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做菜的事情,那又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蔺校的事情?前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给节目组制造麻烦了吗?
两人各怀心思,想法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就这样沉默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元秋白下意识的要站起来收碗,花俞却先她一步把碗筷拢了。元秋白连忙按住她手腕:前辈做了菜,碗就我来收吧。
她表情真挚得很,脸上甜美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半分作假。花俞盯着她的脸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看得元秋白脸上莫名其妙的有点发烧随即花俞若无其事的把自己手腕抽出来:哦,好。那我去外面等你。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看元秋白,就自己出去了。元秋白连忙去收桌子上的碗,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刚花俞盯着自己看的模样;平心而论,花俞确实有一副好皮囊,尤其是当她专注的盯着你瞧的时候,会让你生出一种自己被她全心全意的爱护着的错觉。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前辈,格外的在意我呢?
不管是之前莫名其妙的厌恶,还是现在莫名其妙的偏爱,都来得毫无征兆。
走进厨房,趁着摄像机没有跟拍过来,元秋白对着厨房边的镜子仔细照了照:嗯,脸上很干净,没有什么脏东西。所以这次花俞盯着自己看,应该不是因为自己脸上脏了。
屋外,廊下。
花俞霸占了廊下唯一的躺椅,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老院长从外面溜达回来,看她在躺椅上晃得几乎要睡着了,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困了就回屋里睡,冬天睡外面容易着凉。
花俞眨了眨眼,眼里泛着水光,还有些懵。片刻之后,她清醒过来,揉着眼睛慢悠悠的坐了起来:没事,我不怎么困。院长,我想问你关于蔺校的事情。
蔺校?你今天见过他了?
老院长搬了一张椅子在花俞旁边坐下来,脸上倒是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看他的模样,倒是更像早有预料。花俞挑眉:别真的是被人贩子扔进来的吧?
老院长笑了,道:不是。
真要是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别说只是眼睛瞎了,就算他缺胳膊少了腿,人家照样能赚钱,更不会给你送到孤儿院了。
蔺校确实不是老赖的亲儿子,但他也并不是被老赖拐卖的。准确的说,他虽然不是老赖的亲儿子,却是老赖的亲侄子。
蔺校的父母都不在本地他母亲年轻的时候,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长得漂亮,又会念书,后来还考上了大学。老赖父母偏心会念书的小女儿,砸锅卖铁的让蔺校母亲去b市念大学。
年轻的女孩子,第一次走进繁华都市,立刻就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同时,又生出了几分自卑。
她的年轻漂亮,在这片繁华拥挤的城市里,似乎已经不能再算是优点;她的同学们比她更漂亮,更时髦,举手投足间,都是她学不来的气质。就连学习,她也无法和那些从小接受各种补习培训的女孩子们相提并论。
家里东拼西凑才有了学费和路费,生活费蔺校母亲是半分都不敢多要了。她害怕,害怕看见父母沉默又爬满皱纹的脸,害怕看见他们手上填满泥土的裂痕。她最怕的,莫过于她不务正业的哥哥。
她害怕哥哥带着嘲讽的笑,害怕他冷漠的,带点鄙夷的眼神,从每一根头发丝里,都仿佛在向她表达一句话:你这个赔钱货。
有时候懂事早熟的孩子,她们的心理压力更大。一旦某一天压力超过了她们承受的极限,便如同大雪崩塌,转瞬之间就能要人的命。
蔺校母亲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家庭和学校的双方面压力下,她不堪忍受,选择了跳楼自杀自杀并没有成功,她被一个当天正好在天台背书的学长给救了。按照所有灰姑娘的故事模板一样,那位学长风度翩翩,家庭优渥,对蔺校母亲关怀备至,在救下她之后不仅常常开导她,还给她介绍合适的兼职工作,教她如何更好地规划未来,更好的活下去。
只不过很多人都忘记了,哪怕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人家至少也是伯爵的女儿。所以即使是现实里的王子,又怎么可能会看上远远不如自己的平凡人?
优秀的学长最终和一样优秀的学姐恋爱,订婚。婚礼上,他还笑眯眯的邀请蔺校母亲去参加,去给他们当伴娘。
打断一下。花俞慢吞吞的举起手。
你说。老院长点头,示意花俞可以打断了。
花俞道:我对他妈的故事不感兴趣。
老院长一拍大腿:你怎么骂人呢?
花俞眉头一皱,重申:直接讲主题吧,我们少说点废话不好吗?蔺校他爸到底是谁?
