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秒,突然背景音「嚇」地一下響了起來。
前面幾個人走過欄杆,帶起了什麼機關,後面的人就從腰那邊被突然轉過來的欄杆卡住了。
本來以為自己還在外面走著的眾人頓時傻眼。
背景音是幾種不同的笑聲混合起來的,從遠到近,有種身後有什麼東西正在追過來的感覺。
季郁和許潤玉一直是並排走著的,兩人也被攔住了。
兩個人立刻同時伸手推了下那個桿子,沒有推動。
但憑著熟悉的觸感認出來,就是類似遊樂場進門的那種橫桿,只不過改造得高大很多而已。
前面的女生開始小聲尖叫起來。
她男朋友當仁不讓地說「寶貝別怕,我把你抱起來」
話音未落。
季郁說「桿子現在可以推了,繼續走吧。」
前面的人也反應過來「沒錯可以推了!」
「繼續走繼續走」
許潤玉睨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假裝害怕。
「我是假裝鎮定,」季郁彷彿猜到她在想什麼,悠悠解釋說,「在潤潤面前不可以沒有勇氣。」
又小聲嘟噥著加了句,「畢竟害怕也沒有抱抱的。」
許潤玉頓時牽緊了些她的手,往前走著「話都讓你說了。」
平坦的大路突然變窄,前面是一段只能一人一人走過去的窄橋,兩旁飄散著水霧,映著森然然的冷調光線。
太像奈何橋了。
都沒人說話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畢竟有好幾個是根本不害怕的,也就一個個走上去,橋明明無比平穩,卻傳來晃動的嘎吱嘎吱聲音。
季郁看見走在上面的男人條件反射地扶了把橋繩。
「走啊,沒事的,繼續走啊。」
「沒事的」
幾個大男人走在最前面,中間的人怕被他們拉下來,也唸唸叨叨著怕呀怕的很快就跟上去了。
雖然是單人的窄橋,但季郁和許潤玉都很瘦,也就繼續並排走了。
她們沒有刻意和前面人走得很緊。
「」
鬼屋一路的佈景還算用心,漆黑的燈光下很有氣氛。
走在前面的一個男人突然脫下自己的鴨舌帽,往流著血的殭屍頭上試著一戴。
帽子上還寫著xx旅遊公司很高興為您服務。
連膽子最小的那女生都笑了下。
「」
保持著些微害怕,大多數放鬆的心情繼續往期走著,前面開始有自然光的那種亮。
「要出去了嗎?」
「已經要出去了啊。」
季郁心裡正覺得這鬼屋一般般,牽著許潤玉的手,準備出去時。
身後突然無聲地探出來什麼東西,用力拍了拍她肩膀。
力氣真的不算輕。
季郁心中一驚,條件反射地轉過去,跟漂浮著的微笑帶血的骷髏直接是臉貼臉的距離。那骷髏只有到肋骨那兒的半截。
猝不及防,她忍不住叫了下。
許潤玉轉過頭,也嚇到了。
她條件反射地抬手抱了抱她,低聲說「我們不看,我們走。」
她個子比季郁矮,沒辦法像護小雞仔般擁著她,手環住她的腰,簡單的保護姿勢卻並沒有任何不可靠的感覺。
