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阮轻暮同学的语文成绩:很多人恐怕都是不知道,运动会的广播宣传稿,9班狂揽5篇,全是阮轻暮同学的手笔;
“第三,假如说广播稿不算什么,那么来看本次语文考试的全年级作文最高分。”
下面,赫然是一张照片,端端正正地对准了一张试卷的作文部分。
鲜红的56分,字迹潦草却不失风骨,张扬恣意。
“我的语文总分更高,可是作文也只有54分,这篇56分的作文,我自愧弗如。大家不妨鉴赏一下,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文采飞扬、什么叫真正的精彩范文。对了,欢迎逐字逐句百度,看看是否有抄袭嫌疑。
“最后,我想正式对这些披着匿名、在阴暗角落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说一声:污蔑优秀的人,只会显示出你们的卑劣;打击光彩绽放的人,只会衬托出你们的暗淡。——对,我骂的就是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欢迎对号入座。”
作者有话要说:秦渊:(脸红)其实,交他这个朋友,也是因为他好看,也因为他聪明。成绩进步快嘛……
第70章 还给你吧
老简悄悄观察了一眼阮轻暮,心里有点忐忑。
瞧这小脸红得, 大概是气得不轻。
他深深叹了口气:“阮轻暮啊, 你不要难受, 更不要激动。秦渊同学说得非常好,清者自清,我身为老师,首先完全信任你的成绩!那些流言蜚语,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阮轻暮的神色有点古怪,轻轻咳嗽一声:“老师, 我没事。”
“哦,没事啊……”老简欲言又止, “那就好,那就好。”
阮轻暮的眼神不知道怎么, 有点朦朦胧胧, 好像闪着粼粼水波,又好像光华流动。
他笑了笑, 那笑容有点儿魂游九天似的, 忽然对着老简说:“老师, 您说,我要想证明他说得对, 是不是有个特简单的办法?”
“啊?啥?”老简有点蒙。
“我期末的时候, 把语文和英语再考高一点,然后把所有成绩都搞上去。”阮轻暮的表情说不出是漫不经心,还是格外认真, “就行了呗?……”
校医务室里,两个高二的女生正老实地坐在里面。
龚校医一边笔走龙蛇,“唰唰”地写病历,一边没好气地训斥:“就这个体重,还减肥!早上吃那么点,还没有牛奶鸡蛋,不低血糖晕倒才见鬼!”
晕倒被同学送来的女生小声嘀咕:“没。没减肥,就是真的没胃口……”
年轻俊美的校医声音提高了:“没胃口就是因为你把胃饿小了!没充足的能量和营养,就会疲乏无力、无精打采、上课注意力不集中、犯困、学习效率下降,懂吗?”
他就像说相声贯口一样,接着顺溜无比地往外输出:“再下去,等着你们的就是胃黏膜损伤、慢性胃炎、胃糜烂,胃溃疡,还有内分泌紊乱,骨瘦如柴、厌食症。清楚没?”
那女生被他训得小脸蜡黄,一声也不敢吭,差点哭了出来。
龚校医这才站起身,去身后的药柜里找药物。
陪那个晕倒女生来的同学在一边闷着头,悄悄刷手机,忽然小声对同伴说:“喂,昨晚说阮轻暮期中考试作弊的帖子,早上秦学霸出面澄清了!”
“哇,真的?给我看看。”
两个女生正凑在一起看手机,忽然,身后龚校医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作弊?”
