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止不住泪水,回抱住他,目露期艾,深深凝望着他的面容,忍不住捧过他的脸颊,抬起头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薄唇。凝视着他半晌,她颤着声音祈求他,“钊熠,收手吧”她哽咽着嗓音,哭的不能自己,“这条路太危险,我不想你有事,我不想哪天醒来后,听到的消息是你被暗杀或者被砍头,那我该怎么活”他听着她的话,神色淡淡地,眼底毫无波澜,让葚儿无法不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有听进去,或者自己根本劝不动他。她急了,抱紧他,道:“你说话”楼钊熠沉沉地静默了很久,忽地眉眼柔和下来,抚上她细致的眉毛。轻轻描绘着。淡淡笑出声,答非所问地轻声道:“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因利生爱,因利生恨。人生八苦,我楼钊熠竟是占了三样。”他仔细凝视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眼型优美,眼睑的弧度圆润,乍一看像杏仁眼,可是看久了。才发现,那里面的神采别有洞天,第一眼看上去,乌黑的瞳仁清澈见底,只有接触它,才真正发现它的可怕之处,像罂粟,吸之即死。细细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葚儿觉得即将地老天荒,他垂下了眼帘,从她眼睛上收回手。淡淡道:“这双眼睛即是缘,亦是孽。”他俯下头,将自己的脸容深埋进她的颈窝里,两个人都没动。一片寂静。过了很久,楼钊熠的声音轻轻传来,“我会放你走,不过你要生活在京城,那毕竟也是我的两个孩子。”葚儿先是一震,继而想起梓姝梓炀来,原先还以为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两个孩子呢。楼钊熠转移了话题,这让她感到无力绝望,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一切和权利有关的,他皆是迎难而上,从不会退缩,性格狡诈诡谲,杀伐果断,惯用手段是威胁。同时又言而无信,他具备着所有帝王和大奸大恶之人身上才有的一切特质。这样的人,让葚儿不禁心生难过痛苦,他就像一个不停转动的陀螺,如果在某一刻停下来,结局就是死亡。她劝说无用。悄悄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无声滑落。春风四起,吹得周围沙沙作响。她静默了半响,睁开眼睛看着上头的天空,幽幽地说道:“钊熠,好想回到灵桥镇啊,那时候我还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依赖你,纵使这样,我今日回顾,才发现,那才是我们最美好的时光。”他没说话,而是抬起头,黑沉沉地眼眸凝视着她。“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变成了现在这样呢”她的声音很轻,慢慢地低语,像夜莺在低声诉说着无尽的情殇。“我从来没变。”听了他的话。她轻轻笑起来,是啊,他确实没变过,变得是自己,“人没变,变得是命运”他静默地看着她半晌,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无奈。从她身上爬起来,站到一边,眼底一片漠然。淡淡道:“你无需多想,只要好好活着便是。”说完,自己当先一步领着承晔走远。葚儿怔怔地躺在桌子上久久没动,心里有一角感觉缺失了一样。空落落地。自己奋力挣扎,一心想要逃离他,真的有这一天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很累。她望着天空,忽地苦笑。“他果然不想放过我,就算是下地狱也会拉着我一起”他没有休了她,更没有放离她远离千里之外,今日说过的话,就像放屁一样,只是许诺她可以自由地在京城生活。而她的孩子还是没名没分,将来长大收入族谱还是庶子的身份。东悦镇是无法再去了,好在葚儿在那里留了身份备案,以后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倒可以去那里落脚,也算是不错的一个打算。她领着刘嬷嬷和梓姝梓炀又返回了京城。在靠近东城门口的位置租了一间小院子暂时安顿下来。紧接着,便是谋求生计。她会刺绣,以前绣的那些绣品全部都被她卖了出去,现下想要养活一家子人,就要努力做刺绣赚钱了。从那个凉亭分别以后,她和楼钊熠再也没见过面。她也不会将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经历过这么多,葚儿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想要活下去,就要靠自己。她坐在屋里将之前静贵妃给她的字据拿出来看了看,便是没说话,走到火烛跟前将它烧了。静贵妃只会利用她,不会做别的想法,看来,前期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前期很艰难,需要找合作商,还需要找供应布匹的商铺,还要找出售渠道。她一个人分身乏术。只得将刘嬷嬷叫过来,让她唯一做的事情便是照看好她的两个孩子,然后自己先买来好些布,丝绸,绫罗,开始没日没夜地做刺绣,刘嬷嬷闲了,便是在一旁给她打打下手。一般的刺绣分为好几大类,青州地处南北交界,气候温润多水,一般那里的人所绣出来的绣品多为汉绣。绣品也多用五彩缤纷的丝绒线结合套针,长短针,齐针为主要绣法,绣出来的成品花样繁复,针脚复杂细密。葚儿的针法繁复细腻,汉绣的所有技艺她倒是学了个精,经过几夜的摸索,愣是被她绣出了几幅福寿禄仙图来。剩下的便是一些供未出阁的娘子所用的真丝手帕,那手帕边缘的滚边,也是被她细心地用针脚藏了起来,端的是精巧绝伦。她先是去了京城所有大大小小的绣品铺试探,筛选掉不适合长期合作的商铺,然后带着绣品和剩下的商家一家家谈,京城太大,一天下来,她才谈了不过四五家,走的腿都断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她便是抽出帕子擦擦额头的汗渍。走到一边坐在石阶上歇歇脚。前期就已是这样艰难,后期她还不知道路在何方,想到那些将铺子开到多家的大户人家,就觉得很是佩服,再没钱的时候,光开一个店铺都是需要投入大量金钱和时间的,还要有人,还要名气,最重要的是,开一个铺子需要在当地落户,这就意味着,要去给那些官老爷送礼。她光是想想,便是感觉前路艰难。不过她心里倒是挺畅快的,原以为自己的这项手艺会跟着自己进土,却没想到还会有用上的这一天,这种靠自己努力的心态,别人是无法体会其中之感受的。如此过了一段日子。她终于敲定了一家不大的铺子,老板姓沈,是个多年丧偶的寡妇,人也和蔼,对她的绣品赞不绝口,当即就拍板,立了字据,将她雇佣为沈氏绣品庄的绣娘掌事。原本的绣品庄里就有几个绣娘,皆是些技艺普通的,沈老板觉得她们不堪大用,正愁眉不展时,葚儿这尊大佛就来了。高兴的她就差没手舞足蹈,她是见过葚儿的绣品技法的,对此深信不疑,相信靠着她,沈氏绣品铺的名气一定会更上一层楼,说不定哪一天还会成为皇家御用,真到那一天。她做梦都会笑醒。倒是那几个绣娘,平白无故就来个掌事,还是不认识的,她们多多少少在心里对葚儿是不服气的。在这里面做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姑娘甫一看到葚儿,便是横鼻子竖眼,见她抱着刺绣的工具随着沈老板进来后堂,便是冷冷哼了一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阵,道:“沈姐姐,这娘子的技艺我等都没见过,怎得就直接成了掌事,不合规矩吧”她一说,后面正在干活的几个绣娘,便是一起站起来附和,“是啊,慧姐姐来的时间最长,也是资历最老的,这怎么也应该是她当掌事才对。”葚儿见她们都是充满敌意地扫视着自己,便是微微一笑没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沈老板。,,;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