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思才不管这些朝臣如何想,她以自家貌美心善的贵妃开场了之后,接下来倒是认认真真地听朝臣议事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不是假话,赵三思以往日日上朝,倒也没觉得当皇帝有这么多事儿,眼下听这些朝臣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个时辰,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初美滋滋的心情也没了。眼瞅着这些大臣没完没了的,赵三思赶紧摆了摆手,“时辰不早了,能容后上奏的事推迟推迟。”众臣面面相觑了一阵,又暗自思量了自己所说之事能不能容后,最终都安静地闭了嘴。赵三思满意了,“既然都能容后再议,那朕同诸位爱卿说说不能容后再议的事。”朝臣:“???”唯有只内情的蔡隽无语地望着殿中的大柱,思考着要不要当场去世一下吓吓小皇帝。赵三思把朝臣的紧张兮兮自发理解成期待,“顾夫人如今有两月的身孕了,立后之事怕是容不得再拖了,到时皇儿要是出生了,他母亲却还是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夫人,怕是……不好的。”这番话,赵三思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觉得说得十分滴水不漏----朕不是觉得立后之事刻不容缓,而是朕孩儿的身份刻不容缓。朝臣倒当真一时语塞,皆把希冀的目光看向了礼部尚书沈逸。立后之事,众人心里虽有底,但总归有些不甘心。就像赵三思说的,夜长梦多,他们想着拖一拖,这事便还有转圜余地。沈逸嘴巴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求助地去看蔡隽。蔡隽和沈逸对视一眼,在心底悠悠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在顾夫人一事上,小皇帝比他们有耐心和毅力多了,磨不过的,认命吧。沈逸会意过来,便也不理会众人的眼神,出列道:“皇上所言在理,只是立后的章程复杂,三五日怕是不成的。”对这些皇家礼仪规矩,赵三思还是懂一点点的,虽然自己立储仪式和登基仪式仓促也没觉得不好,但对于立后的仪式,她觉得不能马虎,给贵妃留下话柄的。“关于这些,朕心中有数。”赵三思点了点头,“倒也没急在三五日就要沈爱卿拿个章程出来,朕只是和诸位商议一番,先把这立后的诏书下了,至于这大婚的事,等到钦天监算过吉日了,再慢慢准备。”“这……”沈逸倒有些不知如何应话了。赵三思看了他一眼,倒也不为难他,而是扫了一圈众臣,“各为爱卿觉得意下如何?”让他们实话实说,肯定是不赞同的,圣旨一下,除了那位顾夫人突然红颜早逝,不然这事怕是难有转机了。见大家都沉默不语,赵三思面色就有些不大好了,又把视线停在了末端的太常寺卿周大人身上,“周大人觉得朕这主意如何?”诚如赵三思所言,这周大人快到知命之年,上面老母还在,下面儿孙环绕,日子过得不错,惜命的很,那日死谏,一是冲动,二也是做做样子,见识过了小皇帝的狠劲,他如今都心有余悸,被赵三思点名了,那张总是一副“臣都是忠言逆耳”的愁眉苦脸难得露了几丝讪讪之色:“皇上想得周到的。”赵三思暗自轻哼了一声,又看向林文殊,“林大人。”林文殊心中骂娘,面上恭敬地出了列,“臣在。”赵三思挑了挑眉,“朕听闻,林三小姐进宫多日,十分讨人欢心,是个妙人。”林文殊一愣,心中又有些五味杂陈起来,完全摸不懂小皇帝的心思,只能小心谨慎道:“皇上谬赞了。”赵三思笑了一下,“林大人不必紧张,毓太妃也曾是个讨先帝欢心之人,如今林三小姐也不遑多让,可见林大人教女有方,值得各位大人都学习的。如今朕也要当父皇了,这教子育儿的心得,还得同林大人讨讨方子。”这番话倒不是赵三思想出来的,不管是后宫的毓太妃,还是这林文殊,她都看不顺眼,不过是受了顾夕照的枕边风罢了。顾夕照教她说得这番话十分妥帖,林文殊欢喜之下,也生不出他想,“皇上说笑了。”赵三思晃了晃头,看向一旁的小六子,“待会散朝之后,带林大人下去领赏。”猝不及防。林文殊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臣谢皇上……”“林大人无须多礼,快快请起。”直到林文殊喜不自胜地起了身之后,赵三思才故作回过神来似的,“瞧朕这记性,看着林爱卿了,就只顾说林三小姐去了,倒忘了正事。依爱卿看,立后之事,爱卿可觉得朕的主意妥当?”林文殊:“……”守候在外的段斐:拿人手短,了解一下。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沙发位,vip奖一千晋江币,一等奖五百,二等奖一百,三等奖……为啥没有五十的???