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好多说什么,万一有个什么差错,那他等于害了杨思讷一家,于是道:“既然杨公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直接上奏,请求留在长安,如果等着陛下亲自下旨来封赏,那么难免不会引起国舅公对你的敌意,反正那武夫人已经来过,你现在上奏,陛下自然会以为你答应了,而国舅公那边也能够从中得到了一些理解。”
杨思讷又问道:“那我如何写这一封奏章呢”
韩艺稍一沉吟,道:“你就说杨老夫人年事已高,不便随你回扬州,而你又想留在长安孝敬母亲,以孝之名,上这一道奏章。”
杨思讷点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好理由。”
古人对于孝是非常重视的,而杨思讷又是出了名的孝子。
韩艺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道:“不过杨公,即便你要调职回京,但是扬州可不能放弃。”
杨思讷一愣,道:“此话怎讲”
韩艺道:“在京城其实立功的机会非常少,尤其杨公你心中还有所顾虑,但是我估摸着未来几年,扬州可能迎来一个大转变,是一个极具潜力的城市,如果杨公你还兼任扬州刺史的话,到时什么功劳的,都可唾手可得,可助杨公你在长安平步青云。”
杨思讷对这话倒是且听且信,关键他不明白韩艺说的那个大转变是什么,道:“可是我如果留京的话,我又怎么掌控扬州呢”
韩艺笑道:“杨二公子。”
杨思讷愣了下,摆手道:“不行,不行,展飞还是太年轻了,而且我们杨家与江南士族已经出现了隔阂,要是我不在的话,他根本不能压住那些江南士族。”
韩艺呵呵道:“其实现在的扬州,我觉得二公子比杨公你还要更加合适一些,因为二公子有魄力,有冲劲,符合扬州的现状,扬州现在面临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必须大刀阔斧的去干,如果是杨公的话,多多少少还是顾忌一些,但是二公子不会顾忌太多。”
杨思讷好奇道:“你口口声声说大转变,好机会,究竟是什么好机会”
韩艺道:“商业扬州拥有最大的港口,交通发达,是长江与京杭大运河交界点,又离长安比较近,如此得天独厚地理优势,一旦朝廷放宽商业,扬州必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杨思讷道:“你恁地有把握朝廷会放宽商业”
韩艺点点头道:“因为当今的商业制度已经被限制到了极限,无法再也限制了,如果变,只会变宽,不会变窄。”
杨思讷道:“但是我既然上奏请求调任回京,又如何还能保住扬州刺史”
“据我所知,很多刺史都在长安。”
“但是这得陛下做主,我怎好意思一边请求留京,那边又不愿放弃扬州。”
韩艺笑道:“杨公莫不是忘记陈硕真叛乱么,这才过去一年多而已,相信还有很多事都在处理中,而杨公你此番留京,只因事出突然,你本没有这个打算的,因此你只要在奏章上稍稍暗示这一点,陛下会知道该如何做的。而且,如果派二公子前往的话,我或许也能帮上一点忙。”
杨思讷点点头,思忖半天,道:“这我恐怕还得母亲他们商量一下。”
韩艺笑道:“这是当然,我只是来帮助出主意的,可不是来帮陛下游说的。”
商谈完之后,杨思讷又让杨展飞送韩艺出门。
“韩艺。”
杨展飞突然喊了一声。
韩艺见他神色怪异,道:“二公子有事么”
杨展飞嗫嚅几回,才道:“你与飞雪之间”
韩艺面不改色道:“我与杨姑娘挺好的呀。”
杨展飞道:“怎么个好法”
看来他果然察觉到什么了。韩艺道:“就是好朋友呀二公子为何这般问”
杨展飞见韩艺一脸诧异,心想,难道真是我想错了,又或是飞雪她但是韩艺还未发觉。摇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韩艺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突然道:“对了,如果杨公不回扬州的话,那杨姑娘还会回扬州吗”
杨展飞道:“我爹爹不回去了,那飞雪自然也不会回去了。”
“这”
第590章 iaos back
这就尴尬了
杨飞雪的衷肠倾诉,韩艺的真情流露,那都是建立在杨飞雪明日就要离开长安的前提下,要是万一不走了,那这一出乌龙真是玩大了。
韩艺无法想象在长安与杨飞雪再一次相遇遇的画面。
真是不要太美。
