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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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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他要是西门吹雪,你就是叶孤城,还是你略胜一筹。王昆仑一笑,脸上的肥肉哆嗦起来,哎不过说真的,这也是好事儿。

好事?

王昆仑喝口酒,解开两颗衬衫扣子,与他分析:你看你啊,家世那么好,这一点起码咱们这一桌上没有赶得上你的吧?

庄奕点点头,无法反驳,算是吧。

学历好、工作好,这也不用说。王昆仑算账似的掰着手指头,身材啦、脸蛋啦,兴趣爱好,生活情趣,都没毛病。最该死的是,你脾气还好,做人做事,简直是滴水不漏。但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

庄奕摇摇头,等他的下文。

王昆仑一拍手:就在于太完美了!哪有那么完美的人?啊?太完美等于假象,这个人啊一完美,看着就虚伪了。所以我说,你这点小毛病不是坏事儿,反而还帮了你。

受教了。庄奕拍拍他肩膀,我得敬你一杯。

二人觥筹交错,旁边方不渝正和王昆仑带来的女律师聊得火热。

对方姓田名歆,是个蛇蝎美人,举止谈吐妖娆圆滑,声音也如同天籁,耐心同方不渝说:你要是想剥夺他父母的监护权,也不是不行。

法律上的确有规定,如果监护人没有尽到监护职责,可以通过诉讼更换法定监护人。但是像你这样的情况,诉讼难度太大了。他有没有别的亲戚?或者居委会之类的组织也行。

居委会肯定不管的。方不渝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此刻除了自己,薛珈言哪里还有第二个亲人呢。他倒是有个亲生的弟弟,但他爸妈特别偏爱小儿子,我觉得他不会帮他哥对付他爸妈的吧。

你见过他这个弟弟吗?田歆双腿交叠,身体前倾,酒红色紧身裙衬得她性感妩媚,他和他哥关系好吗?

我也不知道。薛珈言与家里闹僵后,几乎没再和亲属联系过,即便关系不错也疏远了。我联系他试试吧。

田歆颔首说:如果以他的名义诉讼,再加上医院的证明,就好办了。

谢谢,太感谢你了。方不渝斟杯酒,稚嫩瘦削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我敬你。

旁边海湾湾见状,扯着迟归袖子来回晃悠:我也想喝,行不行啊?就喝一杯,连小方都喝了。

小方的老公在医院躺着,没人管他。迟归板着脸问:你也没人管吗?

我有人管的。海湾扁扁嘴,低下头咕哝,一杯都不行。

喝了酒头疼。迟归摸摸他脑袋,给他一只虾,你乖一点,晚上回去奖励你,好不好?

海湾双眼一亮,顿时又阳光明媚:什么奖励呀?

迟归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海湾立刻抿着嘴脸红起来。

二人的亲密举止纤毫毕现,一丝不落地沉进丛烨眼底,席上成双成对,唯有他孤家寡人,独自拿着只玻璃杯喝闷酒。

丛烨掏出手机,给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人发了条消息:「我还等着你呢。」

吃过饭,一行人去小厅聊天,海湾摆弄着音响要唱歌,王昆仑起哄,让寻聿明也唱一支。

庄奕杵他一下,示意他别发坏,才艺和运动一样,是寻聿明的死穴。

从前上学时,庄奕带寻聿明和朋友们出去玩,他游戏输了接受惩罚,有人起哄让他跳舞。寻聿明为难半天,和着伍佰的《断肠诗》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闽南语的《断肠诗》,搭配伍佰粗犷的嗓音,再加上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效果堪称一绝。这件事后来成为寻聿明人生一耻。

我不会唱歌。至今回想起来,寻聿明还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事儿,唱儿歌都没人笑话你。王昆仑给他点歌器,随便唱一个嘛,要不表演个才艺也行。

我寻聿明推脱不得,只得道:那我唱个《春天在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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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和好(三)

要不我替你?

寻聿明选的是首难度不小的歌,庄奕怕他出丑, 主动请缨。

可以吗?寻聿明征求大家意见, 庄奕替我, 行吗?

不行不行。王昆仑笑着说:要不你俩一人唱一首?