两个女生吓了一跳,赶紧小声解释:“没没,就是谣言而已。”
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女孩壮着胆子,小声说:“对了,还提到您了呢。”
龚校医伸手把她的手机抓过来,看着看着,就冷笑了一声。
“行了回去吧,记得一定吃早饭。”他再次严肃叮嘱,“不是吓唬你们,大脑里有几个区域对缺糖尤其敏感,它们负责学习、记忆以及调节运动,损伤了,甚至会不可逆。你们这个年纪,千万别做蠢事。”
两个女生慌忙点头:“嗯嗯,明白了,以后一定保证牛奶鸡蛋豆浆。”
两个女生走了,外面的校园结束了此起彼伏的读书声,重新恢复了上午的课堂安静时间。
龚校医忙了一阵,把最近进的一些常用药整理归类,这才抓起手机,冷着脸,找到学校的贴吧,重新看了起来。
到了中午,食堂里人头攒动。
阮轻暮和白竞他们打了饭菜,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1班的课程和他们不同,老师经常喜欢无良拖堂,看了几眼,食堂里看不到1班的人影。
白竞戳着盘子里的肉丸子,四下看了看,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这些躲躲闪闪、时不时就偷瞥他们一眼的目光,实在叫人不爽极了。
上午的几堂课间,那个匿名揭发帖和秦渊的澄清帖下面打成了一片,两派观点争执不下。
一部分匿名的人死活不相信阮轻暮半学期内成绩惊天逆转,说绝对有内幕;另一部分人则拿着阮轻暮的作文反驳,说这作文这么牛逼,足以证明一切。
匿名的人立刻又跳出来,说作文和广播稿能证明阮轻暮语文真的不错,那英语也这么牛逼就不科学了。
总之呢,别的班同学还是将信将疑的多,上去坚决维护两位大佬的,都是1班和9班的人,这一通大战下来,他们还是略略站在了下风。
阮轻暮一边闷头吃饭,一边皱着眉:“方离又没来?”
黄亚犹豫着:“我们叫他了,他说去想去上厕所,叫我们先来,他待会儿到。”
阮轻暮沉默地扒着饭,不说话了。
最近方离根本不来食堂,都是磨磨蹭蹭地等到食堂的学生快走完了,才一个人来吃饭。
他有一次实在急了,硬是等着方离一起走,可是真的一起来了食堂,他才明白了缘由。
那些无处不在的、好奇或者恶意的眼光,实在太多、太叫人暴躁了。
他当然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可是他也知道,别说方离,就算换了黄亚和白竞他们这种粗线条的,都未必经受得住。
“给他发个消息,我们待会儿给他带饭菜回去。”他忽然说。
白竞赶紧点头:“嗯嗯,好的。”
是啊,还不如给他打回去吃呢,一个人来吃饭的话,也实在太可怜了一点。
身后,有两个外班的男生背对着他们,没注意到他们,正在小声聊着天。
“对了,你说秦大佬发那些,是真是假啊?”
他身边的男生声音含糊,像是在吞咽:“英语嘛,你懂。最容易抄的。”
“对哦,秦大佬假如真给了答案,那当然会帮着作假证词。”
黄亚在身后听得火起,正要转头回去骂人,身后的男生又啧啧地说:“其实我本来倾向于相信秦大佬的,可问题是,很多人都听见监考的龚校医骂阮轻暮了,那个才是铁证,对吧?”
黄亚一下子卡壳了,悄悄看一眼阮轻暮,果然,他们阮哥的脸也沉了下来,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里忽然有了点忍耐不住的戾气。
糟了糟了,就算是个泥性子,被这么公开拿出来骂了一天了,换谁也得爆,何况他们阮哥!。
……
正在饭点儿,食堂里人满为患,教学楼里却没什么人。
方离呆呆地坐在教室后排,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的操场。
已经有同学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了,三三两两地往回走,勾肩搭背的,说着笑着,还有人在互相追打。
是他从来没有融进去的、在阳光下的样子。
正在发愣,忽然,身边就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我给你买了点吃的,你尝尝。”
方离猛地回过头,呆呆地看着身前站立的大男生。
教室里没人,很安静。傅松华高大的身子杵在他的课桌前,手里拿着个外卖的打包盒。
他自顾自地在方离旁边坐下来,把饭盒打开了,里面是一份黄焖鸡套餐、一份酸菜鱼套餐,黑鱼片雪白鲜嫩,黄焖鸡香气四溢。
“你挑,剩下一份给我。”他指了指两份饭菜,“应该都是你爱吃的,你尝尝,校门口那家‘高进堂’的招牌饭,生意特好。”
方离嘴唇颤抖,看着那两份热腾腾的饭菜,哑着嗓子:“你干什么?……”
傅松华也不反驳,把一次性筷子掰开,英俊阳光的脸上有了点少见的郁郁:“吃吧,别凉了。”
方离脸色有点白,忽然站了起来,声音慌乱:“我、我马上去食堂,用不着这个。”
他转身就往教室后门跑,仓皇又急促,可是没跑出去两步,身后影子一晃,肩膀就被人抓住了。
傅松华的语气带着忍耐,可是也有那么一点怒气:“每天等人走光了再去,去吃最没人要的剩菜是吗?你是觉得自己不够瘦,还是觉得学习不需要身体好?”
