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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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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许观尘一愣,唤了一声:哥哥?

这些日子他二人虽然日日见面,但是总有元策与萧启的人在场,许问没办法与他说话,今日算是得了机会。

此处仍然不宜多言,许问嘘了一声,许观尘揪了两下他的耳朵,像小时候趴在兄长背上揪着兄长的耳朵似的。

他二人都不再说话,各自心下明了。

将许观尘安全送到徐府。

那位徐大人,就是前些日子随萧绝前往停云镇的徐大人,后来一力上疏的徐大人,原来他好多年前就是萧启的人。

徐二姑娘早些日子就被送到城外庄子上了,许观尘便住进徐二姑娘的院子里。

徐二姑娘走时,还搬走了好些东西,院子里空荡荡的。

清晨一起来,宫里就派人来送东西,聘礼与嫁衣。

裴将军与宫中礼官亲自来送,金银财宝、瓷器玉器,不要钱似的,都直接堆在许观尘现在住的院子里,仿佛把整个珍和宫的东西都送过来了。

礼服挂在房里,许观尘看着有些眼熟,好像也是珍和宫里挂着的那一套,改也不改就直接搬过来了。

外边人搬东西搬得起劲,许观尘躲在房里,不敢出去。心想昨晚钉在将军府门前的那一支箭,只写了五日之后,金陵城外静虚观把萧启等人一网打尽,还提醒萧贽要多加注意雁北,也没写自个儿要替徐二姑娘出嫁,所以这些东西到底是给谁的?

总不会是给那位素未蒙面的徐二姑娘的吧?

许观尘撑着头发呆,许问端着点心进来,环顾四周,轻声道:没人,都在外边监视别人。

许观尘拈起一个甜馒头,咬了一口。

许问在他面前坐下,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你出嫁,哥哥不能背你上花轿了。

许观尘一噎,瞪了他一眼,转头去倒茶喝。

第76章 昔我往矣

许观尘在徐府里住了几日,没敢出门,窝在房里念经打坐。这几日没再犯病,日子过得舒坦一些。

大婚前一天晚上,他早早地做完晚课就吹了灯,爬上榻去睡觉。

萧启与元策不在,眼不见心不烦,还有许问守在外边,宫中搬出来的宝贝堆满了屋子与院子,许观尘睡得很是安稳。

一直到了后半夜,许观尘睡得迷糊,忽然听见外边一片吵嚷之声。他半坐起来,将窗子推开半边,只知道外边乱糟糟的,心想着不会是萧贽改了主意,今晚就开始动手了?

他心下一惊,忙下了榻,抓起衣裳就要出去看看。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窗子上,许问站在外边,朝他嘘了一声。

许观尘会意,点了点头,许问扶着窗扇,将另半边窗子也打开,轻手轻脚地摸进房里,然后把窗子关上。

许观尘抓了抓头发:兄长,外边怎么了?

许问站在榻边,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却好像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徐家大公子吃醉酒,摔进湖里,脑袋都栽进湖底淤泥里,他们家的人才把他捞起来。

许观尘一愣:哈?

他们家二公子前几日摔断腿了。

嗯?

许问正经道:明天可没人背你上轿子了。

哦。许观尘亦是正经道,那就请我的亲哥哥背我上轿子吧。

许问看了他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许观尘揉揉眼睛:萧启还有徐府的人都在院子外边守着,兄长进来,没有被他们看见吧?

许问笑了一声:我连城墙都出入自如,他们哪里看得见我?

于是许观尘往床榻里边挪了挪,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天不早了,睡吧。

兄弟二人平躺在床榻上,算算年份,他二人该有十二年没见了。

一开始是有一些不自在与拘谨的,后来就

你把你的脚给我放下。

兄长压着我的头发了。

许问没挪,许观尘也就没挪。

默了半晌,许问磨了磨后槽牙,问道:你这小、小混蛋,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子了?祖宗们都知道么?

其实许问不是想说这个的,他倒挺想问问他,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只是这话不用问,许问这些日子,自个儿也看见了,他过得苦。

许观尘轻声道:祖宗牌位前我说过了,柴伯知道之后,拿家法把我抽

抽哪儿了?许问立即从榻上坐起来,扒拉他的衣袖,哥给你看看,你一个主子,怎么就由着他抽你?那个萧贽吃素的?

