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抽回被小女孩攥紧的衣袖,没防备却看到一双泛红的眼。
怎么哭了?
姜槐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阿瓷,不喜欢钱家小姐吗?
女孩子委委屈屈地点头,声音带了浅浅的哽咽:不喜欢。所有意图抢你的人,我都不喜欢。
阿瓷还真是霸道啊。
姜槐。
嗯?又在喊我名字,阿瓷,你要喊我阿兄。
好吧。阿兄,我已经不小了。
女孩子倒退两步展开双臂在原地绕圈,风吹起她的衣摆,长发飘摇,那灿烂一笑,不知要惹多少人心动。
也是此时,姜槐才真正意识到,她养的孩子,快长大了。
女孩子乖乖巧巧地站在那,虔诚凝视:阿兄,不要去陪钱家小姐好吗?我不舒服。
不舒服?是病了吗?姜槐紧张地去探她的脉搏,被云瓷躲过。
不是身子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心里?
云瓷老老实实道:你若问我为何不舒服,我也说不上来。阿兄,我就问你一句,你舍得吗?你舍得丢下我这么乖巧的妹妹,去陪其他妹妹吗?
远在十里外的钱员外唯有一女,视若珍宝。然而那钱家小姐一眼看中了姜槐,要与她义结金兰,做更亲近的兄妹。
姜槐今日出门,除了陪钱小姐赏花,还要将义结金兰的事解决了。
没成想早早准备好,日上三竿,门却还没迈出去。
你是要我这个妹妹,还是要其他妹妹女孩子垂眸低语:阿兄,你不要走,算我求你了行吗?
姜槐愣在那,缓了好一会才醒过神来。
好。不走。
真得不走?女孩子惊喜抬眸,眼里闪过的光芒似乎能照亮世间种种黑暗。
姜槐轻笑: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那那钱员外追究起来怎么办?钱小姐不依不饶又该怎么办?
清俊的少年腰杆挺直,爽朗肆意的声音在人心里刮过一场春风。
那我就告诉他们,这辈子,下辈子,我姜槐就一个妹妹!
她笑着哄人,颇有几分邀宠的意味:怎么样?我这样说,阿瓷开心吗?
开心。女孩子软软地跌入她的怀抱,茫然而喜悦道:这辈子,就要我一个妹妹吗?
是啊。少年人取笑她:你又不许我多认几个妹妹,你若许的话
不!我不许!
感受到腰间的手一瞬收紧,姜槐笑得更开怀:那我只好听你的啦~
听我的,难道会吃亏吗?女孩子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抬起头来认真道:阿兄,我不会教你吃亏的。
姜槐轻轻抚摸她的脊背:阿瓷开心就好。
云瓷动了动嘴唇,终是问道:真不去钱家了吗?
唔,还是要去一趟的。总要把事情讲明白。
要现在去吗?
听出她声音里的不舍,姜槐心思一动:不如,阿瓷陪我一起去?
可以吗? 你说呢?
女孩子被她眼里的打趣逗得羞恼,踮起脚尖轻轻咬她下巴,而后一本正经道:带我去,我有话和钱家小姐说。
不能被我知道吗?
云瓷瞥她一眼:女孩子之间的话,阿兄知道做什么?
啧。容色俊美的少年郎忽然将人抱起,一声娇弱的惊呼后,她得意地挑眉:我就问你,怕不怕?
怕什么?难道你还能将我摔了不成?女孩子揽着她脖颈,笑道:阿兄,你这可真是恶趣味啊,多大了还这样玩?
哼。
阿兄?
干嘛?
笑一个。
不笑。
女孩子本想哄人笑,自己却先笑了:阿兄,笑一个嘛~
姜槐一个没忍住,笑颜绽放,竟比花还艳。她从容地将人放下,握着她的小手迈出门,遇见街坊四邻,时不时打两声招呼,却不多言。
云瓷忽然问道:阿兄,他们都说我是你养在家的童养媳,你就不恼吗?
少年郎停下脚步,唇边噙着一抹笑:该恼的,是阿瓷才对吧?
我并不觉得恼。她犹豫道:妹妹也好,童养媳也罢,阿兄只要在我身旁,随旁人如何说,管他们做甚?
是啊,管他们做甚。
清晨的光洒在长长的青石街道,那笼罩在晨光的心事,尚未完全揭露开,而亲密,早就可见。
一眨眼,便从兄妹跨过了最迂回的那关。
云瓷勾着姜槐的手指,两人皆从年少回忆里走出来,她笑起来温柔如水,有着笔墨山水都无法勾勒的韵味:姜槐,你还忍得住吗?
