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越发用力,柏易的嘴唇都变得红肿水润。
疼。柏易头一次语带怒气。
章厉却看着柏易的唇,他没有因为柏易的发火而后悔。
走在沙漠中的人好不容易碰到一片绿洲,又怎么能指责这个人不知收敛呢?
章厉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嗓音嘶哑,带着无法言喻的难耐:下次我会注意的。
他伸出手,迷恋的用拇指摩擦着柏易红肿的唇瓣。
柏易不是个能坚持发火的人他已经养成了习惯,轻易不会发火,即便发了火,也会很快调整过来,把怒气压制下去。
于是他放缓了语速:我觉得下次你还想这样,可以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章厉的眼睛亮了。
像是饿狼的眼睛看见了猎物一样。
他靠近柏易,嘴唇贴在柏易的耳廓,轻声说
我能吻你吗?
第26章 尘埃里的玫瑰(二十六)
章厉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可奇怪的是,柏易却并不觉得讨厌,他甚至觉得章厉有些可爱。
虽然他经常觉得别人可爱,如果别人蠢一点,那是蠢得可爱,恶毒一点,那叫坏得可爱。
只要跟他的利益不冲突,就都是可爱的。
但章厉的可爱跟那些人不同,一个人捧着一颗真心,眼中除了他没有别人,怎么能不可爱呢?
爱他的人多,但像章厉这样的,大约一个都没有。
人们总是很忙,忙着生存,忙着生活,恋爱也很快节奏,希望今天确定关系,明天发生关系,后天结婚,外天生个孩子。
把事情一口气办完了最好,花费几年时间去追求别人,或是谈个长时间恋爱的都是凤毛麟角。
虽然柏易没有考虑过恋爱,但现在却觉得恋爱似乎也还不错?
他没跟男人谈过,也没跟女人谈过,他对恋爱的认识还停留在影视作品里。
偶尔去看电影,看完后吃个烛光晚餐,经常拥抱接吻。
答应了章厉以后,他才知道原来恋爱还有另外的样子,章厉笨拙的,想要照顾他,讨好他的模样,一方面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另一方面,他也不是没有触动。
此时的章厉正在收拾东西,他已经买好了机票,准备跟柏易去海岛旅游,公司刚弄好了执照,最近也没什么事,就算去旅游也可以远程办公,并不影响什么。
柏易看着章厉一脸认真的把两人的内裤叠好,分别装起来,再放进行李箱里。
此时柏易才发现,章厉的内裤比自己大一个号。
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柏易后知后觉的想到,他们要去旅游。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会在旅游的时候发生些什么?
柏易的脸色很复杂。
但章厉不知道柏易的纠结,他沉浸在满心的愉悦中。
他想了很多,甚至都想到了他们老了以后要去哪里养老。
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跟柏易在一起。
柏易的眼里只会有他一个人,他会一直在柏易身边,为柏易准备好一切,让柏易离不开他。
时间久了,日子长了,即便柏易对他依旧不够爱,那也没有关系。
衣服少带点吧。柏易看章厉都快把衣柜塞进去了,终于忍不住出口提醒,待在海边穿泳裤比较多。
章厉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眉头微皱,眼睛微眯。
泳裤?
