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瞅着沈墨有点心虚,小声道:不给不行。周景这个态度让沈墨一阵心酸,竟左了心思误会了周景,还以为村里人说的是真的,周景给了张菊五两银子做聘礼。毕竟,那个周景从前可是异常迷恋张菊的。沈墨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做到还能心平气地对周景说话。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问道:为什么不给不行?周景委委屈屈地用捂着脸,小媳妇见新夫婿似得,万分娇羞状。因为我把人打了。什么,你把张菊打了?你揍张菊了?你竟然打一个小姑娘?一叠三声重复在一起,都是对周景的质疑。周景觉得自己被这三声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本来我好好在院子里做工,听见有人敲门就出去开。tmd,谁知道外面竟站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脸刷的惨白惨白的,整两个大红脸蛋子,还有一张血盆大口,穿了一身白。我一打开门,呲着血盆大口就冲我阴笑,我还以为是周夫人不服,青天白日显形来找我比道行来了,吓得我一拳就揍了出去!然后然后我就赔了五两银子。沈墨:沈霖:呵呵(无语式)王仁:‘噗’(憋笑没憋住),哈哈哈哈周景是真委屈啊,他好好的躲在家里,没招谁没惹谁,干啥要装成女鬼来吓他?现在好了大家都指着他鼻子笑话他胆小。不知道谁说出去的,第二天整个王家村就传遍了,原来张菊从周家拿走的那五两银子压根不是什么聘礼,而是张菊勾引人汉子不成,反被当成女鬼揍了,赔偿的药费。这下张菊反倒成了全村的笑柄,躲着不敢出屋了。第54章 建厂小墨, 你看这是什么?周景兴高采烈从外面抱进来两床大被, 被面是艳丽如火般灿烂的大红色,这种红色很正,如烈日般璀璨, 沈墨从没见过这种靓丽的红色。即便是镇上的布庄里红色的布料也蒙着一层暗沉, 色泽上黯淡无光。沈墨一眼就被吸引过去,仔细看, 发现这棉布纹理细腻,光泽度高, 手感绵软。背面上绣有一对色彩斑斓地鸳鸯,正欢腾着戏水。这样好的料子,这样精细的绣工, 让沈墨爱不释手,情不自禁地从上抚摸到下。再看他正在做的这床, 立刻就被对比成了低劣的廉价货色。一个仿佛是深阁中娇艳百媚的淑女,一个是村里出来屯里屯气村姑。这红色真好看, 我从前怎么没看过, 就是在镇上的布庄里也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红。沈墨非常喜欢, 抱着就不撒手了。景哥, 这样好看的颜色肯定很贵, 看着也不像咱们这里的货,是托人南边捎过来的?此时染布技艺并不成熟, 又土又难看,颜色十分不正宗。就是喜事常用的红布, 要么染得灰呛呛仿佛有层尘,一点光泽没有,那么就用力过猛,染得土里土气。周景刚穿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布料色彩单调,不够亮丽,只有的几种颜色一样比一样难看,土气。周景有些得意,卖弄道: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染的。我的小夫郎只是想要床喜被这么简单的要求,我当然要满足。这几天你又是熬又是煮又是晒的就是在忙乎这个?对。周景道。心里被一条小泉流过,暖暖的,缓缓的。景哥,能遇见你我真的很幸运。沈墨轻声道。周景捧着沈墨的双颊,温柔的万分虔诚的一个吻烙在沈墨的额头,随后他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小墨,能与你相遇又何尝不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为了这份遇见,我穿越千年。千年只为与你相遇。沈霖拿钱,王仁出力,在村里买了一个一百三十二平方丈的宅基地,建了五间青砖大瓦房。房子分为三个卧房一间堂屋还有一间厨房,一共花了二十两银子。没有老人帮衬添补,家里一切日用品都需要购买,又花了将近三两银子。一切准备就绪,转眼就到了成亲这日。沈霖穿着沈墨亲手做的,周景亲手染的独一无二的大红嫁衣坐在牛背上,由王仁在下面牵着出嫁了。能坐在牛车上出嫁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村里人不讲究镇上八抬大轿规格,他们更看中实惠经济的车。不管是骡车还是驴车亦或者是牛车,哪样都行,那才是真金白银。