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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江河就像一道闪电,肆无忌惮的划破乌云,带着雷声轰鸣,把他从黑暗中扯了出去。
给他温暖,给他呵护。
给与他许多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他毫不怀疑的是,顾江河重视他。
就好像他重视顾江河一般。
但重视不等于爱,或者说,不等于爱情。
他认识顾江河一年了,现在再回望一年前的自己,恍若隔世。
一年前的周雅,颓废又厌世,胆小,懦弱,与世界格格不入。
他像没有线的风筝,飘在空中。
那时候的自己,肯定不会相信自己还有一天能像今天这样。
是顾江河改变了他。
他不敢去想,没有顾江河的话,这一年他要怎么走过来。
更不敢去想,如果自己失去顾江河的话,会是什么样。
所以才拼命的骗自己,说那不是爱情,那是亲情,是友情,是陪伴。
反正就不是爱情。
因为爱情不一定长久,因为不一定能得到回应。
他不希望顾江河第一次拒绝他,就是拒绝他的爱。
结果现在骗不下去了。
那一瞬间,周雅是有些恨自己的。
为什么这么贪心呢
喜欢谁不好哪怕喜欢赵雷呢
为什么要喜欢顾江河。
他不想把顾江河拉下水。
也害怕自己在水里挣扎着,而顾江河站在岸边无动于衷。
更害怕的,是顾江河看着他在水里挣扎,然后因为担心他,跟着他一块下来了。
这和他把顾江河拉下水还不一样。
他拉顾江河下水,是他动的手。
而顾江河陪着他跳下去,那是顾江河自己主动的。
他想,顾江河会跟着我跳下来吗
答案是很可能。
他太清楚顾江河有多重视自己了。
所以才更加难过。
他希望顾江河好好的。
所以暗暗的下决心,不能让顾江河知道。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水里,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
要死掉那条心。
最后还是老头把他喊出来的。
周雅蹲在那,正在难受的整理思绪,老头过来敲了敲门,喊了他一声。
周雅吓了一跳,连忙欸了一声,说在呢。
老头隔着门,叹了口气,道:“大正午的,小顾在外头帮忙,做主人的,待在屋里不出去,不像样子,这样不行的。”
周雅哦了一声。
老头又语重心长的说了几句,周雅还精神恍惚着,也没听清楚。
胡乱应了几声,长长吐了口气,便收拾心情出来了。
然后出来了,就坐在凳子上发呆。
老头在屋里看到了,叹了口气,自己搀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出来了,要给顾江河拌水泥。
顾江河听到了有人过来的声音,没一会,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便疑惑的一回头。
这一回头,把顾江河吓了一愣,连忙喊道:“三爷,您别动”
周雅听到这声吼,才回过神来,往身后一看,也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凳子上下来,跑要去接手,道:“我来我来。”
老头摆手,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废呢,拌个水泥没多大事。”
他刚刚跟周雅说话的时候,隔着门,没看到周雅。
后来隔着窗,也就只看到了周雅的背影。
一直到这会,周雅过来了,他才看到周雅的脸,于是愣了一下,说:“小雅你这脸上”
周雅:“”
脸脸怎么了
周雅以为是自己还红着脸,被老头看出来了,心虚的瞥了一眼顾江河,就下意识准备解释说是天气太热了,晒红的。
结果还没开口,老头就皱着眉道:“你怎么弄了一脸的水泥印子的”
这话一出口,顾江河立马:“噗”
周雅:“”
他拿出手机一照,真的满脸水泥印,
刚刚他还觉得自己被顾江河触碰过的地方全都有异样的感觉,就好像顾江河的温度给他刻下的痕迹一般。
觉得自己中了顾江河的毒,没救了。
搞了半天真的有痕迹
顾江河这个逼,满手水泥糊了他一脸
周雅看到这满脸的水泥就立刻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顿时就火气上来了,他瞪着顾江河:“你故意的”
