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奶。”
倏然间,熟悉的字眼飘入耳中。
余鹤一激灵,马上循着声音望去。
结果发现是这边吃饭的顾客问老板要了瓶酸奶。
过去快两个月了,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小酸奶的思念也会一点点变淡,但事实上,除了自己忙到不着四六的时候,其余时间都是在想有关小酸奶的一切。
两人吃过饭,又在店里坐了会儿,才继续前往西山思苑。
中档小区,对于一个明星来说,可能算得上是寒酸的住处了。
看样子这个林善初是真的没什么钱。
就早些年出演过一部漫改剧,那时候小火了一把,基本从那以后就杳无音讯了。
去到他家的时候,几个刑侦科的警察还在勘察现场,试图为林善初的死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遗书,最近也没怎么出过门,没有仇家,也不是他杀,好端端的,突然就这么死了。”物业的人提起来也是一脸惋惜。
余鹤望着警戒线内那一滩已经发黑的血迹,点点头:
“是啊,人说不准,哪一天忽然就自杀了。”
林善初,一个本该拥有大好前程的孩子,就因为经历了那些掰扯不清的破事,最后选择了自杀,生前风风光光的,死却是用刀子切断了手腕的动脉而死的。
在场的人见了,多少都有点唏嘘。
旁边一个刑侦科的警察见到记者,敬了个礼:
“是宏兴都市报的记者对么。”
余鹤点点头,将工作证递过去。
那警察确认过身份之后,才将手中的资料递过去。
“我们还原过死者生前的手机信息,包括wx朋友圈,q。q,以及微博等社交软件,发现他的朋友圈中最后一条动态是被删掉了的。”
“被谁删掉的。”
“手机上只检测出死者自己的指纹,应该是自己删掉的,根据法医科传来的验尸结果中死亡时间作比对,确实是死者发完了这条朋友圈之后又删掉,接着就自杀了。”
余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麻烦让我们拍一下那条朋友圈。”
警察将档案打开递过去,上面只有几行小字:
焦虑、失眠、不安、剧痛;
我想着要是哪一天能死于一场意外就好了;
但就连意外都抛弃了我;
余鹤愣了下,抬头看着那警察:“死者林善初这是有抑郁症吧。”
“确切说是躁郁。”警察将另一份报告拿给他看,“这是我们从他房间里找到的诊断报告。”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五月份的小雨还是透着一丝凉意。
为什么林善初没有留下遗书,是因为这种病症一旦发作起来,根本无暇顾及身后事,他们想的只是怎么能死的快一点,怎么样才能快速解脱。
余鹤望着那几份整理出来的采访资料。
住在林善初对面的邻居称:
“几乎每晚都能听到哭声,断断续续的,可瘆人了。”
小区的保安称:
“几乎没见过他,但有几次有非小区住户的车辆进来找过他。”
物业负责人称:
“水费电费用的比一般人都少很多,就好像他不吃不喝每天都躺在床上等死一样。”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
“死的时候才只有九十斤,一米七八的个头,这个体重在男性中来说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望着照片中清纯可爱的男孩,余鹤不禁心里一酸。
他的优秀成就了他;
他的优秀也毁了他;
只是余鹤不知道,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在看着林善初的照片,发呆——
————————
“行,稿子我看过了,没什问题,我现在发给宣发部,辛苦你了。”
十一点钟,余鹤还坐在电脑前,直到主编给他回了消息他才放心地躺回床上。
随手拿过床头柜上摆放的小酸奶百日照,看着看着,又开始难受了。
小酸奶,你在那边还好么,有没有想麻麻啊。
t_t麻麻好想你啊,怎么办。
抱着小酸奶的照片,想着自己这辈子大概是过不去这个坎了。
一声哀叹,似乎现在的余鹤除了哀叹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把小酸奶的照片放到一边,轻轻道了句“宝贝晚安”,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哎——”
又是一声轻叹。
余鹤愣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才那声叹息是自己发出的么?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可能是太累了,出现幻听了吧。
余鹤想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哎——”
妈蛋绝对不是幻听!是真的有除了自己的其他人!
