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宴道:打人的那伙人,他们查过吗?那边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季少宴便将他知道的情况告诉对方,轻声叹气:我那个弟弟实在不让人省心,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朋友,他现在叛逆期,我劝他他肯定不听,就想着从一边找找机会。那边秒懂,大少爷这是想整那伙人。他说道:有一点困难。像这种小区域的大佬,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扫黑除恶进行到今年,能留下的都是人精。他们扫尾扫得十分利索,如今做得也都是正经买卖,打人都不敢下死手,像今天这样在大街上抡人,已经是很出格的了。所以表面上他们看不出任何问题,撑死就有点沾黄,但一般都有替罪羊,伤筋不动骨的,除非是花力气彻查,但这种事他做不了主。季少宴早就能猜到了。别说是对方,连他现在也不能立刻就按死他们,因为约饭、谈事以及落实,这需要时间,尤其是最后一步,万一中间牵扯了复杂的人际关系,搞不好就是无功而返。可他等不了那么久,便说道:这样,你按照我告诉你的事,把那位二爷和林爷的资料弄一弄,弄好看点,明早发给我。那边道:成,这个容易。另外还有个事得需要你帮忙,你和交警队的熟吗?季少宴叹气道,我看那小孩怪可怜的,终究是我弟弟造的孽,能帮就帮。那边闻弦知雅意,暗道一声好哥哥,表示会找朋友说说的,这便切断了通讯。季少宴睡了一觉,转天一早就收到了那边的资料。于是坐着轮椅去客厅吃饭的时候,他便不经意地提了句昨天的事。季爷爷道:昨天什么事?季少宴道:爷爷不知道小扬在找狗?季爷爷道:知道啊。那混账玩意儿把女朋友的狗弄丢了,哄了几天都没哄好,便灰头土脸地印了一大堆寻狗启示,要嚷嚷着到处去贴,他最近的注意力都在阿宴身上,也就懒得管他了。他问道,他又怎么了?季少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道:他昨天闹得动静可不小。他将事情简单叙述一遍,掏出手机递过去,我总觉得那些人看着不简单,以防万一找朋友查了查,这是资料。季爷爷接过来看完,眼皮一跳。季少宴说弄好看点,那边就真的弄得好看了,先是把二爷和林爷以前的犯事记录放了上去,然后开始泼脏水,分析说他们现在看着是漂白了,平时接个小工程或开个会所什么的,但仍当着大佬,手里一堆小弟,强抢民男的事说干就干,指不定还沾过人命。季爷爷怒了:这混账玩意儿,天天就知道惹事!我听说他们还打伤了一个小孩,季少宴道,本来挺顺利的,都是那小孩横插了一脚,弄得那什么林爷差点没救回来。爷爷最好嘱咐小扬几句,这小孩挺多人关注的,原本寻狗启示就已经让网上的人想扒小扬的身份了,万一那伙人出院又把小孩打出一个好歹来,这水最后搞不好要泼到咱们季家头上。季爷爷点点头,很是欣慰,暗道还是宝贝孙子考虑周到。同桌的梁景修则看了一眼季少宴,觉得这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依阿宴的脾气,不在后面推一把,将小扬和黑涩会彻底绑死,等着他们一起玩完就不错了,哪会想着把这事捅给季爷爷,让季爷爷阻止小扬和那些人来往?不正常,很不正常。他一边吃,一边又扫了一眼季少宴。季少宴任他打量,慢条斯理享受完一顿早餐,恰好看见他那个后妈带着季天扬来了。他父亲现在在外地,赶不回来。他后妈虽然心里巴不得他消失,但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对着他一顿嘘寒问暖,眼眶都有些发红。季少宴比她更会装,面带微笑,温温和和地应着,时不时还安抚两句,好一对母慈子孝。季爷爷等他们说完话才把季天扬拎到面前,把二爷的事告诉了儿媳。后妈吓了一跳,没想到儿子竟和黑涩会交上了朋友,两个人当即一起把季天扬骂成了狗。季少宴在旁边无奈地看着,偶尔叹个气,一副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让我能省省心的好哥哥模样。季天扬:日!季天扬理亏地站在那儿,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季爷爷还嫌不够,吩咐季天扬赶紧和那伙人断干净,然后亲自派人去医院提点两句,让他们别动那个孩子。