方离哆嗦着,使劲去挣脱他的手,可是傅松华健朗高大,抓惯了篮球的手掌力大无比,这么抓着他瘦削的肩膀,就像是铁钳一样,根本逃脱不掉。
“你放开啊!”方离终于忍不住,眼眶红了一片,“我吃不吃、吃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松华忽然大吼起来:“怎么没关系?你是我的朋友!”
方离激烈挣扎的身子忽然不动了。
他扭过头,看着傅松华,半晌才凄苦地摇摇头:“没有,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
就算有,后来也都和别人一样,开始开他玩笑、欺负他了。
傅松华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睛,忽然手足无措了。
他慌忙松开了方离的肩膀:“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抓疼你了?你别哭啊,我、我……”
他忽然烦躁地叫:“方离你讲点道理。对,我是说错了话,可是你打算记仇一辈子么?”
他又茫然又委屈:“我也道歉了,也帮你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打了,你为什么还是躲着我?我们以前那么好,你就打算因为这点事,再也不原谅我了,彻底断了我们俩的交情了,是不是?!”
方离怔怔地听着,半晌不说话。
一片静默中,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隐约的笑语,是吃完了午饭的第一批同学们回来了。
方离转身回到座位上,看了看两份饭菜,伸手拿了一份黄焖鸡。
“今天这份饭,我留下了,谢谢你。”他声音沙哑,菱角般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可是,不要有下次了。”
傅松华僵硬地站着,平时干净的下巴上,有一层小小的青色,平素的明朗不见了,有点罕见的颓废。
这个年纪的男生荷尔蒙正旺盛,几天不刮,就开始有小胡茬冒了出来。
方离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忽然一阵难捱的酸痛,再也不敢看。
傅松华盯着他,眼睛里有点受伤的凶狠:“方离,你是不是……再也不把我当朋友了?”
方离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耳语:“是啊,阮哥才是我的朋友。”
他没办法再骗自己。
他是真的没办法……把这个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人再当朋友了。
离得越近,越是感到害怕,越是觉得自己不仅变态,还肮脏。
傅松华僵直地站在那里,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他狠狠地猛踢了一脚身边的课桌椅,转身就往教室外跑。身后,方离忽然叫了一声:“等等!”
傅松华身子猛地一顿,满怀希望地回过了头。
方离弯下腰,从书包的小暗袋里拿出了一张饭卡,递到了傅松华面前。
“这个……还你。”他低低道,“这一阵我花掉的钱,我给充回去了。”
傅松华愣愣地看着那张饭卡,半晌才摇了摇头:“不用还给我。不是我的。”
方离无法置信地看着他。
“那是我们班长充的钱,他担心你的阮哥穷,才绕着弯儿托我拿这个给你,叫你多买点好菜,带他一起吃。”傅松华一字字地说。
方离木然地站着,伸出的手微微颤抖。
“原来……是这样吗?”
就连这张特殊的饭卡,就连这被他心心念念记着的一份好意,都是误会吗?
“是啊。”傅松华答。
教室门口,一群9班的男生相拥着跑进来,最前面的白竞热情地叫:“方离方离,阮哥叫我们帮你打饭菜回来了!”
