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周末,8强赛,对手老雷。
杰哥,你眼皮这道口子还没好啊。薛业忧心忡忡。
养养就好。祝杰咬紧扎绳,眉峰涂抹过凡士林,反着光,陶文昌带着祝墨在楼下?
嗯,不能让祝墨上来。薛业拿出一副清洗过的护齿,其实张蓉和苏晓原也说要来,我没让,我怕你分心。
祝杰搓了搓薛业的脸:人多,分心,护齿给我
啊?薛业动作快,已经塞自己嘴里了,说话含糊不清还想流口水,我丝丝难嗖
杰哥的护齿,含着还挺有感觉。
你他妈给我吐了。祝杰虚虚捏着薛业的下巴,拿了出来。
杰哥,我一会儿就在8强休息室等你,不去看了。薛业搓着外兜,陌生的环境让他紧张,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也行。祝杰算着时间,还有一刻钟,就在这等,别给我瞎跑。
不跑,我从来都不跑,除非尿憋不住了去厕所。薛业像个拳击经纪人给他捏肩,杰哥,量力而为啊,万一不行
你老公会不行?祝杰突然拽他,两个人跌进更衣间里,第三次敲钟就是开打,紧张么?
薛业点点头。
我也有点紧张。祝杰低着头,格斗并不是他的特长,他的腿不是用来踢人而是奔跑在操场上,等这场打完了,给我补补?
薛业眼睛一亮,亮晶晶的:补补什么?是那个补吗?
大补,补一夜,我不用动,你全自动。祝杰给他紧了紧护腰。
拳场的举牌女郎来找人,两个男生正拥吻得难舍难分。咳该下去准备了。
别乱跑,赢了我上来找你。祝杰叼了根烟,俩人轮着吸,等我。
嗯。薛业用尼古丁压心跳。扇形的休息室内只剩他一个,他开始后悔,没把苏晓原叫来。
紧张。
为了防止拳手比赛互相干扰,休息室看不到笼井但隐约能听到动静。敲钟声,喧闹,叫喊声,匍匐着压上他的耳膜,明知道看不见,仍旧贴着墙面仔细听,听墙外是不是有人喊杰哥的名字。
奇怪,没人喊杰哥啊。正当薛业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86章以后就是你们期待的春节了。
我丝丝难嗖=我试试难受
服务生:请问两位的小火锅锅底要什么?
俞雅:中辣。
昌子:最辣。
俞雅:顶级辣。
昌子:无比变态辣!
服务生:???????
第84章 试探
你来干嘛?薛业看向沈欲。杰哥说他感觉沈欲想阴他, 会是真的吗?
借个火。沈欲进来了。还是那条水洗灰白的中腰牛仔裤,光上身,晃着一背鲜亮的纹身坐过来。
外面突然变得很安静, 薛业的心揪紧, 屏住呼吸。
担心他啊?沈欲递过来一支烟。
嗯。敲钟了, 第一声,薛业顿时口干舌燥,我没带火,杰哥不让我抽。
沈欲蹭了蹭鼻尖, 摸出打火机点上,一人一根:他又不在, 担心的时候心脏紧巴, 不舒服。
确实不舒服。薛业接过他的烟,僵硬的身体语言更加明显,瞬间被烟呛了一口。
从12岁起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直到拿下了少年运动员,薛业从来不懂什么叫赛前紧张。这是少年运动员最难跨越的心理障碍,输赢甚至都是次要。
多参赛,争取上场率,打磨冷静的情绪, 这些成了体校孩子们踊跃报名的首要目的。可薛业非但不紧张,反而越有压力越兴奋。
当助跑道两侧全体肃静, 教练注目,裁判员各就各位, 所有人都为自己的一跳, 他的身体会兴奋,心率会平稳。
有一种禁药, 不是兴奋剂但仍旧被禁掉了,药效便是降低心跳和肌肉紧张。药,永远是体育运动的外挂,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自己在赛前的状态就像吃了这种药,永远不乱。
恩师说,你是天生的运动员。只是起跳太猛,不能只要速度,三级跳还要稳。剑走偏锋容易失误,比赛经验多了就懂了。
可现在,薛业又一次感受到了赛前的紧张,比上一次更严重,是恐惧。
敲钟,第二声。他深深地吸一口,沉醉在焦虑减缓的假想中:你来干嘛啊?
