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去看她,只见她神色坦然,毫无半分忧愁哀伤。
他心中隐隐作痛。
……
傍晚。
皇帝的旨意就到了安阳公主的平阳宫。
旨意简短。
公主失德,禁足一月。
这道旨一下。
前廷后宫都为之一震。
安阳公主那可是先皇唯一的女儿,也是皇帝唯一的妹妹,身份无比尊贵,无论是先皇还是皇帝,都对大元朝这唯一的公主十分宠爱,别说罚她什么,她从小到大,就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听过。
禁足一个月对安阳公主来说,就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
旨意一到,宣纸的太监还没走。
安阳公主就当着他摔了她平时最爱的花瓶。
“本宫要面见皇兄!”
皇兄明明十分厌恶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为了那个女人让自己禁足?
宣旨的太监面不改色,淡然道:“皇上旨意已下,殿下若要面见皇上,也请等到禁足期满。”说罢,令随行来的侍卫将平阳宫的大门看守起来。
安阳公主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和轻慢,宣旨的太监一走,她将殿里的器具全都摔了。
得到消息的太后却是爽快的笑出声,她掩嘴笑道:“安阳作威作福惯了,如今也算是阴沟里翻了船。只是倒没想到,皇帝往常,是最纵着安阳的,如今居然会为了晚儿让安阳禁足…….”
玉嬷嬷也带着几丝笑意道:“晚姑娘给太后娘娘争气了。”
太后盈盈浅笑道:“去库房里,拿些珍贵药材给晚儿送去。”
……
黎晚喝了药就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醒来,吃了点东西又睡了过去,晚上再醒来。
身下一片湿润,用手一摸,手里一手的血。
黎晚被这么一冻,月事提前来了。
血流了一床。
关键是,这是皇帝的床。
黎晚难得的有些慌乱,叫了宫女进来。
宫女也蒙了。
自古以来,后宫嫔妃即便要来寝殿侍寝,也是算好了日子,绝不可能在月事来的时候宿在皇帝的龙床上。
龙床上沾了血,还沾的是女人月事的血。
自古以来,只怕也只这一遭。
宫女蒙完后就慌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常还可以请示曹钰,可今天曹钰被打了板子,已经抬去养伤了。
黎晚见她慌乱,自己倒是镇定下来,让她不要慌,再叫两个宫女进来收拾。
宫女匆匆忙忙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带上了新的宫服和床单被褥进来。
翠珠也匆忙给黎晚送了月事带过来。
黎晚去了里间换上了干净的宫服和月事带。
宫女们拿着换下来的床单被褥出去。
不想刚好撞上了书房过来看望黎晚的皇帝。
宫女心一慌,手一抖,手里的东西没拿住,被被褥包着的里头带血的床单掉了出来。
皇帝看到那上面沾着的血,脸色霎时一变:“哪来的血?”
宫女们顿时都跪倒下来,颤颤发抖说不出话来。
皇帝心口骤然揪紧了。
难道是黎晚呕血了?
他又急又怒,径直越过她们进了内殿:“黎晚!”
就见黎晚正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听到他的声音,诧异的转过身来。
皇帝大步过去,抓着她的肩,将她从头到脚好好地看了一遍,又着重盯了几眼她的嘴唇,都不见血迹,他皱眉道:“你受伤了?”
黎晚眨了下眼:“奴婢没有受伤。”
皇帝不信:“胡说!朕看的分明,那床单上都是血,你哪里流血了?为什么不告诉朕!”
黎晚看着面前满脸紧张焦急的皇帝,默了一默,道:“奴婢来了月事,不小心弄脏了……”
皇帝顿时僵住,漂亮的凤眸不自然的闪动了两下,颧骨上泛起红,飞快蔓延开来。
第64章 第三个世界载入中......
皇帝很不自然的看了她一眼, 嘟囔:“你还是个女人吗?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
黎晚有些无奈:“是皇上你自己问我的啊。”
黎晚没注意, 用了我自称。
皇帝也没注意, 只是被她的话噎了一下, 凤眸一瞪:“你还跟朕顶嘴!”
