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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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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那块石头?

只是院子里寻常的石头。

许观尘思忖道:府里不是无人之境,那人既能瞒过满院子的护院侍从,又要瞒过柴伯,只怕是府里家贼。

老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发现这事情,就说库房里丢了个东西,把府里所有人都查了一遍,皆无所获。这几日府里人进出,也都有盘查,若是府里人偷的,也带不出去。

丹书于旁人无用,拿这东西做什么?许观尘揉了揉眉心,府里人全都查过了?

全都查过了,还有柴伯顿了顿,几位主子不曾查过。

柴伯是指?

三姑娘,还有玉清子道长。

不会。许观尘摇摇头,师父与三妹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柴伯磕头:是老奴胡乱猜测。

再查吧,旁的人也不常提起丹书铁券的事情,这东西没人会注意,先瞒一阵。

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让柴伯继续查着。

萧贽与他出了祠堂,许观尘道:我这些年来疏于管家,手下可用之人,都是早些年从雁北带来的人,还是要向你借个人来查这件事。

你想要谁?

许观尘笑了笑:我想要小成公公。

你倒是会挑人。

对了。许观尘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问小成公公,他是做什么的,他也不说,只说他是从前老成公公的干儿子,所以他叫做小成公公。我看他办事儿,也不像是寻常人。所以他入宫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说他是成公公的干儿子?

许观尘点头:是啊。

他诓你的。萧贽顺势搂住他的腰,他原本就姓成,和从前那位成公公撞了,宫里人才给他添了一个小字。

姓成名德,字知节。

成知节十五岁考科举,中进士,在御史台供职。老成大人也在御史台做事,一时间传为佳话。

而他与许观尘的兄长许问,根本不是他所说的素未蒙面。

他二人相识于风月楼朦胧的帷帐之中。朝中官员不许出入乐坊,被逮住的要罚银钱。

便服出访的成知节带人突击检查风月楼,核查在场人员的身份。轮到许问的时候,许问捏起案上的甜馒头,笑着解释道:我来吃馒头的。然后就从二楼窗子逃了出去。

次日许问出征,不复相见。成知节便记着这人的模样体型,还记着要罚他的钱,一直记到了来年他回来。

许问缴清罚银之后,他二人私交不错。

但是后来雁北连连战败,朝中论罪,或说主将不利,或说粮草不便。老成御史手执笏板,款款而出,不卑不亢,列举近年来朝里宫中十条过失,力劝皇帝下罪己诏。

老皇帝的意思,总归雁北收回来了,主将或粮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个靶子,以平民怨。

如今老成御史当中这么说,便是让他下不来台。这日朝上就颁了旨,老成御史庭杖,成家抄家流放。

庭杖之时,老太监不忍心,还问了老成御史三遍:雁北战败,到底是因为什么?

老成御史拒不改口,口吐鲜血,不能说话,便手书血字,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成知节出仕不到三年,未满十八,入宫为宦。

许观尘恍然大悟,怪不得小成公公那样照顾他,原来他与兄长是旧交。

不愿意与他提起,或许是不愿意再提起往事。

正巧小成公公就随着来了国公府,许观尘把事情与他说了,托他查办这件事情,小成公公领了命出去,许观尘叹了口气,趴在案上发蔫儿。

他又忽然想起什么来,猛地坐起来,对萧贽道:我又知道了。

嗯?

拿走丹书那人,或许不是要丹书,而是要原本藏在里边的金板。许观尘定定道,那人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那块金板,也不知道祠堂里供着的丹书是重铸过的,他想要那里边的东西,想要金板上刻着的宝藏地图。

谁会知道这件事情?萧贽的模样,分明是心中已经了然,反倒问他。

这件事情,应当是皇家密辛。爷爷知道,还有便是先皇,可是他二人已经去了,应当是他二人在临死前告诉了谁。爷爷连我都没来得及告诉,是先皇告诉了别人,是

许观尘反应过来,便住了口不说话。

萧贽醋醋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是先皇把这件事告诉了原本要当皇帝的萧启,你的七殿下,他回来了。

什么我的七殿下?许观尘正经神色,收回手,不许捏。

你失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给他算卦,你记不记得,算出来的是什么?