这给余鹤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
就算是知道这个世界有鬼神存在,但要是亲眼所见,还是会害怕啊。
余鹤抱着自己的枕头颤颤巍巍下了床,摸索着墙壁试图找寻电灯开关。
就在他的手指点到开关的那一瞬间,忽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
“别开灯,我怕光。”
余鹤呆呆的,呆呆的循着声音来源地望去——
逆着窗外月光看过去,只见一清瘦身影端端正正坐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
又是,和若廷那小子一样的出场方式么……
相较于第一次,再见鬼已经释然多了,虽然还是会觉得怕怕的,但至少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吓得高声尖叫那么丢人了。
逆光看过去,看不清脸,只能通过剪影来判断,大概是个男孩。
而且还是个比较年轻的男孩。
声线干净,很温柔。
“你……是人是鬼啊。”余鹤讪讪问了一句。
那剪影回过头:“一个人是不可能爬是几楼上来坐在你窗台上吧。”
说着,那鬼男孩从窗台上下来:“不过确切说,我昨天之前,还是个人。”
借着月光,余鹤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震惊犹如投入湖中心的石子激起的阵阵涟漪,一圈圈扩大——
“林林林林善初?!”
余鹤吓得几乎是原地弹跳而起。
说实在的,刚从人家的死亡现场回来,接着就见到了本人的鬼魂。
自己这是什么命啊。
“同志,道理我都懂,可是你为什么要大半夜坐在别人家窗台吓唬别人啊,很恐怖的好么?”余鹤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做鬼,有点不熟悉操作,那我是应该在门口先按门铃是么?”说着,林善初就要往外走。
余鹤想把他拉回来,结果手直接穿过了他的灵体。
“不是,你别出去,要是吓到我小姨她们怎么办。”余鹤赶紧将他叫住。
林善初回过头,脸上是那种非常淡然的表情。
余鹤望着他,咽了口唾沫。
天啦噜,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啊,看照片还不觉得,本人站自己面前太有震撼力了好么。
余鹤不禁在想:
如果自己当初知道有这么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成为他的头号粉头吧。
林善初给人的感觉太好了,那种气质就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他。
“说起来,你这么晚造访我家所为何事?”
“其实是,在我化作鬼魂的第一日,便遇到了一个叫苏荷的小姑娘……”
“啊~行了行了。”余鹤哭笑不得地打断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林善初羞涩地笑了笑,似是有点激动,但性格不允许他喜形于色,于是也只是象征性地勾了勾嘴角:
“您愿意帮我?”
余鹤:???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好嘛?
“我知道可能我的要求有点过分,而且,你们馆里好像也会走实体经济,我确实也没什么钱……”林善初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们馆?你到底是听到什么样的谣言啊,我和那间博物馆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善初还是笑:“诶~骗人,我听说你和馆长都有儿子了,还叫小酸奶。”
“不要再提小酸奶,这是我的底线,不然就算你是鬼魂我也会撵你出门。”余鹤不耐烦了。
林善初马上闭嘴,眼巴巴地望着余鹤。
看他这委屈的小表情,余鹤都不好意思和他生气了。
半晌,只得学着电视剧中的样子尴尬地挠挠头发:
“其实我和那位馆长已经关系闹僵了,我说过不要让他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插手你们的事,不好意思,帮不了你,你另寻高明吧。”
“不好意思,那,打扰了……”
非常明显的,林善初眼中的光芒一下子暗了下去。
看起来真的很失落,就连背影都蒙上了一丝阴郁。
余鹤就这样,吃软不吃硬,对于这种卖惨装可怜的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不是自杀的么,既然是自杀,那还有什么咽不下这口气……或者说没完成的心愿么?”余鹤叫住他。
林善初仿佛只会笑:
“可能你觉得,自杀是因为已经了无牵挂,但其实对于我们来说,自杀是因为解决不了现下日日夜夜折磨自己的问题,没有解决办法,就开始钻牛角尖,就开始打算着一了百了。”
余鹤叹了口气。
