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钰咬牙切齿,心想,你还没给我喂过糖呢。
她不想再待下去了,生怕再待下去,自己要成了疯狂吃醋的泼妇。
她开车回家,在家里待了很久,也没见纪以柔回来,想找人说说话,可邓若远在千里之外,天天陪着夏岑在保护区里喂鸟,她思来想去,给裴家的小姑娘打了电话:郁绵,我是温怀钰,有空出来聊聊吗?
之前裴松溪请她帮忙,送郁绵出国,她答应了,因此和郁绵也有过一点接触,但两个人绝对不算熟。
最后,她们约在一家清吧。
温怀钰到的早,心烦意乱,先点了两杯酒,郁绵晚些时候到,她看到了,淡淡的打招呼:来啦,回去别跟裴松溪说,我叫你来这里。
要是让裴松溪知道,肯定是要骂她的。
郁绵低下头,笑了一下:她早就不管我了。
几年过去,少女脸上若隐若现的婴儿肥消失了,多了几分冷清的感觉,声线还是温软的:小温姐姐,找我什么事?
喏,就问你纪以柔的事情。你们最近见面了吗?
见了啊,今天下午约了逛街。
哦。
看来还没有完全骗她,郁绵她见了,但她同时也见了别人。
她有跟你说什么吗,比如,比如她最近和我感情不好。
没有啊。
郁绵怔住了:你们都结婚了,还能有什么不好?
她的不解毫无掩饰,眼神也清澈坦荡,温怀钰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可是心里烦闷,又不想回家,对她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谢谢。你先回去吧,不要让裴松溪担心。
郁绵本来都准备走了,听到她这么说话,反而笑着坐下来,也点了一杯酒:我早就喝过酒的。
温怀钰微挑了挑眉,也没再劝她走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怎么了?跟你裴姨闹别扭了?
不算,郁绵抿唇笑了一下:那你呢,你和小纪姐姐闹别扭了?
唔说不清楚。算了,喝酒吧。
两个不开心的人,在酒吧遇上了,喝起酒来,就都停不下来,也忘了时间。
直到纪以柔找过来。
温怀钰刚抿了一口,酒杯就被人夺走了,她不满的回过头看,没想到站在她身后的是纪以柔。
纪以柔脸色微沉:十二点了,你没说一句,就来酒吧喝酒,你知不知道我
有多担心啊。
温怀钰眨了眨眼睛,酒意熏着醉意,她笑着说:你不是去给别人买戒指了吗?
纪以柔不明所以,心里是有气的,伸出手牵她,冷着脸说:先回家。
温怀钰一皱眉,委屈的说:你还凶我?
我不跟你走,我不回去。
她转过身去找郁绵,一转身看见裴松溪冷到极点的神色,小姑娘被她抱在怀里,醉醺醺的嘟囔着,她眼神里像淬了冰一样:温总,你欠我一个解释。
温怀钰笑了一下:我欠你什么解释?她为什么喝醉,你不知道?裴松溪,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她笑的得意又嚣张,甚至还想上前去挑衅一句,被纪以柔一把拉住了,她声音更沉了:跟我回家。
温怀钰被她拉着走出去,她握她手腕握的很紧,走的极快,温怀钰醉了,踉跄着走了几步,忽然不走了,爬到她背上:她她们都抱着,你、你就对我凶。
纪以柔也站住,无奈的舒了一口气,半蹲了下来:上来。
温怀钰勾住她脖颈,爬上去,靠在她纤瘦温暖的背上,心满意足的喟叹:你要是早点背我,我就跟你回家了。
纪以柔把她背出去,想开车回去,可温怀钰不答应了,靠在她背上不松手:你背我嘛你都,你都不要我了。还不能背我一下吗?
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你给你的小情人买礼物了。
嗯?什么礼物?
戒指,你给那个人买戒指了!
纪以柔终于懂她在别扭什么,温声说:傻子,那是给你买的。
\”你骗我,你偷偷跟别人见面,那个人还有孩子,你骗我。
纪以柔不得不将她放下来,按住她肩头,额头抵着她额头:看着我。我没有骗你我只是,知道想看看收养一个孩子,要做什么。
温怀钰酒意醒了三分:你很喜欢小孩吗?