庄奕捶他一拳, 拿过点歌器点了一首《春天在哪里》, 揽着寻聿明肩膀,与他共用一支话筒合唱。

寻聿明声音清冷,倒不难听,只是曲调把握不好,有人带着便稳得住,不然就会跑得无边无际。

庄奕多年前追他时,曾在圣莫尼卡的街头,借别人的乐队唱过一首 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给他, 只是将 woman 改成了 man,他的声音是禁得住现场考验的, 带着寻聿明也不算吃力。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 一首儿歌竟唱出了情歌的缱绻。

回家时,寻聿明还嘀嘀哩哩地哼个不停。庄奕喝过酒不能开车,恰逢今夜良宵,月色格外温柔, 他不想叫代驾破坏气氛, 索性将车停在会所,与寻聿明散步回去。

寻聿明方才得到他的批准,啜了几口威士忌, 此刻酒意上头,二人都有些薄醉。庄奕走到无人的街边,掏出侍应生还给他的腕表,戴在筋骨分明的腕上,又扯了扯领带,累不累?

十里牌坊与他们住的地方两点距离不远,但几条马路弯弯绕绕一叠加,也绝对不算近。寻聿明和他走到百花公园门口,气息微微有点喘,还行,我太缺乏运动了。

他从不去健身房,又不擅长运动,平时在医院虽累,练得却是站功,一个大手术十几个小时,下来总是浑身冒汗。似今晚这样单纯地走路,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庄奕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袖扣,一并交给他:拿着。

做什么?如今天气转凉,已不是单穿衬衫的时候,大街上甚至有人早早套上了短款羽绒服。你别发酒疯,要感冒的!

最近医院收治的流感病人激增,都是换季引发的小寒症。

庄奕勾了勾嘴角,点点公园门口的石头台阶,笑道:上来,哥哥背你。

我不。寻聿明摇头不肯,我又不是不能走,大晚上的,让人看见。

大晚上的,谁看得见?庄奕走到台阶下,示意他上去,快来,要不我可冻感冒了。

寻聿明四顾一望,抿着嘴巴跑过去,趴到他宽阔的肩膀上,小心啊,我比以前沉了。

两个你也不怕。庄奕双手扣住他膝窝,用力向上一抛,将人背了起来,走吧,我们从公园里穿过去。

寻聿明怕高,与他亲亲密密地贴在一起,道:要买门票的。

买吧,少走几步路。庄奕背着他走到公园外的售票窗口前,寻聿明从兜里掏出张纸币,递给窗户后的大爷,我脚扭伤了大爷,我们想从公园里抄近路回家。

大爷低头觑他们一眼,嫌弃道:扭了脚不打个车,咋还走路呢?怕不是两个智障,我说你俩臭小子,是不是拿大爷开涮呢?

当然不是。寻聿明坏笑说,我俩太穷了,打不起车啊。

拉倒吧,快走,一会儿就关门。递给他两张票,大爷又探头嘱咐:别掉湖里!

谢谢大爷!寻聿明趴在庄奕耳边咯咯直笑,热气扑进他颈窝,带起一串酥酥麻麻的火花。

庄奕转转脖子,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别笑了,小坏蛋。

大爷肯定想,这俩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寻聿明咧着嘴偷笑,嗓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哼唱方才的儿歌。

此刻已是快要关门的时间,公园里人烟稀少,夜阑风静縠纹平,湖边不时传来水波摇漾的细微声响。庄奕背着寻聿明行走在石子甬路上,月光倾洒而下,彼此都不禁心驰神荡。

哥哥。寻聿明的声音被酒精渍过,带着异乎寻常的甜软,你累不累?

累不累后面要加呀字。庄奕边走边提要求,再问一遍。

哦。寻聿明张了张口,嘿嘿笑起来:可我问不出口了。

刻意让他说,反而难为情。

那就庄奕一步步走得很慢。再说点好听的吧,给我听听。

寻聿明随着他的脚步上下起伏,心里思量他想听什么,什么对他而言是好听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复合?我有点儿等着急了。

就这么想跟我和好?庄奕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特别想。他喝了酒,真心话衔在嘴边,不吐不快。你知道吗?梅奥诊所在明尼苏达州,那里特别特别冷。

