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老师第一时间做了详细的说明,国庆节几天,教导处的领导联合了班主任一起,假期间就做了决定。
大喇叭里,教务处主任的声音带着煞气:“首先,要向全体同学通报一件备受关注的事情,前一阵学校的被盗案件,学校辖区派出所已经结案,并且通知了我们。”
静立的学生们在操场上一阵骚动:哇!破案了?
“入室盗窃的是附近工地上的一个流窜惯犯,抓获后,承认了偷窃两部手机、多件女生衣物的犯罪事实,派出所的同志向我们保证,一定会加强学校附近的监控和安保,为大家创作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不少人就悄悄地往9班队伍里看。
这两天在家,各个班级群的八卦可没闲着,到处都在偷偷传方离的事。
他柜子里被发现女生的东西是事实,口红和裙子的照片也传得满校都是,虽然有他们班体委和1班大佬秦渊力保,当晚的爆料帖也很快被删了,可是依然挡不住流言蜚语。
铺天盖地,兴奋好奇。
9班的队伍里,方离一动不动地站着,被围在男生里,显得身影孤单,运动会上的精神气儿忽然就不见了。
“下面播报一则处分决定。9月30号晚上,高二9班的刘钧和李智勇同学,私自撬开同学的衣柜,不仅损坏公物,还毁坏他人财物,涉嫌拿走他人手机,且和赶来阻止的同学发生了肢体冲突,造成极坏影响。”教导主任的声音变得严厉,“经过学校慎重考虑,决定给予两位同学记过处分。”
“哇哦——”学生群里一片骚动,这是今年开学以来,最重的一次处分了了吧?以前最多也就是个警告什么的?
边上,李智勇满脸涨红,沮丧地垂着头。以为帮学校抓到了小偷呢,谁能想到真的搞错了人。
可是这能怪他们吗?明明要怪方离,不是他那么鬼鬼祟祟的,谁会怀疑!
另一边,刘钧的脸色阴沉得不行,头上被阮轻暮打伤的地方包着纱布,脸上红肿一片。
这脸上也真不是阮轻暮的功劳,而是班主任通知家长后,他爸一通暴打后留下的巴掌印。
教导主任的声音还在继续:“另外,高二9班阮轻暮同学在阻止冲突时,下手打破了同学的头,造成不良后果,责令其赔偿刘钧同学医药费三百元,鉴于阮轻暮同学多次和同学发生打架斗殴,兹决定,再次给予其警告处分。”
阮轻暮是体委,做早操时都站在最前面,别的班往后看时,第一眼就能看见他的脸。
依旧站姿散漫,眉眼不羁。
牛批。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据好事之徒不完全统计,开学两个月不到,就把李智勇打出过一次鼻血,用篮球把刘钧脸砸肿过一次,这一次,已经上升到用玻璃杯砸头了?
就这样,学校还是没有给更严重的升级处分,算是网开一面了吧?
……早操散了。成群的学生往教室走,散乱又拥挤。
阮轻暮没动身,目光落到了隔壁班的方阵里。
那边,林桦正在和同学聊着天,忽然就觉得背后有点冷飕飕的,一扭头,正看见阮轻暮那又沉又专注的眸子。
他心里一虚,狠狠回瞪了一眼。
阮轻暮冷冷一笑,忽然伸手,以手做刀,在自己脖子上轻轻一划,做个了割喉的手势。
没等林桦反应,他已经转身走了。
身后,林桦的同学诧异地问:“9班体委又发什么神经,刚刚被处分,又来挑事?”
林桦怒叫:“谁理他,像条疯狗似的。”
阮轻暮刚走几步,就是一愣。
秦渊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一边,正安静地注视着他,神色探究:“你和林桦说什么?”
阮轻暮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我连嘴巴都没张,能说什么?”
前面不远处,傅松华急匆匆地大步跑着,脚上像是装了风火轮,撞了好几个人,才追上了方离,一把抓住了他肩膀。
“喂,等等!”他小声叫。
方离被迫顿住了,脸色有点发白。
傅松华焦急又烦躁,放软了声音:“你干什么几天都不理人?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微信qq都灰着,我都急死了。”
旁边的学生们都放慢了脚步,好奇地偷偷往这边看。
方离用力挣脱开他的手,眼角余光里,全是同学们的觊觎目光,他涨红了脸:“家里忙,还要做作业。”
“再忙,连个回短信的时间都没?”傅松华浓眉拧起来,“你明明有时间接阮轻暮的电话呢。”
旁边偷窥的学生们走得更慢了,磨磨蹭蹭地,竖着耳朵听。
1班体委这是干啥呢?那不是这几天八卦的中心人物方离吗?
