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教室，他就见几乎所有同学都蜂拥挤在教室后面的黑板边的角落。
闫然问从后面挤回位置的同班女生，大家都在看什么？
女生听到闫然问，她没理闫然，把目光转到了一边后，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闫然：
闫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理自己，较敏感的他总觉得对方对自己好像有些嫌弃，他想了想，没再纠结在这个女生身上，在自己的位置上放下书包后，便也跑去后面看到底是什么事了。
一走近人群，听到大家在聊什么后，他马上明白大家在看什么了。
昨天的摸底考试成绩下来了，大家在看成绩。
闫然的心一沉，知道自己肯定考得不好。
看了成绩的不少同学渐渐回了自己的座位，还守在班级后面墙边的人没有几个了，闫然一看，瞬间就害臊到浑身燥热了。
班上五十六个同学，他处在最后一名，再看成绩表的最前面，萧子翀，总分637，数学化学物理都是满分，只有语文和英语扣了一点。
他再看自己的，除了英语，其他每门都没及格。
不过，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比倒数第二名少很多分，这时候一看，发现并不如此，倒数第二名只比他多了十几分，倒数第三名也没比他多太多。
闫然不敢再多看成绩表，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坐下了，掀开课桌盖，面红耳赤地把脑袋埋进课桌里了。
有同学进了教室，说：卫生间旁边的展板上贴了年级排名，你们有人去看吗？
不少人估计是被贴在教室后面的成绩表打击了，并不想去看年级排名，但有人跑出教室去看了。
闫然一颗心冰凉，并不想去看年级排名，他拿了语文书出来，强忍着泛到眼眶的泪意，开始背诵课文。
萧子翀早来了教室了，他的书包挂在椅子上，但直到晨读铃声响了，他才进了教室回到座位。
随着他进教室的步伐，班上坐着的几乎所有同学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不过萧子翀脸上并没有考了第一的得色，一脸平静地坐在了位置上。
闫然太羞愧和尴尬，所以无心和萧子翀讲话。
语文老师给所有同学讲了预习阅读的范围后，就坐在讲台上看自己的书，守着一班学生晨读。
晨读时，闫然一句话也没和萧子翀讲，萧子翀倒是专门看了他几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晨读下课铃响了。
萧子翀上了讲台，敲了敲讲桌，本来热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了他，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
萧子翀说：班规和值日表都贴在后面了，大家有空闲的时候去看看。这是按照昨天一大早的讨论结果拟的，但有可能有的同学还有其他意见，有意见的可以以书面形式提出来，我会交给郝老师讨论处理。大家有意见没有？
没有。大多数人都摇头表示没有，剩下的就是默许了。
萧子翀朝闫然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闫然因为窘迫，又把脑袋埋进课桌盖下面去了，他根本看不到闫然的脸。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则很严肃，说道：我知道大家都看了昨天开学摸底考试的成绩了。那个成绩什么都说明不了。
没有考到理想成绩的同学，自然对萧子翀这句安慰的话感激不已，但是考得很好的同学，有的很谦虚或者的确和萧子翀想法一致，就很认同他这句话，但也有人不认同，故意低声嗤笑道：又装b，故意谦虚，考了年级第一了不起吗？
不知道萧子翀是否发现了下面大家各式各样的正面负面的反馈，不过他都没有理睬，继续说道：这只是我们高中三年的起点，或者说是我们今后人生的起点，我们之后的人生，是由我们现在以及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的努力去创造和成就。想要看到多广阔的风景，就要爬多高的山。总之，之后的时间，大家努力吧，把心思都放在学习放在完善自我上，不要消耗在其他上面，例如，嫉妒、显摆、傲慢、攀比、打压他人。做更好的自己，才是最值得花时间的。康德说过，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震撼我们的心灵，一是我们头上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准则。追寻世界的真谛和审视自己的内心，才是我们的追求。
闫然在萧子翀说到中途时，把脑袋从课桌里抬起来了，他望着萧子翀，虽然依然因为考了倒数第一羞愧，心里却好受了很多。
有人因为萧子翀的话鼓掌，也有人羞愧地红了脸。
萧子翀继续说道：我不耽误大家时间了。以上主要是强调班规。再有，我们摸底考试的平均成绩，比二班低，之后郝老师可能会来讲这件事。
