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不能让纪以柔再住她的房间了,让人再这么误会下去,也实在是不好,她选择忽略纪以柔有些失落的神情,送她到了客房:你先睡会。这间房几乎没人来过,床单被套是刚刚换的新的,很干净。你先休息。
温怀钰说完话想走,纪以柔却拉着她手指: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了。
说起昨晚,温怀钰的情绪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了起来。
本来她这么正经的一个人,只是看她病中撒娇,有些于心不忍,才带着纪以柔回到她自己房间,亲手照顾她,给她换衣服,可落在别人眼中,她简直成了毫无人性的色中恶鬼,可把她气死了。
她声音闷闷的:他们都以为,我欺负你了。
纪以柔轻轻啊了一声,耳尖也红了。
温怀钰做贼心虚的指控她:我还没说是哪种欺负,你干嘛脸红?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呢!
纪以柔不与她争这句话,只是问她:所以,你欺负我了吗?
温怀钰一怔,大概是没想到纪以柔会这么问她,她嘴唇张了又张,大概是想起昨晚的某些情景了,可那不是她自己图谋不轨啊,那分明是纪以柔凑上了的,将她按在她胸口,让她
她一出神,纪以柔就下了判断:昨晚,你肯定欺负我了。
温怀钰:不是,我
纪以柔安静的看着她:所以,你要怎么补偿我?
温怀钰脑子有点短路了:你要我怎么补偿你?
纪以柔唇角抿了一点笑意:我要亲亲。
温怀钰愣住,好像好像昨晚是她占了纪以柔的便宜,那现在,纪以柔要让她还回去,好像也无可厚非。她向来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无论是在商场,还是在生活中。
可她也不可能把那里送给纪以柔亲,自然也就只能嘴唇代劳了。
就就这一次哦,当我还你的。
嗯。
没有下一次了三、三秒唔。
她还在约定条款,纪以柔就已经勾住了她脖子,温软的嘴唇覆了上来。
那嘴唇极轻,极温柔,一下又一下,像蜻蜓从水面上拂过,温存且小心的,却叫人心有些飘飘然,好像躺在了云朵里。
时间早就到了三秒了,温怀钰逼着自己清醒,也推开她,目光却很不争气的锁在纪以柔粉嫩的唇瓣上,说话的时候也有些迟钝:三、三秒到了。
纪以柔眨了眨眼睛,眼眸比天上的星辰还亮,旋转着,诱惑着人靠近:你昨晚欺负我,肯定不止三秒吧?都要还给我的哦。
温怀钰被她牵动心思,近乎蛊惑般的说:好那都还给你。
她好像忘记了,感情,拥抱和亲吻,与冷冰冰的商品不同,一旦彼此有了牵扯,那就再也偿还不清了。
于是,下一秒,温热且颤抖的唇瓣再次寻到她的唇,那双细嫩却有力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脖颈
算不清楚了,到底是谁多亲了谁一下,只知道那是个极为漫长而甜蜜的亲吻。
温怀钰心神恍惚了,原来女孩子的嘴唇真的像花瓣一样,这么的温暖,甜蜜而柔软柔软到她的动作也变得珍惜极了,小心翼翼的shǔn xī着,可渐渐的,这个吻又变得激烈起来。
她感觉整个大脑中氧气都被抽走了,进入一种迷怔却眩晕的状态,像是躺在了全世界最柔软的棉花糖里一样,哪里都是甜的,顺着她的唇角,钻入她每一寸神经里。
她的双手早已无意识的扯住了纪以柔的衣角,先前还张扬跋扈的人,终于放下了爪子,变得乖顺且依附,在这场亲吻里显得格外被动,被动的张开嘴,让那条灵动的舌钻了进来,深深陷入在这场温柔的甜蜜里。
半个小时后,温怀钰从纪以柔的房间里出来,揉了揉自己的嘴角,不满意的嘟囔:说好的三秒呢。真是骗子。
她以后要是再相信纪以柔的鬼话,她就改跟她姓!
没良心的小东西,真把她当棒棒糖了,又吸又吮就算了,最后还轻轻咬了下她酥麻的唇瓣,低声说了一句:你好甜。
温怀钰想起这几个字,就觉得没来由的一阵羞耻,脸颊染上一层浓郁的粉意,整个人有些恍惚的回到房间里,中午吴妈叫她吃饭,她也有些没胃口,只让佣人送了两碗粥上来,一碗是她的,一碗送到了纪以柔的房间里。
明明还在病中,刚才还非要折腾那么久,后来她走的时候,纪以柔困到不行了,靠在床上,几秒钟就睡着了。
她睡了也好,温怀钰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刚才是纪以柔逾矩,可也确实是她纵容了她,娇惯了她,现在见面,她会觉得尴尬。
她下午补了个觉,再起来的时候精神状态不错,下楼的时候,两位爷爷钓鱼刚刚回来,情绪还不错,温严问她:小柔呢,烧退了吗?