他的脑子里出现了柏易穿着泳裤的画面。
章厉的牙齿咬紧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表情而已,柏易竟然察觉到了章厉在想什么,他叹气道:现在不是古代,就算是古代,我也不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章厉紧抿着唇,转头说:我知道。
他只是不能容忍别人看到柏易的身体。
他还记得筒子楼的时候,他会看柏易锻炼,柏易的皮肤很白,肌肉却很精实,他有漂亮的胸腹肌和背阔肌,当汗水从他身上滑落时,即便柏易什么都不做,也性|感的让人口干舌燥。
章厉觉得柏易能吸引世界上的所有人,无论男女。
如果有人不被柏易吸引,那一定是那个人眼瞎了。
估计柏易本人都没有这么自信。
章厉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章厉对他们的旅游充满了憧憬,他订好了酒店,海边别墅的照片存在他的手机里,他也让人告知酒店怎么装饰他订好的别墅,因为他出手阔绰,酒店自然乐意。
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柏易在和章厉看电影,新上的电影是一部喜剧片,电影院里欢笑不停。
章厉趁着电影院的黑暗握住了柏易的手。
周围全都是人,只是没有人观察他们,电影里的主角一次次闹出笑话,又一次次努力奋斗。
章厉转头,看着柏易的侧脸,柏易的每一寸在章厉看来都是完美的。
于是在这完美的引|诱下,章厉靠近了柏易,在柏易的测脸上印下了一个极轻的吻。
柏易几乎没有察觉到这个吻。
好在这个吻一触即分,没人发现。
你在干什么?柏易压低嗓音,在章厉的耳边问。
章厉在柏易靠过来的瞬间转头,两人的嘴唇碰在一起。
柏易在这个充满了人的坏境中感到紧张,于是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他的耳膜似乎都要被心跳声震破了,他的心脏疯狂地想要跳出胸腔。
可柏易不知道,他的心跳加速是因为在人群中宛如偷情般举动的紧张,还是因为章厉那快而轻的吻。
柏易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章厉吻他的手背,与他接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所以他认为自己是不爱章厉的。
爱是眼睛微张,呼吸急促,体温上升。
爱是荷尔蒙和多巴胺的狂欢。
但是现在,柏易又不能确定了。
因为他的心跳确实越来越快,额头也有汗珠分泌,他在这个黑暗密闭的电影院里闻到了一丝香味。
一丝冷冽的香气。
就像生长在冰原上的玫瑰。
柏易头一次回应了章厉,他把手覆在章厉的手背。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章厉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如果这里不是电影院,不是在人满为患的地方,或许章厉会做更多的事。
爱情诞生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它会来得那么快,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也不知道它会来得这么凶猛,让人在瞬间丢盔弃甲。
柏易转回了头,注视着大荧幕,大银幕上主角在历经千辛万苦后依旧没有成功,他还是那个修轮胎的小工人,但和最开始不同,他跟旁边小卖部的老板娘结了婚,生了孩子,他脸上不再野心勃勃的表情,但笑容却更多了。
换个角度,他的人生也并不失败。
爱情是个永恒命题,从古至今无数人高歌赞美,永不落伍。
我栽了。
柏易心想。
但他很平静。
他会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会跟章厉说再见,于是此刻的动心,就会成为将来无法避免的痛苦。
柏易没有纠结,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明天属于明天,但今天就在此刻。
之前的所有顾虑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
那隐秘的动心可以隐藏,可以被忽略遗忘。
但此刻这颗跳动的心脏却不能作假。
柏易忽然在章厉的耳边问:家里有套和润滑剂吗?
章厉像是傻了一样,他的脸瞬间通红,红到了脖子,红到了耳根,他一时之间竟然张不开嘴,说不出话。
可柏易并不害羞,他的手指在章厉的掌心中挠了挠。
章厉的脸更红了,正好这时候电影放映结束,影院里的灯光亮起,章厉那通红的脸就出现在柏易的眼帘中。
他觉得章厉很可爱,可爱的像一个苹果,很适合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口咬下去。
在人群中,他们没有牵手,但章厉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柏易。
现在的柏易也不再觉得章厉粘腻,他有一种被强烈渴求和被需要的感觉。
他们去了超市,买到了套和润滑剂。
柏易只知道需要这两样,他毕竟没有了解过这些东西,从没想过需要这些东西。
章厉选套的时候表现的很稳重,他只是皱着眉,抿着唇,老板甚至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直到他给了钱,老板才松了口气。
章厉只是还有些恍惚,他不明白,怎么看了一场电影,柏易的态度就变了?