聊聊。沈欲叼着烟却不吸,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嘴角泄出来,祝杰年轻,基础好,技术进步很快。
第三次敲钟声,薛业一个激灵,打开了手机计时。
你不会骗我们吧?薛业不会拐弯抹角,夹着过滤嘴猛咬。
不会,张权已经和我打过招呼,大老板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沈欲蹲在长条木椅上,双臂搭着膝头,你也是运动员?猛然他伸手过来,手掌罩住薛业的胸口。
练得不错,胸肩背都挺合适。沈欲在薛业身上摸了摸,感受布料下的轮廓。
薛业不习惯和外人太近,挪着拉开距离再点头:三级跳,体校出身,高中和杰哥练中长跑。我胸肌没有你大,跑跳选手不能太壮,有氧训练又多。我摸摸你。
高中怎么不接着练?沈欲微微欠身,胸口立马落了两只手,一左一右。
你也不壮啊,胸肌可以啊我以前吃兴奋剂了。薛业破罐子破摔似的,心情随外面的呼声时起时落,他看手机,才过去20秒。
沈欲一惊,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兴奋剂?他不解地看着薛业,递了一瓶矿泉水。
说了你也不知道。薛业接过来却不喝,还有,我不喝外人给的水。自己的水,瓶盖拧开装进包里,离手一下就不喝了。
沈欲不动声色地掐了烟,找不到和薛业交流的途径。也许我能懂,我打拳也算半个运动员。
这也算运动员吗?薛业撩起刘海,露出布满密汗的额头:外源性的促红素,注射的。你以前也练过?
跟着大学校队跑过步,没练过。沈欲说话慢吞吞,听说过兴奋剂。其实打拳也有吃药的,正规比赛,金腰带那些都会查,我们不查。
你不会是靠那东西赚钱吧?薛业突然有点鄙视,正经的田径选手眼里不容这些。
沈欲垂着双手:没靠那个赚钱,但是用过。
还真用过啊!薛业没法接他的话,正规体育生和半吊子选手的差距拉开一道分水岭,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静了片刻,外面呼声高涨,薛业又看时间,刚好过去1分钟,于是他朝沈欲伸出了手:再给我一根。
你和他沈欲神情犹豫,想进来蹭烟不料被蹭两根,勉勉强强又给他一根,是处对象的关系啊?
嗯,我追了杰哥三年,刚在一起没多久。薛业呢喃着盯计时,每秒都煎熬。
上次在酒吧,听你说,你不信自己都信他。沈欲又搓搓鼻子,你们你们不怕别人说?
薛业板着一张冷脸迷茫地摇头,不是不怕,是没考虑过。
挺好的。沈欲用探寻的语气,喜欢男人这种事,你怎么接受的啊?
接受什么啊?薛业不敢看计时,短短的十几秒像无边无际。
接受自己喜欢爷们儿。沈欲又低下头去。
不、不用接受啊,喜欢就喜欢了。薛业也低下头去,高一军训的时候,杰哥敢和部队的教官杠,我想找个人罩我,就赖上他了。
轮到沈欲懵了:赖上他?
嗯,狗皮膏药似的,直接赖上了。我被人害过,教练和队医害的,这是运动队里最不公平的强权。他们拥有的不仅是手下运动员的出赛资格,还有我们的身体。
身体?
教练说凌晨4点起床,我们就要在4点爬起来。队医说伤势不能上场,我们只能在场下坐着。他们上瘾。从小就是,到了大学也没法抗衡。薛业咬紧牙,我那年是被强权体制给摁死了,如果小运动员有反抗队医教练的权利,我不会出事。那时候我还想过自杀,有杰哥护着我,我就不想死了。
沈欲吓得不敢说话。
你儿子喜欢运动吧?记得给他找个好教练,最好家里出一个人陪着他训练。薛业喘出一口气,还剩下40秒,他妈妈呢?
已经离婚了。沈欲露出一丝心虚,我没有你那么好运气。
薛业数着最后30秒:你们感情不好?
不是。沈欲快速摇头,但是也不算很好,他从来不信我的话。
20秒,薛业站了起来:你是稀有血,你儿子遗传了吗?
没有。沈欲也站了起来,烟抽到过滤嘴的底端,我爸妈全是正常血,不一定会遗传。你呢?