温怀钰上前看了看鱼篓里的鱼,嗯了一声:刚去看了,已经退了,还在睡觉。
温严说了声知道了,继续说:今晚煮鱼汤喝,小柔生病了,喝点鱼汤不错,你等会送上去。
温怀钰知道,这是爷爷当着纪爷爷的面,故意这么说,好让人家消消气的,她也不是多么钻牛角尖的人,误会已经发生,黑锅也背上了,她干脆认栽了:晚点上去看她。
纪岳倒没再难为她,也没说重话,只是有些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晚饭的点,一家人都回来了,难得如此圆满,温怀钰却觉得不对。
果然,她还没坐到一分钟,就听到温严说:南南和小纪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感情也很好,趁着我现在身体还好,下个月,把婚礼办了吧?
温铭早上被支走,回来的时候只听周琳说了一嘴,低着头,冷笑了一下。
这位性子高傲又自矜的妹妹,为了尽快的勾搭上纪家,急着将生米煮成熟饭,真是温家的人,处处留情,却又无情。
只有温治臻不明所以,放下筷子,好看的眉头微蹙了蹙:下个月?这么快?
温怀钰原本不想当着一家人的面争论这件事情,只想着沉默应对,被温治臻有些关切的一问,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于是抿了抿嘴唇:我不同意。
温严早上已经骂过她一顿了,这孩子向来聪明,本来以为她早就想明白了,现在还不知道在钻哪门子的牛角尖。
他有些歉疚的看了老友一眼,但纪岳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未生气。
温严还准备说话,温怀钰将筷子一放,神色冷冰冰的,站起来,将凳子往后一堆: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
她就此离席,饭桌上安静了好一会,才听见温言深低声说:何必逼她呢,她自己一辈子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了。
温严斜睨了她一眼,这死丫头,当年就是不愿意嫁到纪家,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可喜欢了这么多年,他也对人家没要求了,只要求是个活的,能走路说话的,就可以带回家来结婚,偏偏这让人操心的女儿,一个人在澳洲待了二十年,回家的时候别说带人了,连只蚊子都没了。
于是他没好气的:吃你的饭。
饭桌上又陷入了安静,众人都是沉默,只有温严给纪岳倒酒,两人碰杯,时不时传来清脆的声音。
温怀钰在房间里生闷气。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在海边待了几年的缘故,自小就格外的不喜欢束缚,成年以后更是排斥别人干预她的生活,替她做决定。
爷爷虽然是家里的大家长,但是一向尊重她,很少会有这么强势独断的时候。
她这个人,脾气又倔又坏,天生一身反骨,别人好言好语说话也就罢了,要是太强硬了,她只会很强硬,非要争出长短来。
大概只有碰到纪以柔那种温柔内敛的性子,她才会平静一点。
温怀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干脆起身,准备下楼去找爷爷好好聊一聊。
这个点了,爷爷应该一个人在楼下看报纸。
她下了楼,看见温严确实坐在客厅里,不过不是一个人,纪岳也在,两位老人在喝酒,桌上放着两瓶白酒和一碟花生米,人老了便怀旧,不爱喝名贵的酒液,还是喜欢喝年轻时的烈酒。
温严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家这小丫头,脾气比石头还硬,老严,今天的事,你不要生气,她只是跟我闹脾气呢。
听这口气,好像是喝的不少了,虽然骂她脾气差,但语气却软软的,好像还把她当小娃娃。
纪岳大概也喝多了,严整不苟的银发乱了,硬朗的眉弓也弯了起来:我知道。我不跟小辈生气。我就是就是感觉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早早的死了,小柔这丫头没人看顾,你知道的,我愁了很久了。小温凶点也好,最起码嗝我死了,我纪家的家业不至于白白被人占了。
温严挥了挥手:说什么晦气的话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以前你儿子的公司被人占了,你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了,还不够吗?
纪岳将酒喝的一滴都不剩了:不放心啊老温,我一想起以前这丫头和她妈被人从家里赶出来,我就心酸啊。我去年年底查了肝硬化,其实也没几年好活了。
老人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看酒瓶子空了,又到处找酒去了。
温怀钰站在楼梯口,长久的沉默着,原本还想下去,想跟温严好好聊聊的,可现在,有的话,她好像又不想说了。
她忍不住想,真的,要跟纪以柔结婚吗?