傅松华抬起头,看了看他们,目光古怪。猛地撞开众人,他大踏步地跑出了9班。
白竞差点被他撞了个趔趄:“哎哎,老傅这头蛮牛,跑这么快干吗?”
一扭头,他看见了桌上的饭菜:“啊,他帮你叫了外卖啊?”
……
傍晚,校医室里,龚医生送走了刚在体育课上摔破了皮的一个学生,起身洗手,换上了下班后的私服。
天色有点儿阴沉,远处天边霞光隐去了,乌云慢慢密集。
他慢悠悠地出了校园,步行到了隔壁的一条街道边。
暮色中的大梧桐树下,一辆拉风的杜卡迪916豪华摩托车停在那儿,上面一个机车男酷酷地半倚着。
机车男戴着墨镜,头发嚣张不羁地剃着板寸,胸前一串极具违和感的佛珠,佛珠下面混着一条小众品牌的男式项链,上面累赘地吊着一串骷髅头和圣剑。
一双大长腿嚣张地晃着,耳朵里塞着耳机,正跟着音乐摇头晃脑。
龚思年走到近前,不耐烦地敲了敲他的车。
年轻男人正闭着眼听歌,闻声一睁眼:“来啦?”
龚思年忽然凑近他脖颈,瞅着他胸前挂的一堆东西:“这戴是的是什么混搭玩意?”
年轻男人长叹一声:“没法子,我家老爷子说是找大师求的,开过光。逼着我戴,不戴就拿拐棍儿揍我。”
龚思年迈开大长腿,偏身上了摩托车后座,没好气地踢了他大腿一下:“开车,带我去吃饭。”
年轻男人慌忙去看自己的摩托侧边机身:“卧槽,你踢我就踢我,别剐蹭了我的新老婆!”
龚思年冷冰冰地瞪着他:“再说一遍,这死物件儿是你的什么?”
年轻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又羁傲不逊的脸,浓眉粗犷、眼神晶亮。
他凑近龚思年,忽然冷不防地亲了他脸颊一口:“没错啊,它是我老婆,你是我爱人嘛。”
龚思年抬起手,重重敲了一下他的头:“大庭广众的,耍什么流氓!”
年轻男人也不恼,笑嘻嘻地拿出两个头盔,分了一个给他:“行,大街上不耍流氓。”
他一伸手,掐着校医同志那把细腰,把他扶正在后座上,然后悄悄地凑到他耳边:“晚上我们回家慢慢耍。”
饶是平时荤话听得多,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听着,龚思年一张脸还是红了。
“渣男给我闭嘴。”他冷笑,“说好了一个月不准上床的,你敢反悔试试?”
年轻男人哈哈大笑,猛地发动了高大威猛的新摩托:“试试就试试。”
他戴正了自己的头盔,回过头,挡风镜后一双眸子邪气又嚣张,冲龚思年一眨眼:“试一下罪不至死,不试试真的会憋死。”
作者有话要说:秦渊:本章我是存在于传说的男人咩……我是谁,我在哪?
第71章 异色酒吧
一路风驰电掣,摩托车轰鸣着, 开到了本市的一条文化街上。
这一带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 各种特色酒吧和咖啡厅林立, 还有一些小众的文化沙龙聚集着。
天色越发阴了,酒吧的霓虹灯比平时亮得早。
两个人推门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酒吧,门牌上,“异色”两个字不停变换着明暗,仔细分辨,轮换显着彩虹的颜色。
“哎呀, 厉哥来了?”
门口的男招待一脸雪白浓妆,眉眼秀致, 腰间系着一条风格古怪的裙装,笑盈盈冲着年轻男人打招呼:“你们乐队的几个哥们儿都到了, 在后台呢。”
被叫作厉哥的男人应了一声:“叫后厨赶紧给我们上两份简餐, 牛排用我放在冰箱里的那几块,别拿错了。”
“明白, 和牛战斧牛排嘛, 店长在冰箱里留了一层, 专门放那个。”小招待斜着眼,看了看龚思年, “怎么, 这位小哥也来一份啊?厉哥你那牛扒没剩下几块了啊。”
厉原冲着他屁股就踢了一下:“少废话,下一单马上就空运过来。快去叫人做,两份!”