黎晚现在也有点摸准了皇帝的脾气, 她半点不慌张, 反而笑了笑, 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晶亮的眸子闪闪发亮:“奴婢不敢,奴婢现在觉得, 皇上您是全天底下最好的人,奴婢感激您,仰慕您还来不及,怎么敢跟主子您顶嘴呢?”
皇帝被黎晚那双晶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有点不自在, 满嘴的“甜言蜜语”更是叫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半晌才别扭道:“油嘴滑舌。”
不是巧言令色。
就是油嘴滑舌。
都不是什么好词。
可黎晚瞧着这位小皇帝的脸色虽然别别扭扭的, 但分明没有不高兴。
她正要说话,忽然腹中一阵绞痛, 她顿时皱起眉,有些难受的对皇帝说:“主子,奴婢身体不适, 先回西殿了。”
皇帝一愣, 以为是自己说她油嘴滑舌她不高兴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 黎晚就往殿外去了。
黎晚走到外头, 叫上绿珠, 两人一起回了西殿。
…….
第二天一早,各类珍稀补品药材便从后宫各宫源源不断的往西殿送了进来。
抛开后宫送的,光是皇帝送的,就够翠珠清点半天的了。
看着各类的珍稀补品药材堆满了半间屋子,翠珠头不晕了,膝盖也不疼了。
皇帝给黎晚放了五天假,让她好好养养身子。
黎晚没去当差,昏睡了半日,在被窝里蜷缩着一动不动。
吃东西都是翠珠勉强着她吃了几口,又躺下难受着。
肚子里的绞痛一阵一阵的,黎晚疼的直冒冷汗。
太医过来看了,开了能止痛的方子,黎晚喝了也不见好,只能生挨着。
翠珠看着疼的冷汗都出来了的黎晚,顿时把那半屋子的珍稀补品药材抛在脑后,心疼焦急的直掉眼泪。
皇帝一下早朝,回到乾正宫,用了午膳就按捺不住去了西殿。
就看到黎晚缩在被子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满头冷汗。
皇帝面色冷凝,眼神担忧:“她怎么了?”
翠珠泪汪汪的道:“主子昨天受了寒,月事比上月早来了,许是因为受了寒,现在疼的厉害。”
皇帝问:“叫太医了吗?”
翠珠道:“太医看过了,也开了止疼的方子,可主子吃了不管用。”
皇帝摸了摸黎晚的脸,只觉得手下一片濡湿的冰凉,黎晚下意识的贴近他掌心,他心里揪紧了,转头对翠珠道:“去烧个汤婆子来。”
翠珠一愣,忙去了。
皇帝摸着黎晚的脸,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看着一个人受苦,他心里会跟着酸酸涩涩的难受。
黎晚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泪,干燥的嘴唇喃喃唤出一个名字:“铭羿……”
皇帝一僵,猛地缩回了手。
……
翠珠急急忙忙拿着逛满热水的汤婆子回来的时候,发现皇帝已经不见了,她有些奇怪,然后把汤婆子从被子里塞进去,放到黎晚的腹部暖着。
黎晚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茫了一会儿,然后逐渐聚焦。
翠珠把被子掖好了一些:“主子,你把汤婆子放在肚子上,会好受些。”
黎晚虚弱的笑了笑:“嗯。”
翠珠道:“皇上刚才来看过主子了。”
黎晚有些疑惑:“什么时候?”
翠珠道:“刚才还在的。”
黎晚没有放在心上,抱着滚热的汤婆子蜷缩起来。
……
小钱子小心翼翼地把茶端到皇帝面前。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从西殿出来,脸色就奇差无比,现在更是坐在书案后,脸色阴晴不定,整个殿内都阴云密布,看起来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皇帝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奏折,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黎晚呢喃着那个名字落下的那滴泪。
鸣奕。
宋鸣奕。
永安伯的庶长子。
如今在大理寺任职,若不是太后将黎晚送进宫里来,黎晚本该同他议亲,若是不出意外,黎晚会嫁进永安伯府……
她居然会在昏睡时叫出他的名字,竟还为那人流了眼泪。
她在入宫前难道已经同宋鸣奕情投意合?否则又怎么会连梦中都叫着那人的名字?