季郁勾著唇笑起來,一路無聲地笑著被她這樣抱著。
很快走出鬼屋。
外面是販賣紀念品的店,由於接連的是鬼屋,櫃檯裡擺放著很多符紙和護身符。
許潤玉看了一眼,問季郁有沒有喜歡的。
季郁笑得不行,再三跟她保證剛才沒有真的很害怕。
下午回學校的大巴車上。
車裡的藍色遮光窗簾全都拉下來,擋住亮亮的日頭,空調輸送著舒適愜意的微涼冷風。有些昏暗的環境。
大家折騰完精疲力盡,大多開始打瞌睡。
許潤玉把隔在她和季郁之間的扶手調按下去,笑著拍拍自己肩膀,「睡覺嗎?」
「看你昨晚沒睡好的樣子。」
季郁昨晚被迫跟急欲展現母愛的陳琦婉促膝長談,季鬱暗示過好幾次她困了,陳女士對此的回應是憂心忡忡說她不可以不注意休息。
最後季郁忍無可忍,爬起來把蹲床邊的陳女士趕出房間,才能好好睡覺。
季郁「嗯,沒睡好。」
她不客氣地靠在她的肩膀,拉開衛衣外套的拉鏈,旋即脫下來拿衣服蓋住臉。
季郁只乖了不到五分鐘,就側過臉來。
把衣服往上抬起來也蓋住許潤玉的臉後,她順著她的脖頸往上親。
還在耳垂處故意逗留。
許潤玉登時僵著,身子動都不敢動,強行裝作自然。
不去理會那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肌膚上,激起的陣陣酥軟感。
隔著一層衣服,旁邊都是別的班級不認識的同學們,老師隨時可能走下來做最後人數清點。
「」
季郁伸手輕點點她的臉頰,果然是燙燙的,蒙著衣服看不見,也能猜到肯定早就紅透了。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唇故意含住她的耳垂輕咬了下。
許潤玉不由呼吸重了些,語氣故作自然地說「你困就好好的睡覺!」
就是語調有些太軟。
季郁輕笑起來。
她頭枕在許潤玉的肩上,人半窩在她懷裡,衣服下的臉頰蹭過她的臉頰。
仰著臉,唇半天終於落到她唇瓣上。
淺啄輕咬,以溫柔無聲地誘惑著撬開她的齒關,衣服下的手,漸漸地摟住她的腰。
衣服遮蓋著臉,許潤玉呼吸有些急促,腦海裡一時都分不清自己身處哪裡。
唇舌交纏,些微缺氧依舊一次次變換角度深吻著。
「」
直到季郁終於捨得放過她。
同樣是呼吸急促的,季郁臉上卻不容易變紅,除了亮晶晶的眼眸,很快恢復自然。
她把蓋在許潤玉臉上的衣服拿下來,去包裡翻出水「渴嗎?」
「」
許潤玉紅著臉幽幽地看她一眼,秀眉微蹙,眼神頗有點埋怨意味。
接過水喝了大口。
竟然還嗆到了一下。
她抬手擋著咳嗽起來。
「咳咳」
季郁忙顧不上笑,拍著她的後背「沒事兒吧,再喝一口?慢慢喝。」
老師正好走下來最後清點人數,見她咳得滿臉通紅的,嘀咕說「誒呦喝水喝那麼急的,你用力拍,拍得輕沒用。」
許潤玉「」
她又拿過水喝了幾口,勉強停下來不咳。鼓著臉瞪了季郁一眼。
等她哄的意思。
季鬱於是伸手戳了戳她鼓鼓的臉,嘿嘿傻笑,「怎麼跟小河豚似的。」
下一秒,還更鼓了!