就说刚刚顾江河看到他的时候笑什么呢
合着在笑他花了脸
这什么人啊
周雅气得想打人。
顾江河笑着连连道歉。
道歉也还是气死人。
而且这个逼一边道歉,一边笑得都他妈快抽过去了。
周雅刚刚才明白自己心意,就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大傻逼,你说气不气
最后还是老头哄着他过去洗脸的,留下顾江河在那笑着做事。
第57章 第 57 章
周雅鼓着张脸,被老头带着去了水缸边。
老头用水瓢盛着水,给他方便洗。
周雅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抹了一把,之后便让老头离开,说不用麻烦,他自己来就行。
老头嗯嗯了两声,却没挪步,站在那又劝了他几句,大意是顾江河就是爱闹,不是故意的,让周雅别放在心上。
“小顾是真的疼你呢,就是这孩子有时候跟没长大似的,但没恶意。”老头笑着,小声跟他说。
周雅也不是真的生顾江河气。
顾江河没恶意这事,也不用老头说,他心里也知道的。
他就是给顾江河这行为弄得有些啼笑皆非了。
还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他那边悲秋伤月呢,顾江河整得跟小孩玩闹似的。
烦人。
老头在这劝着,周雅便只好应付他,说没生气呢,您忙去。
好半天才给老头说走了。
老头离开之后,周雅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脸上的水泥印。
然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淦线条还挺流利
顾江河这是把他脸当画布使呢
于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在那死劲搓着脸上的水泥印。
这印子早就干了,糊在脸上,像是在脸上生了根一般。
周雅大力的对着那些水泥印搓着,搓得皮都搓红了。
有好些没搓下来的,又拿着指甲去剥。
好半天才终于把它给弄下来,却发现弄下来的何止是水泥印
这么一顿暴力动作,给脸上留下了许些痕迹,皮肤都给弄破皮了,疼得很。
他原本是真的不怎么怪顾江河的,这会疼得他龇牙咧嘴了,才开始忍不住在心里骂顾江河。
烦死了这个人,好好的,害他受罪。
就特想对着顾江河一顿薅。
骂是这么骂,洗完脸出来,周雅却不是这么个动作。
他刚刚洗脸的时候,还想着要让顾江河好看。
这会洗完了,又不想让他看见了。
脸上一道一道的,都是红痕。
丑死了。
他过来时,瞥了顾江河一眼,发现顾江河似有所察觉的望过来,便连忙捂住脸,快步往屋里躲。
顾江河被他这动作搞得发懵,感觉不对劲,便立马跟了进去,问他怎么了。
周雅没想到他会跟进屋,吓了一跳,就要关门。
结果自然拗不过顾江河的力气,还是让人给闯进来了。
顾江河一进来,周雅立马背过身子朝着另一边了。
于是顾江河更是茫然了,问道:“转过去干什么”
周雅不肯回答,闷声闷气的赶他:“你出去。”
顾江河都还没搞明白周雅到底怎么了,当然不可能真的出去,哄他道:“脸怎么了给我看看”
说着就想动手去掰周雅,手伸出去了,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洗手,便无奈道:“雅哥,转过来让我看看好不好我手是脏的,怕把你衣服弄脏了。”
他畏手畏脚的,正好方便了周雅藏着,顾江河往他这边凑,周雅便一个劲往另一边躲。
搞得顾江河气笑了,直接给周雅怼墙角了,俩胳膊撑着墙,硬是给周雅弄得避无可避了,再低下头,逼迫他道:“自己抬起头还是我帮你抬头嗯”
就这样,他还小心的把手藏了起来,生怕又碰到周雅身上。
周雅又难堪又紧张,心怦怦跳。
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哪种情绪更强烈些了,只想着可千万别被顾江河听到了。
顾江河见他不答,又把脑袋凑更近了,低声道:“真的要逼我帮你抬头”
周雅不知道他得怎么在不动手的情况下来“帮”自己抬头,但是一想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个好主意。