鸣奕。
鸣奕。
叫的可真亲密。
皇帝无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奏折。
那他算什么?
她说的喜欢,仰慕,难道都是骗他的?
她说的事成之后要出宫,难道也是为了宋鸣奕?
皇帝胸口一阵闷痛。
“秦临!”
皇帝突然将秦临唤进殿中,脸色阴沉:“你去帮朕查一件事。”
……
秦临的办事效率很快。
半日时间,就查的差不多了。
黎晚在进宫前只和宋鸣奕见过一次面。
但宋鸣奕在那次宴会上,对黎晚一见倾心,永安伯府的确有和黎家结亲的意向,只是还没个结果,黎晚就被太后送进了宫来。
皇帝听了,心里半点都没有觉得轻松些。
反而更难受了。
在他看来,哪里是宋鸣奕对黎晚一见倾心,只怕黎晚也对宋鸣奕是一见倾心。
只是见过一次面。
她就对他魂牵梦萦,连做梦都会哭着唤着他的名字,她是有多不甘心进了宫?
怪不得,她要“弃暗投明”。
只可惜这个“明”不是他,而是宋鸣奕的鸣。
……
黎晚休息到第三天,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翠珠有些忧愁还有些不安。
“皇上怎么不来看主子了呢?”
这两天皇帝都没有踏足过西殿,也没有派人来问过黎晚的情况。
好像一夜之间就被打入了冷宫。
黎晚也有些奇怪。
皇帝明明那天表现的那么在意紧张她,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态度?
虽说她怀疑皇帝之前只是在做戏给太后看,但也没有做戏只做一半的。
她想不通其中关节,到了第五天,她决定去探探情况。
不想正好遇见了被皇帝召见完的宋鸣奕。
宋鸣奕是突然被召过来的,他一身官服,长身玉立,斯文清雅,看到黎晚的一瞬间,他脸色微微变了变,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下意识唤道:“晚妹妹……”
黎晚眼神却很清亮,微微一福身,唤道:“宋大人,许久不见,可还好?”
宋鸣奕被她一声宋大人唤的眼神里滑过一丝痛苦,却也被黎晚这一声宋大人叫清醒了,他很清楚,黎晚现在是什么身份。
他将所有情绪都收拢了,恢复了人前端方君子的模样,拱了拱手,温和道:“宋某一切都好,盼着姑娘也一切安好。”
这是个聪明人。
克制知礼。
黎晚看着宋鸣奕,心里生出几分遗憾,但她只是微微一笑道:“我也一切都好,多谢宋大人记挂。”
宋鸣奕明知道她一点都不好,不过短短不到三个月,她已经病了三场,她本就体弱,如今看着,脸色更是苍白,身形看着也更纤瘦了。
若是没有那番周折,她现在已是他的未婚妻,待嫁闺中,只等着他去娶她,他会将她放在心里,捧在手上,不叫她吃半点苦,更不会让她受那么多罪,他心里一阵隐痛,脸上却微微笑了一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甚至有些苦涩。
此时他们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多说,他多逗留一时,就给她多添几分麻烦。
他沉声道:“宋某公务在身,先告辞。姑娘……保重身体,万事顺意。”
黎晚微微一福身,随即缓缓起身,看着他走远了。
待她回过神来,一转头,骤然愣住。
不远处的门廊下,皇帝着一身艳丽红袍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双凤眸冷若冰霜。
他身后的秦临依旧是那一张毫无波澜的酷脸,没有什么情绪的看着她。
黎晚心里咯噔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对她和宋鸣奕的过去知道多少,更不知道他看到这一幕,会不会误会什么。
她定了定神,提步向他走去。
皇帝却猛然转身,扬长而去。
秦临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转身离开。
黎晚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她现在就算追上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帝憋着怒气走回殿内,一转身,却不见黎晚追过来,他回到寝殿,一脚踹翻了凳子。
宫人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皇帝捏紧了手掌,眼睛都被气红了。
她是知道了他召见了宋鸣奕,所以才那么着急的赶过来?