不过从大局上来讲,韩艺当然还是希望杨思讷能够留在长安,因为杨思讷与他有着特殊的关系,这是韩艺与其他大臣没有的,简单来说,李治启用杨思讷,跟启用其他人,对于韩艺还是有着非常大的区别。韩艺甚至希望帮助杨思讷争取御史大夫一职,只不过他不太喜欢强逼别人做事,他习惯性去尊重他人的想法,不会怎么去勉强别人。
杨飞雪并不知道韩艺来过,她此时还坐在窗前,一手托着尖尖的下巴,呆呆的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只盼能够能将哀伤寄予明月,可惜一颗赤子之心却是越发疼痛。
“飞雪”
忽听窗外有人喊道。
杨飞雪微微一怔,转头一看,只见杨展飞站在屋外,应道:“二哥,有事么”
杨展飞眉宇间透着一丝哀愁,道:“是爹爹让我来告诉,我们暂时先不离开长安”
“啊”
杨飞雪微微张着嘴,呆若木鸡,心中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崔府
“戢刃,你这么晚来,不是来找从父下棋的吧。”
崔义玄看着刚刚进门的崔戢刃,笑呵呵道。
崔戢刃忙上前一步,顾不得行礼,非常兴奋道:“从父,机会来了。”
崔义玄微微一愣,道:“什么机会来了”
“御史大夫啊”
崔戢刃激动道:“现在这御史大夫可以说是从父的囊中之物。”
崔义玄顿时呆住了,这事左思右想,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怎么这御史大夫就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了,道:“戢刃,你这话从何说起”
崔戢刃道:“从父应该也听说了,陛下本想升韩艺为御史中丞,但是却被群臣顶了回去。”
崔义玄点点头道:“这我听你大伯说了,但这也在情理之中,韩艺那小子才多大年纪,就想当御史中丞,这怎么可能,当年国舅公为了将张铭推上这个位子,可也是花了好些年功夫。”
崔戢刃笑道:“不仅如此,这也说明陛下目前身边人才困乏,我估摸着陛下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可是从父你的机会呀”
崔义玄微微一惊道:“你是让我投靠陛下”
崔戢刃点点头道:“现在只要从父上一道奏章,侄儿敢用性命担保,这御史大夫定会落在从父头上。”
崔义玄好奇道:“什么奏章”
崔戢刃嘴角一扬,道:“支持武昭仪为后”
崔义玄大惊失色,“支持支持武昭仪为后”
崔戢刃点头道:“不错。”
崔义玄不悦道:“你这不是胡闹吗,武昭仪出身寒门,她何德何能,凭什么做皇后。”
崔戢刃道:“从父,现在不是让你去支持皇后,而是让你支持陛下,武昭仪为不为后,那只是陛下的意愿,这无关出身和伦理,只是权力之争,陛下分明就是要借此事夺回皇权来,我让从父上这一道奏章,也只是为了帮助从父夺取这个关键的职位,武昭仪是一个表明忠心的理由。”
崔义玄兀自摇头道:“就算如此,我要上这一道奏章,国舅公能放过我吗天下人又会怎么看我。”
崔戢刃道:“从父,咱们崔家历来与长孙家不睦,就算你不上这一道奏章,国舅公就会将你视作朋友吗倘若你犯了什么错,国舅公肯定也不会放过你的。至于天下人呵呵,国舅公杀吴王时,可不曾考虑过天下人会如何看”
崔义玄瞧了眼崔戢刃,语重心长道:“戢刃,你要明白,这御史大夫要这么好当的话,早就有人上奏举荐了,为何大家都对此事避而不谈,不都是害怕国舅公报复么。”
“那些人都只是一些庸人罢了。”
崔戢刃急得跺脚,道:“如今韩艺已经将道路指明了,就看谁敢走上去。他韩艺凭什么一跃成为皇家特派使,不就是看准了陛下现在正是危难之际,故此选择雪中送炭,想那诸葛孔明,为何会选择投靠刘备,而不是曹操,这是一个道理,陛下现在手中就他一个人,能不全力保护他吗,同理而言,如果从父你全力支持陛下的话,陛下也一定会权力保护你,陛下的权力虽然不如国舅公,但是保从父一人,还是绰绰有余。”
崔义玄听得沉默起来,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御史大夫呀,三品官员,副宰相级别的,但是利益永远伴随着风险,如今房遗爱一案的阴霾还没有尽数散去,说不怕长孙无忌,那肯定也是假的,左思右想,道:“戢刃,就算如此,也不要上奏支持武昭仪为后,这可是彻底跟国舅公撕破脸,其实可以选择别的方式去支持陛下。”
崔戢刃道:“从父,都到这时候了,犹豫不决只会断送这大好机会,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彻底,你要不跟国舅公撕破脸,陛下也不会让你当御史大夫。”
这可是长孙无忌啊