热闹的病房很快恢复平静。梁景修刚刚识趣地出去了,等人都走干净了才溜达回来,笑眯眯地看着季少宴:你对那个小孩挺关注的?季少宴语气温柔:嗯?梁景修道:别嗯,你昨天看了人家照片半天,今天也是为了他才把事情捅给你爷爷,以为我看不出来?他见季少宴点头认了,好奇道,你认识他?季少宴勾起一个微笑,说得十分坦然:我对他一见钟情。梁景修瞬间觉得出现了幻听,什么?季少宴一点都不嫌弃他聋,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梁景修咋舌地看着他,才知道发小的爱好有点特殊。季少宴转过轮椅面向他,说道:所以你看,我其实觉得光警告他们还不够,你帮我个忙。梁景修: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季爷爷派的人很快到了那家医院。林爷只是失血过多,拉回那口气,第二天也就醒了,二爷他们正在这里陪着他聊天,见季家派人过来,连忙把人让了进来。季家的人很客气,笑容满面说上了热搜对他们彼此都没有好处,希望事情到此为止,既然说了是误会,那就让它翻篇吧。他没有明提,但二爷听得懂,这意思是不想让他们动那个小兔崽子。屋里的另外几人也懂,等人走后便怒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那个小崽子突然冒出来,林爷至于遭这一次罪吗?老子不扒了他的皮就不错了!二爷老神在在道:意思是暂时别动他,现在网上很火,等过一个月没人关注了,咱们再动。林爷的脸上仍没有血色,哑声道:刚好,我亲自来。屋里几人的神色这才转好,嗯了声。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只听笃笃两声,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进来了。他们一愣:你是?季少宴客气地笑道:我是二少的同学,恰好也在这家医院住着,听说他朋友受了伤,特意过来看看。梁景修把果篮放过来,笑道:我也是他同学。他以散步透气为由把阿宴从病房里推出来,然后塞上车开到这家医院,半路上还换了衣服,顺便让小颜拖住了季天扬,事后怕是要被季爷爷抽一顿,但没办法,上了贼船只能认命。屋里的人都是老油条,简单一扫就能看出一个大概。住在这家医院,身上的牌子是中等的那种,看着家境比一般人好,但程度有限,大概是冲着季二少来的。自家兄弟被狗咬成这样,二爷便知道季二少欠他的人情欠大了,这次八成能搭上季家的线。他当了好多年的大佬,没心情应付一个没用的小崽子,只聊了两句就让手下送客了。季少宴当然也不想多待,便告辞走人。等那名手下把他送到电梯口要折回去,他这才叫住对方,迟疑道:其实我有些心里话想和你说说,事关你们老大的安危,希望你能听听。那手下立刻停住,扭头道:什么话?季少宴环视一周,说道:这里不方便,咱们去楼道里说吧。手下没意见,跟着他走进一旁的楼道,快速查看一圈发现没有问题,便低头看着他,等待下文。季少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换了居高临下的态度:我希望你们能离二少远点,他是什么身份,你们是什么身份,圈子里那么多人想攀上季家,有几个成功的?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你们把二少带坏了,他绝对饶不了你们。只一句话就把手下的鼻子气歪了。不过到底是二爷的心腹,他没那么容易动怒,冷笑一声,半句话都不搭理,扭头就走。梁景修连忙拦住门,态度比季少宴还嚣张:干什么,我们还没说完呢!滚一边去!手下没心情应付这两小崽子,把人扯开一扔,开门就走。这时只听啊的两声,他急忙回头,见被他扯开的人撞上了轮椅里的那位,然后轮椅向后一滑,顺着台阶就下去了。那下面刚好上来一个人,见状吓了一跳,仓促地接住他们。可毕竟是两人加一个轮椅,他压根接不住,当即跟着一起往下跌。这上来的人是梁景修的保镖,提前得到过吩咐,等还剩三四节台阶的时候便把轮椅一侧,放季少宴自己滚下去,接着让轮椅砸在他身上,抖着手用了些力气,直接把他的脚腕压错位。季少宴猛地一个激灵,忍着没有吭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梁景修摊在他身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是真的狠!