不离旧时人。

谁是旧时人?

反正不是我。许观尘气得蹬脚,把脚从桌案底下伸出去踢他,有件事情需要解释一下。

萧贽一动不动,由他踢了:你说。

许观尘抬眼瞥他,忽有些不好意思,别过目光,轻声道:我那时算的第一卦,是给你算的。

萧贽一挑眉,伸手握住他的脚踝:算了什么?

卦象说你厚颜无耻,臭不要许观尘话还没完,萧贽就抓着他的脚踝,把他往前带,你做什么?

萧贽正经问他:说我什么?

说你凡心重。

又过了一会儿,许观尘戳戳他:我知道了,萧启那个不离旧时人,是一句诗,前一句是改头换面孔。

第60章 人各有命

近来金陵城中加强了防备,裴将军的军营往金陵城的方向挪了十里,城中巡防、宫中禁军与萧贽的暗卫,都在金陵城各处活动。定国公府上下换了新的仆从,原先的人却也都留在国公府里等待发落。

许观尘好些的时候,依旧去兰台帮忙抄书,有的时候还把书册搬回福宁殿来抄。

他抄书的时候,萧贽就坐在他身边看折子,时不时抬眼看看他,他抄书抄得入迷,连看也不看萧贽一眼。

四月初二晚上,小成公公进来剪过两回烛芯。许观尘喝过药,含着蜜饯,提笔抄书,抄得特别高兴。

昏君萧贽被冷落了,不大高兴,终于在小成公公要剪第三回 烛芯的时候,一把握住了许观尘的手。

许观尘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你做什么?

萧贽夺去他手中的笔,丢在一边:又不是被罚抄书的学生,你总抄书做什么?

小成公公加紧剪烛芯的动作,拿着剪子,迅速出去,带上了门。

门关上了,萧贽便捉着他的手,摸过去,与许观尘坐到一张席上去,从身后揽住他。

许观尘有些紧张,身子都是僵的,拍拍他的手背:病还没好。

嗯。萧贽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应了一声,上回那半丸药,保你半个月的平安,一眨眼半个月就要到了,就抱一会儿。

没关系的。许观尘握住他的手,反倒安慰他,人各有命。

他二人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许观尘由他抱着,随手捻起他的长腰带,绕在一起,编了个道观里的束花结儿。

束花结儿是捋出一段就可以打一个,萧贽那腰带有些长,许观尘打了一个又一个,好像永远也打不完。

他低着头打花结,数一数,已经有七个了。

这腰带也太长了些,他一回头,才知道原来是萧贽把腰带解下来给他玩儿。

许观尘把腰带甩还给他,暗戳戳骂了一声:流氓。

默不作声就解腰带,不是流氓又是什么?

一甩衣袖,便要起身,萧贽把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回怀里。

许观尘跌坐进他怀里,拂袖之间,打翻案上笔架,几支笔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许观尘拍他一下:我去捡

等会儿叫他们去捡。

萧贽抱着他不放,又低头,把自己的腰带与许观尘的系在一处,随手又拿来许观尘送他的念珠,在他手上绕了两圈。

那念珠原本坏过一次,是许观尘重新串起来的。再串起来的时候,他就刻意把念珠弄得结实一些。

自己串了个念珠,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小成公公不再进来剪烛芯,烛芯越烧越长,萧贽吹灭了蜡烛,把许观尘丢到榻上去。

不如睡觉。

次日便是四月初三,定国公府宴请元策的日子。

萧贽不放心许观尘,又是推了朝政陪他过来。许观尘拗不过他,随他去了。

宴席安排在国公府湖心的小榭里,正午时分开宴,宴饮过了大半,气氛正浓的时候,外边人来报,说端小王爷萧绝来了。

许观尘趁着席上兴致正浓,连声道不巧不巧,却还是着人将萧绝请进来了。

那元策当即便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许观尘捧着茶盏,回看过去。

元策便偏过了头,笑道:小公爷要设计套我,就是被小公爷设计一回又如何?