「」
許潤玉差點真被她氣到。
季郁忙抱了抱她,輕輕笑「好好我錯了我錯。」
她似想問什麼,眸光微動,繼而還是笑著繼續不正經地開玩笑。
許潤玉這人太聰明,稍微多說點什麼無關緊要的話,埋好的小驚喜就能被她順著線挖出來。
許潤玉回到家裡。
把雙肩包裡剩下的零食全都倒出來,包掛起來,手隨意地拍拍癟時,突然碰到一個有點硬硬的東西。
她怔愣,忙又把雙肩包打開,仔細檢查隔層。
看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正方形禮盒,被隱蔽地塞在她雙肩包的暗層裡。
什麼時候多出來的東西竟然都不知道。
許潤玉拿起看了眼,盒子是能直接打開來的。
裡面的黑色綢布上擺著一條設計感很強的童趣手鏈。
玫瑰色的合金泛著漂亮的閃,鏈身的碧璽珠子顏色清透明淨,中間還掛著精緻的小小牌子,正面刻著細膩的唐老鴨笑臉頭像。非常少女且精緻秀氣的手鏈。
許潤玉看了眼,先放回去,轉而找有沒有寫著字的卡片。
是誰放她包裡的,其實心裡早就浮現出了答案。
水粉色墊紙團裡有張卡片。
拿起來,米白卡紙在橘色燈光下浮現出一種暖暖的色澤。最簡單不過的幾個字
「生日快樂。」
署名永遠是你的乖
許潤玉望了一會兒,回過神,唇邊的笑意已經揚得臉有點僵了。
她盯著看,又無聲地笑了會兒。
實在是,想像不到季郁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寫著,用「你的乖」稱呼自己。
「」
那麼可愛啊。
第17章 許潤玉【16】
試卷堆裡的日子一天天過得很快,白駒過隙,轉眼就升到高二。
顧惠儀已經徹底明白,季郁跟許潤玉關係就是比跟她關係好,但她被磨得也沒脾氣。因為許潤玉很寵她,比季郁對她寵多了。
搞得顧惠儀都快接受她們這「嚴父慈母」設定了。
又一輪換班考試前,許潤玉押好重點題目耐心教她。
季郁坐在旁邊看,她稍微分神,她就捲起試卷不輕不重地敲她腦袋,「還錯?你有沒有聽見題目在哭?做那麼多次還不認?」
顧惠儀「」
她抬眼嘀咕說「我懷疑你故意講葷話,可是我沒有證據。」
「葷話?葷了你個頭。」季郁恨鐵不成鋼,敲敲桌面,「上次是倒數第五名留在班級裡的,看你這次還有沒有好運氣。」
許潤玉笑著幫腔「她想考本地重點,穩年級前一百名已經足夠了。這是實力。」
「對啊,我又沒那麼大的雄心壯志,最好能踩線進呢。」
說到志願,季郁轉而問許潤玉「那你呢?」
許潤玉眨了下眼,晃了晃拿在手裡的水筆,眼眸彎彎,「你猜猜看呢。」
季郁篤定的語氣說「我猜你所有志願都會跟我填一樣的。」
許潤玉唇角弧度跟大,輕聲說,「對的。」
兩人對視著,眼睛裡都能看見笑。
在永遠寫不完的試卷堆裡,最緊張焦慮千軍萬馬獨木橋上,努力總是有回報,身邊有親愛人在並肩作戰,真的不覺得辛苦。
本著大考大玩,小考小玩。
季郁拉著許潤玉來家裡看電影,她爸買的投影屏,從來沒有用過。
她花了一早晨,捋起袖子管按照說明書把投影設備都裝好,連接起來。剛拿著遙控器站起身,門鈴就響了。
許潤玉抱著大包零食。
來前知道她爸媽不在家,但進門,感覺房子裡他們連居住痕跡都少,不由問了句「你平時都一個人住?」
季郁「嗯」了聲,笑說「我很早就一個人住了。」
「所以可以耍流氓。」
她邊說著,邊親暱地捏她的臉頰,被許潤玉拿掉了手,「想看什麼電影?」
季郁身體靠後癱坐在沙發上,笑容壞壞的,「想看我倆演的小電影。」
許潤玉湊過來,似笑非笑地捏著她的臉頰軟肉「再說一遍,想-看-什-麼?」
季郁「我聽說唐頓莊園挺好看的。」
許潤玉想了想「那是電視劇。」又轉過身,「沒事,就看那個,今天一整天總能看完的。」
季郁順著摟住她的腰,身子傾過去,往上攥住了她的手腕。
目光對視,季郁一點點湊近,許潤玉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微抬下巴方便她親。