季爷爷向来疼爱阿宴,等他知道自家孙子怕弟弟不听话,拖着孱弱的身躯亲自来帮着弟弟断绝关系,而对方不仅不买账,还凶残地把人打了,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为了让事情更严重一点,阿宴甚至还把他也拖下了水,这是生怕季爷爷的火烧不起来啊!那小孩能让阿宴做到这一步,是真爱无疑了。真爱本人这个时候才刚睡醒。他打着哈欠,溜溜达达来到客厅,发现钱多树竟然还在,惊讶道:你怎么没去上班?钱多树的眼睛里都是血丝,愁得一晚上几乎没睡。他看着糟心的儿子,反问道:出了这事,我还有心思上班?周黎道:人家这不是都补偿完了吗?钱多树差点被气笑了:你以为林爷那事是真的算了?要不是你发疯跑过去,人家根本不会住院!他说着就来气,连忙嗑了两粒药,缓了缓,继续道,我联系完你大伯了,他会找个认识二爷的人,一会儿带着咱们去医院看林爷,好好给人家赔个罪。周黎指着自己的脑袋:他们把我打成这样,我还得给他们赔罪?钱多树道:那能有什么办法,咱们斗得过他们吗?周黎刚要给他分析热搜的事,顺便科普一下季二的身份,便听见房门被敲了几声,于是先过去开门。钱多树下意识以为是大哥带着贵客来了,急忙起身迎过去,却见门口站着两男一女,穿着十分考究,当即一愣:你们找谁?为首的女人有些憔悴,红着眼不答,只一个劲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穿着背心裤衩,头裹纱布,肩扛纹身,想想他本该在自己身边衣食无忧地长大,又想想那一大堆抽烟喝酒打架逃课的资料,她情绪激动,瞬间一口气没上来,抽了过去。周黎:钱多树:她身后的男人及时伸手接住她,抱着头掐了掐人中,见她缓过来,便抱起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让她休息,这才起身望着面前的两个人。他约莫二十出头,长相英俊,只是神色有些冷淡。他先是打量地看了看少年,然后看向钱多树,从保镖手里接过一份资料往前一递,淡淡道:我叫周路博,你儿子钱立业是我周家的孩子,这是dna鉴定报告。钱多树就像听不懂人话似的,说道:啥?周路博不答,又往前递了递报告。钱多树愣愣地接过来翻开,等看到那个结果的时候只觉脑子里嗡了一声。他原本就没睡好,这时情绪激动,血压飙到一百八,也是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就抽了。周黎急忙想接住他,可惜头晕慢了半拍。只见二百多斤的肉砰地砸在地上,整个地板都震了震。周黎:房间里一片死寂。周黎和周路博互看两眼,前者道:劳驾,帮个忙好吗?周路博便对保镖示意一下,让他帮着少年把钱多树扶到沙发上。钱多树也是暂时性的晕厥,很快苏醒,直接就怒了:你们放屁,这肯定是假的,我老婆不可能背着我和别人有一腿!房门还没关,钱家大伯领着贵客外加一个知道消息赶过来的钱家大姑恰好走到门口,齐齐震惊:啥?!作者有话要说:季少宴:疼qaq第三十章钱多树共有三个一母同胞的手足, 大哥、大姐和一个小妹。小妹的身体不好,自家侄子得罪二爷的事他们没敢告诉她, 只有大哥和大姐过来了, 结果没想到竟赶上了现场。周路博当然不能坐视自家老爸的清誉被毁, 说道:你误会了, 是咱们两家当年抱错了孩子。钱氏兄妹更加震惊, 整齐地倒抽一口气:啥?!那位被请来帮着做二爷说客的人也听得惊讶, 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电视剧里的剧情, 不过他知道人家的家事不好多听, 便识趣地告辞了。钱氏兄妹已经顾不上他了, 只简单客套了两句,然后把门一关, 走过来等着下文。周路博先做了一下介绍。他是周家长子, 弟弟名叫周路文, 应该就是钱多树的亲生儿子。他说着解释了当年的事。当年他父亲在k市发生车祸, 由于k市离本市不远,所以母亲虽然怀着孕,但还是赶了过去。她在那边待了半个月,肚子提前发作, 生了弟弟。而钱夫人那个时候也在k市, 和他母亲在同一家医院、同一天生的孩子。钱氏兄妹一齐沉默。这没错,因为钱多树的老婆是k市人。那时钱多树太忙,经常加班,他老婆便回娘家去了, 方便有个什么突发状况能有人照顾,顺便就在那边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