两人走在夜晚的河边小路,晚风很温柔,吹动走在前方的柏易的发梢,也吹动着章厉的心。
这一刻是章厉这五年,每一个夜晚都在盼望的事,他能跟柏易走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吃着同一桌饭。
章厉走在柏易身后,轻声问:我走了以后,你有没有想过我。
柏易:想过,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你去挖煤了。
当时的煤矿工人很挣钱,但也很危险,很多新开的煤矿没有什么安全措施,工人们在黑暗的环境下工作,可能下一秒就会塌方。
但这个工作对工人的要求很低,不需要学历,不需要工作经验,只需要是个四肢完好的人就行了。
并且报酬不菲。
当时柏易虽然知道章厉不会死,但也觉得如果章厉真的去了,那么章厉就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
章厉第一次谈起五年间的事,他沉默半晌后说:我找了朋友,让他帮我还了债,我签了合同,去缅甸。
每天,都睁眼到入睡,我都在想。
我在想,我不能一直待在缅甸,不能永远当一个采石工人,因为一个采石工人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不能承诺未来,也不可能追求你。
你也不会爱上一个采石工人。
章厉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去学着怎么验石,怎么捡漏,怎么扩开关系网,怎么把石头高价出手。
他那一年,每天的睡眠时间没有一次超过五个小时,每天都是高压的劳动,作为外来劳工,他们这些人是没什么地位的,处于最底层。
那是柏易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也是章厉以前没有接触过世界。
那个世界的强弱更现实,更残酷。
比宣阳那个小县城更加残酷。
他必须要站到高处,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章厉向前走了两步,握住了柏易的手。
他得到了。
第27章 尘埃里的玫瑰(二十七)
那天晚上,柏易和章厉回了家,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柏易感觉自己在意识的幻海中飘荡沉浮,他被章厉紧紧抱在怀中,他们的嘴唇没有一刻分开,这种强烈的被需要被渴求的感觉占据了柏易的全部感官。
他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任务应该怎么办,他放任自己在章厉带来的汹涌波浪中随波逐流。
柏易在最后也是最高的顶峰时,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朋友在结束初夜后对他所说的话:你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嘴唇和身躯,你能在性这件事上感受到无穷的爱。
性和爱向来是分不开的,它们紧密联系,相互缠绕。
柏易能感受到章厉火热的躯体,感受到章厉身上的热汗,那汗珠滴落到了柏易自己身上,和他自己的汗水交融在一起。
直到一切消散,柏易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打湿,他不住喘气,难以恢复体力。
火光在黑暗中亮起,章厉在床头给柏易点了一支烟。
柏易的胳膊撑着床坐起来,正要从章厉手中接过,就看见章厉吸了一口才把烟递给他。
章厉依旧不会抽烟,烟在他的嘴里停留几秒就被吐了出来。
柏易笑着说:不抽烟是好习惯。
柏易不会知道,章厉曾经抽过烟,他学着柏易的姿势抽,但始终没有学会。
他不喜欢酒,于是也不怎么喜欢烟,章武带给他的回忆里,除了酒味,就是烟味。
章厉的下属也从不在他面前抽烟。
只是这条铁律在柏易身上就失了效,柏易身上的烟草味是章厉闻过最好闻的催|情|香。
人在面对特定的人的时候,一切坚持都通通化作了云烟。
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柏易的头发已经全湿,他斜倚在床头,眉眼间依旧还有残留的余韵。
他不必说话,也不用做出任何表情,就已经把性|感写满了周身。
这一幕刻在了章厉的脑子里,刻在章厉的灵魂深处。
他有一种难以诉说的饱腹感,好像他的灵魂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满足,他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柏易。
室内没有开灯,他只能凭借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弱月光注视着柏易。
注视着他此生最爱的人。
他想握着柏易的手,走过这一生。
他们或许会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没有关系,他会退让。
他们也或许会在阳光下拥抱接吻,环游世界。
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或许等他们老了,要一起进医院。
因为没有孩子,所以他们没有牵挂,可以去所有他们想去的地方。
等他们再也走不动了,就住进养老院里去。
到进棺材的那天,他们依旧在一起,死后他们的骨灰掺在一起,一起下葬。
章厉不着寸缕,慢慢的弯下腰,他的额头抵在柏易的胸膛,然后侧过头,耳朵贴上去,听着柏易的心跳声。
柏易低笑起来,胸口都在震动,他的声音很沙哑:怎么,你要吃奶吗?
章厉抬起头,两人目光交汇,烟燃得太长,烟灰掉落在地上。
柏易的一只胳膊高抬,不让烟烫到章厉,但另一只手攀着章厉的肩膀,他们在月光下接了一个缠绵的吻。
吻从温柔到粗暴。
这个漆黑的夜晚好像屏蔽了外界一切,只留下两个相爱的人,他们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爱人间最原始的运动。
拥抱,接吻,缠绵。
在晨光照进房间时,这个房间遍地狼藉。
柏易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从未感受过,好像有另一个人走进了他的生命。
那荒芜的世界里忽然开出了一朵花。
另一个人的体温,另一个人的力量。
他感受的是那样清晰。
整个晚上柏易都没有真正睡着,当他陷入梦乡时总会被吻醒,章厉似乎一直在寻找他的唇,就像久渴的人终于找到水,他温柔的安抚着章厉,无限的接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