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步,那需要很多年,这他可受不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韩艺能够继承长孙无忌的势力,得到关陇集团的全力支持,那么一夕之间,他哪怕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地位也是非同小可。
老千擅长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空手套白狼,这才是老千的本质。
韩艺玩得也就是这一招,只不过他也确实是艺高人胆大,敢在长孙无忌、李治、武媚娘、李勣眼皮底下,玩了一手瞒天过海。
不过,因为他无法左右局势,事先他也不知道谁赢谁输,但是不管谁赢谁输,得罪关陇集团都对他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如果是长孙无忌赢了,凭借他立下的功劳,长孙无忌也会提拔他,他还是要依靠关陇集团。倘若李治赢了的话,他出身比崔义玄、许敬宗等人差太多了,在朝中又没有人脉,在成功后势力掠夺方面,他抢不过许敬宗等人。
因此,关陇集团对于韩艺而言,那是至关重要,甚至于成败就在此一举。
但这是非常困难的,如果事先韩艺将心中所想告诉任何人,任何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神经病。
然而,到了如今,他已经握有五成把握。
因为韩艺估计事到如今,长孙无忌不太可能会跟李治硬来,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长孙皇后就剩这一个儿子了,你要将李治赶下去了,那长孙无忌就会失去了外戚的光环,而且你扶植谁上去也是一个问题。另外,长孙无忌在面对李勣的时候,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发动政变的最关键要素,就是军权,而在军权方面,目前李勣是最强的。
其实这也得怪长孙无忌自己,在贞观后期,唐朝三大名帅,薛万彻、李道宗、李勣,本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互相掣肘,结果长孙无忌倒好,将薛万彻和李道宗都给杀了,李勣躺着成为了军中第一人,威望那是与日俱增,无可匹敌。因为论辈分,论功绩,李勣都已经是最高的了,程咬金虽然辈分高,但是功绩还是远比不上李勣,毕竟程咬金还没有当过大元帅。倘若薛万彻、李道宗都活着的话,并且长孙无忌能够游说他们两个支持自己,那么李勣的威力就不会像今日这般大了,兴许都不敢跳出来跟长孙无忌叫板。
局势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长孙无忌可选择的余地也不多,只有退居二线,主动将权力交还给李治,这样可能还能够换取李治的感激。如果等到李治羽翼丰满,将他的人都给铲除之后,那就得另说了。
但是长孙无忌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势力,甘愿在家养老,他退居二线,肯定是为了保存自己辛苦建立起的势力,那就必须推举一个人上去,继续领导关陇集团。
那么韩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简直就是完美。
其实韩艺也一直在极力将自己塑造成这么一个完美的人选。
如果他推举韩瑗、来济上去的话,那就是换汤不换药,李治不可能会答应的。
长孙延又没有这能力,而且与他的关系甚密,李义府、许敬宗等人肯定会将矛头对准长孙延。反正,当初你爷爷是怎么压制我们的,我们就怎么压制你。
唯有韩艺的身份比较特殊,因为他是李治的人,暗中支持他,就可以瞒天过海,操作起来要简单许多。
但是这不过都是韩艺的推测,长孙无忌对于权势也有着超乎常人的喜爱,他会甘愿退居二线吗因为现在胜负还犹未可知,而且李治与长孙无忌目前还没有正面冲突过,李治究竟是怎么看待长孙无忌的呢这都是未知数。另外,长孙无忌是否真的相信韩艺,这一步棋也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韩艺只有五成把握。
当然,即便长孙无忌愿意这么做的话,其实也是非常困难的,首先一点,韩艺太年轻了,又不是贵族出身,关陇集团可是掌控三朝的老牌集团,里面的大佬会愿意服从韩艺吗
不过,韩艺倒是有信心可以做到这一点,前提是要长孙无忌愿意支持他。
翌日。
秋风拂过,南郊外呈现出一片萧索的景象。
一行人马缓缓行来,中间那一辆马车的窗内一张落寞的老脸随着窗帘的瞟动,若隐若现,这人正是褚遂良。
贬褚遂良去潭州,这是李治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道圣旨,千万不能拖,必须展现出至高无上的皇权,就得立即执行,因此只是给了褚遂良一日的准备功夫。