一百吧。优胜奖若干,20 。没有理由,你们的梅梅就是有钱任性。今天夸我,有二更。不夸我,也二更。但是,我就不爱你们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蝎 尾戒、晴空♀万里、雪落星沉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16625 244瓶;z 54瓶;是矺孢 30瓶;心若向阳,何惧悲伤、你猜 20瓶;三儿、渐行渐远、梦想的遥远 10瓶;新手怎么啦 5瓶;倚歌、漫漫?悠闲 2瓶;大神不修仙、额呵呵、越禾、杨超越我儿砸、冰眸、一个不知道叫啥的青年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2章万万没想到, 小皇帝在众目睽睽下,就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还是一个跳不跳都要命的坑。跳了, 得罪的是这些同他沆瀣一气的朝臣。不跳, 他方才还兴高采烈地收了赏, 若是政敌稍稍一发挥, 他就成了一个不懂知恩图报的小人了, 且还得罪这个小皇帝。总归不管如何, 今日他势必里外都不是人一回。林文殊心里把赵三思骂了千百回, 但仔细斟酌后,还是选择跳坑,“皇上深谋远虑,心思细腻,自是考虑地十分周到的。臣, 佩服。”真情也好, 假意也罢。赵三思要的不过是他明明白白表个态罢了。眼下这个态度, 表的十分清楚明白了,赵三思再满意不过, 又扫了一眼其他人, “诸位可还有觉得不妥的?”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敌方都选择阵亡了, 他们能怎么办?心中万千个不妥也只能咽下去。静默片刻,也无人搭腔。赵三思很满意他们的识趣, “既然诸位觉得无不妥之处,此事便这么确定下来了。沈爱卿。”沈逸暗暗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出列,“臣在。”无人反对,赵三思就一锤定音了,“拟后诏书就交给爱卿了。”沈逸犹豫了一下,但这个烫手山芋,他不敢不接,“臣,遵旨。”沈逸一接旨,这立后之事的争论便到此画下了句点,这场对垒,赵三思毫无意外地胜出了。不过,不到册封那日,她依旧不敢有半点松懈。早朝散了之后,沈逸就急急去了钦天监,和钦天监监正商量立后的黄道吉日,好拟诏书。直到三日后,钦天监监正才给了沈逸几个日子,一个是今年十二月初八,一个日子是来年四月二十八,再远一些就要到来年九月去了。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把贵妃变成自己名正言顺的皇后的赵三思当然是希望越早越好,但遭到了蔡隽的反对,“皇上没有侍妾,先前也未成亲,封后亦是大婚,这样的盛典不能有半点马虎,眼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尚衣局怕是连皇上与皇后大婚的冕服都赶制不出。再者,皇上大婚,各地藩臣和使节都要进京来贺喜,不准备充分了,如何招待这些远道而来之客。”蔡隽句句说得在理,赵三思无可辩驳,又退了一步,“四月二十八也太晚了,到时顾夫人的肚子都大了,难道这期间就没有吉日了?”钦天监监正看了一眼蔡隽,这才小心翼翼地回话,“有倒是有,就是……”“就是如何?”赵三思有些腻歪他说一半留一半,面色有些不耐。“就是……有些不妥。”钦天监监正垂了垂眸,小心翼翼道,“今年四月初三乃先帝驾崩之日。”钦天监监正虽然是个五官官员,但这个官职最易大起大落,一不小心就沦为佞臣。说是夜观星象,测吉凶,但星象的吉凶根本就不是他能左右的,朝臣党羽,他也只能择良木而栖,良木要吉,便是吉象,良木要凶,便是凶相。赵三思愣了一下,才明白钦天监监正那个未说出口的吉日就是来年的四月初三。那日是她皇兄的忌日,拿来当她和贵妃的大婚之日,确实太……打她皇兄脸了。不妥,十分不妥。可眼下才十月底,离四月二十八还有整整半年了,赵三思一脸愁苦,“就没有其他日子了?”钦天监监正十分谨慎:“来年上半年怕是没了。”蔡隽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莫名地气闷,“皇上忧心顾夫人大着肚子受累,臣也觉得顾夫人大着肚子和您大婚有些不妥,不如索性把日子再往后……”不等他说完,赵三思赶紧提声开了口:“朕觉得四月二十八这日子十分合适,这初夏天,风也清,天也明,是个好日子,那便就四月二十八吧。”蔡隽呵呵了。夹在中间的钦天监监正内心惆怅,偷偷看了一眼蔡隽,又偷偷看了一眼赵三思,最终看向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沈逸,默默朝他看起,也眼观鼻鼻观心。