龚思年冷着脸, 差点就想转身往外走,厉原急忙伸手把他拉住,小声道:“喂喂,又吃哪门子飞醋,就是乐队的小歌迷嘛。”
龚思年瞪着他,点点头,转身在旁边的一张小桌边坐下。
立刻有另一个男招待笑着过来,铺好餐巾,送了两杯柠檬水过来。
“厉原,你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可别再叫我抓住你乱勾搭人。”龚思年慢悠悠地道。
厉原收起了笑,脸色严肃:“阿年你说什么混账话呢?什么叫再?我也再说一句,我活了二十八年,面对无数诱惑,一直坚贞不屈,守身如玉来着。”
正在摆西餐餐具的男服务生乐不可支,在一边拼命憋着笑。
龚思年看着憋气,冷笑一声:“看认识你的熟人都快笑死了呢。”
那个男服务生赶紧端正了脸色:“没没,我们厉哥真的特纯洁,我给他做个证,他真的没乱勾搭过人,都是人家勾搭他。”
不远处的吧台上,那个浓妆雪白的小男生从后厨出来,悻悻地看着他们这桌,噘着嘴,神色恼恨。
吧台里的调酒师看着他,叹了口气:“收起你那副怨妇嘴脸行吗?人家厉哥喜欢人,和你有屁的关系啊?”
“老娘为了他,从城东追到城西,追不上就算了,还不准我哀怨一下?”那小侍应生勃然大怒,“还以为我真的想在这儿打工呢?老娘随便在哪家酒吧跳个舞,不比拿这点钱多!”
调酒师翻了个大白眼:“说得好像你牺牲多大似的,人家厉哥缺你这么一个追求者啊?往台上一站,小姑娘、小骚0,到哪儿不乌央乌央的?”
小侍应一下子泄了气,趴在桌上嘟囔着:“我就是不服气,那个人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一张扑克脸,看着也放不开,还凶!”
调酒师忍无可忍呸了他一口:“谈恋爱哪有什么道理,王八对绿豆还能看上眼呢!我劝你早点死心,别傻逼一样围着厉哥转,招人嫌。”
那边的小桌上,厉原挠挠头,讨好地说:“我去一下后台,和铜锤他们打个招呼,就来啊?”
龚思年头也不抬,专心刷手机:“滚吧。”
学校的论坛里一片乌七八糟,现在正是刚吃完晚饭,还没上晚自习的空当,早上秦渊的澄清帖不仅没平息事态,反而引起了更大的讨论度。
那篇作文的曝光,更加像是一个炸弹,炸出了无数平时不太刷论坛的学霸们。
从高一到高三,都有人出来留言。
“高一学妹前来瞻仰,真的写得好好哦,好喜欢!”
“文章是真的好,可是好得有点过分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广播稿和这个作文都是阮轻暮写的?高一整个一年,他语文很出色吗?这是怎么突飞猛进的?”
“不管怎么样,我信秦渊大佬,他说他没有传答案,我就是无条件信。”
“这可不见得,刚刚不是还爆出录像,他宁可自己受伤,也要帮阮轻暮踢掉障碍物么。”
一大堆吵吵嚷嚷中,忽然有一条格外扎眼。
“我谁都不信,我信冷血校医!他说了阮轻暮偷看的,在场那么多人听见,这都能洗?呵呵!”
龚思年皱着眉看着,手指飞快地往下滑。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道不太友善的声音:“小哥,厉哥请你的牛排到了哦。”
龚思年抬起头,看着细眉杏眼的男招待,脸色淡淡的:“什么叫他请我?”
小侍应嘴巴都快撇到天边去了:这店有厉哥的股份,后厨就是厉哥家的厨房,八百元一块的牛排,不是他请是什么?
呸,也就是看上厉哥又a又有钱,不像自己,爱的是厉哥的音乐!