许观尘反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早就好了,不疼了。

噢。许问顺势在他身边躺下,想了想,道,算了,你爱做什么就去做吧,现在哥哥在呢。

许观尘点点头,咕哝了一句谢谢哥哥。

许问笑了笑,又道:我死的时候,你哭了没有?

许问才躺下,说了这句话。

他死了的消息从雁北传回来的时候,许观尘哭得可厉害了,他能跪在灵前流一整天的眼泪不停歇。

结果他就这样轻轻巧巧地把话说出来,许观尘不高兴。就像被点着一般,掀开被子,猛地从榻上坐起来,随手抓起锦被,团吧团吧,摁在许问脸上。

许观尘轻声骂道:你这混账,爷爷给你点的长明灯都还亮着,你怎么对得起爷爷?

许问憋着气,伸手拍拍他的手:谋杀亲哥许问顺着他的手摸上去,又拍拍他的脸颊:我的亲亲弟弟受苦了。

许观尘把被子拿开,却认真地问他:兄长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也没什么。许问摆了摆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让他重新躺回榻上,元策总拿战场上的俘虏炼武傀儡。你知道的,你哥哥我从小就是武学天才,资质超棒,就被他看上了。

许问不大在乎地笑了笑,继续道:西陵人炼武傀儡,两种法子,灌药和受刑双管齐下。我一开始喝药,也糊糊涂涂的。住在牢房里,清醒的时候就用手指往墙上刻字,把我们家里人的名字、我认得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还有从前祭祖,祖宗的名字也记得一些,全都写下来,一个也不敢忘记。

就喝了三年的药,三年都很糊涂,有的时候连字也不认得,更不要说认得写下来的名字了。之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元策那边的大夫说武傀儡已经炼成,元策就把我带在身边,戴着面具帮他办事。

于是就在暗地里帮他办事,帮他杀人啦,有的时候也做一些偷账本名册啦,下毒暗算之类的肮脏事情。许问得意地笑道,不过我帮他办事情,全都留了证据。来之前就交给他的兄长了,他这次回去,他的兄长下好了套等着他,只怕他要摔一个大跟头。

其实一开始也确实被炼成傀儡了,好一段时候都不是很记得事情,元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后来和他一起去雁北,看见对面城楼的屋顶上有一个小道士在打坐,我忽然就想

那个小道士就是许观尘,许观尘与元策在雁北交过两次手,如果许问被炼成武傀儡之后总跟着元策,自然能见到他。

许观尘问道:想什么?

许问磨牙,邪里邪气道: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小子抢过来当弟弟。

许观尘失笑:哪里有这么想的?

就是有嘛。许问理直气壮,那时候我觉得我的命中就该有个弟弟。

又过了一会儿,许问道:我原本也想早点回来的,但是元策总拿我们被俘虏的士兵做武傀儡,西陵心腹大患未除,所以就

许问一抬手,把许观尘的肩紧紧扣住:我也想在战场上风风光光地和你见面,萧启和元策欺负你的时候,也很想动手帮你,但是

许观尘也伸手扣住他的肩:我知道的。

天不早了,你明早还成亲,睡吧。

许问拍拍他的肩,又过了一阵子,耳边传来匀长的呼吸声,许问扭头看了他一眼,揉揉他的脑袋,轻声叹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一觉好梦到天明,天光大亮,透过窗纸照进来,许观尘揉着眼睛坐起来。

礼服就挂在房里,他一转头就能看见。

外边的侍从隔着屏风,请他洗漱。

许观尘随手抓过一件外衫,遣散了人,挽起衣袖开始洗漱。

宫中送出来的礼服,就是从前珍和宫里许观尘看过的那一件,许观尘换上衣裳,独自一人在铜镜前坐下。

案上珠钗簪花,一样不缺。许观尘随手拿起一个,拧着眉头比划了半晌,一个也没戴上,只是似他寻常修道不束头发时,随手挽起头发。

反正盖上盖头,也没人看见他戴没戴金钗。

他把萧启给他的匕首收在衣袖里,以防不测。

又在镜子前呆坐了一会儿,后来听见外边传来声音,唤他出去,便随手提起盖头,刷的一下就盖在头上。

眼前覆了一片红,许观尘缓了缓神,站起身,摸到门边,推开门。

恐怕引起别人怀疑,许问便拿了一张□□戴着。他在外边候着,在许观尘面前半蹲下,许观尘趴在他的背上。

徐府的人不敢管他,离得远,许问便轻声道:人是多一些,兄长背着你也能飞出去,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许观尘咬耳朵道:不行,兄长你不能出尔反尔的。