萧子翀下了讲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马上，就有人围到了他的位置边上，有的人是想问问题，有的只是单纯想围着他而已。
闫然脑子里都是萧子翀刚才的最后一句话我们摸底考试的平均成绩，比二班低我拉了班级的后腿！
萧子翀迅速把周围的同学打发了，拉闫然：要不要去厕所。
闫然就差要哭了，难受到脑子无法运转，但腿却有自己的意识，自动跟着萧子翀去了卫生间。
他从厕所出来，见先出来的萧子翀在等他，他走过去，萧子翀就拉了他到看年级排名的展板前面。
这时候，展板周围依然围着不少人，萧子翀没去看最上面那张纸，而是指着中间一张纸让闫然看：你看，你考了年级416名。
闫然愣住了，他只有一门及格，居然还考了年级416名？
萧子翀又拉着他回教室，搂着他的肩膀，在靠他很近的位置说：你不要难过了。我去郝燕子那里看了，你中考成绩全年级排名六百多，这次考了四百多名，不是涨了吗？你不要和班里其他人比较，你和以前的你自己比较，这就足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要学会认可自己。
闫然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他知道萧子翀是在安慰自己，他眼眶红红的，是因为感动于萧子翀的细心和温柔，但他不由吐槽自己：认可自己什么？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认可的。
萧子翀笑了，道：认可自己的努力，认可自己的确有所成长。例如，变得敢直面自己是倒数第一，既然已经最差过了，那么，以后不会更差。
闫然愣愣看着他，一点也不觉得好受。
萧子翀对着照射进教室的晨光眨了下眼，道：有不会的题，你可以问我。
第26章
班主任郝老师是数学老师, 周二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
上课之后，郝老师先说了几句让大家不要在意这次摸底考试成绩以后努力就行的套话，又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同是实验班, 二班比咱们班人多吗？
这个谁知道。
郝老师笑道：因为分班的时候, 我和朱老师在实验班的学生库里随机抽了人, 抽完之后, 朱老师发现我抽的同学成绩更好一些。
被郝老师提到自己是成绩更好的一批, 所有同学的精神都是一震。
郝老师又说：这样分肯定不公平，你们朱老师就提了意见, 从我们班里多挑了几个人过去，又换了几个同学过来。从中考成绩看, 他们班的同学成绩属于正态分布的中间部分，我们班的同学, 是正态分布的两头，有顶顶拔尖的, 也有成绩稍微差一点的。这是我们班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 大家才得以有缘做同学。
郝老师边说, 还边在黑板上画了正态分布，又给大家讲解了一下正态分布。
随后，她又说：这次大家的摸底考试，平均成绩, 二班就因此比我们多一些, 也没多太多。班级团结是极其重要的, 人是社会动物，大家要学会爱护同学，这也是认可自己的重要一环。拔尖的同学，不要骄傲，这次考得不好的同学，也不要太在意，从现在开始，认真学习就行了。
郝老师接下来花了不短的时间讲高中三年要学的数学是哪些，处在数学领域的哪个阶段，在各学科以及生活里会有些什么应用，并强调了数学作为一种基础科学的重要性，这份重要性主要体现在形成认知世界的能力、理解其他学科、应付考试等等上，所以大家无论从哪方面看，都需要认真学习。
郝老师又讲，让大家热爱数学，并教给大家正确的知识，是她作为老师的责任，但是，在数学上倾注时间、热情等等，就是学生们要做的。
以后，我们就在一辆战车上了，这辆战车最后能取得什么成果，就是我们所有人决定的。我非常欢迎你们未来三年和我在一起学这门课。
数学的简介完后，就开始了正式的课程。
这一整天的所有课程，给这群少年们带来的是新的旅程开始的感觉。至少让大家都充满了干劲。
曾经是乡镇上的学校里考到这里来上高中的同学，迅速就发现了这所高中的老师的素质比曾经的初中老师高了太多，完全会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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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晚课下课后，萧子翀没在教室里多待，当即就叫了闫然和自己一起回家。
闫然问他：你今天不等你爸一起吗？
学校对老师要求很严，白天晚上上课时间，老师们不管有没有课都必须坐班，班主任就更累，每天还要在晚课下课后守到教室熄灯。
学生们晚上晚课是三节课，但只有前两节课是有老师的正课，第三节 课属于做作业的晚自习时间。到第三节课的时候，非班主任老师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萧子翀说：他又不加班，下班就回去了。