不见人搭腔,赵三思又看向了蔡隽,“丞相,您觉得了?”在那位顾夫人的事上,从来没有过发言权的蔡隽:“皇上开心就好。”他放弃挣扎了。赵三思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蔡隽这么说了,她就直接理解成对方欣然同意了,压根就不理会他的大冷脸,清了清嗓子,就朝沈逸吩咐了过去,“沈爱卿,日子也定下了,这立后诏书,你可得尽快了。”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沈逸才赶紧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已经不管事的丞相,他一想到来年这对帝后大婚时,皇后挺着一个七八个月的大肚子,他就还想挣扎一番,“皇上,您确定到时要让皇后身怀六甲举行这些仪式?再说了,大婚那晚,皇上与皇后应合被而棉,这皇后身子重了,怕也是……也是伺候不了您……”“伺候?朕有手有脚,再说宫人前呼后拥的,为何要皇后伺候?”赵三思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剌剌地怼了回去,“四月不立后,难道等到皇儿出来了再大婚?那让世人如何看朕?也只能委屈皇后吃点苦,所以沈大人再安排这些礼仪时,要仔细些,把能免了的繁琐礼仪免了,不能让皇后到时受累。”沈逸:“……是。”得了,他是自惹麻烦。蔡隽看着神色讪讪地趋于小皇帝yín|威下的沈逸,心中冷哼了一声,暗自腹诽:“让你多嘴,活该!”大婚的日子定下来了之后,蔡隽几人就告退了,离开承乾殿之后,心里都不痛快的蔡隽和沈逸就互相埋冤了起来。沈逸:“丞相也真是的,越来越纵着皇上胡来了。来年四月,顾夫人的肚子怕是成了皮球,纵观前朝历史,何曾出过皇上和大着肚子的皇后大婚的?再说了,这合不合体统姑且不论,这大婚礼仪繁琐,这顾夫人到时若是有个差池,下官怕是落不得个好不说,小命都危矣。”蔡隽:“你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沈大人不是自己同皇上说了这担忧么?瞧皇上怎么说的?”沈逸语塞,稍许才底气不是那么足地道:“下官与丞相在皇上心中分量可不同,下官的话皇上不听,但丞相的话,皇上定是听的。”这个高帽子,若是以往,蔡隽也是受用的,但眼下,他就拒绝了,“皇上但凡听我一句劝,前面也不会为了立后之事,不吃不喝这么几日了。”沈逸无话可辩,只能半耍赖道:“即便如此,丞相也不能放任不管啊。”蔡隽冷笑:“沈大人觉得,本相管得了?再说了,皇上在对待顾夫人之事上有多蛮横,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知她一门子心思就在琢磨着怎么把顾夫人弄进后宫去,你还让颜大人如实上奏吉日。”蔡隽口中的颜大人就是钦天监监正,闻言,这位正胆战心惊地听着蔡隽和沈逸斗嘴的钦天监监正听到蔡隽提及自己,立马虎躯一震,心中一阵叫苦不迭。果然,被蔡隽堵得无话可说的沈逸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把矛头指向了钦天监监正,“你当日就该告诉皇上,今年和明年上半年都没有吉日,最好说三年内都没有吉日。”“是下官考虑不周。”面对这两位都得罪不起的大官,钦天监监正只能做小伏低,先认了错,再小心翼翼替自己辩解,“大人有所不知,明年乃是个吉年,这万事皆宜的日子多,下官不敢欺君。”沈逸倒也不是有心去为难人,瞧他这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又怪罪不起人来了,“罢了罢了,眼下说这些都没用了。”蔡隽睨了他一眼,没有搭腔,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立顾夫人为后的事已成定局,沈大人也莫要再想这些体统不体统的事了,赶紧安排妥当了才是正事。”沈逸闻言,也不跟他抬杠了,“少不了要丞相从一旁帮衬一番的。”蔡隽点了点头,“咱们该同心协力,不出乱子才是。”这厢臣臣同心,都在忧心来年的帝后大婚如何才能不出纰漏,那厢的赵三思也在忧心不已,导致下午上课时走神,对太傅提出的问题,答得乱七八糟。太傅苏源早就因她为立后之事干出的事心存不满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骂,这会直接合了书本,借机把赵三思骂了个狗血喷头。赵三思虽然不爱学习,但是个十分尊师重道的好学生,被太傅骂了,连怒都不敢,更不用说敢言了,直到太傅骂得太嗨,把顾夕照也当红颜祸水说了几句:“……但凡涉及到那位顾夫人的事,皇上做出的事儿没有一件是明智的,可见就是那顾夫人迷了皇上心智,才让皇上这般为了人不管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