而至于八抬大轿,不过是有钱人家充面子的事,浪费钱,还得不到实际上的实惠。村里人认为虽然沈霖坐的牛车不是他自己家的,但是是大哥家里的。以他和他大哥的关系,不能说他大哥家里的就是他家里的,但最起码平时使使用用肯定没问题。最让人眼尖的是沈霖王仁两个身上穿的喜服。那布料比镇上卖的一斤猪肉价的棉布料子还要好。纹理细腻,一点不粗糙,泛着透亮的光彩,只看着就知道手感一定非常好,穿在身上绵软舒适。颜色上明明是艳丽到极致的大红,却并不显得俗不可耐,反而把整个人衬得精神奕奕,喜气洋洋。旁边的人扒拉扒拉看热闹的沈文,指着沈霖身上的喜服道:这周家人真舍得给一个双儿搭钱,你看沈霖身上那套喜服料子,不仅是顶好的细棉布那红色多漂亮。不是我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实际上我镇上真有几个富户亲戚。他们的成亲礼我都去了,那颜色没一个好看得过沈霖身上这套。我敢说这料子绝对不是咱们这边制的,一定是从南边买过来的。看出沈霖喜服不同的不止村里人,还有几个镇上来的掌柜。这几个掌柜和周景签的契约长,量也大,从周景不大送货开始,由王仁接手后,日日接触,便成了朋友,今日都过来捧场。吴屠户更是给面子的来了,还领着他的婆娘。他家婆娘没见过村里人成亲礼怎么办,非得要跟着凑热闹。一开始还以为农村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就是看个热闹罢了,没想到当看见沈霖身上那套喜服后,眼睛都直了。吴夫人对跟来伺候的丫鬟道:你看那对新人的喜服,颜色好漂亮!丫鬟也喜欢,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红颜色这么好看的还是第一次见。但当丫鬟的都嘴甜,要讨主子欢心,就道:那料子也没什么,哪有村里人说的那么好,想当初夫人您成亲时穿的可是顶好的双宫绸,几十个绣娘日夜赶工绣出来的喜服,比这贵重多了。吴夫人道:那倒是,比是肯定比不了。只是觉得这个颜色很好看,要是我那件喜服也是这个红色的,肯定更出风头。丫鬟不说话,心里却在想着家里的妹妹要出门子了,农家人再大手笔,他们穿得起料子她肯定也买的起,到时候扯上几尺给妹妹做一件漂漂亮亮的喜服,也叫妹妹风风光光的出嫁,压后娘的几个姑娘一头。真正让这对新人惊喜的是,王福禄和郝玉兰竟然来了,坐在堂屋上等着他们跪拜。沈霖一看见这两个老人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王仁一个汉子同样红了眼睛。沈墨转头看周景,轻声问道:你刚才不在,就是去请他们了。周景点头。我知道你希望小弟的成亲礼可以圆圆满满,否则你会遗憾,我不愿意你有遗憾,所以你期望的我都会尽力去做。当天的酒席上,周景联合程昱还有几个在周家做工的汉子到底把王仁灌倒在酒桌上,人事不省。周景自己也没好到哪里,醉得东倒西歪,嘴里乱叫唤着:喝倒你,报仇,让你夫郎半夜三更地敲我门不让我和小墨困觉,我也要让你洞房花烛不成嗝哈哈吓得沈墨连忙捂住周景胡说的嘴,把人连拖带拉地拽回房里。成亲后一天没休,王仁沈霖就跟着忙乎起来。忙过午时,几人才有时间吃饭。一共做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荤菜是香菇炒肉、干煸里脊;素菜是火爆大头菜,酸辣土豆丝;汤是排骨山药汤。王仁边吃菜边道:哥夫,那日镇上来的几个掌柜看见我和沈霖的喜服,这几日就问我那料子是在哪里买的,想托我买几匹。我知道那棉布是大哥你自己染的,怕你有其他想法,就暂时没说。沈墨也道:村里有几个要出嫁的姑娘也问过我多少一尺,在哪买的。周景想了想道:从前我一门心思寻思着做熟食生意倒是把这个更赚钱的给忘了。现在既然有这么多人喜欢,所幸咱们做这个。沈墨疑惑道:咱们要做布匹生意?要织布?周景摇头:非也,虽是布匹生意,但咱们不织布,只负责染布。织布要种麻养蚕,又要缫丝织布非常复杂,这一系列下来恐怕要到明年。再者咱们也没那么多人手,不如直接就从村里的散户手里收布,咱们只负责染,染成了可卖布料,也可做成成衣销售。沈霖突然问道:你怎么会染布?咱们村里可没人会这种手艺。沈墨唬得连忙道:你哥夫从书上看来的,本来没当回事,这不赶上你成亲,觉得那些红色都不好看,就寻思着试试,结果这一试真成了,可书不知道丢哪去了。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可到底算是圆了过去,没人在深究。决定做染布生意后,周家就开始大肆招工,选址建厂。