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了, 来人总要对她拱手行礼, 更有甚者, 见着便跪一跪。她嫌烦,索性找了个清静的地儿自己住去,若他人有事寻他, 来此便可。长老虽喜爱四处游玩,喜爱新鲜好玩的东西,但总会回霍山, 没特别之事,她不常在外留宿,所以这洞,她弄的舒服极了,有池有水, 还有个小密室。这日回来,还未进洞,长老便见洞口站着一人。长老有些困,打了个哈欠进去,开口问了句:“何事”门口的考淡跟着长老进去,见长老手一举,一道火打在了墙上的烛上,洞内顿时亮了起来。考淡边走边道:“今日狸帝寻你,说是明年大殿下大婚,想请你坐上座。”长老在一石桌边坐下,喝了口早晨才泡的茶,听闻考淡道完,接了句:“妖族之妖成婚,向来只父母为上座,请我上座是何意”“许是设了三座。”考淡摇头:“狸帝向来敬重长老,这番估摸的也是看重你的意思。”长老将最后一口茶喝下,摆手道:“你明日回他话,说大婚我会去,上座不必了。”考淡点头:“是。”长老嫌洞内太暗,又打了一道火至另一面墙。这火光亮起,蓝色的火花未退去,长老瞧着,想起了今日之事。“考淡。”长老将就要离开山洞的人唤住。考淡闻言转身又到长老身边。“你可有听闻,幽都的聊殷殷”考淡思了片刻,点头:“长老说的是那鸟帝的长女”长老点头:“是她。”考淡点头,立马道:“这聊殷殷如今算来是两千八百岁,长老你千岁生辰时,狸帝正好收到鸟帝长女满月的喜帖,正好小你千岁。”长老点头,示意考淡继续,并用眼睛点了点桌边的石凳,给考淡倒了杯茶。这位考淡,是长老五百岁时,狸帝引见而认识的,考淡性子温,办事快,不多话,几年过去,同长老相处十分融洽,渐渐便成了长老的部下,随从其左右,也是如今长老最亲近的人。长老最亲近之人,又随了长老这样久,自然是了解长老的,长老喜何物,烦何物,厌何物,考淡多少都了解一些。而这长老喜爱之事,其一,便有这妖神族人之间的八卦之事。在遇见长老前,考淡其实是个雅人,他同狸帝自小认识,在狸族每日过着下棋看书种花垂钓的日子。自从认识长老之后,他的日子便时常是,随长老打怪,随长老采草,跟着长老修术,替长老传话。还有便是,给长老道八卦。这千百年,若听闻有趣的八卦,他也习惯了多听多问,了解其前因后果,以便长老日后好奇,他能答上话。所以这聊殷殷,他自然也清楚一些。“说这聊殷殷之前,得先聊其母亲。”考淡看了眼长老,问:“你可有听闻,她母亲商姝”长老一个精神:“商姝是殷殷的母亲”考淡点头。长老手指敲了敲茶杯,低眸细想。商姝这女子,她是有听闻的。商姝是鸟族一个小妖,因美貌,因能琴能歌而闻名,只不过这商姝的高名气隔至今日,已然许久,久到无法考察,她到底是在何时渐渐淡去。长老从前听闻商姝名气时,也是想去会会这位商姝的,只是后来因他事耽搁了,再后来,便忘了这事。听考淡这么一提,长老这才恍然过来,她几百岁时,确实有收到鸟帝的喜帖,上头写着娶了名为商姝的女子,只是时日久远,她给忘了。长老点点头:“怪不得这殷殷生得如此好看,原来母亲是商姝。”她又给考淡倒了茶:“你继续。”考淡点头:“商姝的好名声,便是淹没在鸟帝娶她之后,她为一族之帝后,自然不会轻易抛头露面。”长老点头。她以为这故事便这样简单,该轮到殷殷了吧,却不料考淡又道。“这商姝,嫁给鸟帝之前,是有心爱之人的,她与那人两情相悦,甚至有传闻已然定下婚约,但奈何,后来遇见了鸟帝,被强娶了去。”“强娶”长老惊讶。她接着想到殷殷说他卜卦之事,失笑一声:“这鸟帝真是荒唐。”考淡听长老感叹完,将茶杯放下,继续:“商姝虽不愿嫁给鸟帝,但嫁过去后,还是知晓自己的地位,前几百年都好好地过,还生了聊殷殷,这聊殷殷生的好看,鸟帝喜爱的很,聊殷殷满月,鸟帝更是摆了七天七夜的酒宴。”长老听得仔细,这会儿见考淡茶喝完了,又立马给他续了杯。