忍不住了。
第104章
昨夜颠倒,姜槐醒来时身边的小姑娘睡得正沉。
此时天光微亮, 室内晕着浅浅薄光, 桌子上精心摆放的白玉瓷瓶斜斜插着几支盛放的红梅, 空气里隐约能闻见淡淡的梅花香。
姜槐侧头看着她的阿瓷, 越看越欢喜, 轻轻为她掩好锦被,藏在被子里的手偷偷勾着小姑娘手指。她躺在那, 不知想到什么, 坏笑地扬起唇角, 贴在枕边人耳畔轻轻道:阿瓷~阿瓷~
小姑娘惯来作息准, 新婚夜被折腾许久, 此时困意浓,那一声声熟悉的呼喊穿透梦境,云瓷眷恋地窝进她怀里,喊了句:姜槐~
声音绵柔,听得姜槐笑意愈深, 目的达成, 心满意足地抱着她:我在~
她的手不敢乱动, 眼睛更不敢乱看, 干脆闭上眼心里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无事的话阿瓷向来要睡够时辰,睡不够极有可能会恼, 暖玉温香在怀,姜槐调整呼吸不敢扰她,如此过去一个时辰, 怀里终于有了动静。
云瓷缓缓睁开眼,周身都满了姜槐的气息,满室暖香,昨夜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看着姜槐,想着姜槐对她做的那些,慢慢红了脸。
醒了?姜槐冲她笑。
醒了。云瓷手搭在她腰间,嗓音慵懒柔媚:一觉醒来能见到你睡在我身边,姜槐,我心里很暖,皆是因为你~
阿瓷的甜言蜜语我可抵受不住~
两人静静对望,谁也不再说话,空气里渐渐满了香甜。云瓷抬手捂住她的眼:不准看了~
锦被滑落,露出胸前点点吻痕,她羞得说不出话。
姜槐向来喜欢惯着她,不准看那就不看,贴心地将锦被往上捞,老老实实裹好她的小姑娘:好阿瓷,我喜欢你~
云瓷听不得她说喜欢,心肠顿软,松开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下意识冲她甜甜一笑:可以看~
姜槐笑得极其宠溺,伸手抱紧她,肌肤相贴时激得小姑娘一阵阵轻颤,她问:感觉还好吗?
还好~云瓷玉腿和她纠缠着,柔声道:昨夜阿兄太过温柔,如今想来,竟只有欢愉~
那还想吗?
还想~
被她哄得心越发柔软,姜槐感慨道:阿瓷身子娇嫩,我疼惜还来不及,不忍放纵~
云瓷感动地亲了她一口:姜槐,你待我真好~
她又问:娶了我的感觉好吗?
不能再好了~晨光不吝惜地挥洒进来,姜槐抱着她舍不得起身:阿瓷,再亲亲我~
小姑娘蒙着锦被缠着她亲热一番。
片刻,软声道:来帮我穿衣服好不好?
姜槐听话地侍候她更衣,赤身相对,忍不住想起昨夜那番场景:阿瓷真美~
你又想对我不规矩了么?
想到小姑娘曾经说过的话,姜槐笑道:我与你亲热,本就是最大的规矩~
她的手拂过那诱人的雪团,红梅含苞欲放,慢慢的竟又搂着人躺下,舌尖轻扫,引得那雪中梅花娇颤连连。
有了先前那场经历,云瓷顺从地闭上眼。
须臾,阵阵轻喘抑制不住地从喉咙溢出,个中魅惑,勾得姜槐百般含弄。感受到身下之人的颤栗,她强行稳住心神,将人抱在怀里,好一会才道:饶了你了~
云瓷眼尾泛红,水润的眼睛似嗔似喜,软软回抱着姜槐,呼吸渐平后,在她耳畔说着悄悄话,听得姜槐耳尖通红,费了十二分心力才忍住没再做出过分之举。 阿兄,不好在榻上久躺,我想起来~
姜槐点头嗯了声,小姑娘却背过身自行穿衣,望着那光洁优美的背脊,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去,云瓷娇嗔一声:别闹~
我想伺候阿瓷更衣~
拗不过她,云瓷转身,眸眼含笑:我还道阿兄忍得住~
忍不住~她不敢多看,手上动作一气呵成,待那锦缎衣裳裹住小姑娘诱人娇躯,惊觉掌心竟生出一层薄汗,无奈道:阿瓷。
嗯?
