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明田先生也是文学爱好者吗?诶,可以这么说,除了《文艺复刊》以外我还订阅了多种杂志,不过就文学本身的性质而言,还是几百年前的作品比较出众,这个时代已经很少产出像样的文学作品了,有的与其说是作品,不如说是垃圾蛀虫一样的腐坏生物。啊,真是相当有见地的说法。[什么情况?书友交流会?]绿谷放慢了脚步。啊,绿谷君,书买到了吗?他轻松地转过身,这位是明田先生,在等你的过程中遇见的书友,一个还算有趣的人。[还算有趣这是什么形容?][糟糕了,旁边的社会人会不会觉得不礼貌?]明田优二笑说:还算有趣的人,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了,太宰君。他说,我简直受宠若惊。他不仅是嘴上谦虚,心中也是这么想的,明田优二眼睛一眨一眨,就像是垂拱夜幕中闪烁的繁星。这异常的表现让绿谷心中腾升出警惕,他几乎是把绝非善类的标签打在明田优二的面门上,迫不及待想要将太宰治拉走。就外表来看,明田优二和善到了温顺的地步,他留有一头亚麻色的半长发,在发尾地步扎了一个小揪揪,衣服的布料柔软而飘逸,光是看他就有股森林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自称是名半吊子的艺术家,文学爱好者是他的第一职业,而制作标本的艺术家才是副业。绿谷:听明田先生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是从东京来的吗?明田优二:是,我今天早上才到静冈。他顿了一下,听说这里是做生态保护较好的宁静城市,有些在整个日本都少见的昆虫将静冈当作繁衍地,眼下快要到昆虫交、配的时间,我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他们。绿谷口称祝你旅途愉快,就迫不及待和太宰治走了。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太宰治的心情很不错,边走边哼唱着古怪的小调。他们已经走到了居民区,两排一户建夹道,街上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俩看不见人的影子。绿谷出久并不擅长干涉他人的想法,但看着前方已经走出华尔兹调的太宰治,踌躇许久他还是开口了:刚才那人,太宰同学觉得很有趣吗?太宰治笑说:姑且算是一般有趣吧。下一句话说得十分意味深长,毕竟他的谎言编织的姑且算是天衣无缝,要不是自作主张地加上那句,就算是我也听不出来。[谎言?天衣无缝?]绿谷君知道他的破绽在哪里吗?[不,完全不知道]是天气哦。太宰也不为难他,自问自答到得揭穿了谜底,他相当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带着股哈姆雷特似的戏剧腔调,如果是今天才从东京来的话,他的衣服和鞋子绝对不可能是干爽的,天气预报有说哦,因为气流原因,从三天前开始东京就没有放晴过了,尤其是今天早上,可是难得一见的暴雨天。至于到旅社再换衣服也绝对不可能。他指指自己的鼻子,我的鼻子非常灵敏,他衣服的下摆粘到了商业街咖喱店的酱料,那家店开放时间特殊,下午一点前绝对会关门,而旅社办理入住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他一定在静冈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长到都不会在意东京的天气预报。[喂喂喂,这种推理栏目][我们俩的画风完全不一样吧?][而且为什么你会关注东京的天气啊!]绿谷也陷入沉思:那他为什么要说一个完全没有意义的谎言?哪天从东京来根本就没关系吧?太宰说:不,关系很大哦。他看了绿谷一眼,那眼神怎么说?睿智也好、通透也好,绿谷出久相信凭借刚才的一个照面,他已经拼凑出了全部的事实真相,而能让太宰治提起些微的兴趣,一定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件。他凝神屏息,等待太宰治揭晓最终答案,哪晓得他帅不过三秒,又像是泻了气的皮球一样,变成了扭动海藻似的q版表情。这么简单的问题就不要问我了,绿谷君。他随风晃动自己的四肢,好好想想吧,多关注下最近的新闻,很快就能得到答案。[怎么这样!]太宰的住所还要远些,是静冈市少有的高档公寓楼,进门前他在一楼的信箱中顺手拿信件。