我出去看看。”
沈婆子皱了皱眉,不放心也跟了出去,紧接着就听到:“有孩子落水了,谁家的孩子落水了。”
何氏一听脚下发软,直楞楞的朝着河边走,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心中默念:不是大武,不是大武,不是我的孩子……
沈婆子肃着脸回头对沈华说:“你们两个在家,不许乱跑。”说完追在何氏后头。
沈华心里也担心,但这时候她能做的就是看着春河,别添乱。可万一,古人不懂得急救,她去或许能帮上忙。
王氏和小陈氏在厨房,里面烧火炒菜的声音大,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陈氏在后院翻菜地,虽听到外面吵闹,但她一向不喜欢看热闹,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沈华牵着春河进厨房,急急的说:“娘,好像有孩子掉河里了,二婶和阿奶也都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啊。”
这还得了!
王氏和小陈氏忙熄了灶膛,抱起春河也往河边跑,沈华跟在后面,想着溺水的急救法子,什么人工呼吸,倒背着控水等等。
何氏嫁到沈家也近十年,就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这个尚且不知道男女,而且怀的异常难受,她觉得很可能是她最后一胎,说不准春武就是她唯一的儿子。
如果是肚子里的没了,她可能难过一阵子,事情就过了,要是春武没了,想到这个可能,她眼前都是黑的。
原本不远的河边,她感觉走了好长时间,何氏扒开人群,找到李桂香,满眼期许的看过去,对方同情不忍的眼神,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腿一软往地上滑去。
周围的妇人七手八脚的把她扶着躺下,掐人中,呼喊着:“大妹子,别急,肯定能救上来的。”其实大家心里都不抱希望了,这么长时间,即使救上来,人估计也活不了了。
春生他们几个见闯了祸,一个个缩着肩膀耷拉着脑袋躲在各自的娘后面。
李香桂心里也急,现在是还没得空,回头一问,便知道春武掉下河跟她儿子有关,以二婶的性子,不掀了房顶才怪。
想到这,她找了根纸条下狠手的抽在春生身上,春生被打的嗷嗷哭,又不敢求饶,周围的妇人忙拦着,“别打孩子了,男娃子哪有不淘的,愿老天保佑吧。”
那边沈婆子已经跪在河岸边磕头,“河神保佑,菩萨保佑,佛主保佑……”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快快快,孩子在那呢。”
原来春武已经顺着水流被冲到了河埠头附近,一大众人拥着又往河埠头跑。何氏这会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跑在最前面,一把抱住春武,心肝肉的哭起来。
有懂水的汉子忙说:“这位嫂子别耽误救孩子,要哭也待会。”
沈婆子把慌了神的何氏拉到一旁,看说话的汉子熟练的将春武的肚子担在膝盖上控水,可并没有多少水出来。
汉子皱了皱眉,看向沈婆子和何氏,摇了摇头。沈婆子哭天抢地的嚎起来,王氏已经完全失了魂,摊坐在地上,看着了无生气的春武出神。
沈华和王氏挤在人群里,见有人懂急救便没有上前,水控不出来再想办法啊,怎么就摇头了?
她也顾不得别的,拉着王氏说:“娘,大武哥喝了那么多水进肚子里,不倒出来怎么会醒呢?”她见王氏没懂她的意思,急的比划,“这样,我倒东西倒不出来的时候,就这样。”
小陈氏倒是明白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她力气大,两只手拎着春武的脚把他倒挂起来,原地蹦了几下,可她力气再大毕竟有限。
沈华在旁边继续比划:“四婶婶,像这样,倒背着,跑一跑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沈华总觉得老天和沈家的孩子过不去,这是要沈家断子绝孙吗?一个个孩子接连出事,连她这个不信鬼神的都要开始迷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个朋友,住在小区,小区外面有个小池塘,有一天奶奶照常带着孙子下楼溜达,就和熟人聊天的功夫,孩子不见了。家里到处找,以为孩子被人贩子拐了,我们也帮着发朋友圈四处找。到了晚上的时候,才有人在池塘里发现孩子。
前几天的一个新闻不知道你们看了没,一个妈妈玩手机,4岁的孩子在泳池里淹死了。
世事无常,每一个悲剧都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要存在侥幸的心理,不要闯红灯,看顾好孩子。【被新闻影响了心情的二年,你们不要嫌弃我。
感谢:snow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1-06 16:00:04
读者“snow”,灌溉营养液 +2 2017-01-06 16:00:04
谢谢雪宝宝,摸胸揉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