褚遂良一直被囚禁在家中,对外面的事浑然不知,等到解禁之时,却得到如此噩耗,这对于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前一刻,他还是托孤大臣,在朝中的地位仅此于长孙无忌,可这一夜之间,他就失去了所有。
这就是朝堂。
这就是政治。
忽然,又有两辆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爷,好像是太尉他们。”
褚遂良的车队也停了下来。
很快,两辆马车就追了上来,只见长孙无忌、韩瑗、来济从马车上下来。
而褚遂良也从马车上下来。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百感交集。
长孙无忌突然叹了口气,道:“登善,我对不起你啊”
他始终还是没有站出来帮褚遂良说话,这让他对于褚遂良充满了内疚,毕竟他知道这世上褚遂良是最忠于他的,失去褚遂良对于他的打击是非常大的。但是他也有他的顾虑,如果他要站出来,就不仅仅是建议这么简单了,因为李治肯定不会答应的,圣旨都下去了,岂有收回的道理,李治这一道圣旨就没有给双方留有任何缓冲的余地。那么只有拼实力,可拼实力的话,一旦失败,那可就全完了,而且是整个关陇集团都将会灰飞烟灭。长孙无忌到了这一刻,难免会出现犹豫,可惜李治并未给他多少时间去思考。
褚遂良忙道:“辅机兄,你万不可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倘若那日我听了你的话,岂会落得如此地步,这一切都是我褚遂良咎由自取。”
当时要不是他用力过猛,可能李治都已经认输了,他心里也一直都非常后悔。说着他反而担忧的望着长孙无忌道:“辅机兄,我走之后,你可得小心呀,若是你再有任何闪失,到时我大唐落入李义府、许敬宗等奸人手中,必将会生出祸乱。我们就真是愧对先帝嘱托。”
想到李世民临终前的嘱托,他不禁黯然泪下,掩面哭泣起来。
他一生只忠于两个人,就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即便是到了这一刻,他不但不怪长孙无忌,反而非常担忧他。
长孙无忌一听,眼眶不禁也红了,只觉喉咙里面堵着什么似得,说不出话来。
来济道:“登善,你大可放心,等此事过后,我们一定求陛下,让你回来的。”
韩瑗连连点头道:“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褚遂良点着头,却没有做声。
他当然也想回来,毕竟当了这么久的权臣,他始终觉得长安才是他的舞台。
几个老友在这里停驻好半晌,但是所言甚少,因为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
终于,在依依不舍中,褚遂良还是上得马车,缓缓朝着南边驶去。
长孙无忌望着远远离去的马车,目光异常复杂。
韩瑗、来济偷偷瞥了眼长孙无忌,嗫嚅着,但始终并未说出声来。他们其实都不怪长孙无忌,因为他们还是忠于大唐的,毕竟是从贞观时期过来的臣子,在开明的贞观年代,他们获得了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因此大唐在他们心中始终还是第一位的,他们也不太愿意使用非常强硬的手段去对付李治。
别过长孙无忌他们后,褚遂良在马车里面哭得是稀里哗啦。但是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将李道宗发配边疆,结果一代名将李道宗生生病死在途中,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右仆射,请留步”
当褚遂良的马车行得五六里时,忽听得边上有人喊道。
褚遂良掀开窗帘一看,只见一个青年骑着马朝着他这边跑来,不禁怒容满面。
此人正是他的克星韩艺。
正所谓人走茶凉。
褚遂良今日离开长安,他已经预计到不会很多人来送他,毕竟这场争斗还未结束,谁敢趟这浑水,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韩艺会出现。
他与韩艺可算是老对手,大局先放在一边不说,他可是屡屡在韩艺手中吃亏,而且他也知道李勣是因为韩艺的游说才出山的,至少外面是这么传的,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恨不得拨了韩艺的皮,拆了韩艺的骨。
“韩艺见过右仆射”
韩艺骑马上前,微微一笑,拱手道。
褚遂良怒哼一声,道:“你来作甚”
“在下赶来是特地给右仆射送行的,好在没有错过。”韩艺脸色兀自带着微笑。