那真是一大坨信件,连信箱都给塞得满满当当,开箱口的瞬间,信件如雪花一般哗啦啦地从小口喷涌出来,他手忙脚乱收拾了好一会儿才把满捧信件都塞进书包里。回家后拆开第一封,读者的名字叫做神爱世人,即便是娟秀的字迹中都流露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在文章开始刊载的三年间,这名读者给他写了无数封信件。焉岛众二(注)先生敬上,近日拜读了先生于《文学复刊》中连载的作品,深受触动,生命的本质莫约就同先生所说,死乃是生的延续,是生命日常线上一部分,只有体会观摩了诸多死亡,人生才能变得完整以往我曾坚信,爱与恨一样,是构成人生整体最重要的部分,诚然一个人如若在漫长的人生中没有憎恨与被憎恨,他的人生便是索然无味的,但如果一个人从未感受到爱,他的人生则可悲到了连鹧鸪都要落泪的地步。我虽不想承认,但我的人生中不存在也觉到不到丝毫鲜活的爱意,令人悲伤的事,我已用各种方法寻求过真实的爱,结果却一无所获。我才明白,莫约只有在静谧的死亡下,爱才能给我真切存在的实感。[身体:太宰治][同步率:81%]作者有话要说:注:焉岛众二是历史上太宰曾用过的笔名第6章给读者回信,并非太宰的兴趣之所在。正如他所言,写文章是因为人世间太过无聊,只有在描摹他人一生的过程中才可发掘出些许的趣味。但聆听读者的言语,不管是崇拜他的也好,唾弃他的也好,几乎无法带给他趣味人对特定人物的充沛情感,在太宰治看来非常非常无聊,都只是日常的一部分。神爱世人的信件却不一样,她的信被太宰治归在可堪一读的特殊档案中,心情很好时甚至会提笔回信。譬如现在,他抽出一张信纸留下龙飞凤舞的字:至神爱世人小姐:我很愿意与美丽的女士殉情哦!比起神爱世人小姐长篇累牍写满三刀纸的言论,他这行字未免太少也太不庄重,写完后他将纸张对折,塞入信封中,今天寄送出去的话,明后日大概能到,静冈市的邮政速度非常快。他不由产生了微末的期待,就连眼底蛛网似遍布的神经末梢都跟着跳动。[收到这封信的你,会怎么做呢?][爱酱。]同市内,晚上十点。静冈警局独占一栋大楼,楼共有十层,以层为单位划分成各部门,为了犯人尚未被逮捕的穷凶极恶的犯罪事件,各部门彻夜加班,灯火通明。相泽消太右手捏起装眼药水的瓶子,左手指支撑起眼皮,熟练地挤眼药水,捏了好几下,一滴水都没出来。[啊啊啊要死了]他的表情十分厌倦,配上充斥着血丝的眼睛与垂落在肩膀上的黑发,看起来颓丧无比。[我只带了这一瓶眼药水,啧,原本以为能撑个一两周,没想到第一天就用完了,我可是有干眼症啊,接下来几天要是没有眼药水怎么看文件?]他努力地挤眼皮子,试图弄出点眼泪水以湿润干燥的眼球。[晚上去便利店看看有没有眼药水卖吧。]他被抓壮丁看文件实属无奈之举,在被害人遗体被发现后,密林神威与死亡赤拳都表现出了罕见的束手无策。一般情况下,即便是英雄都有个性与之不相适的敌人,密林神威无法处理火焰,而死亡赤拳没办法对付非物理攻击系的敌人。但有种敌人是他们都无法辖制的,那就是高智商罪犯,武力没有办法降服他们,从案件发生到现在已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他们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密林神威:我先回辖区内了,一旦有了敌人的消息立刻呼叫我。死亡赤拳倒是在警署里呆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只能小学生似的坐在安置家属的椅子上便也起身离开。相泽消太:结果只有我一个人被抓了壮丁啊。面构犬金给出的理由让相泽消太啼笑皆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汪!英雄中同时具有脑力与对精神系个性的本就很少,以相泽先生的个性来看,注定要跟进案件,既然这样加入其中一起侦破不是更好?]冒着喷香热气的马克杯支在相泽消太鼻子底下:警署现磨的咖啡汪。面构犬金说,辛苦了,相泽先生。相泽消太把杯子接过去,顺带搜罗了放在咖啡杯旁边的糖包奶包,糖像是不要钱一样地撕开往热腾腾的咖啡里倒:辛苦倒是无所谓。相泽消太说,只要能够早点找到敌人就行。与其说是敌人,说是犯人更合适。面构犬金说,在进入英雄社会后,这样隐秘而变态的犯罪活动反而变少了。是因为犯罪基数变大了吧。相泽消太咽口咖啡,翻过一页文件,无个性时代的国民受到身体条件限制,很少会进行抢劫或者偷盗之类的犯罪活动,不过现在,一旦拥有破坏力个性的人没有经过很好的引导,就非常容易走上歪路。他做出符合教师身份的点评,文部省的官员应该要更关心学生的心理健康。