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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这种时时刻刻要高人一头的感觉,让人有点反胃。

魏淮铭下意识地挡了秦砚一下,盯上了郑渊手里的表,问柜姐:这表多少钱?问完也不等柜姐回答,直接甩了张卡,从郑渊手里把表拿了过来,我买了。

这是我先看上的。郑渊拦住了准备刷卡的柜姐,刷我的。

另一张卡又坚持不懈地递了过来。

郑渊干脆抓住了魏淮铭的胳膊:你就这么喜欢抢我的东西?

魏淮铭挣开他的手,拍了拍袖子,冷冷地回了句:郑渊,我不想跟你翻旧账,但是你欠我的,我可从来没说过不用还。说完又觉得没意思,直接扔下了手表,拉着秦砚出了门。

秦砚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郑渊转了转手里的表,冲他笑了笑。

从店里出来以后正好路过一家奶茶店,秦砚要了两杯奶茶,递了一杯给魏淮铭,边走边嚼珍珠,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来,说出你的故事。

魏淮铭戳了一下秦砚鼓起来的腮帮子,叹了口气: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因爱生恨的故事。

从上高三开始,魏淮铭就觉得自己的上铺不太正常。

除了作息非常规律,酷爱学习,洁癖严重以外,郑渊还特别喜欢往别人床上爬。

一个宿舍四个人,每个人都和他挤着睡过觉。但是没过多久,他就不再往别人床上爬了,洗漱完直接上魏淮铭的床,还自觉地把靠外的位置空出来。

魏淮铭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郑渊是高三才转学过来的,俩人都是在外地,魏淮铭想着他一开始人生地不熟的能遇到个老乡还挺开心,而且郑渊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话题,俩人经常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但是没过多久,郑渊的行为越来越奇怪。

先是无时无刻不紧跟在魏淮铭身后,甚至连他和孙楷辰说句话都要甩脸子,后来直接演变成未经允许就动他的私人物品,翻他的手机,看他和别人的聊天记录。

魏淮铭和他翻过几次脸。郑渊道歉态度一直特别诚恳,说完就会收敛一点,但是过不了几天就又变回了原样。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从上铺爬下来把熟睡的魏淮铭叫醒,给他看了一部十八禁的片子。

他说:我喜欢男的。

魏淮铭头一次被男的表白,还是以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然后他就被郑渊整了。

那个王八蛋不知道从哪找来个女的,非说是我整怀孕的,事情闹到校长那去了,我妈好说歹说才压下来。

魏淮铭瞄准远处的垃圾桶吐了一口珍珠;虽然是压下来了,但是全校都知道了,估计你现在随便找我一个同学问问都会说我是个渣男。我本来想揍他一顿,结果人家不声不响地转学了,在外国一待就是十几年。

每次想起这个事来还是生气。

秦砚听完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他找的?

他后来电话给我说的,还说了一堆要在我心里留点印记之类的话。印记是留下了,还他妈挺深刻。

秦砚吸了一口奶茶,看着面前的红绿灯发呆。

刚才郑渊递给他的眼神里可没有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倒是含了点好奇和可惜。

可惜什么?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就到了魏淮铭经常去的那家服装店。

店是他妈出资的,找了个学设计的小姐妹管着。魏淮铭只知道这个小姐妹来头不小,具体有多厉害也说不上来,不过设计的衣服倒是真的好看。

店主和他熟得很,一见他就跑过来抱了下,抱完咂了咂嘴:瘦了不少。

魏淮铭笑了:林姐,你就哄我开心吧,我昨天称还胖了三斤。

女人跟着他笑了一会儿就回头去拿卷尺:不管胖了瘦了,尺寸都得重新量了。

今天不是我做衣服。魏淮铭把秦砚牵过来给她介绍,这是秦砚,我

男朋友?女人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朝秦砚挤了挤眼睛,嗔怪道,一进门就看见了。你林姐别的不行就看身条在行,这么个上好的衣服架子杵在这,一直等着你介绍呢。

魏淮铭嗯了一声,颇为自豪地把秦砚推到了他面前。秦砚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姐,好看的小梨涡随着嘴角升起的弧度加深,看得她脸红了一下。

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眼瞎。林姐抖了抖卷尺,皱眉打量了魏淮铭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看上你了?

