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且硬度跟石头有一比,匠工们做出这张床来可费工夫了。
一般人要是想不开,一头撞床柱上,可能就会落个“触柱而亡”的下场了。
猜想是一回事,松香还要叮嘱柏香:“不要乱说。”
柏香点头。
反正驸马那脑门上是有伤,不知道明天会肿成什么样呢。
要不是他自己撞出来的,总不可能是公主打了他吧
柏香小声嘀咕:“要不要给送点儿药进去”
松香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她们再进去一次,估计驸马该恼羞成怒了。
屋里头赵语熙也正问:“你这伤涂点药吧”
“不用不用,皮都没破,睡一觉就好了。”
鲁威宁脸涨得通红。
松香她们没猜错,刚才他就是一头撞在了床柱上。
那一声巨响,响的就好比每天清早慈恩寺敲响的那口大铜钟
鲁威宁回过神来不是先捂脑袋,而是先摸了摸床柱。
咦,没断。
没断就好,没断就好。
这真是好木头不知道做枪杆怎么样
“还是擦一点儿吧。”刚才他撞到头那一声响让赵语熙失声惊呼,把外面的宫人都招进来了,现在想想,也怪不得松香她们误会。
撞的这么重,头居然没破
赵语熙要看他的伤处,鲁威宁不好意思给看,两人连番推让之后,赵语熙没办法了,说:“那你自己擦些。要不然明儿怎么见人呢”
“那有什么,”鲁威宁看来对这种情况毫不陌生:“就说练武的时候被枪杆扫了一下。”
呃,还能说得这么坦然
不过找理由找得这么熟练,看来这事儿以前他没少干啊。
赵语熙的语气难得的坚持:“要么你自己涂,要么我替你涂,你觉得呢”
她一坚持,鲁威宁就服软了:“那我自己涂吧,不过这屋里有药没有”
“有的,应该会有。”
虽然这新房赵语熙也是头一次住进来,但是这里一应陈设物件儿,都是按着她在清意殿时候的习惯来的。
在清意殿的时候,她屋里药就不少。现在换了公主府,内宫监和宗正寺的人当真周到,哪怕别的没配齐,药是不能少,生怕她出什么岔子一样。
看赵语熙要起身,鲁威宁忙说:“你坐着,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拿。”
“应该在梳妆台旁边的小橱里头,你找找看。
鲁威宁觉得自己当真涨见识。
一个小橱而已,也做得这么精致,那漆色亮的象镜子,可以清晰的照出人影。至于颜色,是很深的枣红,颜色格外好看。橱正面五个抽屉不是整齐成排的,而是高低错落的,有大有小,抽屉的把手铜饰组成了一只凤凰,首尾相衔。
鲁威宁有点儿纳闷。
这些都是药
这药未免太多,他实在分不出来哪是治外伤的。这样子也不象是药啊,倒象是姑娘家搽脸的香膏胭脂之类。
赵语熙说:“那个白色圆瓷瓶里应该就是。”
鲁威宁赶紧应一声,把那个瓷瓶拿过来,不再去琢磨抽屉里其他瓶瓶罐罐的用途。
揭开盖子之后,鲁威宁还是觉得这象姑娘家用的擦脸膏,香喷喷的,膏体是半透明的颜色,乍一看象是鱼汤冷了之后的胶冻。
赵熙宁用竹棒挑些出来放他手心里:“就是这个,擦些吧。”
鲁威宁忙说:“够用了,还多了呢。”
这药膏香喷喷的,他擦的时候总是有些别扭。
香归香,这确实应该是药膏。鲁威宁常用跌打伤药,他能闻出香味儿遮掩下这膏里透出的药气。
是好药。
搽上之后,原来热辣辣的已经肿起来的脑门顿时感到一阵清亮,那种闷闷的胀痛一下子就消减了不少。
“这个是化淤去疤的,抹上之后明早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药搽完了,两个人又回到了没撞头之前的那情形。
鲁威宁不象其他世家子弟那样,家中长辈早早给安排侍婢在房中伺候。
所以说,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童男子哪
当然这不代表他不懂,该懂的他都懂。
就是
就是对着公主,他伸不出手去啊。
那些诨话说的好没道理。
什么叫吹了灯都一样
明明不一样。
就算熄了灯,闭上眼,公主的面容依然清晰的映在他脑子里。
那双眼睛明澈沉静,象是能一眼看到人心里。
赵语熙觉得,要是她不动弹,两个人说不定能在新房里对坐到天亮。
可这事儿,他不主动,难不成要她主动
她也做不出来啊。
“天不早了,明儿还要进宫拜见父皇和母后,早些安歇吧。”
鲁威宁应着:“是,是该安歇了。”
赵语熙也不管他了,自顾自褪了鞋子,拢了拢头发,自己先躺下了。