可是在褚遂良看来,这却是对于他的嘲笑,咬牙切齿道:“休要说得这么好听,你无非就是来看老夫的笑话的。你也别得意,终有一日老夫会回来的,到时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自己是灰太狼呀,说回来就能够回来。韩艺倒也不恼,道:“右仆射要这般想,我也能够理解,但是我绝非来此看右仆射的笑话,我还不至于这么闲,我来此送右仆射,主要是因为当初我初来长安,右仆射还来过我北巷捧场,并且想招我入工部,也算是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来此相送,也算是报答这一份恩情。”
褚遂良哼道:“不必了,我只恨当初没有将你赶出长安。”
韩艺自当没有听见,道:“不知右仆射可否下车与我聊上几句,我倒有些话想跟右仆射说。”
褚遂良本想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若是拒绝的话,岂不是怕了他。一声不吭,下得马车来。韩艺也赶紧从马上下来,手指着自己的马,朝着褚遂良的一个仆人道:“交给你了。”
说完,就将缰绳扔给那仆人,然后朝着褚遂良伸手道:“右仆射,请”
褚遂良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走去。
韩艺笑了笑,快步追了过去,笑道:“想必右仆射此时心中一定很不甘心,觉得自己被奸人所害,亦或者觉得陛下听信谗言,忠奸不分,将右仆射这等忠臣贤臣赶出长安,将来必定会后悔的。”
褚遂良冷笑道:“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韩艺呵呵一笑,道:“那不知右仆射可有想过是谁造成这一切的”
褚遂良微微一愣,瞥向韩艺,道:“你此话是何意”
韩艺道:“也许右仆射是在怪罪武昭仪,亦或者我。但不知,右仆射可否想过一个人。”
褚遂良皱眉道:“什么人”
“褚遂良”韩艺一笑道。
褚遂良怒目睁圆,狠狠瞪着韩艺。
“看来右仆射是肯定没有想过。”
韩艺笑着摇摇头,道:“如今在朝中有一种说法,就是因为太尉揽权过度,造成皇权孱弱,才有今日之争。可是在我看来,这也怪不得太尉,当然,更加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右仆射你,今日这一切都是右仆射你造成的。”
褚遂良激动道:“你胡说,若非你这等奸佞小人在陛下身边怂恿陛下,陛下又岂会干出这等有违礼法,让天下人耻笑之事来。”
他心想,若真要怪罪,怎么怪不到他头上来,他的老大是长孙无忌,那边是李治和武媚娘。
“非也非也”韩艺笑着摇摇头,道:“我曾听陛下说过,先帝在临终前,曾亲口嘱咐过你一句话,就是让你一定要保护好太尉,莫要让人离间了陛下和太尉。不知是否”
当初李治在游说李勣的过程中,也将当年托孤一事,告知了韩艺。
褚遂良皱眉道:“是又如何”
韩艺道:“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太尉已经是权倾朝野,乃当朝第一人,只有他去对付别人,没有人敢对付他,为什么先帝偏偏让右仆射你去保护太尉呢难道右仆射的本事比太尉还要大而且还要在临终托孤时,再三强调这一点。”
褚遂良听得微微皱眉,道:“老夫一直都在遵从先帝的嘱托,只是老夫一时冲动,才酿成今日之苦果,否则的话,你们焉能恁地嚣张。”
韩艺摇摇头道:“而我要说的正是因为右仆射理解错了先帝的这一句话,才会酿成今日之苦果。”
褚遂良一怔,道:“理解错了”
“不错”
韩艺点头道:“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先帝在临终前,为什么会恁地担忧别人离间了太尉与陛下的关系,因为这就是先帝最为担忧的一点。在贞观后期,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周边强敌相继被消灭,若由太尉和右仆射来辅助陛下治理国家,大乱是不可能出的。最令人担忧的其实就是太尉与陛下之间的矛盾。
据我所知,长孙皇后曾再三叮嘱过先帝,莫要重用外戚,但是先帝对于太尉始终非常信任,但是信任是一回事,绝对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太尉曾今就有揽权过度的习惯,恰好当今陛下性格又显得有些软弱,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放在一起,你说先帝会不会担忧陛下会被臣子架空这才是先帝最为担忧的事情。”
褚遂良双目一睁,随即又立刻陷入沉思当中。
韩艺继续说道:“先帝这一句话看似对于右仆射你说的,其实是在警告太尉,为什么害怕太尉与陛下的关系会被离间,从相反的角度来看,就是有可能会被离间。这就是让太尉不要揽权过度,以免被人离间。但是仅此如此,先帝还不放心,因为一旦这种情况出现,那对于大唐王朝而言,实在是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