魏淮铭刚想争辩一下自己也是有很多优点的,就听见试衣间里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林林,进来帮我拉一下拉链呗。

好嘞姐。

秦砚感受到身边人的僵硬,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魏淮铭拉着秦砚的那只手因为出汗变得有点滑,只能用更大的力气攥住了秦砚的手。

试衣间的门被推开,里面的人抬头看见魏淮铭,惊讶地张了张嘴。

那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虽然年纪不算小了,但是皮肤保养得很好,身上的礼服很好得把她的身材勾勒出来,举手投足间有种雍容的气质。

女人的惊讶只有一瞬,反应过来以后饶有兴味地望着秦砚,任由身后的人帮她整理头发。

林姐边帮她编头发边笑:看我这记性,都忘了告诉你了。

魏淮铭心里想着您这忘得可真是时候,却还是硬着头皮叫了声妈。

秦砚的手心也湿了。

孙楷辰在外面浪了几天才想起来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一开灯,看见屋里多了个人。

郑渊躺在沙发上七倒八歪地睡着了,身上的衣服都还没脱,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

孙楷辰走过去把他踹醒,给自己挪了个地方:你干嘛来了?

郑渊睡得正熟,被他这么一踹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又去看你那个小可爱了?

孙楷辰还没来得及发火,他胳膊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魏淮铭?

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谈他的时候都这种表情,看不出来才见了鬼了。

一脸的兴奋和骄傲,像是在谈论自己的收藏品一样。

我今天看到他身边跟了个小朋友。郑渊嘟囔了一句,凑到孙楷辰面前,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孙楷辰给自己倒了杯水,郑渊伸着脖子喝了一口,他皱着眉看了看,又给倒掉了:人家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关你屁事?

郑渊今天一天先是在魏淮铭那边受了顿气,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在孙楷辰这边被冷嘲热讽了一通,脸上更是挂不住了。

孙小少爷这是瞧不起谁呢,大家都一个德行,我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跟你客气客气,你不会真以为你比我干净吧?

垃圾。

37.阿库曼(2)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你他妈才是彻头彻尾的垃圾,我顶多是个收破烂的。孙楷辰拍掉他的手,刚准备回屋,又被人拽住了胳膊。

郑渊坐在沙发上,仰起脸和他对视,带着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喜悦:好啦,是我话说重了,原谅我吧?

滚。

从他最近遇见郑渊开始,这个人就热衷于用各种语言和方式来羞辱他,每次把他气得跳脚以后就会像现在这样示好。孙楷辰烦透了这种相处模式,郑渊却乐此不疲。

郑渊握着孙楷辰胳膊的手上又用了点力,指甲都要嵌进他的肉里:不好吗?

孙楷辰疼得嘶了一声:好个屁。

郑渊比孙楷辰高半头,一站起来就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压制感,他站在孙楷辰面前,像一堵黑色的墙。

然后这堵墙伸出一只手,钳住了孙楷辰的下巴,继而封住了他的嘴。

很痛。

下颌骨像是要被捏碎,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孙楷辰试图推开他,又被压制住了。

郑渊,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那你这样不觉得恶心吗?

郑渊顿了一下,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压抑地呵呵了两声,后来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得都直不起腰来,趴在了孙楷辰的肩头。

孙楷辰感受到肩上的重量,突然觉得很累。

郑渊说:我自己已经足够恶心了,所以什么都无所谓了。说着又抱紧了孙楷辰,像是溺水的人抱紧了一块浮木,但是一个人还是太孤独了,我必须找个人和我一起烂在泥里。

孙楷辰望着他进门时放在门口的礼盒,苦笑了一声。

那是赵政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他都忘了什么时候和赵政提起过自己的生日,更没想到他还真的会用好几天的时间来给他精挑细选一件礼物他还以为没有人会记得。

每次觉得自己深陷泥潭的时候,总会有人跑来告诉他,你看,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啊。

我本来打算在这个冬天死去的,然而最近得到一件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所以我还是决定夏天再死吧。

孙楷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才不要烂在泥里。

这衣服好看吗?魏妈妈站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秦砚,头也没回。

魏淮铭以为是在问他,接了一句好看以后见他妈还没答话,就牵着秦砚凑了上去:妈,这是秦砚,我男朋友。

魏妈妈低头整理着衣服。礼服设计得很漂亮,纯黑的裙子上用金线绣着星星点点的暗花,把她本来就白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秦砚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看着女人精致的妆容和审视的目光,突然生出了浓浓的自卑感。

他以前每次面对魏淮铭的时候都是很自卑的,尽管现在有所收敛,但这种感觉还是存在。魏淮铭被他奉上了神坛,而但凡是个人在神明面前都是自卑的,人们用虔诚这个词来掩盖这种自卑与盲从,他也足够虔诚。