他召见了宋鸣奕,第一次见这位永安伯的庶长子,他立在殿下,对他的询问不卑不亢,好一个清雅君子。
可宋鸣奕越是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皇帝心里就越发难受。
他的确有让黎晚念念不忘的资格。
若是没有黎晚,他也会对宋鸣奕高看几眼,这样的臣子,他是喜欢的。
可偏偏。
他是黎晚念念不忘放在心上,连梦里都会留着眼泪唤他名字的人。
皇帝只要想到黎晚那一滴眼泪,心口都灼痛。
第65章 第三个世界载入中.....
皇帝这一夜都没有睡好。
早上醒来看到上前来伺候他起床的黎晚, 脸色一冷:“曹钰呢?”
小钱子忙道:“皇上, 曹公公还在养伤。”
皇帝冷哼道:“就二十板子要养那么久?”
黎晚默不作声的给皇帝穿好靴子。
皇帝起身,眼睛看也不看黎晚:“下去。”
黎晚微怔, 抬眼看他。
皇帝却不看她, 俊美脸庞上冷若冰霜。
黎晚起身, 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走出殿外,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伴君如伴虎, 皇帝就是难伺候。
她一转头, 就看到秦临正看着她, 她愣了一愣, 随即走过去感激道:“秦侍卫,多谢你那天的搭救之恩。”
那天是秦临先看到她在雨中罚跪,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就想带她走,她不想连累他, 拒绝了。
之后他回了乾正宫请了皇帝来。
秦临淡淡道:“举手之劳。”
黎晚微微一笑道:“秦侍卫的举手之劳, 对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若不是秦临回来报信,曹钰那个黑心肠的,怕巴不得她跪足四个时辰。
秦临说:“你不会死。”
黎晚微怔。
秦临说:“所以不算救命之恩。”
黎晚:“……”
这人真难聊天。
不过秦临难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黎晚已经习惯了,甚至都不会觉得尴尬。
她毫无心理负担的走到秦临身边,问道:“秦侍卫, 皇上这几天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她听小钱子说了。
皇帝这几天心情都不好, 乾正宫的宫人们已经提心吊胆的当了几天差了。
秦临微微抿了抿嘴角。
那晚黎晚和皇帝单独谈话过后, 第二天皇帝就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
皇帝对黎晚的“投诚”只是半信半疑。
秦临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观察黎晚。
自打那日她病过一场之后,的确性情大变。
与刚入宫时简直判若两人,在入宫前,黎晚在京都贵女中,也有些名气,很好打听到。
自幼体弱,不喜交际,京都贵女时有聚会,但她都极少现身人前。
秦临曾经在一次宴会上见过黎晚一次。
她独自一人坐在僻静角落,看着花丛发呆,身形纤弱,眉眼间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忧郁,和热闹的宴会格格不入。
秦临会记住她,是因为就在这场宴会上,宋鸣奕对黎晚一见倾心。
他听母亲提起的时候,当时想的是,黎晚那样纤弱忧郁的美人配斯文清雅的宋鸣奕,倒是绝配。
谁想,没多久,黎晚被太后送进了宫。
她的确如传闻中说的那样,纤细柔弱,动不动就能红了眼眶,眉眼间总是笼着一股子忧郁愁绪,像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说不出来。
可眼前这人……
一身浅绿宫服将她衬得十分清新,眉眼舒展,眼神清亮,神态从从容容,就连那日在雨里,她仰起头来看他,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上也没有半丝柔弱,甚至还能对他笑。
她身形柔弱,浑身却散发出一种向上的勃勃生气,带着韧劲,与几月前在那场宴会上见到的对花自怜的女子,截然不同。
若不是亲眼所见。
秦临很难相信,一个人只是做了一场梦,就能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侍卫?”黎晚见秦临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不禁叫了他一声。
秦临淡淡的收回视线:“不知道。”
黎晚无论是留在宫中,还是离宫,都该是与他无关的人。
他不该在意,也不能在意。
黎晚还想说什么,皇帝就从殿里走了出来,凤眸冷冷地扫过她,径直往前去了。
秦临对黎晚略一点头,跟了上去。
走出乾东殿,皇帝问秦临: “她跟你说了什么?”