纪以柔摇摇头:不喜欢。但你喜欢。
温怀钰一怔,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她踮起脚去亲纪以柔:傻子。我才不喜欢小孩呢,我就喜欢你。
纪以柔被她亲的心跳都乱了:我想给你全世界。
我只要你。
我的宇宙都是你啊,傻子。
温怀钰小小的闹了这么一场,发现自家太太心里只有自己,根本没狗后,心里格外的舒畅,吃饭也变香了。
除了纪以柔新接了一个通告,要飞国外一周,让她一人在家以后,一切都好。
一个人在家没意思,这种时候她就又成了那个加班狂魔,把公司里一群小崽子折磨的叫苦连连,求总裁夫人早点回家。
一周终于过去,到了周日,温怀钰没再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一天,等纪以柔回家。
她难得的睡了个懒觉,起来之后没正事做,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看到一个蓝色曲奇盒子,她怔了一下,拿了出来。
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她小时候的东西,她在海边捡的小贝壳,她离开南方小城时养父母给她的童话书,她以前画的素描画,还有很多很多小东西,承载着她年少时的快乐。养母去世之后,这盒子被她锁了好多年。
把真实的快乐和情绪都锁了起来。
现在再打开看,心境却渐渐平和,她终于可以面对过去的事情,她做错的选择,她错失的人。
童话书翻了又翻,扉页上那串号码再也打不通。
画册打开,都是她以前画的画,最下方用铅笔写了一个小小的nan\',仔细想想,她好像从小就霸道,自己的东西,那是从来都不喜欢别人碰的。
她那时想回家,所以画的最多的是大海,是海鸥,贝壳,海螺,沙滩。
翻着翻着,她顿了一下。
有一张画,明显不是她画的,画的是秋千,秋千藤蔓青翠,上面坐着的人是她,穿着粉白相间的裙子,小小的下巴微微抬着,笑容明亮。
署名也有个nan,小小的,稚嫩的,却并不是她的字迹。
她有点好奇的挑了挑眉,想不起来这是谁为她画的,看了好久也没认出来,往后一倒,靠在床上继续看,画纸对上了光,她忽然看到一行浅浅的铅笔印,她艰难的读着:姐姐,我长大了可以 娶你吗?
一句话读出来,她的心跳重重的漏了一拍,隐约有所感似的,坐了起来,拿铅笔将这行印子描了出来,不仅是这行字,底下还有小小的两行:
你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我叫纪以柔。
她一怔,将画纸收好了,放进盒子里,然后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
油门踩到最大,她一边给纪以柔打着电话,可是一直提醒已关机,应该是还在飞机上。
她到机场时还早,恰好叶舒华的电话打了进来:今天柔柔回来,你们一起吃个饭?
嗯,好。
叶舒华听她声音有些低落,好奇的问:怎么了,和柔柔吵架了?
没有。我我有件事想问您。
怎么了?
她小时候,您带着她去过我家吗?
叶舒华顿了一下,有些恍惚:哦,这件事啊,当时我忙着她爸爸的事情,照顾不上她,托给我一个朋友照顾,她带着柔柔过去了,你还记得吗?
温怀钰沉默了很久: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记得。
叶舒华也愣了一下:难怪。
难怪女儿出国前一天,趴在她怀里痛哭,说她又要被忘记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柔柔小时候养绿植的事情吗?
嗯,她小时候养过,后来想带去北方,一直养不活,从那以后,她干脆的很,就没养过了。
其实我之前也以为你像是某种植物。现在我想,我错了。你是一颗种子,长在她心底了。
温怀钰怔住,眼角有些发酸,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谢谢你。
纪以柔的飞机晚点了二十分钟。
她一下飞机,就看到温怀钰的电话,打了过去,找到她,看她神色不太好的样子,笑着上前抱了抱她:怎么了啊,等的久了不开心了吗?