之前他们也做过一期有关于抑郁症的专访,就是有很多抑郁症患者,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会在一个特定时间或者特定情感刺激下,忽然间就想到了轻生,没有任何征兆。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与常人无异的外向,即使有时候他们发过一些求助的动态,也还是会被人习惯性忽略。
所以林善初为什么临死前又删掉了那条朋友圈呢。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在意。
继而加重精神压力,所以干脆一死百了。
“那你能和我说说,到底你是为什么选择自杀,而自杀后又会无比后悔么?”余鹤放轻了语气。
他不是心理医生,不知道如何同这些抑郁症患者聊天。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温柔地对待他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日六,写不动了,肩颈很疼
第76章 重临神坛(2)
桌上放了两盒饼干, 还有两杯咖啡。
余鹤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一只鬼彻夜长谈。
可能也是第一次当鬼, 甚至都不熟悉正常流程, 林善初端起桌上的咖啡, 习惯性地喝了一口。
结果咖啡直接透过他没有实体的灵魂滴了下来,在地上形成一滩小水洼。
“这么说,真的和我想的一样,你们公司那个ceo宋纯瑞, 一直也在追求你?”余鹤惊愕。
林善初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与其说是他单方面追求,不如说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更合适吧。”
“我不明白, 就算是事业受阻,你有一个这么疼爱喜欢你的男朋友, 等之前的风头过去了,你再忍个几年, 要是之后宋纯瑞愿意花大手笔捧你,凭你的资质你还是一样能红透半边天啊,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自杀……”
林善初捧着咖啡杯,似乎也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良久,他摇摇头:
“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 怎么可能一直吊在我自己身上,我知道我们的感情走不长远,他是世家, 早晚有一天要回归正常生活的,而我对他来说,顶多算是个比较难忘的过客罢了。”
是啊,可能真的就是过客,或许连难忘都算不上。
自己下午去采访他的时候,看他一副仿佛无事发生的模样,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他和那位自杀惨死家中的小明星实际上是一对呢?
他甚至可以非常平淡地说出“之前确实是有人提出过要包养林善初”,平淡到仿佛在叙述一件类似于今晚吃什么这样的小事。
“你总是为别人的前途着想,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你有没有想过,谁又会为你着想呢。”余鹤摇摇头,似乎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林善初端着咖啡杯,笑得傻里傻气的:
“没关系啊,大可不必为我着想,做不到让每一个人都快乐的话,那能有一小部分人快乐也好呀。”
很多人都说死头临头才醒悟,但是这孩子……
都死透了!变成魂了!还不知道醒悟!
余鹤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给我通个灵,直接通到那废物博物馆里,快快快~”
林善初一脸懵逼:“什么叫通灵。”
“就是……”余鹤跪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和林善初这位灵界小萌新解释。
倏然间,余鹤灵机一动,他从抽屉里翻出白天整理好的采访档案,其中夹在封面上的便是那张林善初被无意间拍下的照片。
余鹤举着那张照片,在林善初面前晃了晃。
嗯?没反应?
再晃了晃,还是没反应。
摔!这根本就是骗人的吧!
看着把自己照片摔在地上不知在发什么火的余鹤,林善初依然是一脸懵逼。
余鹤尴尬地看着他,默默捡起照片,叹了口气:
“算了,你在这等我,我先去趟卫生间。”
林善初点点头,乖巧地坐在地板上等着他回来。
余鹤尴尬地挪步到门口,刚一伸手——
面前的房门忽然自己打开了,紧接着便是刺的人睁不开眼睛的强光——
这是,什么情况……?
眼前是过于耀眼的粉蓝色装潢,中间似乎夹杂着一些闪着金光的细线,而那刺眼的光就是来源于这种细线。
余鹤讶异,待自己慢慢熟悉了这种刺眼的强光之后,才赫然发现——
自己这是直接通过房间的门穿到了博物馆里!
而那个恶畜殷池雪,就板板正正坐在他的粉色小沙发上喝茶……
见到余鹤,他还故作惊讶:
“好久不见,是想通了所以来找我么?”