庄奕嗯了一声,明尼苏达是全美纬度最高的地方之一,冬天最低甚至达到过零下五十一摄氏度,呵气成冰,能将他的小耳朵冻下来。

我再也不想回去了。寻聿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我喜欢跟你生活。

平时不敢说的话,此刻他借着酒劲儿,一股脑地吐了出来,其实分手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不知道你现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开始新恋爱,还恨不恨我,会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可忘记我又是件好事儿,谁让我那么坏。有时候想得厉害了,我就去喝酒,然后就在梦里看见你了。

可是梦里的他好温柔,两只酒窝晃得人心口酸疼,以至于醒来后的对比太强烈,让他难以接受,只能不断地酗酒,一遍遍重温。

我也想你。庄奕咽了咽喉咙,他何尝不是这样寝食难安地想着小耳朵。

我有时候就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呢?寻聿明说起从前,声音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以前有个电视剧组的人来实验室找顾问,他们要拍医务剧,安格斯让我帮他们指导医学内容。

那个剧组里有个亚裔的小编剧专门负责和我联系,我跟她渐渐聊熟了,也没别的人能倾诉,无聊的时候就跟她说我们的事。她说如果换了是她,绝对不会像我一样做。

庄奕静静听着,适时问一句:她会怎么做呢?

我也是这么问她的。寻聿明鼻尖埋在庄奕清爽的头发里,上面有淡淡的洗发水味道,他心下一片温柔,叙述起来也心平气和,她说,她会开诚布公地和你谈,因为你是个足够成熟而且有能力的人,有什么事你们可以一起面对。

庄奕笑了笑,这是句鸡汤。

我也是这么说的。寻聿明惊喜地发现,庄奕与他的想法居然如此契合,我问她,怎么面对?是让对方给你喂饭、喂水、洗澡、换尿布,坚持做上十几年,最后看着你鸠形鹄面,大小便shī_jìn,甚至连呼吸都困难,那么狼狈、肮脏,不带一点尊严地死去;还是让对方为你支付高昂的医疗费和护理费,一直到你死那天?

是,庄奕的确心理素质成熟,物质条件优越,能够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他。

可问题是,因为别人爱你,就欠你的吗?就活该为你付出一切吗?寻聿明叹了口气,我问她,换了是你,你愿意被你爱的人,这么耽误一辈子吗?他如果真的爱你,忍心这样要求你吗?你不能利用别人的爱意,为自己的生活买单啊!

她肯定被你噎住了。没想到,他的小耳朵,也有噎住别人的时候。

她不会明白的。寻聿明语调已近哽咽,她刚二十出头,身体健康,四肢健全,没有富贵家庭却也从小衣食无忧,父母不能给她最好的,却也不是她的拖累。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因为太年轻,太幸运,还没有机会品尝人生的残酷与波折,不知道生活其实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所谓夏虫不可语于冰,井底之蛙不可语于海,便是这个意思。

这种看似的平凡,其实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幸运,寻聿明见惯了打个嗝都可能导致动脉瘤破裂而死的人,听多了婴儿带着遗传病降生的案例,才觉得人只要健健康康地活着,已经算是中彩票了。

我真的很羡慕她。

其实你该问问她,庄奕说,如果是你的男朋友,在确定有严重遗传病的情况下,还瞒着你和你在一起,你会怎样?

寻聿明轻轻笑起来:我没这么说,这太不客气了。我只是问她,如果你男朋友告诉你他有遗传病,你会怎么办?她还是说一起面对。

可我觉得一起面对这个词,不过是自私的矫饰罢了。好像这么一说,背后那些血淋淋的现实就看不见了。她说我当初跟你提的分手理由太残忍了,至少可以告诉你实话,再分手。

是挺残忍的。庄奕撒娇似的哼了一声。不过要不是那样说,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肯跟你分手呢?

寻聿明点点头,想起他看不到,脑袋一低吻了吻他后颈,谢谢你,理解我。

连旁观者都看不过眼的事,本该受伤最深的人却对他包容至此,寻聿明不得不动容:可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你。

理再对,情过不去。

一想起当初,想起那八年,他便如鲠在喉,恨不能将过往用橡皮抹掉,只留下甜甜蜜蜜的时刻。

庄奕却不以为然,不是你对不起我,这件事与你无关,错的是实验室,是安格斯。何况,人生百味,感情历经磨难才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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