我我妈妈是。薛业丢下一句,10秒,他忍不住跑出了休息室。
笼井四周被环绕的人群密密麻麻围着,活像一座兽斗场。薛业吃力地挤过去,融进并不熟悉的环境,想念每一次起跳前的肃静。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八角笼,笼壁足有两人高,翻是绝对翻不出去。
杰哥!杰哥!薛业往前蹿。有陌生人试图抱着他欢呼,被他一拳捶开。陌生男人摔在了地上,笑着爬起来,看样子是赢钱心情太好。
笼里,两个人诡异地打成一团。薛业跳起来看,像站在篮球场边上看杰哥投篮,跳起来,再跳起来。
是杰哥,杰哥把老雷锁死了,两个人都是通红的脸。最后1秒,老雷的左手在疯狂拍地。
身边涌动的人群又是一阵欢呼,薛业不懂,他只懂杰哥赢了。
计时完毕,祝杰费尽全力才能站起来,为了锁住老雷这个摔跤选手,他耗尽了体力。他摇摇晃晃,一击重拳砸铃,铃响说明分出了胜负,门才会打开。
大腿和肘部只有挫伤,祝杰站在铁门的内侧,抬起伤痕未愈的头。笼顶的吊灯打亮他一张青涩的面孔,八角形的铁笼是成人礼,磨刀石,帮他释放全部的野性。
他跨出笼门,像一头真正的肉食动物,打赢了生存权利的争夺战。他的忍耐,都是磨练。
赢了。薛业站在笼下仰视,像军训第一次见面。杰哥真他妈的帅。
真想把杰哥拖去领证,可别让他跑了。
4强选手了,祝杰的待遇又升一级,终于上了3层。独立的单间休息室,健身房,视角绝佳的观赛场地,每一处都是诱惑,也是给祝杰上了一节社会课。
人和工作不分贵贱,但钱能分出阶级。这些,他泡在运动场上是学不到的。
休息室的墙面挂着液晶电视,重复地播放刚刚结束的战斗。祝杰洗好了澡,身上莫名的烦躁。
练拳是这样,非常容易、非常渴望被激怒。更别说赢了拳,身体里像藏了一头嘶吼的猛兽,想再找机会试试牙。
他喜欢这种势头,像每一次站在起跑线上等发令枪。冬季校联赛错过了,冬训肯定也不能报名,春季校联赛给薛业报上,自己陪着他比赛,顺便找一找重新回到田径场的感觉祝杰暗自打算,薛业抱着祝墨进来,手里还有碘酒棉签。
陶文昌呢?祝杰动了动眉头。
在楼下和俞雅发微信,俩人因为转账金额杠上了。他发521,俞雅回888,他又发1314,俞雅转回来1888,快打起来了。薛业放下祝墨,休息室变热闹,任小姑娘跑来跑去。
1月底,穿白色小棉裤套白纱裙,上面一件圆领毛衣,橘红色运动跑鞋,戴着巨大的蓝色蝴蝶发卡。
哥哥赢啦,我哥哥赢啦。祝墨扑过来,虽然并不知道哥哥刚才赢了什么,杰哥坠棒。
废话。祝杰把她往天花板举,看习惯了,小秃子长大还是挺顺眼的,收完钱,回家吃蛋饺。
哥哥你喝奶茶吧,小豆豆给我吃。祝墨笑着,回到地面突然闷闷不乐,昨天,张蓉阿姨说,我该上幼儿园我不想上幼儿园,我想上大学。
你不上幼儿园,将来长不过1米5,也没有蛋饺。祝杰说,时不时躲一下薛业的手。
疼了吧!薛业用碘酒消毒眼皮的伤口,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别打坏了什么地方不知道
祝杰又躲了一下,捏住薛业的锁骨上方,用力感受遏制对方的快意:你把碘酒弄我眼睛里了。
啊?薛业匆忙地拿出纱布,吹吹,吹吹。
下一场是腊月二十八,拿了钱就撤。3月份春季校联赛,我陪你去。祝杰在他锁骨上捏了两下,你能行么?
薛业不说话了,出事后他试着上场,不行。但现在他鼓起勇气:行,你陪我去我一定行。
滴滴两声,门被持卡人打开,沈欲,身后还跟着一个。
怎么样?沈欲很兴奋,张权找我了,老板就是我们猜的那个意思,4强你对骨头,我对hawk,正月十五就是最后一场!
嗯。祝杰平静地看向他,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全信沈欲。他有他的打算,打完4强拿钱走人,回去练中长跑。你想阴我,我就先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