有人远远地站着,小声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就是那个女装大佬吧?近看真挺像女的哎。”
“嘻嘻,红颜祸水啊,为了他,三个人受处分呢。”
方离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人,脸色更加白,嘴唇轻颤着:“我……”
还没说完,他们身后响起了一声冷哼:“傻大个儿,放手。”
阮轻暮双手插兜,懒懒地站在他们身后,秦渊默默和他并肩站着。
傅松华焦躁地一挥手:“你别管,我找他说句话。”
阮轻暮眉毛一扬:“怎么,求我的时候低声下气,现在就过河拆桥了?”
傅松华脸色涨红,气焰终于消失了。
阮轻暮嗤笑一声:“行了,你不上课,别人还要上课呢。”
秦渊走了过来,拍了拍傅松华的肩膀,低声说:“有什么话另找时间。别叫人都看着。”
傅松华咬咬牙,再一回头,方离已经小跑着向教室冲了过去。
他懊恼地看着方离的背影,忽然冲着四周偷窥的学生们大声吼:“看什么看?一个个不去上课啊!”
……
第58章 咬你啊!
阮轻暮无语地看着傅松华, 翻了他一个白眼。
身后, 秦渊低声说:“别管了, 叫他们自己处理。”
阮轻暮一边走,一边踢飞了操场上的一颗小石子:“就傅松华?他能处理好什么?一天到晚不是没头脑,就是不高兴。”
“那你也不能一辈子照顾方离。”秦渊站在楼梯边,高挑的身形笔直。
在家休息了几天, 崴了的脚已经好了,站立的时候, 看不出来什么不妥。
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了,学生们都呼啸着冲进教室里,走廊的分岔口没了人。
“这不是我罩着的小弟吗?傅松华不行,这里就一根筋。”阮轻暮指了指脑袋,“我就随手管管,怎么会管他一辈子。”
楼梯间很安静,各个教室里都传来了隐约的老师讲话声,秦渊没向本班教室走, 却停在那里。
“我怎么觉得你就想要照顾人一辈子呢?”他静静地望着阮轻暮,眼神里看不出喜怒, “方离要是一直这样, 你是不是毕业了也要罩着他?小桩要是不能照顾自己,你是不是也要养他一辈子?”
……
阮轻暮忽然凑近了点, 眯着桃花眼盯着秦渊:“你不喜欢我管方离的事就直说,扯上小桩干什么?”
秦渊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薄薄的唇抿着, 不说话。
“行啦,不用回答。”阮轻暮心情忽然有点好,他得意扬扬地挥挥手,“bye~~上课去了。”
秦渊脸色却忽然一变。
猛地伸出手,他一把抓住了阮轻暮,身子一侧,把人带进了楼梯附近的柱子后面。
斜斜的阳光从走廊的窗栏边照过来,远处有朗朗书声,近前有阳光中的飞尘,跳跃在两个人的眼睫间。
阮轻暮猝不及防就被压在了柱子上,后背一片冰凉,前胸贴住了秦渊那宽厚的胸膛,眼睛猛地睁大了。
正要说话,秦渊却第一时间伸出手指,按在了他的薄唇上:“嘘——”
不远处,教务处主任胖乎乎的身影显出来,威严地从各个班窗口巡视而过。
阮轻暮的嘴唇被他紧紧按着,死死瞪着他。
秦渊却没看他,目光盯着外面,随着教务处主任的移动,一点点在柱子后面轻挪,避开主任的视线。
柱子后面空间有限,被他这样一点点挤过来,两个人的胸膛越来越近地贴紧了。
教务处主任的身影慢慢走远了,阮轻在秦渊身下一动不动。
秦渊微松了一口气,终于扭过头来,可是目光落到阮轻暮脸上的一瞬间,却忽然僵住了。
阮轻暮那原本瓷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一片通红,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不错眼珠地瞪着他,一双薄唇在他手指的按压下,仿佛发着烫。
秦渊的眼睛从他的脸,慢慢移到了他微粉的唇上。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好像是要松开,可是却没有,只是轻轻往旁边移动了点儿,更像是一个亲昵又暧昧的抚摸。
阮轻暮目光向下,望着自己唇上那两只指尖,胸膛微微起伏着,心怦怦地跳着,仿佛要跳出腔子。
这个人居然敢这样!
这不是过去那些纨绔子弟调戏路边小娘子的路数吗?什么名门正派,什么正人君子,到了现代社会,就跟着电视电影学会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了!
他猛地把头往后一仰,动作太急太大,狠狠撞到了墙上,“咕咚”一声。
没等秦渊脸上变色,他已经忍着后脑勺的疼,张开嘴,锋利雪白的牙齿露出来。
一低头,重重咬住了秦渊尚未缩回去的手指。
坚决,又狠又准。
秦渊:“……”
距离最近的一个教室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英语集体朗诵。
阳光映照,落在低着头的阮轻暮的眉宇间。
他满面通红,睫毛却在胡乱地急颤。像是被那洪亮的朗读吓了一跳似的,松开了嘴,猛地推开了面前的秦渊。
头也不回地,他迈开长腿,向着9班教室飞奔。
没跑几步,他却又回过头,犹豫着回头看了看。
秦渊站在那里,高挑挺拔的身影立在阳光下,远远地看着他。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露出羞窘来,他眼光幽幽的,又深又黑。
阮轻暮恼怒地瞪着他,表情张牙舞爪,阳光下,有种别样的嚣张和慌乱。
他张开嘴,无声地做个口型,冲着那边:“秦渊你个混蛋!”