他指的是再造一个小酸奶的事情。
余鹤没心情同他打嘴炮,既然来都来了:
“我是为了林善初的事来的。”
殷池雪认真地想了想,接着恍然大悟道:
“啊你是说刚死没多久那个孩子是吧。”
“是,就是他。”
殷池雪认真地想了想:
“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三思,他的心愿你还不明白么,甚至连顶流都不放在眼中,人家要的是含金量超高的影帝头衔。”
余鹤瞬间满脸呆滞。
“你要不,再好好考虑一下……?”殷池雪试探性地问了句。
余鹤咽了口唾沫:“那我就,再考虑一下吧……”
说罢,他转身打算回房间。
只是一开门,正对上林善初那张忧郁的小脸,他的眼中写满了期盼,似乎真的就是把余鹤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救赎。
余鹤是真受不了这种小眼神,一扭头,冲着殷池雪直接道:
“不用考虑了。”
殷池雪一耸肩:“好啊,随你,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谁也不能保证事情是否一定能解决,如果解决不了,我是不会支付这笔佣金的。”
余鹤看着他那副样子只想笑。
不是,帮你做事,你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得了便宜还卖乖,欠骂是不是。
“好,那我也有个要求,如果这件事解决了,这笔费用我要求□□分,我六你四。”
“什么?”殷池雪一挑眉,“跟我玩狮子大开口?”
“首先你要知道,林善初本来就没什么钱,他可能支付不起高额费用,最多一万块,一万块钱就算分我六千,说实话,那四千你也是净赚,反倒是我伤身伤心的回来了,所以你有什么不满?”
殷池雪笑笑:“既然你自己清楚他支付不起高额的委托费,那随你了,可别到时候说我私吞费用就行。”
然而事实上,别说一万块,因为林善初父母去的早,也没留下什么财产,就一栋房子,而且林善初本人已经穷到,连一千块钱的存款都没有。
且他的那处房产,按照法律程序,无继承人无遗嘱,死后房产归国家所有。
所以无论怎么算,对于余鹤来说,这都是赔钱买卖。
不像殷池雪,还净赚了四百块钱。
虽然只有四百,但吃一顿海底捞也够了。
“我不明白。”殷池雪放下茶杯,抬头,他看向余鹤,“你自己也清楚这是赔钱的买卖,且对于我这个让你无比厌恶的人来说,也不存在卖人情的说法,你明知那边是艰难险阻,但你还是要去,我不懂,这是为什么呢。”
这一句话,把余鹤都给问愣了。
为什么呢。
自己也不知道。
是因为林善初过于悲惨的遭遇令人觉得惋惜?
还是因为,他对那边殷池雪还抱有一丝期冀。
想到这个问题,余鹤有点尴尬,马上别过头去:
“我也想感受一下现在那些所谓顶流被千万粉丝吹捧的感jio不行嘛?”
殷池雪淡淡笑了笑:“行,当然可以。”
“不过你要知道,欲戴皇冠,必先承其重。”
说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变得扭曲、模糊——
耳畔还是殷池雪的敦敦教诲:
“不要改变历史,还有,保护好你的小伙伴~”
——————————
“嗡——嗡——嗡——”
震动声聒噪不停。
余鹤猛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素白的天花板,朴素的吊灯,以及,完全陌生的房间——
余鹤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切换世界,脑袋都这么疼,他现在真的可以合理怀疑是不是每次切换世界时,殷池雪都会偷偷地k自己一顿以泄私愤。
震动声依然不停,扰的余鹤心里烦躁。
他摸索了半天才在枕边摸到了一部手机,拿起来一看。
五六年前的款式,但还挺新的。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
“小胖旻”。
这名字,这个“旻”字,光是看着就令人恶寒。
余鹤随手接起来,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初仔,你到哪里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焦急的男声。
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一听声音就知道……
这货绝逼是邵明旻啊!
谢天谢地,你终于当了一次男人。
“嗯?去哪?”余鹤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了今晚见代言商啊,你忘啦?我昨天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千万记住时间。”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那边邵明旻的无奈。
“我?见代言商?”
余鹤这才恍然大悟!
他看了眼手机的日期,发现,他通过博物馆来到了六年前,也就是2014年五月份。
并且,又是像上次一样,直接进入了客户,也就是林善初的身体。
以特殊的方式代替他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活着。
他看了看镜子中自己的脸,没错,还是自己那张写满衰的脸。
哎,想2014年的时候自己刚上大一,对明星的事一无所知,别说这种没名没姓的小明星,顶流是谁他都不知道,后来因为专业需要才开始慢慢了解娱乐文化,但那个时候的林善初已经销声匿迹了。
“圣豪酒店,我在门口等你,你快来啊。”邵明旻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余鹤诧异地望着手机。
什么啊,难道这小胖砸还是自己的经纪人或者助理不成?