姜槐眼里情意流淌:待你身子调养好,我就我就彻底要了你如何?
云瓷脸色羞红,懒懒地勾着她脖颈,一字一句倾尽温柔道:昨夜已是阿兄体贴,我倍加感激,若想要我身子,现在给你都行~
她亲吻着姜槐锁骨,促狭道:可惜阿兄心肠太软,竟舍不得~
我自是舍不得
姜槐~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霸道一些我也喜欢,只要你爱我,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槐喉咙上下耸动,满心灼热:真得吗?
真得。云瓷语气亲昵道:我不怕疼,你大可不必为我压抑着性子~
姜槐看着她良久,看着看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姑娘正在很认真的娇羞,没料到被她笑得一脸懵,红着脸道: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姜槐抱着她笑得眼泪淌出来:阿瓷,昨晚是谁被欺负得连声讨饶,说受得住的是你,受不住的也是你,你教我如何是好?
云瓷微怔,下一刻嗔道:阿兄!我在和你掏心掏肺,你却光顾取笑我~
姜槐笑起来一时收不住,云瓷趴在她肩膀,娇声道:我身子敏感你又不是不知,况且初次与你这般亲热,我受不住难道有什么问题?哎呀,不准笑了~别笑了~
姜槐!
小姑娘陡然严厉起来:你再笑我就要欺负你了!
见识过她昨夜娇柔,姜槐胆子大了许多,她眼角残存泪意,笑嘻嘻道:我不信阿瓷身娇体软能欺负我,到最后定是阿瓷先受不了~
赶在阿瓷羞恼前,她搂着小姑娘道:你道那昨日春田铉束酒宴上和我说了什么?
云瓷支楞着耳朵,没好气道:提他作甚?
姜槐笑意吟吟:那浪人说我家阿瓷强势厉害,颇为同情我呢~
她越说越想笑,羞得小姑娘不想理人。
见她还在笑,云瓷幽幽道:他倒也没说错,我的确强势,阿兄,你要我像待外人一般强势待你么?
咳咳。
姜槐立即擦干眼泪,乖巧跪坐在榻:不要,我又不是外人,阿瓷快来帮我更衣,哎呀~大不了我准你欺负回来~
谁要欺负你?
话是这样说,口是心非的小姑娘还是极为诚实地贴着她亲吻,吻过之后细心伺候她更衣,束好玉带,她抱着姜槐舍不得撒手:爱你~
我也爱你,阿瓷~
今天要入宫谢恩吗
不急。姜槐提议道:我来为你画眉好不好?
好~
从软榻下来,她二人显然要庄重许多。
新婚燕尔,小夫妻总能发现更多不为人知的小情趣。哪怕画眉,也画得小姑娘面带娇羞。
于云瓷而言,将军府本来便是她的家,如今不过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而已。用过早饭,姜槐带着人往宫里谢恩,还未走到崇政殿,贵妃派人邀请棋圣入宫品茶。
看了那宫人一眼,姜槐捉了小姑娘的手,温声提醒道:不必勉强。
云瓷懂她言外之意,笑着宽慰道:放心,我乃四海棋圣,后妃而已,压不住我。
对,我家阿瓷最厉害。姜槐深深看她一眼,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迈开步子选择独自去见禹皇。
身后,小姑娘淡然抚袖,眼底温柔一寸寸褪干净,她气息微沉,想着阿兄那些年因这女人绝情所受的委屈,心疼得眉眼卷起三分寒,看得宫人脊背发凉。
她轻启红唇,冷笑道:走吧。
有些公道,今日,该讨回来了。
第105章
庭院深深,穿过鳞次栉比的宫殿, 冷风拂过云瓷繁美精细的衣袍, 长发微扬, 她举目看向前方的明煊宫。
新年的气息并未完全笼罩诺大宫城, 至少, 在她眼里的明煊宫,一半蒙在薄雪, 另外一半正拒绝着满城的热闹喜气。
如一个未老先衰的绝色女子, 分明有着惊艳天下的容貌, 却甘心窝在角落, 吟吟叹息, 度日如年。
那股陌生的情绪钻入心坎,云瓷眉眼凝着的冷傲淡去一分。
宫人毕恭毕敬将人请进门,一脚踏进去,压抑地咳嗽声传出来,云瓷秀眉微蹙, 直直看向那个端然在座的美貌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