考淡润润嗓后,继续。“不过,在他们婚后的五百年,有日鸟帝带商姝出去游玩,在路上遇见了商姝从前两情相悦的那位男子。”长老手一紧,听考淡在此顿了顿,立刻道:“如何了”考淡言简意赅:“那日夜晚,商姝与老相好,苟且了。”长老惊讶地睁大眼,捂住了嘴。“苟,苟且了”长老紧紧抓住茶杯:“她怎么,她,她。”长老咽了咽口水,凑近一些:“然后呢”考淡:“这事被鸟帝发现了,鸟帝大怒,将商姝与那男子绑了回去,关进牢中,并当着商姝的面,对那男子用刑。”听闻用刑二字,长老不自禁蹙眉。“那男子在牢中,每日都要受刑,几乎要被折磨至死,关了大约半余月,某天夜里,那男子带着商姝逃了出来。”长老扬眉:“逃了”考淡点头:“逃了。”他道:“逃了半年有余,又被鸟帝抓了回去。这次鸟帝自然更怒,也不会轻易饶过他们,他绑着商姝,在她面前,一刀一刀亲手将那男子弄死了。”长老咽了咽口水。考淡:“那日起至今,商姝一直被关着,从未出过那牢。”长老问:“一直关着”考淡点头:“一直关着。”长老叹气:“那时殷殷多大”考淡道:“近三百岁。”长老点点头。考淡又道:“不过鸟帝却也一直留着商姝,旁人都道他还是喜欢商姝的,不忍杀她。后来又几百年,鸟帝又娶了位,不过他同外人道,娶的是妾,不是妻,那妾几年后,也给鸟帝生了女儿,名为聊缺缺。”“聊缺缺。”长老重复:“这名寓意真不好。”考淡点头,故事至此,这才聊到聊殷殷。“说到这聊殷殷,在商姝那事发生之前,鸟帝对她及其宠爱,话还不能说全,便给她寻了最好的师傅,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后来商姝那事之后,鸟帝自然对聊殷殷淡了些。不过怎么的,也是自己女儿,鸟帝对她,还留有些疼爱。”“只不过。”考淡喝了口茶,道:“后来聊缺缺满月时,鸟帝请了高人给姊妹俩占卜,聊缺缺的卦许是普通,没传出什么来,而那聊殷殷的卦,道她两千六百岁时,会弑父为帝。”长老点头。这故事原是这般。“宁可信其有,所以自聊缺缺满月后,鸟帝从前特意给聊殷殷请的师傅,也被她请了回去,甚至不让聊殷殷碰任何与术法有关的东西,聊殷殷渐渐大了后,因着她娘,受了不少排挤,鸟帝见着也不顾,再后来,聊殷殷便搬出幽都大山了。”长老听闻,抬手撑着脑袋。这么想来,殷殷幼时确实可怜的紧,母亲这般,父亲又那般,身边的人又这般那般。她今日道,是来给娘亲寻治病之药,那药的用途千茶是懂的,是治全身浮肿之痛。那商姝,指不定不牢里受怎么样的苦呢。考淡说完自己所知的故事便离开,留长老一人坐着。她今日其实想同考淡道几句她见了殷殷之事,顺道夸几句殷殷果真同传闻中的那般好看。但考淡这番话后,长老失落许多,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思来想去,满心都是这个殷殷。从前没有遇见,不知这聊殷殷,如今遇见了,这样好看的女子,却有着这样的身世,长老不免唏嘘。次日,她想着同殷殷的约定,大早便醒了。见时辰尚早,她先去了其他处,待手上之物弄好后,才又去了幽都。本以为需待上许久,却不料,离这辰时还有半时辰,远远见着,殷殷便已然在等待。长老见着殷殷很是欢喜,飞至跟前后,将方才随手摘的一朵淡紫色的花,戴在了殷殷的头上。“不是约了辰时,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昨儿一同钓了鱼,还听了她的故事,长老心里自然同她亲近许多,这话出口,也熟稔了些。殷殷听闻,恭敬道:“怕长老久等。”长老失笑:“我也不会久等这么久啊,本想着先去你幽都逛逛,时辰到了再来接你。”殷殷朝后方瞥了眼:“幽都无趣,长老既已到了,不如我们先去采点黄雚草吧。”既提到商姝,长老不免想起昨夜考淡同她说的那些,这抬眼,瞧着殷殷的神色便不同了。