老院长忽然就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其实啊,蔺校妈妈是个好姑娘。
花俞掏了掏耳朵:你看个母猪都觉得它是个好姑娘。行了,少给我转移话题,蔺校他亲爸不会是那个什么学长吧?是第三者插足?还是始乱终弃?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字双更!!!算是补偿,毕竟咕了三天(心虚中)
今天白天本来打算码字的,结果回学校收拾东西忙成狗,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的东西,越收拾越崩溃,最后变成了一边收拾一边扔,扔着扔着又去翻一下垃圾桶,看什么都觉得舍不得扔。
我那些收集的杂七杂八的游戏币啊漂亮石头啊贝壳啊堆了两三个抽屉,还不算我之前带回家的(枯了)
等我以后搬出去住了,一定要租个有超级多超级大柜子的房子!!!
第42章 没有告白
蔺校母亲的故事,与绝大部分禁不住诱惑自甘堕落的女孩, 并没有什么不同。攀附权势, 生下一个孩子,再凭借孩子上位在她之后的故事里, 那个学长彻底失去了存在感, 就好像随着她曾经初初燃起希望的过去一样。
蔺校出生没有多久,眼睛就出了问题, 据说是因为蔺校母亲怀他时没有节制的抽烟导致的。
蔺校八岁时, 他母亲把他送回老家之后就失去了音讯。
老赖一个自己都快养不活自己的流浪汉, 自然更加养不起这么一个眼盲的孩子,所以就干脆把他扔在了孤儿院门口。
老院长之前也以为蔺校是老赖捡回来的孩子;他倒是不觉得老赖有那个胆子会去拐卖小孩。他原本只想向老赖打听一下是在哪里捡到蔺校的,只是没想到刚好碰上一群债主来老赖家里讨债。老院长也是倒霉, 被殃及池鱼,白挨了一顿好揍。
这么说, 你之前好好的带着蔺校出门, 又鼻青脸肿的回来,原来是因为老赖的债主, 并不是被老赖打的啊?
花俞摸着下巴,满脸若有所思。
老院长气得直吹胡子:打我?那混小子有胆打我?看我不把他手掌心打肿!
花俞懒得拆穿他吹牛,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我上楼去睡觉了。
摄像头还在拍, 花俞用膝盖想也知道, 接下来大约老院长又要借镜头讲好一番大道理。她懒得听,还不如早点溜人。
回到休息的房间里,元秋白和张枝筱都不在。张枝筱可能是跟着陈瞒出门去了, 那元秋白呢?元秋白又跑哪里去了?
花俞想了想,掏出手机,从微信里找到元秋白她和元秋白的对话还停留在一个月半之前,元秋白提醒她记得转发官博,花俞没回。
花俞:人呢?
信息发出去的第三分钟,元秋白没回。
花俞微微皱起眉,又点开了元秋白的朋友圈。元秋白的朋友圈没有设置三天可见,里面都是一些出去玩拍的食物和风景,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转发投票。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月真的很忙的缘故,她最新的一条的朋友圈也停留在两个月之前,还是拍的剧组照。
剧组照啊元秋白的新剧?
花俞:元秋白的新剧叫什么?
程小乘:?
程小乘:你最近,对元秋白关心得太过分了吧?
花俞:不说算了,我去问别人。
程小乘:怕了你了。
程小乘:她和周知原合作的,叫初恋邻居,还没有正式开播呢。
程小乘:不是,你要老是这么关注她,要不是你们两个都是女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要潜规则她了。
花俞:
退出聊天记录,花俞看了眼元秋白的那一栏对话,元秋白还没有回她。
去哪了?
洗碗能洗这么久?
这么长时间,碗皮都洗掉了吧?
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花俞皱着眉,下楼去厨房看了看没人。洗干净的碗整整齐齐的放在碗柜里,但是没有人。她走出厨房,问老院长:院长,你看见元秋白了吗?
小白啊?
老院长指着后面教学楼的方向,道:她说想去孩子们上课的地方逛逛。
花俞看了看天色,从旁边的桶里抽出把长柄伞,泛着粉白色泽的指尖点了点摄像头:别跟着我。
说完,也不管摄影小哥答不答应,她大步离开。摄影小哥扛着摄影机,不知所措的看向老
院长,老院长笑眯眯的对他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来拍我吧,刚好我有点事情想和你们年轻人聊聊天。
摄影小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我不想和您聊天。
f市偏南方,很少下雪。但不知道是不是花俞福灵心至,她拿着伞才走没多久,天上就开始下起了细细的小雪。
她撑开伞,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鼻子有点堵。
不会感冒了吧?
