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让进驿站,自己也快步到前面代为引路。
这间驿站是个二层小楼,那个病人被安排在二楼最角落处的一间客房里,门口同样有人守着。白鹤染看到两个郎中模样的人也站在门口,不时地交流,摇头,叹气。
白蓁蓁小声问她:“什么时候给我吃的避症药姐,你可别害我。”
她失笑,“我害你做什么放心,只要你不乱跑,也不乱摸摸碰,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
很快就到了房门口,引路的护卫对守门的人说:“把门打开,九殿下派了大夫来。”
这话说得那两个老大夫一愣,随即看看白鹤染,再看看白蓁蓁,实在没忍住道:“该不会就是这两个小姑娘吧这不是胡闹么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会什么医术”
那护卫很生气,立即呵斥道:“放肆九殿下派过来的人,岂容你们质疑”
白鹤染赶紧拦了他一下,“没关系,质疑是正常的,只有存在质疑,医学才能够不断地向前发展。若大家都失去了质疑的热情,那就只剩下停滞不前了。”
她说完,冲着那两个老大夫点点头,带着白蓁蓁和默语一起走进屋去。
护卫将门关了起来,屋子里空气再次不能流通,又热又闷,叫人难受。
白鹤染吩咐默语:“将窗子打开,不管什么病,都没有捂着的道理,只有让空气保持新鲜和顺畅,才是对病人更有利的。”
她说完,径直走到床边,低头朝那个病人面上看去。一看之下,眉心立即皱了起来。
呼吸急促,口气浑浊,面色惨白得几近发青,干裂的嘴唇四周起的全是水泡,眼皮子不时地向上翻一翻,随时随地都要断气的样子。
这是时疫的典型表现,可她却觉得问题远没有那样简单。有时疫的表现,却不代表感染的就是疫症,至少她并不认为染了疫症的人,还能坚持从汤州赶回上都城报信。更何况,这房间有大夫进出过,有护卫进出过,疫病已经发展到人都开始翻白眼的程度,
已经不可能不传染了。
可是她方才观察过,那些进出过房间的人都没有病发的先兆,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她伸出手覆上病人的额头,很烫,估计体温要达到四十度。再握上病人的腕脉,只一下,就听她发出“咦”地一声。
白蓁蓁赶紧问道:“怎么了”
默语也靠过来,拧着眉提醒她:“小姐还是少跟病人接触,万一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白鹤染摇头,“不会,这人染上的根本不是时疫。”
“不是”边上二人都惊了,白蓁蓁盯着病人看了许久,不相信地问:“他都这样了,不是疫病又是什么姐你快说啊”白鹤染将手放下来,再打开药箱,将自己的金针取了出来。“他是中毒。”她一边说一边将金针插在病人的喉咙四周,包括耳后,“这是一种毒发之后跟时疫很像的毒药,由二十九种偏僻草药混合了从疫
症病人身上提取出的血液混制而成。因为是后天提取,所以这种毒药里面的疫病病菌已经失去了传播的功效,它能让中毒的人看起来像是疫病病发一样,但却又确确实实不是疫病。”
她坐下来,心里也在不停地想着这个问题。不管是毒还是疫,治都得治,同时也要做到绝源,不能让人不断地中毒,不断地死亡,否则那跟时疫就没有区别。
能让那么多人和牲畜都中了这种毒,十有是水的问题,应该是对方控制了汤州府的水源,这才能够让人源源不断地中毒。
她很想去汤州看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也很想会会那些能混制出这种毒药的人。她身为毒脉白家最后一代传人,很想告诉那些人,有如此高明的制毒手段,为何一定要为祸百姓可是她去不了,九皇子不带她去,在这样一个封建王朝管制下,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是不可能一个人跑出上都城,走那么远的。白家纵然再可恨,她依然是白家的女儿,擅自离京,白兴言分分钟
可以扣一个大罪名还是轻的,一旦那个王八蛋借此机会派出杀手不停地给她设下阻碍,势必会耽搁她的脚程。
她耽搁着不要紧,要紧的是汤州那边,晚去一天,就不知道会失去多少性命。
更何况,这种情况只她一人过去也没用,汤州需要的是大夫,很多很多的大夫,然后用她的方法治好已经中毒的人,同时也断绝水源中的毒素,避免再有人继续中毒。
可是,怎么断呢
她想了一会儿,开始动手给病人拔针。经了她金针治疗过的病人已经有明显好转,身上热度退了不少,人也不再抽搐,就连面色都缓合了许多,泛了红润。