她面朝床里,鲁威宁看着她侧躺着的身形,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今日成亲了,娶了这样漂亮的公主。
他站起身,吹熄了床前的灯盏,只留了一盏纱帘外的灯没去动,在床外侧躺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象是躺在云里,躺在梦里。
守在屏风外头的几个人,包括松香在内都有些困意了,柏香头一点一点的,早就瞌睡上了。
松香忽然听见了屋里的动静。
细碎的,低沉的,暧昧的
她的脸微微红了,可也悄悄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事。
第九十六章 早饭
从起床到现在,鲁驸马的脸就一直是红的。
通红通红,就象昨天赵语熙头顶的那块大红盖头一样。
起先松香还以为这别是生了病发热热的,后来就发现不是。
不是发热,鲁驸马他害羞。
从起身穿衣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他不让侍女伺候,自己利索的把衣裳穿上了。
还是大红的,只不是昨天那一身儿了。
要说同昨天那身儿大红吉服比少了什么其实一点儿不少。该镶的镶,该绣的绣,一样繁复富贵。
主要今天还有件大事儿。
得进宫拜见皇上、皇后,然后回来了再去一趟鲁家。虽然公主是君,鲁家是臣,行起礼来颇有不便,但面总得见,亲总得认。怎么说公主也是鲁家的媳妇,将来生的孩子也姓鲁,总不能连公公婆婆都不拜见。
松香服侍公主起身梳洗。
梳妆的时候,驸马往内室看了一眼,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练拳”就跑了个没影儿。
松香觉得这不象是恩爱的样子。
就算鲁驸马学不来张敞画眉,待在屋里陪着公主等一会儿又怎样怎么跟蝎了螯了一样拔腿就跑
松香有心想问一问公主,驸马待她是否体贴,可又问不出口。再和公主亲厚,她也是奴婢,这些话不是她该问的。
她只能留神打量公主的神情。
看着精神还好,神色从容,似乎跟从前一样。
只要没受驸马的气就好。
可是等到用早膳的时候,松香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驸马这神情,怎么跟个害羞的小媳妇一样,吃饭从头到尾就抬了那么几次头,每次都是飞快的看公主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去了。一桌子早膳,小菜加点心起码十几样,他就只专注的吃面前的馒头,刨那一碗粥。
赵语熙轻声说:“这笼包子不错,驸马也尝尝。”
松香就端起那小蒸笼放在鲁驸马面前。
鲁威宁含含糊糊的道了一声:“多谢公主。”然后
昨晚儿上那风卷残云似的吃法又来了,这包子是包的小,跟龙眼差不多大,正适宜一口一个。
可鲁驸马那吃法一口俩,不,一口就是仨。
一小笼不过七八个,两三口他就吃完了。吃完一抹嘴,说:“确实好吃。”
赵语熙只是一笑,松香侍立在侧很想翻白眼。
就他这吃法,能吃出好赖来不松香虽然不干厨房的活儿,但是对于里面的门道儿还是比较清楚的,毕竟在主子跟前夸一夸这东西好,也得夸对地方,总不能乱吹一气吧
这包子馅儿里搀了鸡净肉、火腿、虾米、笋丁,冬菇、除了这五样还有两样配料,是按着季节来的,一年四季配的不同,原来有个名目叫七味鲜,后来不知道谁叫岔了,叫成七仙包,乍一听,还以为跟七仙女的传说有什么关系呢。不管叫什么名儿,这包子是御膳房的一道绝活儿,外面厨子就算知道了大概做法,不知道工序和调料万万做不出这个包子的味儿来。
这包子,宫里也就那么有限的几位主子能吃得上,宫外能吃过的人就不多了。
公主府这个厨子是宫里拨来的,所以会做。
可惜,好东西被鲁驸马这么狼吞虎咽的,真是牛嚼牡丹。
赵语熙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看他吃的香,自己仿佛胃口也跟着好起来了一样。
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她对人十分提防,从来不会轻易让人靠近。
以前能让她觉得这么亲近的,也就是四公主刘琰一个。
鲁威宁虽然是她的驸马,可是名份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这个人,她提防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他就是个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赵语熙又指了一道小菜:“这个蜜炙肉不错的。”