不管了,先过去。
想着,余鹤打开衣柜,随便扯了件还算顺眼的外套穿好,捯饬了下头发便拿上钱包匆匆赶往邵明旻所说的圣豪酒店。
这个时候的林善初还是有一定名气的,于是乎走在大街上都有人问他要签名求合影。
没做过明星的余鹤当然是很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于是乎,他竟然比粉丝还热情的跟人家合影。
直到邵明旻电话又打过来,提醒他投资商心态快爆炸了,要他赶紧过去,余鹤这才依依不舍地对小粉丝们说道:
“抱歉,我现在有个代言商要见,以后有机会再一起聊天吧。”
说着,还对着粉丝们露出一个他自以为魅惑众生的笑。
“初初!初初!你是我们的初恋!”
粉丝喊着对余鹤来说已经过时的应援口号,根本舍不得走。
等赶到传说中的圣豪酒店时,邵明旻早就早门口等着了,他来回踱步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余鹤赶紧跑过去,拍了拍邵明旻的大肚腩:
“对嘛,这才是你嘛。”
邵明旻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
而且看到如此热情开朗的林善初,他更是吓得无法言喻。
在此之前的林善初还是个和别人说话都支支吾吾紧张到快哭出来的小屁孩,怎么一天不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但此时的邵明旻根本没心情顾虑这些,他推着余鹤就往酒店走,嘴里也不闲着:
“你可算来了我的大兄弟!杨总差一点就要拍屁股走人了,一会儿你上去多说两句好话,这代言可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帮你争取来的,你可千万别给我整黄了。”
余鹤被邵明旻推着往前走,还好奇地问了句:
“是什么产品的代言。”
邵明旻一听,脸都垮下来了:
“和你说了一万遍,是一个平价化妆品亚西的代言,虽然人家是平价,但购买力还是挺高的。”
“嗯?为什么不是tf这样的大品牌代言?”
“得了吧,您还没红透半边天呢,大品牌就别想了,有的接就不错了。”
邵明旻那嘴就像连珠炮一样,他拉着余鹤进了电梯,来到了约见代言商的包厢。
一打开门,就见里面坐了一圈西装革领的男人,坐在上座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油腻且斑秃的老男人。
“不好意思,杨总,王总,李总,小初他路上遇到点紧急状况,来晚了,我们自罚三杯给您赔不是。”
邵明旻说着,将余鹤带到杨总旁边的空位置上,举起酒杯,斟满酒,递到余鹤手里,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喝下去。
不说别的,这是四十八度的白酒啊,一杯二两,三杯半斤,喝下去那不得当场吐出来?
余鹤楞楞地举着酒杯,看看所谓的杨总,又看看酒杯。
当初的林善初好像第一个代言就被撤了,糊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糊的。
那么这杯酒,喝还是不喝?