如果他们受到了更加良好的教育,敌人的数量一定会减少。面构犬金:我也是这样想的汪!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能做的只有将影响降低。两人对话间,一名警员火急火燎地冲进门内:受害人家属同意进行尸检!警员办公室内气氛猛然一变,面构犬金问:法医组的人已经全过去了。越是在英雄社会对普通人使用个性的限制就越高,尤其是司法人员,一旦被发现在执法过程中滥用个性,等待他们的就是无休止的起诉。因此,即便判定那些栩栩如生的少年尸体有问题,他们也不能私自进行研究,只有等取到受害人家属的同意后可进行下一步。等相泽消太他们到场时,法医部已给出了完整的检测报告。从尸体中检测到了甲醛水溶液,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福尔马林。随着科技的发展,这种液体已经逐步退出医学舞台,只有在少数情况下才得以使用。此外我们还发现,被害人的遗体只保持了表面上的光鲜与完整,但内部法医停顿,内脏器官均已被摘除,改用填充物。相泽消太:犯人是准备做木乃伊吗?法医说:有个更富有艺术性的解释,他准备做标本。但有点很让人在意。法医说,我们找遍了受害人的身体,也没有从他身上找到缝合口,他既然摘除了内脏,怎么也要有一条刀口才行。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面构犬金:会不会是相关个性。法医不置可否:大概。不管怎么说,法医部的剖析结果成功让汗毛根根站立的警察们多添一身冷汗,也就相泽消太他们还有余裕讨论犯人的个性。既然受害人尸体上有被施加个性的可能,是否要考虑协同作案的可能。同意,但也有可能是单人拥有复数个性。不,先前说的精神系个性只是推论,未必就有此个性存在。相关警员争执成一团,面构犬金却向外行人相泽消太提问:相泽先生认为,诸加在受害者身上的会是什么个性?相泽消太:复原类的个性?他说,比起这个,我到更在意标本的说法。制作标本是极度小众的爱好,从这方面入手或许能更早发现蛛丝马迹。面构犬金点头:我让下面人把案件进展整理一下,明天就召开发布会,呼吁青少年人提高警惕。要迟到了要迟到了要迟到了!红色球鞋的底与地面疯狂摩擦,带起阵阵热度,绿谷出久几乎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还是没赶上任课教师进门的刹那。几乎是在朝仓爱放下教具的同时,绿谷就脚底冒烟地冲进教室,还因急刹车而踉跄一记,差点摔个大马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逊了吧!其中就属爆豪的态度最为激烈:无个性什么时候都是无个性啊废久!往常,绿谷会瑟缩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甚至不敢与爆豪对视,但今天,他像是全然无视了同学们的嘲笑与挑衅,眼睛死死盯着太宰治。那眼神像是想要把他的脑壳敲开,伸手在脑髓中搅动一番,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一样。[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爆豪安静下来,当他面上不带挑衅的表情时,那双三角眼显得更加凶恶,在同学们的哄堂大笑中,他格外沉默,先看看不曾害怕的绿谷出久,再看看微笑的,几乎要哼出曲调的太宰治。[一定发生了什么,这两个废物。]好了好了,快点坐回原位吧,绿谷同学。朝仓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像是温润的水,缠绕在人心上,要开始上课了哦。课间时分,绿谷出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同太宰治对话,他不是在打电动游戏,就是被女生们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捱到午休时分,他才找到机会连拖带拽把太宰治拉到天台上。走的时候太宰治像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摇摇晃晃、歪歪扭扭,还沿途与看热闹的同学们打招呼。哟,太宰,你又犯什么事了?连绿谷都能被你惹怒,还真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