许观尘不理他,低头抿了口知节莲沏的热茶。

萧绝这回是做好了准备来的,与元策讲起停云镇时候的事情,从从容容,不慌不忙。

慢慢地把话头转到那刺客陈舟身上,自自然然地讲起要向元策借两个人来查查。

元策举着酒杯的动作一顿,却转头看了一眼许观尘,问道:小公爷怎么想?

许观尘原本就只是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现下也且笑不语。

其实他怎么想,元策也明了,许观尘既然下帖子诓他过来,自然是站在萧绝那边的,偏生还要问问他。

行。元策转回目光,竟也就这么简单地答应了,小王爷明日来找我寻人,哪几个人你点出来,我给你查。

萧绝起身作揖:多谢三殿下。

我若不应你,今儿小公爷把我扣在此处,就别想走了。元策的话里话外,有意无意地指向许观尘。

萧绝站到许观尘面前,替他挡去元策不大友善的目光:小公爷旧疾缠身,该是喝药的时候了。

许观尘也乐得借他的台阶,起身向元策请辞,虽然失礼,但喝药也算是正当理由。

出了正厅,他才有些放松,往小榭边上的小隔间去。

萧贽虽然随他来了,却不在席上,只是在边上的隔间陪着他。许观尘终于脱身,自然是要去寻他。

只是害怕元策忽然寻来,见了萧贽不好解释,所以他二人只是隔着绿竹搭的窗子说话。一有人来,许观尘把窗子一关,谁也看不见萧贽。

许观尘趴在窗边,一边喝药,一边与他说话。

萧贽问他:事情都办妥了?

嗯,办妥了。

许观尘抿了一口药汤,抬头要他亲,萧贽便捧着他的脸,啄了一下他的唇角:那就快把人给送走。

许观尘高兴了,也不同他计较,解释道:总不能用完了就把人给丢开,周全了礼数,就送他走。

还没说两句话,走廊那边走来个人,许观尘余光瞥见,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关上窗子,转头去看。

是元策身边的那位文人,元策喊他知微。

那知微的嗓子是坏的,说话有些沙哑。他在许观尘面前站定,弯腰作揖:小公爷。

许观尘双手捧着药碗:何事?

殿下遣我来向小公爷请辞。

好。许观尘用衣袖掩着,饮尽碗中乌黑的汤药,我去送送。

小成公公将药碗接过,又捧来热茶给他漱口。

许观尘修整完毕,便与那知微一同过去。

湖心小洲,只用小舟出入。

他过去时,元策与萧绝就站在水边,也没说话,只是相对站着。

木兰小舟,许观尘与元策共乘一船,萧绝与知微一同。

许观尘吃了药,便有些蔫蔫儿的,撑着头也不说话。

今日元策不知道做什么,总喜欢弄他,这会子又用手撩起水花来弄他。

许观尘半真半假道:我可不会水,只怕要溺死在自家了。

将元策送到前庭,将走时,许观尘客套留他,他便道:等会儿在风月楼还有约,误了不好。

许观尘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送他走了。

元策走后,萧绝便也要走,朝他一抱拳,道:今日多谢你了,我派了人去停云镇把那两个见过陈舟的人带过来认人,算算时候,也该到了,就先回去了。

好。许观尘站在阶上朝他作揖。

萧绝张望四周,靠近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暖玉塞给他:那个瘟神没在吧?这块玉给你做谢礼,可以养魂的。

迅速把东西塞给他,萧绝再朝他挥了挥手,便也离去。

他一转头,便看见玉清子站在花廊那边,于是他唤了一声:师父?

嗯。玉清子上前。

师父要出门去?

还缺一味药材,我出去一趟。

缺什么东西,让底下人去买就是了,怎么还劳师父亲自跑一趟?

他们哪里懂得好坏?玉清子拍拍他的脑袋,事情办完了,就快回去罢。

在国公府里,与萧贽一起待了一会儿,萧贽的暗卫就火急火燎地来请。

禀陛下,在西边闹市发现了大量石脂水,有个男人举着火把站在高楼上,远远瞧着,像是反贼萧启。事发突然,群臣已然入宫,正在勤政殿外等着。

两人对视一眼,许观尘忙道:你先回去吧。

萧贽起身,却道: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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