龚思年看着他,冲他招招手:“来,小屁孩,我教你个乖。”
他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独立的海外电商app:“你说的这个108美金一块的牛排吧,还真是我买单,请你家厉哥的。”
小侍应看着页面上“高级原切、神户和牛”的广告词,再看看一溜儿的空运发货单,目瞪口呆。
“厉哥又不是没钱……”
龚思年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是啊,所以他有钱,我也有钱,你瞧,我们多般配。”
小侍应又羞又气:“又不是有钱就般配的!”
龚思年点点头:“对,也许说不定过一阵子就不配了。你想追厉原不是不行,但是得等我厌烦他、甩了他,你再捡破烂儿,懂?”
小侍应招架不住,气呼呼地跑了。
厉原从吧台后面掀帘子出来,笑嘻嘻过来坐下:“你干吗呢,又欺负人,瞧小艾那小脸,气得都白了。”
“呵呵。”龚思年冷笑一声,“白不是他自己涂的粉有三斤重?”
“别这么容易炸毛,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一小屁孩,爱听我唱歌。这种醋也吃,待会儿你老公我上台,那鲜花和手绢儿铺天盖地的,你不得直接醋死过去啊?”厉原笑。
龚思年放下手机,点点头:“真没气他,就是吓唬了一下。”
厉原抓起刀叉,开始切面前雪花纹理明显的牛排:“怎么吓的?”
龚思年拿起牛排刀,在骨瓷餐盘上敲了敲,发出几声清越的声响:“我跟他说,要是被我抓到我老公和人背着我鬼混,我不用手术刀,就用这把钝刀子——”
他优雅又细致地,把面前的牛排切成几等分,大小标准得宛如尺子量出来一样:“我也能把你和奸夫的小兄弟给切成八片,血管、神经和淋巴管一条条剥开,懂吗?”
“噗——”厉原看着盘子里切开的牛排断面,再看看那新鲜的血丝,直接把嘴里的一口红酒喷了出来。
现在才六七点,酒吧里还没什么客人,外面的天色更加昏暗。
眼看着,风就刮了起来,吹得街道两边树叶乱响,打在“异色”酒吧的雕花窗玻璃上。
几个服务生在做准备工作,正中央的表演台上,厉原的乐队哥们在调试音响,乱糟糟的,生动又热闹。
吃完了简餐,厉原跑上台去,和键盘手贝斯手一起试音,龚思年自己坐在专属小桌边,酒足饭饱,他慢条斯理地打开论坛,开始回帖。
“谁说阮轻暮作弊了?谁说秦渊传答案的?给我站出来看看。”
他用的是匿名id,随手起了一个名字doctor123,根本没人当回事,立刻有人跳出来:“你算老几啊,要人站出来?我站出来了,我就怀疑他们狼狈为奸,怎么了?”
很快,doctor123回复了:“你不信他俩可以,可是你说他们作弊,那就是羞辱我。”
“关你毛事啊!”
doctor123:“我就在他们俩后面呢,我说他们没作弊,自然就是真没作弊。”
学校现在已经是晚自习时间了,大部分学生都收了手机,只有几个学渣还在纠缠不清:“哈哈哈,狂笑.jpg,他们坐最后一排,你坐他们后面,你是嵌在墙里么?笑掉大牙了都!”
doctor123:“牙齿掉了,来我医务室啊,我给你拔掉。不过要看是牙冠折断还是牙根折断。如果只是单纯的冠折断,可以做全冠修复,但是如果折断已经到达牙髓腔,神经暴露,就得先做根管治疗了,像你这样的小兔崽子,要是我来给你拔牙,我一定不打麻醉药。”
少数的现场围观者和那几个学渣:“o((⊙﹏⊙))o.……”
见鬼了吗这是?
正在震惊又怀疑,doctor123又贴了几张自己相册里的照片,校医务室里的铁皮柜里,冷冰冰的医疗器械闪着光,整齐的药物依次排列。
“给我听清楚了,我是当天的监考老师,我叫阮轻暮看自己的卷子,是因为我手机当时响,我看手机,他看我,我才呵斥了一句。”龚思年一字字地打,“他从头到尾,所有的题目都是自己做的,说他作弊,说秦渊传纸条,真当我瞎?”