温怀钰一直都是不婚主义者,生平最渴求如风自由,最厌倦所有束缚与缠绕,从不愿意将自己放进婚姻的牢笼里。
但如果只是家族联姻,少了情感的束缚,大概只是冷冰的交易。纪以柔那时候就说过,所有的家族联姻,都是没有感情的商业游戏,她们是最适合彼此的人。
纪以柔最开始伪装着接近她,大概也是为了这件事,早有预谋。
温怀钰轻轻舒了一口气,在那瞬间做出了决定。
如果联姻对象是纪以柔,如果跟她结婚,就能给她庇护,其实结婚也不要紧的吧。
第44章
空气中浮着一股浓郁的酒味, 客厅地板上满是空掉的酒瓶子, 一只酒瓶被倒握着, 最后几滴晶莹的酒液顺着瓶口, 滴答滴答,坠了下去。
管家一直没敢睡觉, 陪在一旁, 看两位老先生都喝的醉了,明明早就银发花白了,却还想争一争当年的意气, 非要一较高下。
最后,先生都喝醉了, 还是纪老先生占了上风, 眼神依旧极为清醒,他站起来理了理银发,整了整衣角,身姿端正,步履有力, 上楼去了。
其实纪岳也有几分醉了。但毕竟是在战场上磨砺多年的人, 拥有极为强大的自控力,便是醉了,也不肯泄露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那脊背依旧如青松般挺直。
他往客房走,站在一间客房的门口,顿了一下, 抬起手准备敲门,想了想,又将手放下了。
算了,现在太晚了,还是明天再来看这个丫头吧。
他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走了几步,就在这时,咔哒一声,门开了。
纪以柔刚好开门,探出头来,叫住他:爷爷。
纪岳站定了,慢慢的转过身,淡淡的嗯了一声:好些了?
纪以柔点点头:爷爷,我有话跟你讲。
纪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眉心浮现一点淡淡的纹路,镌刻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之感。
但眼前的人,是他亏欠良多的孙女,于是下一秒,那纹路淡了,威严不再,他声音放得温和:好。说吧。
祖孙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除了那次纪以柔回家,主动向他低头,跟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这还是第二次,她主动找他谈话。
纪岳明明知道,这丫头今晚怕又是为了温家的大小姐来的,可她真的开口时,他还是又生气又心疼的:人家到底有什么好,你就这么喜欢,还非她不可了?
纪以柔低下头,雪嫩的脖颈折出好看的弧度,露出一点极温柔的笑意,轻声说:不是的。她很好。
纪岳有些不满:我是没看出来哪里好,除了长得好看点,有钱点。
纪以柔不再与他争辩,只抿了抿唇角,柔柔的笑着。
她喜欢的人啊,看起来脾气又坏又爱炸毛,不好接近,其实心里比谁都柔软。
她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也喜欢的不得了。
纪岳瞧她情态,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满心满眼里都是喜欢的人,连她自己都没有位置了。
爱的坦诚,不是坏事,可像她这样毫无保留,他真的怕她会受到伤害。
纪以柔敛了敛笑意,想起最初要说的事情,神色极认真:爷爷,你不许逼她。
纪岳不解:你们都那样了那些事情都发生了,你还帮着她?
纪以柔原本半猜半想的,知道了一星半点,现在才清楚,原来这是一场美妙的误会。
她摇摇头:没有发生。只有我,很喜欢她罢了。我会想办法,让她留在我身边。
纪岳摆了摆手:你别说了。我根本就没有逼你们结婚的意思,是老严心里觉得过不去,非要小温给你个交代。
纪以柔有些怅然的笑:只是她大概并不喜欢我,所以不会答应的。也不用逼她,她这种性子,被逼急了,大概会走的。
纪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拿她没办法了,这丫头一门心思扑在人家心上,他再说许多,又有什么用呢。
说是两个家族的联姻,何尝不是为了她呢。
只要他纪岳想,那不要温怀钰,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的。
但不是温怀钰,纪以柔就不会要的。
纪岳摇了摇头,站了起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你看着办吧。
温家这小姑娘是不是个可结婚的对象,今晚既然已经试探了,大概明天就会知道结果了。
纪以柔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也幸亏有这场病,她错过了昨天严肃且尴尬的三堂会审,也逃过了探寻和追问,现在众人的关注力都在温怀钰身上,她这个刚刚痊愈的病患,只用扮演一个安静而无助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