白蓁蓁感叹了句:“姐,你这一手是真牛逼,十几针下去,人眼瞅着就见好,要是汤州府那边的百姓也有人给他们扎针该有多好。”白鹤染眼一亮,是了,她不去,但可以将这套针法教给别人。这针法很简直,只是下针的位置刁钻,几处穴道皆是隐穴,现世的大夫根本找不到。只要她将这几处穴道标注出来,只要是正经大夫,行
这套针法都不会有大问题。届时她再开道方子,以行针配合汤药,只要人还有口气在,都可以治愈。她有了信心,赶紧要来纸笔,刚将针法和药方都写画好,外头就有人报:“两位小姐,九殿下到了”
第128章 我不跟阎王说话
君慕楚是从皇宫里跑出来的,由皇后打掩护,绊住天和帝的脚,把这个儿子给放了出来。红家的护卫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没敢让他直接进去,到是白鹤染大大方方把人请了进来。君慕楚见了她就道:“先前让无言通知你出城,过后怎么想都不太放心,还是得过来看看。”他一边说一边看
了眼床榻上的病人,“他怎么样”
身后跟着的无言拦了他一把,不让他太靠近那病人,白鹤染却告诉他:“放心,不是疫病,也不会过病气。正好九殿下来了,也省得我还得派人回城去你。”
这边正说着话,无言却又“咦”了一声,然后指着墙角蹲着的人,不解地道:“四小姐你为何在墙角蹲着”
几人转头一看,可不,白蓁蓁这会儿正蹲在墙角,脸冲墙,只给他们留了个后脑勺。
君慕楚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叫了声:“小姑娘。”
“啊”白蓁蓁突然惊吓般大叫起来,同时用双手捂住耳朵,不停地摇头。
君慕楚失笑,“早上那会儿不是胆子挺大的都敢拦本王的马。怎么这还不到一天光景,就又怕成这个样子”
白蓁蓁索索发抖,大声喊道:“你别跟我说话,我不跟阎王说话”
白鹤染也无奈了,“我家小四平时真不是这个性子,也不知道为何就如此惧怕九殿下,还望殿下海涵,别跟她小姑娘家家的一般见识。”
君慕楚摇摇头,告诉白鹤染:“贵府四小姐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怕本王的。”说罢不愿再提这个事,又看了眼榻上的病人,道:“还是说说这个事吧你说不是疫,那又是什么”“是毒。”她将自己方才的推断讲了一遍,然后将刚刚写好画好的方子和针法递给他,“请国医堂派大夫吧一去的路上正好用来熟悉,到了以后应该可以直接应用了。一边救人一边再手把手教给当地的大夫”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叹了声,“或许当地已经没有多少大夫了,毒根定是下在了水里,对方控制了汤州府范围内的水源,大夫估计也都中了招,还是得从上都城集结医者,往汤州外派。这套针法
让国医堂的先学,然后分坐在几辆马车上,一路走一路教,确保到达汤州之前所有外派的医者都要学会。”君慕楚一边听一边点头,并再一次惊叹于这个未来弟妹缜密的心思。“能入得了夏阳秋那老头子眼的,个个都是好手,医术甚至要好过宫里的太医。”他再看看手中握着的针法图,再次肯定“这套针
法若只用看的,一般的大夫怕是看都看不明白,但国医堂的可以,或者说,夏阳秋可以。”
“对。”白鹤染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总之这件事情非得国医堂协助不可。”
这时,边上站着的默语突然插了一句:“国医堂没问题,但里面的一个人有问题那个叫融月的,不能让她去汤州。十殿下也在,太不让人放心了。”
君慕楚一愣,“融月”
无言提醒:“就是国医堂的那个女大夫。”他想了起来,再看向白鹤染道:“那是夏阳秋早年收留的一个孤儿,因凛儿与夏阳秋多有往来,她或许起了些别的心思。但凛儿从来正眼都不瞧她,保不齐连她叫什么都弄不清楚。若凛儿知道那人敢与
你不痛快,一定砍了她。”
白鹤染失笑,“不至于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君慕楚摇头,“本王不是说笑,凛儿真会砍了她。”好吧,她服气了,“没那么严重,那融月要是能在我面前讨到便宜,那我就不是白鹤染了。同理,她要是在君慕凛那里能得着个笑脸,那君慕凛也就不是君慕凛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一个小女子而已
,还入不了我的眼。”
君慕楚摇摇头,“小女子本王若没记错,她应该比你要大上几岁。”白鹤染自有道理:“年龄的大小只能分出长幼,可脑子和心理却并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能跟着一起长的。有许多人就是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心智也不成熟,而我八成就属于心智和脑子长得过早,