但是面对这个女人时,这种自卑感却来自于恐惧。面前这个人三言两语就能宣判他的死刑,她高贵而理智,正在用商人的脑子计算着他的剩余价值。

秦砚感受到她投过来的视线,自然地露出微笑,上前做自我介绍:伯母好,我是秦砚。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魏淮铭,眼神温柔,是您儿子的男朋友。

这么长时间没和我联系,这次见面还是我求来的,你还记得你有个妈?女人礼貌性地和秦砚握了一下手,没和他搭话,径直走到魏淮铭面前,你要真硬气就别花我的钱啊。

每次见面他妈都跟吃了枪药似的,魏淮铭见惯不怪,死皮赖脸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哎呦哪能忘了您老人家啊,最近这不是忙吗,你看你儿子都累瘦了。

女人让他转了个圈,用鼻腔哼了一声:拉倒吧,我看你是又胖了。说完转身招呼秦砚,那边那个小朋友也别傻站着了,过来给妈妈看看。

秦砚本来还在思考丈母娘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下马威该怎么办,现在直接被她这个自称给吓傻了。

女人见他不动,只能回身把他拽了回来,把俩人摆在一起以后满意地拍了拍手:挺配的。

秦砚大脑已经死机了,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心理学知识和微表情认知产生了怀疑。

我妈挺喜欢你的。魏淮铭站在秦砚身边,偏头和他耳语,刚才她是给我甩脸子呢,跟你没关系,别怕。

秦砚苦笑,他哪能不怕啊,都快吓死了。

丈母娘本人倒是没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什么不妥,还帮着林姐给秦砚量了尺寸,魏淮铭站在一边看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爸怎么没来?以前不都是他陪着你来买衣服的吗?

他忙。女人说完又觉得气不过,翻了个白眼,都退休了还天天往警局跑,给这个提完意见又给那个提意见,一把年纪了抓人又不行,人还老糊涂,去了不是净添乱吗?

魏淮铭想到他爸端着那个不苟言笑的架子在警局来来去去的样子,笑了:人家别人的老年乐趣是种花遛鸟,我爸是妨碍公务。

女人收起卷尺,顺手给秦砚理了理衣服,瞥了一眼魏淮铭,嗤笑:你别笑话你爸,等你老了说不准比他还过分,天天拿警局当家,几个月也不知道回来一次。

不回家也没事啊。魏淮铭得意地揽过秦砚的肩膀,我跟我对象是办公室恋情,两边不耽误。

女人被她气笑了,拧了一下他的耳朵:德行。

魏母本来还想和秦砚多聊两句,临时接了个电话,只好匆匆收拾了东西离开。

临走时趁魏淮铭去卫生间,把秦砚叫到了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本来想着明天再送你,但是觉得明天的场合送这个不太好,正好今天碰上了。来,拿着。

秦砚还没来得及客气,魏妈妈见魏淮铭从厕所里出来了,忙推了一把秦砚的手:等我走了再给那小子看啊,我怕他感动得当场给我跪下。

尽管可以清晰地看到岁月留在女人脸上的痕迹,但不可否认,她笑起来还是漂亮得要命。眼角的细纹成了点缀,甚至连浅浅的法令纹也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一笔,衬出成熟女人的韵味。

魏淮铭擦了擦手,见秦砚呆呆地站在角落里,凑过去问:怎么了?

秦砚伸出右手,一个小盒子安静地躺在手心里。

丝绒的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有轻微的磕碰,但是并不脏。

魏淮铭从他手里把盒子接过来,打开一看,愣住了。

盒子里躺着一对戒指,和一张纸条。

本来想着把我和你爸结婚时的对戒送给你们,但是我那是女款的,只能把盒送你了。戒指的尺寸我找赵政偷偷量的,肯定合适。

我很开心。

落款是你们最美丽最可爱的妈妈,后面还画了一个捧着花的小人。

魏淮铭把纸条递给秦砚,后者看完以后也笑了。

他想,魏淮铭真的太幸运了。生在富裕的家庭,有这么好的父母,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黑暗,即使后来选择了刑警这个行业,也完全没有被周遭的事物所污染。

自己可能是积攒了十几年的运气,才终于碰到了他。

这样想想,自己的运气也不是很差。

戒指的样式很简单,两个普普通通的圆环,摸上去有手感很好的纹理,环内刻了字,一个是w,一个是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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