松香于是又照样给鲁威宁摆上。
不过松香心里不是不纳闷的。
自家公主说是口味清淡,说白了就跟尼姑似的,净爱吃那素的,寡淡无味的。鱼嫌腥,肉嫌腻,吃口甜瓜葡萄之类,还嫌太甜了嗓子不舒服。
吃个瓜都能给齁着
不过以前太医也说,公主这味觉是天生的,旁人吃着淡,她吃着正好。而一般人吃着不错的口味,对她来说就太重了。
这蜜炙肉吧,是不错,松香吃过,香而不腻,比那炖的、炒的又是另一种风味。
问题是公主是不吃这菜的,厨房今天送这道菜,唔
要么是因为这蜜炙肉颜色红彤彤的添个喜气,要么这菜本来就是给驸马预备的。
驸马昨晚那一顿的好胃口,厨房肯定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是投其所好呢。
一小碟炙肉看起来摆得堆叠齐整,其实没有多少,鲁驸马吃起来又是三口然后夸:“这个好吃。”
只怕是肉他都觉得好吃
赵语熙轻声说:“要是喜欢,以后让他们常做。”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字眼又触动了鲁威宁,本来吃了半顿饭脸不那么红了,一听这句话,脸腾的又红了起来。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害羞啊
松香看看头都不敢抬的驸马,再看看一脸淡然,从容沉稳的公主,总觉得这两口子是不是有点儿怪两人要是现在的态度换一换那才对嘛。
难道驸马不应该是大方从容的那一个话说回来,松香确实没怎么见过自家公主害羞。以前也是如此,她总是话很少,喜欢一个人独处,喜怒哀乐相比其他几位公主来说都很不明显。松香一开始服侍的时候,她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刚一开始她也很是惶恐,后来发现,公主性子很好,要求少,不苛责下人,特别省事。缺点就是,身边的人也很难发现她的喜好和情绪。
松香算是最贴心的了,公主的一些情绪,即使不明显,她也总比旁人要看得清楚些。
就象现在,尽管公主举止神情都和过去差不多,但松香还是能看出来,公主心情不错。
今天的粥比以往多用了几口。
还有,今天用饭时,同驸马说的这几句话。
尽管话少,但是足见公主心情是不错的。
第九十七章 礼物
曹皇后笑着抬手:“免礼,快起身。”
她笑着打量二公主和鲁驸马,吩咐英罗:“快给公主和驸马倒茶来。”
鲁驸马还是头一回进宜兰殿。
至于皇后娘娘,见是见过的,但是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见过。
皇后娘娘穿着一身儿绛色衣裳,这颜色带着喜气,但并不艳丽,也并不显得多么华贵,头上除了一对金镶玉簪,两朵绢花之外就没有旁的妆饰了。
鲁驸马听说过皇后节俭贤惠的名声,这么一看,果然是够节俭的。要换个地方迎面遇着这么一位,他绝不敢把这当成皇后娘娘。
听说话也不象。
鲁驸马虽然没和皇后娘娘打过交道,但是和鲁夫人有来往的那些诰命夫人,他还是见过那么几位的,其中有的和气,有的却趾高气昂,对待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冷言恶语,趾高气昂,似乎不踩着别人的脸就显示不出她地位高一样。
鲁夫人当时送走一位恶客,也难免逮着儿子抱怨两句。
那位特别傲慢的王夫人从前是奴婢出身,这事儿人尽皆知,但她就是要做出一副“我出身名门”的模样来,对待下人非打即骂,从来不许人提起她过去的事情。
鲁夫人没告诉儿子的是,那位王夫人还想和鲁家结亲家呢,可惜他家那女儿活脱脱象了亲娘,鲁夫人可不想娶进一个叉腰跳脚敢指着长辈鼻子大骂的泼妇儿媳妇,这可不单是儿子的一辈子,还关系到孙子辈呢。这么一个亲娘,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曹皇后微笑着看着面前这对新婚夫妻。
她是过来人,夫妻间是否和顺恩爱,她看得出来。
赵语熙这个姑娘,刘家养着她,一开始固然是养给旁人看的,为了收拢人心。但是人非草木,时间久了,总会处出些情分来。
曹皇后到现在都记得头一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