温怀钰凝视着她,眼眸里水光朦胧,嗓音微哑:原来我曾经忘记过你。
纪以柔的眼泪一瞬间掉下来了。
她抿了下唇,笑着说:那把余生赔给我吧。
她是长在她心底的种子,日日夜夜那么长,那是她唯一的光亮。
此刻阳光正好,风在唱它的歌,发了芽的种子渐渐长成了一棵大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第119章 番外04
温言深从徐放家里走出来时, 是晚上。
她的嘴角还有点麻麻的疼,眼角也发酸,走路的时候也不太舒服,身上的衣服倒是干透了, 还透着一点淡淡的木质玫瑰香水味。
远处路灯昏黄, 光晕温柔,她低着头, 走的很慢, 轻轻抿住嘴唇,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
她的心里乱的很, 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波无澜,她没有打车,有些漫无目的的往外走去。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开始飘雪,她仰起头看着天空,指尖上落了一片六角冰晶,然后很快融化去, 她蓦然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下雪的天气, 那个女孩总是对她撒娇, 握住她冷冰的手, 贴在自己脸上,笑着说:阿深,你手好凉, 我给你暖暖。
是啊。
那个人给她带来的一直都是温暖愉悦,只有自己, 给她的是离开和伤害,还有今天的事情,何其无耻啊。
她凝望着漆黑的天幕,似乎能看到那个人对她笑的样子:
你叫温言深?我叫徐放。
喂,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你,你笑起来真好看。
阿深,阿深
一阵汽车鸣笛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黑色轿车在路边缓缓停下,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明丽冷傲的脸:上车。
温言深一怔,下意识的拒绝:不用。
徐放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三分火气:怎么了?我顺路带你一段,你都要拒绝?
温言深沉默了一瞬,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一条围巾扔了过来,徐放冷冰冰的说:把你头发上的雪擦掉,别弄的我车座上都是水。
她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睫,小心的将身上的雪都擦掉了,围巾也湿了,她将围巾叠好了,犹豫着说:对不起,围巾湿了。
徐放很是玩味的笑了一下:围巾而已,床单都湿过,有什么大不了。
温言深握着围巾的手一紧,脸颊在一瞬间有些发白,她不愿意去回想自己的无耻,可徐放似乎不愿意放过她,总拿这件事来刺她。
可能她痛一点,她就舒服了。
温言深不说话了,靠在车窗上,出神的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这个人好像是她逃不过的劫难。
二十年了,她还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年她想忘却所有,所以只身去异国他乡,不愿再回家,为此,父亲和她之间的关系降到冰点,每次质问她理由,她都只是一言不发,保持沉默,最后会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可她从来不会改过。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她害怕再看见那个人,她曾经亲手推开她,哪怕她始终深爱着她。
光阴如水,一晃二十年过去,那一次,父亲在电话里,没有如以往出声斥责,只是长久的沉默,最后说:言深,爸爸放心不下你。
一句话将她的心都给戳烂,她这么不孝,过去二十年,都不曾陪在父亲膝下,反而叫他一把年纪了,还为她揪心,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她轻舒一口气,下定决心:我明天就回来。
她一向是果决的人,做下决定,就不会后悔,在回国的飞机上,她靠窗坐着,看着天边落日,在心底认真的恳求,别让我见到她就好。
可事情与她所想的背道而驰。
她回国不过几天,温家办了一场聚会,她就这么看见徐放,看见她年少时深爱的女孩,也看见站在她一旁,温柔的挽着她手臂的优雅女人。
她见到徐放和她太太对视时温柔的眼神,也感受到她看向自己时的淡漠嘲讽如果当时没有变故,现在站在徐放身边的那个人,会是她吗?
只这么想了一瞬,她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呼吸之间也凝了碎冰,她不想这么狼狈,于是匆忙出去。
可没想到,才进小客厅,那个人也走了进来,她穿着黑色丝绒长裙,有一种冷冽的美,轻轻挑了挑眉,笑容无懈可击:温言深,好久不见了。
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那三个字在心头翻滚了二十年,她甚至下意识的想出来,幸好忍住了,过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徐总,好久不见。
徐放因她的称呼,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握住她手腕,迫她抬起来看着自己,语气森冷: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温言深被她握的手腕一痛:徐放,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