秦临微微抿唇:“回皇上,只是些无关的闲话。”
皇帝的薄唇顿时抿紧了,有些气恼:“她没问起朕?”
秦临敛目:“没有。”
皇帝憋着气去上朝了。
……
皇帝去上朝了,黎晚无事可做,回了西殿,跟翠珠一起绣花。
绣到一半,齐王来了。
他在黎晚病了以后,每天都来探望她。
见黎晚在绣花,他满心好奇的在旁边看着。
“晚姐姐绣个兔子吧!绣个兔子送给元荣!”
黎晚见他满脸期待,点点头答应了,笑着说:“绣的不好看不要嫌弃。”
齐王立刻说:“只要是晚姐姐给元荣的,元荣都喜欢!”
翠珠忍不住抿唇笑了:“主子可以给殿下绣个香囊,到时候可以随身佩着。”
齐王立刻拍手说好。
黎晚也答应了。
齐王到底是个孩子,虽然喜欢黎晚,但是一直看着黎晚绣花,他也觉得无聊起来,自己在一边玩了会儿,还是无聊,等了好久,听说皇帝下朝回来了,立刻待不住,拉着黎晚回了乾东殿。
黎晚知道皇帝正看她不顺眼,也不进去,老老实实的站在殿门口。
齐王奇怪的进殿里去找皇帝了。
齐王问皇帝:“皇兄,你跟晚姐姐吵架了吗?”
皇帝一皱眉:“谁说的?”
齐王问:“那晚姐姐为什么不跟元荣进来?”
皇帝脸色一冷。
齐王说:“是不是皇兄你惹晚姐姐生气了?晚姐姐生病,你都不去看她,晚姐姐肯定生你的气了!”
皇帝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问道:“她跟你说的?我不去看她,她生朕的气了?”
齐王眨巴眨巴眼,道:“晚姐姐没说,是我自己猜的!”
皇帝心里一阵失望。
只听到齐王问:“皇兄。玉环说,晚姐姐以后会当皇兄的妃子,当我的嫂嫂,是真的吗?”
皇帝脸上一热,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想她当你的嫂嫂吗?”
齐王眨了眨眼,诚实的摇了摇头:“不想。”
皇帝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想,你不是喜欢她吗?”
齐王罕见的有几分扭捏,好一会儿才红着脸,眸子晶亮的说:“我喜欢晚姐姐,我想她当我的王妃。”
皇帝一惊。
只听到齐王接着说道:“这样她就可以跟我住到一起,以后天天跟我一起玩,晚上我还能和晚姐姐一起睡觉,她身上香香的,可好闻了!”
他欢快地,眼睛里亮晶晶的描绘着如果黎晚成为他王妃以后的场景,他的喜爱很纯粹,就是想和黎晚待在一起。
可皇帝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齐王又说:“不过如果皇兄也喜欢晚姐姐的话,我就把晚姐姐让给皇兄。以后我想找晚姐姐玩了,就来皇兄这里找她。”
皇帝又有些感动。
齐王眼巴巴的看着他:“皇兄喜欢晚姐姐吗?”
皇帝立刻说:“不喜欢。”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她哪里值得他喜欢了?