她这才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了上去。殷殷低头,见长老手中躺的,是她昨夜惊吓而掉的两根羽毛,羽毛被细绳系在了一块,上头还串了两颗珠子,珠子与羽毛同为玄色,今日天气甚好,照着珠子侧边泛着点光。“好看么婴梁山上的玄石制成的。”她说完拎起绳子,那珠子同羽毛便垂了下来,晃晃悠悠,甚是光彩。殷殷点头:“好看。”长老比划一番:“你转过身去。”殷殷听话地转过身去。长老先是随意给她系上,看了眼,觉着太简单了些,又取下,瞧了她的头发片刻,开始编辫子。“殷殷。”长老边折腾,边唤了声,接着问:“你想学术法么”长老站在殷殷身后,这会儿瞧不见殷殷的神情。没等殷殷答话,长老又道:“你是鸟族帝系之妖,两千八百岁,便有两千八年的修为,若是不习术,太可惜了。”良久,殷殷才道:“想。”片刻,殷殷又道:“只是”长老打断:“别只是。”她说完这话,已然将羽毛系在了发尾,牢牢扎紧。“你想学便够了。”长老几步绕过去,站在了殷殷面前,道:“我教你。”殷殷一顿:“你”长老笑:“怎么不愿”殷殷立马摇头:“不是,我”长老又打断:“愿意便好。”殷殷犹豫片刻,才点点头。长老见状一喜,抬手逗了逗殷殷的下巴,接着将手背在身后,偏头柔声道:“小殷殷,既如此,你叫声师父来听听。”殷殷耳根渐渐红了。她将手藏进袖中,看着长老,唤了句:“师父。”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有话说第68章长老自虚妄海海底而生, 生时便受万人敬仰。她自小便天赋异禀, 幼时狸帝给她请了个师傅, 学了几年基本功后,她便出师了。这千百年走来,那些他们会的, 她会, 他们不会的,她也会,甚至时常自己习术法,钻研一套又一套。狸帝这些年, 曾多次提出让她收个徒弟, 当然, 这事长老不排斥, 她偶尔也想着,是该收个徒弟,让徒弟练练自己修的术法, 看会如何,她还想着,带个徒弟, 应当会很有意思。只是可惜,不管是狸帝引见的,还是她自己遇见的,她一个没看上。长老这千百年,是有听闻许多故事的, 也是看过许多书的。自这徒弟一事被提起,她每每有闻书中或妖神人界师徒之间的趣事,也心痒的很。看着那些人,一口一声地喊着师父,她觉着有趣,也想让别人喊她师父。所以殷殷的这声师父,温温软软,她心里顿时舒服极了。长老靠近一步,眉眼弯弯,又道:“再喊一声。”殷殷恭敬,缓缓道:“师父。”长老伸手拍殷殷脑袋。心想着商姝还在牢里受苦,长老便不多同殷殷闲话,这声师父定了二人关系后,她便带着殷殷去了碧阳河。碧阳河边有个崖,崖上是个山,山中有黄雚草,只是它藏得深,不易寻。长老带着殷殷过了一条小溪,又穿过一个石洞,最后才站在一片草地上。草地上杂草丛生,认真分辨,才能瞧见藏于其中的黄雚。殷殷来时查阅过此草,此刻见此景,自然是立马认了出来。她一喜,抬脚间对长老言了声谢,便小心地踏了进去。采了两株后,殷殷便走了出来,长老瞥了眼她手中之物,问了句:“如何制药,知晓么”殷殷点头:“取几片叶置于晨露中,泡上一时辰,取出后暴露,于正午日光下曝晒半时辰,再用水泡开便可。”她转头看长老:“晨露我已备好,现下回去便能做。”长老摇头,道:“不急,我带你去取些羊桃,你将羊桃也加入那水中一块儿泡,效果会更好些。”殷殷听闻欣喜,点头致谢:“谢师父。”因算着时辰,二人也不耽搁,取了黄桃后,长老便带殷殷回了幽都。分别前,长老见殷殷脑袋上的那朵花有些歪,伸手抚了两下。“今日你先陪你娘亲,明日也是辰时,我再来寻你。”殷殷听闻,张口犹豫片刻,才道:“父亲每月只准许我见娘亲一次,每次只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