围观的学生们:“o(╥﹏╥)o……龚医生监考辛苦了!”
妈呀,散了散了,都洗洗睡吧。
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四大名捕,阮轻暮的分数,百分百自己做出来的啊!……
外面一道闪电,惊雷响起,雨点落了下来。
虽然是阴雨天,可是酒吧里还是不断有人推门进来,演出池里,有跑场子的小歌手开始软绵绵开始唱歌,厉原他们的乐队压轴,不到十二点不会出来,龚思年心满意足地关了手机,目光随意地望向门口。
忽然,他就眯了眯眼睛。
一个瘦弱的小男生背着书包,怯生生地从门口进来,没带伞,进门抖了抖头发,水珠儿落了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走向了吧台。
站在吧台边,不知道他向调酒师说了些什么,那个叫小艾的男侍应也凑上去答了几句,小男生忽然有点激动起来。
调酒师的表情有点无奈,很快,他冲着后面的厉原招招手,喊了一嗓子。
厉原放下电吉他,走了过去,听那小男生说了几句,表情就有点不耐烦。
吧台离得远,龚思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见那小男生脸上的表情变得沮丧又瑟缩,低下了头半天不语。
龚思年盯着他,拿起手机拉近焦距,飞快地抓拍了一张那男孩的侧脸,刚拍完,那男孩就向几个男人鞠了一躬,推开了酒吧的门,出去了。
龚思年站起身,快步走到吧台,皱眉看着厉原:“那个男孩是谁,说什么?”
厉原叼着根烟,痞痞地看着他笑:“哎呀,我跟闲人说句话,也醋啊?”
龚思年冷冷瞪他:“我说正事呢,快点说,别废话。”
厉原举起手做投降状:“好好,我说。真的不认识那小孩儿,他是来求职的,说家里妈妈生病,不想上学了,会跳舞,想问问这儿缺人吗。”
龚思年的眉头更紧了:“你怎么回答的?”
旁边的调酒师笑着插话:“厉哥问他会跳啥,他说会跳民族舞,流行的街舞也会一点儿。哎呀把我们都逗乐了,这儿只要看钢管舞和肚皮舞,谁看民族舞啊?”
厉原挥挥手:“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年龄他妈的还不到十八!我当然给回绝了,现在的这些小孩,比我那时候还叛逆呢。”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还不是十几岁就组乐队,你好好学习了吗?”龚思年没好气地数落。
厉原伸手搂过他的肩膀,一口烟嚣张地喷在他鼻翼间:“那不一样,我天生就是做乐队的料,读书是耽误我。”
龚思年难得地没挤对他,沉思了一阵,忽然说:“那孩子留电话了吗?”
旁边的调酒师回答:“没留,厉哥直接给赶走了。还教训了他几句,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龚思年一惊:“那他怎么说?”
这儿可是正经的同性~酒~吧,稍微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都知道,门口的彩虹标志也隐晦地点明了性向,那个孩子……是无意中闯进来的吗?
调酒师摇了摇头:“那孩子说他知道。”
龚思年心有点儿乱,狠狠瞪了厉原一眼:“你没长脑子吗,这么直接赶走,他接着去下一家找怎么办?”
厉原瞪大了眼睛:“哎你讲点理成吗?我特么的还得为每一个推门进来的小可怜负责人生啊?他进来,当然什么都想好了,不在我这儿做,去找下一家,我管得着?”
“你怎么就不能管一下,人家才十七岁呢!”
旁边的小艾凉凉地撇嘴:“十七怎么了,老娘十六岁就满场跳钢管舞挣钱了。”
龚思年扭头看着他,一字字说:“我和厉原说正事。你别插话。”
小艾脸“腾”地就红了,看着厉原完全没有为他解围的样子,一跺脚,又羞又气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