他才不会喜欢一个心里有别的男人的人。
齐王眼睛一亮:“那皇兄可以让晚姐姐当我的王妃吗?”
皇帝又沉下脸:“不可以。”
齐王满脸困惑:“为什么?”
皇帝耐心道:“元荣年纪尚小。还不到娶王妃的时候。”
齐王道:“那等元荣长大,我就可以娶晚姐姐当王妃了吗?”
皇帝看着他,忽然道:“只是你喜欢她是没有用的,得看她喜不喜欢你。”
齐王道:“晚姐姐当然喜欢我了,她还要给我绣兔子香囊呢!”
皇帝一怔:“什么兔子香囊?”
齐王说:“就是兔子香囊,等晚姐姐绣好了,我要每天都佩着!”
皇帝心里有点不高兴,脸上不显,平淡道:“好了,朕要批阅奏折了,你回去吧。”
齐王不敢打扰他做正事,乖乖地从殿内走了出去。
皇帝看着奏折,心里的酸味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居然要给元荣绣香囊?他都不知道她还会绣香囊,她是不是也给宋鸣奕绣过?
昨天宋鸣奕腰间有没有配香囊来着?
她会不会给自己也绣一个?
哼。
就算给他他也不稀罕。
不就是香囊吗,他要是想要,后宫里那么多嫔妃,争着抢着会给他做。
......
黎晚答应了齐王,就上了心,一有时间就埋头绣花。
皇帝依旧对她不冷不热的。
黎晚也不介意,她以前在宫外,因为体弱,极少出门,就待在家里闷头绣花,绣工极好。
黎晚花了三天时间,绣了三个香囊,里面装了不同的香料缝制。
她先把答应了齐王的兔子香囊给他送去了,听翠珠说,齐王喜欢得不得了。
趁着早上当差的时候,又把绣着兰花的香囊送给秦临:“搭救之恩无以为报,绣了个香囊,聊表心意,秦侍卫收下吧。”
秦临本想拒绝,就在这时,他听到皇帝的脚步声正从殿内往外走来,他生怕皇帝看到,多生事端,便飞快的把黎晚手里的香囊抢过来抓在手里背在了身后。
皇帝走出来,就只看到黎晚站在秦临面前。
她的心上人不是宋鸣奕吗?
怎么一天到晚的,老在秦临面前晃悠?
皇帝不悦,冷着一张脸径直从黎晚面前走过。
秦临不动声色地将香囊藏于袖中,跟了上去。
不料走着走着,皇帝突然问道:“秦临,你用了香?”
秦临道:“许是侍女用了熏香为臣熏了衣物。”
皇帝脑子里却骤然想到,都过了好几天了,黎晚的香囊也该绣好了吧?
第66章 第三个世界载入中......
皇帝一直到晚上就寝才发现那只放在他枕头底下的香囊。
月白色的, 上面绣着一条金色的小龙团在一起看着像是在打瞌睡, 怪有趣的。
皇帝哼了一声:“哼,偷偷摸摸的,想用这么个玩意儿就来收买朕。”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脸色却一改近日来的阴郁。
他躺着躺着,又忍不住把香囊拿起来,手指摸着上面那条金色小龙的纹路, 只觉得这条小龙憨态可掬, 越看越喜欢, 时不时的又去嗅一嗅, 连里头的香料都是他喜欢闻的, 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皇帝这几日都睡得不好, 这一晚闻着香囊里淡淡的香味,竟然一觉睡到宫人唤他醒来。
最近皇帝都不让黎晚伺候了,黎晚就老老实实的站在殿门外。
她发现秦临没有佩戴她送给他的香囊。
黎晚也不在意, 她的心意到了就好。
而且平时看秦临也没有佩戴香囊的习惯,只是佩了一块玉。
皇帝出来的时候, 黎晚第一眼就看到他腰间佩着的香囊,有金色小龙的那一面朝着外边, 看着有些憨态可掬。
黎晚只是看了一眼, 就垂下眸去。
皇帝的脚步在她面前停顿了一下,一双漂亮的凤眸从她脸上滑过, 然后径直往外走去。
秦临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 她隐隐闻到一丝熟悉的香。
……
“皇兄!你看!晚姐姐给我绣的兔子香囊!”