然后许问一言不发,跨过正门门槛,把他送到轿子上去,还把站在轿子旁边的飞扬和裴将军全部挤开,抱着手一动不动地站在轿子旁边。

那时候飞扬正专心往盖头下边凑,想看清楚许观尘的模样,忽然被许问挤开,气得直跺脚。

裴将军咳了两声,安抚飞扬:你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飞扬哼了一声,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轿子,转身上马。

仪仗队伍很长,金陵城与栖梧山行宫又离得远,半日的脚程,清晨出发,要正午才到。

许观尘坐在轿子里,被颠得昏昏欲睡。刚要睡着的时候,外边人就告诉他,到了。

许观尘一激灵,拿起盖头重新盖上,拂了拂衣袖,端庄地坐在轿子里。

轿子直接被抬到了正殿外,这回飞扬抢了先,下马跑到轿子前,把许问挤开,伸出自己的小胖手。

许观尘自然也认得他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表示没事。

飞扬捧着手,激动地快要哭了,要不是裴将军拦着他,他能直接冲上去抱着他观尘哥哥转圈。

正殿的台阶很长,前边有小太监牵引,许观尘一个人踩着织锦红毯走上去。

在正殿前站定,牵引的小太监退下去,许观尘悄悄瞥了一眼,看见萧贽还是坐木轮椅,应该是腿上的伤还没好。

萧贽将许观尘手里拉着的红绸一扯,也不去牵那绸子,直接握住他的手。

宣旨的是小成公公,客套话许观尘听得多了,封后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无非是夸他贤良。

只是小成公公近来似是感了风寒,说话咬字说不清楚,萧贽明面上娶的分明是姓徐的姑娘,他咬着音,似乎变成了许。

随后正殿门开,殿中香火缭绕,供奉的是皇家的祖宗牌位。

小太监将门槛卸下,萧贽一手推着轮椅,一手牵着他的手,把他带进去。

盖头挡着,许观尘没看见,那三列灵位,有一半儿是许家的。旁的人离得远,就更看不清楚了。

祭拜过祖先,行过大礼,萧贽仍旧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回了行宫里的煦春殿。

煦春殿里,许观尘坐在榻上,榻上铺满了花生和桂圆,他只觉得屁股疼。

未饮合衾酒,也未掀盖头,萧贽就把人都遣下去。

一时无话。

许观尘挪了挪,悄悄把花生和桂圆都拂开,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盖头也没掀,他心里还是犯嘀咕,也不知道萧贽知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自己,要是把他当做了那位徐二姑娘可怎么

他只顾着把花生桂圆拂开,于是萧贽从木轮椅上站起来,顺手一推,就把他推倒在满床的花生桂圆上。

是我!许观尘有些慌了,反手推他,是我,许观尘,我不是徐二姑娘!

背上硌得难受,萧贽把他按在榻上,还用脚压着他乱蹬的脚。

许观尘反应过来,却道:你的脚都好了,你坐什么轮椅!你这骗子!

萧贽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掀开盖头,许观尘再有什么话,都被他堵回去了。

他双手捧着许观尘的脸,亲了他一口。

许观尘推了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把我当成徐二姑娘了?

萧贽把他抱起来,拖到房中案前,案上两支红烛,摆着婚书与圣旨。

先把婚书打开给他看,还是原先那一封,然后把圣旨展开给他看。原来不是小成公公口误,上边的墨字,写的原本就不是徐字,而是许字。

萧贽揽着他的腰,低声道:我当然知道是你。

蜡烛照得许观尘的面上有些发烧,正旖旎之时,从许观尘身上,掉出来一把匕首。

许观尘一愣,低头看看匕首,抬眼看他,试图解释:这个东西我也可以解释的

第77章 好久不见

许观尘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这个匕首它

萧贽凝眸看他:你来行刺?

不许观尘挠头,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我没别的办法了。

萧贽拿过他手中匕首,丢到一边。许观尘抬手拍拍他的胸口,想要帮他顺顺气。

他一抬手,露出广袖下边半截手腕,萧贽圈住他的手腕,细了不少,上边还有带着镣铐磨出来的红痕。

萧贽摸摸他的手腕,又将他的衣袖撩上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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