哦。闫然赶紧收拾了东西和他一起回去。
走在路上，萧子翀说：今天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闫然：
闫然愣了一下才回：什么问题？
萧子翀无奈地在心里叹息，说：就是今天老师上课的内容里，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趁着现在问我。
闫然哦了一声，想了想，说：我觉得我都听懂了，回家做习题册的时候，遇到不懂的，我明天再问你，可以吗？
嗯。萧子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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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翀到家，他爸正和他妈打电话。
萧子翀把书包放进了卧室，萧爸爸就在客厅的电话机旁叫他：萧子翀，快过来，你妈要和你说话。
萧子翀有点郁闷地走了过去，他爸已经开了座机的免提，说：快点！
萧子翀哼道：她走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她都不着急，让我着急吗？
萧爸爸怒道：你算什么男人！让你妈等。你妈现在驻村，整个镇上就这么一部电话机，她打完电话还要回村里去。
萧子翀心下一凛，赶紧跑了过去，对着电话道：妈！
吴岚笑了起来，说：哟，以前也没见你黏你妈。这时候听着怎么倒像怄气我出差太久。
萧子翀故作坦荡地说：哪有。为什么你住到村子里去了，之前不是在县上吗？
吴岚说：做ppd筛查的时候，有些村民因为免疫反应的副作用很慌乱，觉得我们是拿他们做实验，闹了起来，没办法，我们项目组的人，包括省里的国家的专家都到村子里来住着了。这样可以第一时间拿到结果，也让这些村民放心。唉，基层工作就是这样。
萧子翀对他妈的工作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还知道挺多的，因为他妈时常会对他讲她工作中的各种问题，作为他经历的一部分。
ppd筛查，是一种查结核感染的检查，只是要在手腕上做皮试注入一点药物，然后观察皮试的情况。
他妈这次的出差，是一个全国性的大项目，根据流行病学抽样原理，在全国范围内选了乡镇的点，做全人群的结核病感染的基线调查。这对国家来说，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能从抽到的点的情况推出全国全人群的结核感染情况。
但对工作的人来说，是非常辛苦的。
其辛苦，不只是体现在要做的事上，还有就是当地人的配合上。
在这个时候，基层民众受教育程度还没有很高，而m市被抽到的乡镇是山中的乡镇，民众接受教育的比率更低，乡镇里甚至很多人是文盲。
在这种背景下，即使在有项目宣教的情况下，民众也不一定懂这种项目，以及也不懂给他们做的检查，对他们本身不仅无害，而且是免费的体检。
所以，要是有人因为这种检查出现发烧之类的副作用，或者因为是结核强阳性反应而在手腕皮试处出现大的水泡或者红肿硬结，他们又不信任医生的宣教的话，那就会把情况进行夸张，讲得非常严重，例如甚至会夸大到某人死了某人手要截肢之类，那其他人没有辨别这种事的知识和能力，就会相信。最后这个工作就难以进行下去。
也有去乡镇或者社区做老年人慢病筛查的，要为老人抽血查血，很多老人甚至会认为这是抽他们的血去卖钱，最后闹到砸工作人员驻点。
根据萧子翀对他妈工作的了解，知道和没有知识又对政府没有信任的民众讲话，那实在非常辛苦。
萧子翀说：这种事，你就必须亲力亲为吗？
吴岚笑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你妈是个什么大人物了，还不能来村里驻点做事了？告诉你，别说我，国家级的大专家都在这里，也没谁说什么，做事，只有到第一线，才能知道这个工作的真实情况，才能了解到底有些什么问题，也能拿到最真实的数据。只是这里蚊子实在是多，我们蚊香都不够用，你爸周末给我送衣服的时候，多买点蚊香来。
萧子翀说：那我周末可以和爸一起去不？
吴岚道：这里太偏了，你爸开车四五个小时不一定能到。他来了就要走，你要是想跟着你爸一起来，你就来吧。但依照我的心思，我不想你来。
萧子翀：为什么？
吴岚：都是山路，七弯八拐的，到镇上的公路是单行车道，路况也不好。你爸那个开车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俩都在车上，我这不是提心吊胆都没法工作了吗？
萧子翀笑了起来。
萧爸爸说：我说媳妇儿，你这话什么意思，第一说我开车技术不好，第二说儿子的命要紧，我就可以开车涉险啦。
吴岚：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挂电话了，你周末把我的换洗衣服带来，多带点家里的咸菜，这里配的饭菜实在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