皇帝一下朝, 齐王就找上门来,急着和他分享自己新鲜的兔子香囊。
皇帝看了看他的兔子香囊,还是觉得自己的金色小龙更好看些。
而且自己和元荣不一样。
元荣那是自己讨要来的。
自己的是黎晚主动偷偷塞到他枕头底下来的。
说不定,就是黎晚在给他绣香囊的时候,被元荣看到了,才给他绣的兔子香囊。
皇帝勉强说道:“嗯,不错。”
齐王眼尖,看到了他腰间佩着的香囊:“皇兄,你也有!也是晚姐姐给你绣的吗?”
就在这时,黎晚端着点心进来了。
皇帝瞥一眼黎晚,道:“不知道是谁偷偷摸摸放在朕床头的,朕见这香味挺好闻的,便留下了。”
黎晚把点心端到皇帝面前的桌上。
齐王问道:“晚姐姐,皇兄的香囊是晚姐姐绣的吗?”
黎晚一抬头,就见皇帝一双凤眸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她柔声说道:“奴婢听说主子最近睡眠不好,就专门找了能安神的香料,给主子缝了个香囊,放到枕头底下希望能让主子睡好一些。”
齐王立刻问道:“那我这里面有吗?”
黎晚笑了一笑说:“殿下香囊里的是别的香料,跟皇上的不一样。”
……
因为这香囊,皇帝和黎晚之间的冰层有了融化的迹象。
是夜。
皇帝又让黎晚念书给他听。
皇帝躺在床上,看着垂在他和黎晚之间的纱幔。
“你为什么想要出宫?”皇帝突然问道。
正在念书的黎晚被打断,抬起头来,怔了一怔。
皇帝突然掀开了隔在两人之间的纱幔,一张俊美面孔直逼到黎晚面前,凤眸黑压压的凝视着她。
“是为了宋鸣奕吗?”皇帝问:“朕听说,宋鸣奕对你一见倾心,那你呢?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才想要出宫?”
他语气听似随意,一双凤眸却直勾勾的盯着黎晚,不放过她脸上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黎晚失笑道:“皇上是在哪里听来的流言?我与宋大人在入宫前只见过一次,怎么会为了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想着出宫?”
皇帝酸溜溜道:“那你那日还那么急匆匆的赶来见宋鸣奕?”
黎晚闻言,默了一默。
皇帝心里顿时一紧。
黎晚却望着他,轻声道:“我怎么会知道皇上那天召见了宋大人?我那日……只是想来见皇上。”
皇帝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凤眸闪了一下:“见朕?”
到底还是个少年,莫名的难为情起来,一颗心满涨酥软,俊美的脸上脸色也不自然,但他一双凤眼却依旧是满怀期待的看着黎晚。
黎晚似乎也有些难为情,不肯往下说了:“皇上躺回去吧,奴婢接着念书了。”
皇帝急了,追问道:“你还没说清楚呢,那天你要见朕做什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黎晚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乌润的眼眸凝视着皇帝,盈盈发着光,她轻声道:“想见一个人,一定要因为什么事情吗?”
皇帝一瞬不瞬的盯着黎晚的眼睛,心口一阵激烈跳动,仿佛被蛊惑,眼神逐渐迷离起来,:“你……”
黎晚却在瞬间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晚了,皇上该歇着了,快点躺下,奴婢接着给皇上念书。”
皇帝乖乖地躺了下去,凤眸却依旧专注的凝着她。
黎晚的念书声像是有魔力,皇帝的眼皮逐渐沉重,不过一刻钟,就沉沉睡去。
黎晚合上书,凝视皇帝俊美的睡颜半晌,轻手轻脚地起身,将书放回书架上,然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