喝!当然得喝,哪怕最后送到医院洗胃也得喝,这个代言一定要紧紧攥稳,哪怕旁边这个杨总怎么看都长了一副欠扁的脸,也得给人赔着笑。
“对不起,各位……老总,我的车子半路抛锚,拖车的来的太晚这才给耽搁了,绝对没有怠慢各位老总的意思,这杯酒我干了,就当给大家赔不是。”
说罢,余鹤一仰头,苦酒入喉,辣的他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邵明旻的表情稍微有些讶异,他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腼腆到当中说话都能哭出来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怎么看都像个酒场老手。
余鹤非常讨厌中国的酒桌文化,你不喝,那就是看不起我们,以这种方式逼酒,不把人逼死誓不罢休,令人厌恶。
一旁的杨总目露欣赏之色。
他赞许地看着余鹤又斟满了第二杯酒。
“诶,没那个必要,既然是不可抗力的因素,迟了就迟了吧。”杨总伸手握住余鹤细瘦的手腕,“喝酒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这一时,你喝醉了,谁陪我们聊天啊。”
说着,还色.情地捏了捏。
这一捏,把余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给捏出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尴尬笑容:“多谢老总们理解。”
余鹤坐在椅子上,趁人不注意猛灌了一口果汁来缓解酒的辛辣。
“之前有人向我推荐小初的时候,我们公司股东还有嫌小初是个没名气的,我当时就拍桌子指着他,我说我就非小初这孩子不行。”
杨总脸上是令人极不舒服的笑。
余鹤暗暗翻了个白眼。
得得得,又来了,酒场文化之二——吹牛。
“今天见到小初真人,着实没让我失望,我觉得他的长相非常符合我们品牌的理念,在平凡的世界创造不平凡的人生。”
杨总继续喋喋不休道。
余鹤听着烦,索性不去插嘴,坐在一边吃着精品菜式。
“就是不知道小初同志愿不愿自降身份,和我们这等平价品牌长期合作呢。”
这个杨总真的烦,吃饭都不让人吃安生。
余鹤赶紧停下筷子陪着笑:“能和杨总的品牌长期合作,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还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笑着:“来,杨总,我敬您一杯。”
杨总端起酒杯,和余鹤碰了下杯,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合作愉快。”
余鹤笑道:“合作愉快。”
菜没吃多少,酒喝了八两,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无聊的酒席。
余鹤扶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由邵明旻扶着下了楼。
杨总也是醉醺醺的,被其他几个总扶着步履蹒跚地跟着下了楼。
夜风吹醒了半旬酒劲儿,余鹤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杨总就站在他旁边,身体一个劲儿往这边靠,有意无意地贴在余鹤身上。
被这样一个都能当自己爹的老男人吃豆腐,任谁心里都不舒坦,但碍于面子,或者说碍于人家是代言商,余鹤这才默默忍了,只能跟着杨总傻笑。
“那我们先走了,到家打电话报平安。”
一直到杨总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余鹤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余鹤微微颔首:“您慢走。”
杨总被人塞进车里,还不忘打开车窗,探出他那颗斑秃的脑袋,醉醺醺地冲着余鹤笑:
“小初,我的手机号你存好了么。”
说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余鹤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笑道:“您放心,存好了,您到家给我发消息,一定要发哦,好让我知道您平安回去了。”
这话说的,余鹤自己都觉得想吐。
杨总醉眼朦胧地笑笑,摆摆手:“我们小初真会说话。”
折腾了半天,司机才终于载着杨总离开了。
余鹤站在酒店门口,夜风吹得他有点冷,于是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初仔……”旁边站着嘴巴大张的邵明旻。
他看着余鹤,就像看到了史前怪兽一样,眼睛瞪得比同龄都大。
“干嘛这么看我,我长得很吓人么?”余鹤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一夜之间……长大了?”
余鹤撇撇嘴:“是啊,毕竟再不长大,就只能乖乖等死了。”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似乎是在内涵什么。
回到家,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就跑去见代言商的余鹤什么也不管了,往床上一倒就蒙头大睡,什么发短信报平安,全被他抛之脑后了,就这样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才堪堪醒来。
别说,醒来后余鹤还真看到了杨总发来的两条短信:
“我到家了,今晚辛苦你了。”
“小初你到家了没,怎么这么晚也不回消息,我很担心。”
以及杨总的两个未接来电。
说实话,有人关心是好事,但这种带着不纯目的的关心,余鹤看了只想吐。
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余鹤赶紧给杨总回了短信,杨总马上挂掉,回了句“我在开会,一会儿给你回”。
回个锤子,好好开你的会不成么?
恶心,反胃,特别是想到杨总那张一言难尽的脸。
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关掉信息,打开邵明旻给他发来的日程表。
今天没什么事,只是后天会有一个综艺节目的邀约,叫什么“挑战不可能”,就是类似于把一群现下比较热的小明星聚集在一起当成人畜力,去完成一些普通人很难完成的活动。
余鹤好像看过一次这档节目,怎么说呢,卖点就是挑战人类极限,特别是明星,既要注意自己的明星光环,又要注意节目效果,所以很多比较红的有点人气的都不愿意接这个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