天光漸漸收斂,兩人快要把第一季看完了。
這套房子早些年是給季郁上學買的,她爸爸工作重心不在本地,很少回來,媽也時常出差,回來也喜歡住另外一套房子。
門鎖的聲音沒在電視聲音裡。
直到陳琦婉換好鞋走過來,季郁才看見她。
「」
季郁是真的無語,但是牽著許潤玉的手沒有立刻松,平淡地說,「媽,你怎麼回來了。」
許潤玉跟著喊了句「阿姨好。」
兩個女生坐在沙發上看視頻。
正常來說,沒有任何奇怪,但陳琦婉還是若有似無地多看了兩眼。
「我之前是不是托人運回來兩箱車厘子的,放在廚房裡的嗎?我去洗點來。」
季郁溫柔地告訴她「媽,那都是兩個月前的事了。」
「哦」
過了會兒,已經是傍晚時分。
陳琦婉想要留她吃飯,許潤玉托辭說該回家了。鑒於她留下人家也不會做什麼菜,就沒再留了。
季郁把她送出去回來。
關好門,轉身就看見陳女士坐在沙發上,手裡夾著一根香煙,湊近打火機點燃,面前煙灰缸裡滿是煙頭。
那麼一會兒功夫,客廳裡就煙霧繚繞起來了。
「那個女生叫什麼名字啊,媽媽怎麼沒聽你講起過。」
季郁眼神閃了下,輕笑著只說兩個字「您忙。」
陳琦婉哼笑,臉上看不出是生氣還是不生氣,也只淡淡一句話「你跟那女生在談戀愛吧。」
季郁在她身邊坐下。
翻過玻璃杯,給自己倒了半杯涼開水喝,默默點頭。
陳琦婉白手起家獨立把小公司做到上市企業,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她瞭解季郁,季郁也清楚她媽媽現在並不是詐她的。
她這一點頭,陳琦婉果然歎了口氣。
也不太驚訝的樣子,沉吟著說「我不管你,我讓你爸晚上回來談談。」
季郁沒有說話。
知道媽媽不會為難她,但她猜不到爸爸是什麼態度。於是望著她。
陳琦婉掐掉煙,給自己倒了杯水,冷笑說「別看著我,我也不知道你爸會什麼態度,反正他是你親爹,你們倆看著辦吧。」
「」
她態度很明確「我不管你了。」
季齊瑋原先在外地開會,這會第二天還要繼續開,抽不出空。
這件事最好還是當面談談。
陳琦婉沒具體說出了什麼事,她自己也很快要出差,一耽擱下次三人同時在家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她嘴上說不管,但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是想要陪著一起看看她爸爸的態度。
把人從外地逼回來。
季齊瑋晚上才能到家,過幾個小時,就得再連夜趕回去。
「什麼事情?」
他身上還穿著正裝,風塵僕僕,看著家裡好像並沒發生任何大事的妻子女兒。
陳琦婉三言兩語,快速解釋了女兒的情況。
「」
季齊瑋的表情從不可置信到複雜,慢慢不動聲色。
「你」
他看一眼陳琦婉,話裡說辭轉了個彎,改成溫和的「你這樣,是怪爸爸媽媽沒有花很多時間陪你嗎?」
季郁搖搖頭,認真地說「你們辛苦工作都是為了我好,我小時候就懂。」
「那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爸爸。」
陳琦婉坐在沙發旁聽他們講話,在沉默裡忽然起身,說了句「你們好好談吧,我公司裡還有事情。」
她拿起外套和拎包。
她剛出門,季齊瑋就說了句「你現在這樣,是你媽媽小時候沒管你的原因嗎?」
季郁笑了一下「媽媽很好,言傳身教我獨立做事業是什麼樣的。」
兩個人沉默了會兒。
季齊瑋有一個想要拿煙的動作,但頓了頓。季郁出生後,他就戒掉了香煙。
「我需要給你請心理醫生嗎。」
季郁搖頭說「爸爸,我沒有心理問題。」
「那你」
「90年世界衛生組織就把同性戀從疾病名冊裡去掉。」季郁打斷他沒有意義的探問,冷靜地說,「01年中國也把同性戀從精神疾病類裡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