且过快的那一种人。”她摆摆手,“不说这个,只正事要紧。”
君慕楚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无言,“送到夏阳秋手里,让他照着这上面的方法先教下面的人一遍。再传本王令,于京中医馆尽可能多地调集医者,待国医堂那边准备就绪立即出发。”无言领命而去,白鹤染又想了想,对默语道:“你也回一趟城里,给我买些东西。”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拳头大小的瓷瓶,买十个。记住,一定要有塞子封口的那种,可以装水试一下,要确保干净,
封口也必须严实。”
默语虽然不明白要那么多瓷瓶子干什么,却也没有多问,应了话快步离开。
该说的也说了,该分析的也分析了,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
君慕楚无事可做,主动问道:“本王还能帮上什么”
白鹤染想了想说,“现在咱们只能等着,待到我的丫鬟回来,到还真需要殿下帮忙。”
“好。”他点点头,没有再问,到是踱步到了白蓁蓁跟前。他蹲下身来,问面前的小姑娘:“不打算起来吗蹲着不累”
“不起来,不累。”白蓁蓁答得干脆又坚决,“不劳烦心殿下操心,您只要离我远点儿就比什么都强。”君慕楚却没走,也许久没再说话。直到白蓁蓁以为身边的人已经变成了雕塑时,他终于又开了口来,却是语调平和地同她说:“早上的事,谢谢你。虽然有许多人说我是阎王,可我却并不是不能情理。
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可对于我自己来说,我虽是皇子,也还是慎王,守护东秦黎民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推卸不掉的。”他伸出手去拉了白蓁蓁一把,白蓁蓁却又往墙角缩了缩,死活不肯起来。他无奈,只得也继续蹲着同她说话,“你说的危险我都明白,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即便明知是危险,我也不得不去。世间因果,
天道轮回,我们得了父皇最多的疼爱,自然也要更多地回馈给东秦王朝,逃不掉的。”明知面前的小姑娘怕他,他却还是伸出手往她头上抚了两下,轻轻柔柔的,完全不像外界传说中的九阎王。“下次不要再冒险了,冲到马前面很危险,不是每一回都能那么幸运,万一避不过好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
白蓁蓁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特别吓人的冷面九皇子吗这人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不成居然会这样子同她说话,简直可怕。
她侧过脸来看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居然还有下次”
他本想说,国难之危,谁敢保证有没有下一次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罢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他吓她作甚于是改了口:“没有了,没有下次。”
白蓁蓁这才平静下来。
而与此同时,白鹤染也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细节。九皇子平常说话皆自称本王,可同白蓁蓁说话时,却十分自然的将本王换成了“我”,这就很有意思。或许她对一个人的判断也该改观,人并不是看上去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也并不是对所有人什么样他也就是什么样。总归是有例外的,也总归是有能让他们变得与以往不同的人会出现。或许起初会措
手不及,但日久天长,不习惯的也会变得习已为常。“能给整一个州府下了毒,这已经不是私人恩怨的问题了。”她出言打破沉寂,“殿下该有心理准备。我初遇君慕凛的那一次,他就中了奇毒,之后回京又中过一次,当时我便觉得不大对劲。使毒的人对毒药的应用已经十分精湛,那样的毒怕是这世间除了我,无人可解,即便是制毒之人也不能。到底是什么人一而再再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