权衡之下,便只好乖乖的松开了双手,抬头紧张的看向顾江河。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了。
反正心跳很快,手心发虚。
就跟自己是被阅的兵,等待临检一般。
所幸顾江河的整个视线,都被他脸上的伤痕吸引住了,没能注意到他神情的不对劲。
顾江河没想到自己跟小孩闹着玩一下,给他还弄出伤来了。
他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周雅走得太快了,没能看清楚他的脸,就被他遮住了。
那一眼晃过去,他就依稀感觉到了不对。
等这么凑近了一看,顾江河顿时心疼得都有些难受了。
他内疚的轻声问道:“疼吗”
声音轻柔得像是怕稍微大声一点会吓到那伤痕一般。
他原本在外头跟周雅道歉时候,还是笑着的,没怎么当回事。
这回是真的真情实意了。
看小孩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他比自己受伤了还要难受。
顾江河盯着那伤痕看着,就忍不住想伸手碰一下。
被周雅躲了过去,他才意识到。
哦,我的手还是脏的。
于是连忙出去了。
还没等周雅反应过来,他又洗完手进来了,给周雅看了看他的双手,道:“洗干净了,你看。”
又再道歉了一次,道:“我再也不这么做了,下回我再做这号事,这双手我就不要了。”
周雅臭他:“我缺你这双手了”
“不缺不缺,是我想把它献给你。”顾江河立马毫无志气的改口。
周雅被他弄得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板回脸:“它不配。”
“嗯嗯,”顾江河点头,“的确不配。”
然后叹了口气道:“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小脸蛋都成什么样了”
“你才小脸蛋。”周雅嘟囔着,不情不愿的把脸凑了过去。
结果顾江河手刚碰到,他就没忍住,疼得嘶了一声。
其实顾江河这一下真的没花力气,甚至可以说是轻柔到像是怕他一碰就碎了一般。
但毕竟本来就是很脆弱的皮肤,又刚擦破了皮,还是新鲜的伤口。
就疼得很。
一听到这声音,顾江河立马停了手,然后愁苦的看着周雅,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一个劲在那道歉。
道得周雅都有些过意不去了,感觉像是太小题大作了。
一个受害者,反向来安慰他,说没多大事,又说其实不太疼。
顾江河哪能信呢
但伤口都形成了,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只能在心里责怪着自己。
天快黑了,才吃晚饭。
这时候浴室已经码了一人高,估计就在这一两天,雏形就弄好了。
顾江河跟他商量着,说干脆就直接弄水泥的。
也不搞什么瓷砖啊之类的,那些就只是看着漂亮点,花的钱要比直接水泥上墙贵蛮多,划不来,花架式。
周雅对此没意见,能省则省。
毕竟是挣扎在温饱线的贫民不是
听了顾江河的描述,他还挺蠢蠢欲动,恨不能时间再快一点,干脆明天一睁眼,就已经吊完顶,水泥也干了,什么都装好了。
弄得顾江河又笑话他了,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江河离开之后,周雅又没忍住,围着那一人高的四面墙看了又看。
越看越满意。
顾江河给留了两个不小的窗户,说这样明亮一点。
到时候弄好了,再把窗户装磨砂玻璃,又透光又不会没隐私。
周雅看到村里有些人家,还是老房子。
当然,还是没有他家的这么老。
他们家里装的玻璃,上面印着花,特别漂亮。
还很有年代感。
顾江河说起玻璃,周雅立马就提名,说想装那样的。
顾江河这下犯难了,叫苦连天道:“雅哥,你这是跟我过不去吧我上哪给你找二三十年前的老房子的玻璃啊我长大之后都没看过卖这种玻璃的了。”
于是去请教老头。
老头摇了摇脑袋,说他也很多年没见过这种玻璃了。
“可能是被淘汰了吧”周雅恹恹道,“那算了,换别的也行。”
顾江河揉了揉他的脑袋,算作安慰。
给周雅揉得满头乱毛,最后面无表情的从他的臂弯里把自己拯救出来了。
顾江河离开的时候,天色还蒙蒙有些亮。
到了夜深,周雅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