杨思讷正直壮年,都不敢得罪长孙无忌,何况崔义玄已经是将近古稀之年,锐气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不像崔戢刃正是意气风发时,心里还是慌得很,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侄子,让自己跑去跟当朝第一人作对,这不是成心让人睡不着觉吗,一时脑袋也是晕乎乎的,道:“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崔戢刃急切道:“从父,这机不可失啊”
“够了”
崔义玄喝道。
“侄儿一时心急,冲撞了从父,还请从父见谅。”
崔戢刃见崔义玄发飙了,也知自己失态了,赶紧作揖道歉。
崔义玄叹了口气道:“行了,我也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这可不是小事,我还得多多考虑一下。”
“是,侄儿明白。”
崔戢刃从袖中掏出一道奏章来,道:“这奏章侄儿已经帮从父写好了,先放在这里了。侄儿告退了。”
清晨时分。
每年的这个时候,卢师卦都会经常上山采药,今儿一早,他们一家人就早早出得城门,往郊外走去。
行得十余里,在经过一个亭台的时候,卢师卦突然停了下来,望向亭中,只见亭中一位老者向他笑着点点头,他微微颔首,又朝着柳琴和卢知莲道:“你们先在这等一会。”
言罢,他就去到亭台,拱手道:“卢师卦见过国舅公。”
亭中老者正是长孙无忌,他笑呵呵道:“老夫可算是等到你了。”
卢师卦诧异道:“国舅公是在等晚辈。”
长孙无忌点点头,伸手道:“坐吧。”
“是。”
待卢师卦坐下来之后,长孙无忌道:“关于张铭的事,不管怎么样,老夫都得向你道一声谢,老夫知道你到最后都还在试图还张铭一个清白。”
卢师卦可不是一个圆滑的人,如实道:“晚辈并非是想还张铭一个清白,只是晚辈希望能够无愧于心,仅此而已,国舅公这么说,晚辈实在是承受不起。”
“好你一个卢师卦,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话虽如此,但是长孙无忌丝毫不恼,反而呵呵笑了起来,道:“老夫一直以来都非常欣赏你的这种性格,朝堂上也需要有你这种人在。”
卢师卦听得皱眉不语。
长孙无忌道:“我知你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那老夫也跟你直说了,老夫希望你能够出任御史中丞。但是你也别误会,老夫不是想让你帮老夫做事,只是老夫认为,你非常适合这个职位,你能够为大唐做出贡献。”
卢师卦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立刻就冷静下来,关键是他对权势不太感兴趣,思忖半晌,拱手道:“多谢国舅公的一番好意,但是晚辈志不在此,实在难堪重任,抱歉,抱歉。”
长孙无忌道:“男儿志不在此,那你志在何处”
卢师卦不卑不亢道:“先求无愧无心。”
长孙无忌愣了下,随即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勉强你了。”
“多谢国舅公的谅解”
卢师卦站起身来,道:“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
待卢师卦走后,长孙无忌身边的一位幕僚忍不住问道:“主公,这卢师卦不是陛下的人么”
长孙无忌道:“若非如此,纵使老夫想,他也不可能当这御史中丞,与其让许敬宗这等投机取巧的小人坐在这个位子,老夫宁可让卢师卦这种正直人的坐上去。”
已是三更时分,长安城内外一片寂静,唯独中巷、南巷还是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忽然,见得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中巷走了出来,他向巷口停着的那辆豪华马车走去。
车前一个随从见得这人走来,躬身行礼道:“公子请上车。”
“啊”
这人伸了个懒腰,无病呻吟道:“这日子真是无聊透顶了,每个人都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想找个人来说会话都没有。”呻吟完后,他上得马车,里面没有座位,就是铺着一块兽皮制成的地毯,地毯上面放着两个枕头,一个茶几。他斜卧在车内,懒洋洋道:“回家吧。”
马车立刻动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