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想法,花俞又自己摇了摇头:自己最近真的是脑子坏掉了,感冒?就南方这点风还能把自己给吹感冒了?
加快脚步走到教学楼底下,她收起伞,伞面上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细雪,随着她抖伞的动作,簌簌的往下落。
花俞脚步轻,几乎没发出什么什么声音。走过长廊,她在楼梯口看见了元秋白:元秋白站在蔺校画的那副画面前,手上提着不知道从哪借来的刷子和白色颜料,正耐心的,一点一点把那副画全部覆盖抹平。
她拎着伞,挑眉:你在干什么?
握着刷子的手很稳,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身后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而稍微停留片刻。元秋白微微仰着头,格外执着的用白色涂料在蔺校最喜欢爸爸和妈妈了这行字上反复涂抹,直到这句话被完全遮掩到一点也看不见了,她才缓缓放下刷子。
很闲?不回我信息,在这里涂墙?
花俞瞥了眼被涂抹遮掩得格外用心的那行字,假装没有看见。元秋白放下刷子,转头面对花俞时,又是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刷完碗了,闲着没事干。刚好老院长说这边的墙需要刷一下,我就主动请缨过来帮忙啦!前辈你给我发信息了?
那双漂亮的湛蓝眼眸微微眯起,花俞俯身,鼻尖几乎抵上元秋白的鼻尖;元秋白眨了眨眼,满脸不明所以。
花俞:真的?
元秋白点头:真的呀
花俞又站直,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那你现在刷完了?
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点点噗,前辈下次急着找我直接打电话啊。平时我工作多起来的时候,是不看微信的。
打开微信,看见了花俞发的信息,她脸上笑意愈浓,就好像被浇上蜂蜜的蛋糕,让人生不出半点拒绝的心思。
花俞看了眼元秋白脚边的颜料桶,里面没有刷子。唯一一把多出来的刷子在元秋白手里。犹豫了片刻,花俞到底是没有动手帮忙,转移了话题:随口问问,院长说你出门没有带伞,怕你淋到,让我给你送伞过来。
可是,元秋白叹了口气,指着花俞手上的伞道:前辈你只拿了一把伞,难道你要在这等我涂完墙壁之后一起撑伞回去吗?
外面细细的小雪还在继续下,花俞面无表情的把自己外套帽子拉起来带上:我有帽子。
元秋白担心道:会被雪浸湿的吧?
几粒细雪被风吹进来,落到花俞手背上,冷意浸骨。她默默的把手揣进口袋里:不会。你慢慢糊墙,我先回去了动作快点,等会还要出去买菜。
被她这么一提醒,元秋白想起她两还有个做营养餐的任务。她点头,笑盈盈的,我会快点的,要不然前辈你就在这等我吧?等会我们一起撑伞回去,也免得你淋到。
不用了。
压低了帽檐,花俞转身走进细雪了。
兜帽的边缘,有柔软而灿烂的金色发丝倾泻出些许,在漫天铺满的白色里,格外显眼。不知道为什么,元秋白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心生恍惚。
她心里蓦然冒起一个极其
荒唐的念头:我和花俞,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对方毫无理由的成见与偏爱,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什么。
花俞顶着雪又回去了。
细雪一路上没有半点转小的迹象,等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兜帽基本上也被雪全部浸湿了。
金色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摄影小哥一看花俞回来,连忙扛着摄影机站了起来,把镜头对准了她。虽然对于花俞的狗脾气忍无可忍,但是有一点摄影小哥自己也无法否认:花俞天生就是为聚光灯而生的。
即使是素颜的状态,镜头下女人五官深邃精致,狭长的眉微微蹙起,美丽又冷漠,就好像是古老神话传说中的精灵一样。
只不过这位美丽的精灵眉头一皱,张嘴就是:拍别人去,少来烦我。
说完她把兜帽一拉,遮住眉眼,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只留下一个抱着摄影机,欲哭无泪的摄影小哥。
回到卧室,张枝筱也不知道和陈瞒跑哪儿去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花俞脱了湿漉漉的外套,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水温度开太高的缘故,她洗完澡出来总觉得脑袋里也是晕晕乎乎的。
迷糊中,她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未知号码,没名字。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花俞愣了愣,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好像堵了一团浆糊。她捏着自己的眉心,接通了电话:喂?谁?
那边传来兴奋的喘息声,但是没有回答。花俞皱着眉,只觉得莫名其妙,转手就给挂了。结果不到两分钟,电话很快就又打了进来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已经开始突突的跳,脑子里越来越痛,随手挂断电话,花俞拉过被子把头也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