为了不影响村里人生活,厂址选择在距离村里十里远的一处荒地,那里土地并不肥沃,不适合种庄稼,用来建厂倒是最适合不过,离村里近,一趟步行不过半个多时辰。厂子占地约五十平方丈,除却建了供工人休息的卧房和餐房外,还另外建了六排厂房。第一、二排厂房分为十个房间,每个房间熬煮一到两种染色植物。比如蓝靛色系可用蓼蓝、马蓝、吴蓝等调色染出。黑色用足青、包头青栗壳或莲子壳加铁砂煮染。大红可用红花或者乌梅,周景给沈墨染的红布,就是用红花调染的。鹅黄需要套染,可先用黄檗水染底色,再用蓝靛水套染。茶褐可莲子壳煮染,再用青矾染成。官绿用槐花煮染,再用蓝靛套染,颜色深浅用明矾调节。天青在蓝靛缸中染成浅蓝色,再用苏木水染成。第三排厂房就是染色和印花。煮好的染料水会有专人用小推车运来,这里的工人就负责用事先雕刻好花样的麻花板涂上石灰石,喷水涂染,然后在晒布架上晒干。第四排厂房是第二遍上色,有时候有些颜色只一遍染不出来想要的效果就需要进行二次涂染,甚至多次涂染都在这里完成。第五排厂房就是制作成衣的地方。每位工人负责不同的程序,一人一道,做完就给下一个人。最后一排厂房是绣娘们刺绣的地方。整体的绣花图样绣娘们是看不见的,只能看到自己要绣的部分,一个房间的绣娘都是绣同一部位,绣好后交给专门的运送人员送到下一个房间,以此类推。所有厂房和厂房之间,包括同一排厂房不同房间都是不可以乱串的,一旦被发现有工人去别的房间串门,不仅立刻撵回家还要赔偿周家一笔巨额赔偿,甚至根据情节严重可送到衙门里问罪。这些都是之前就和工人讲清楚并要求签下保密契约的。在那天周家镇上铺子开张的时候,村里人都知道整个衙门的衙役都去给捧场了,没人会质疑周景说送衙门问罪的话是吓唬人。能和衙役们称兄道弟的人,要问罪他们一个农家人,岂不是轻而易举。尽管周家制度严格,但分工明确,作息好,一时间不管村里的还是外村的都趋之若鹜。第55章 睡裙秀县衙后院, 绿树掩映, 花团锦簇,县太爷夫人坐在凉亭里乘凉,喝着一盏解暑的凉茶。几个穿红戴绿的婢女分站在身后, 轻摇蒲扇。夫人, 您看,咱院子里的石榴花今年开得比往年璀璨得多, 似是格外茂盛。身后一个新来的婢女,天真活泼地指着花团锦簇的院子。县太爷夫人本来正好心情地欣赏着繁花盛开, 听闻这话倏然变了脸色,端至嘴边的凉茶也不喝了。添香从小跟在县太爷夫人近前伺候,最懂夫人心思, 往往不用夫人言语,一个眼色一个动作就知其意。顿时高声训斥道:夫人在赏花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还不给我滚!婢女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吓得瘫软在地, 不停地哆嗦, 最终还是被两个婢女给拖下去的。夫人县太爷夫人却已经没了赏花的心思, 摆摆手。这花, 开得太热闹了, 不适合静心,咱们回去吧。是。添香搀扶着县太爷夫人往院子里走, 把人送进屋里安顿好后才出来。挥了挥手招来几个婢女,轻声道:找几个小厮把家里的石榴树全都铲了, 一棵不许落下。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最近添了个新毛病,闻不得石榴花香,每每闻到都要连连打喷嚏,口鼻红肿。夫人心善,怜惜我从小伺候在跟前,特允了铲除石榴树。那婢女不解添香何意,呆呆道:添香姐姐,你也没这个慢病啊。再说从前夫人不是最喜欢石榴花的吗,说它是吉祥的树,寓意多子多福说到这里,婢女猛地捂住嘴巴不敢说下去了,露在外面的双眼满是惊恐。添香恨铁不成钢地伸出食指狠狠戳在婢女的脑门上,压低声音训斥道:你是不是傻,几次三番的嘱咐过你话不能乱说,你怎么还是说话前不过脑子?别管从前怎样,我只说现在,我就是得了这么一个怪病,你要是还想活命就给我记住了我这怪毛病,逢人可以说说。是,是,是。婢女吓得一叠声地应着,指天指地的发誓,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道:那不种石榴改种什么?种什么都好,只要不引起我这怪毛病就行。婢女悄声退下,回了仆人居住的院子,一只脚刚刚迈进门里,就有人哭着扑上来。小翠,怎么办,夫人要把小黎撵出府去。你和夫人跟前的添香走得最近,能不能去添香姐姐那里说说情。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小翠这次神情严肃地拒绝了,毅然决然地扯开了紧紧拽着她袖子的手。我当你们是好姐妹才说的,听我一句劝,这事谁也别掺和。小黎是一定要走的,告诉她别吵也变闹,乖乖离开,兴许以后有事,夫人还能念在旧情上帮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