……
教室里,老简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正在激情讲演。
“国庆节,我们本着人性化的原则,
没有提前叫大家返校,而是足足放了三天。”老简自我感动着,接着话锋一转,“本以为大家会珍惜这几天时间,起码也把作业好好做完,可是你们是怎么辜负老师的良苦用心的?”
下面的9班学生一个个坐得端正,毕竟这是班主任的课,还都不敢太造次。
老简扬了扬手里的统计名单:“早上这么突击查了一下,各科课的作业全部做完的,整个班上,才六个人?”
他低头看了看唐田田刚收集上来的名单,孤零零的几个名字:“唐田田、牛小晴、学习委员郑柳宇、白竞……嗯?阮轻暮?”
下面的9班学生齐齐发出了一声“哦——”,纷纷回头往后面看。
哎,刚刚还在早操队伍里的体委呢?
老简瞅了半天,脸黑了:“他人呢?”
白竞赶紧熟门熟路地打掩护:“报告,体委忽然肚子疼,上个厕所就来!”
老简这才脸色好了点:“学生学生,学习是第一位的,看看你们体委这个进步,你们不羞愧吗!”
这几天假期,他为了阮轻暮的事和教务处进行了卓绝艰苦的斗争,本来也要给个记过的,结果他据理力争,处分终于连降两级,依旧只给了个警告处分。
看到好朋友被人冤枉和欺负,忍不住打抱不平而已。脾气是暴躁了点,可是心肠是很好的。
看看,就连作业都做完了。就算是抄的,也比那些连抄都没抄完的好得多,不是吗?
起码态度端正嘛。
黄亚悄悄冲着白竞递了个眼色:“你便宜卖阮哥答案了?”
白竞压低声音:“那不可能,阮哥自有答案来源。”
一定是秦大佬终于肯把作业给阮哥抄了,毕竟那是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帮阮哥踢易拉罐的交情,这个秘密他没敢往外说,都快憋死了好吗。
老简开始说新话题:“上我的语文课之前,我要再强调一遍:马上就快期中考试了,本学期第一次真正的大考!所有人,要真正地重视起来……”
“报告。”门口,阮轻暮微微喘着气,站在门口,“老师不好意思,迟到了。”
老简疑惑地看着他:“你的脸怎么了,这么红?”
别是发烧了吧?
阮轻暮僵了一会儿,认真地解释:“刚刚下早操走得慢了点,有只流浪狗一直追着我咬,我满校园跑才躲掉。”
老简瞪着他,黑着脸,伸手点点他:“学校有什么野狗!你当我傻啊?”
他扭头又冲着白竞叫:“你给我等着!”
白竞伸手捂住了脸,阮轻暮走过他身边,他苦着脸小声说:“阮哥,你找理由也找个常见点的,我说你拉肚子呢。”
阮轻暮像是完全没听见,目光迷离,直直地走到后排坐下了。
台上,老简最后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句:“总之这次期中考试,我要看到你们的态度,人人争进步,个个夺先锋,好不好?!”
“好~~~”台下稀稀拉拉地应和着。
所有人声音发出了之后,安静的教室里忽然又突兀地冒出了一声:“好。”
又脆又亮,却又带着点迷迷怔怔。
妈的,谁这么爱拍马屁,还要单独吼一声吗?
众人纷纷回头,就看见他们的体委同学茫然地看了看大家,落后了好大一个反射弧。
众人又纷纷扭过头,只当看不见。
算了算了,阮哥做什么都帅。就算是发呆,也很可爱。
……
一天的课完了,晚自习上,明显气氛比平时紧张些。
老简白天说的话不是全无作用的,高二上学期已经快过了一半,期中考试的成绩肯定会通知家长,就算不是担心家长发飙,大家自己也有点忐忑。
高考远在天边,却又似乎近在眼前。尽可能考上一个喜欢的学校、中意的专业,是每一个人心里不会真正放弃的梦想。
运动会就像是上半学期最后的一场狂欢,接下来,凡是不想彻底放弃的学生,也都挣扎着想考好一点。
平时六点半以后,教室才会坐满人,今天刚刚六点一刻,绝大部分同学都来到了教室里,做卷子的做卷子,温书的温书。
时间飞快地过去,有的人中途出去上个厕所,有的人偶尔也出去透个气休息一下,值班查自习的老师也来了两趟。
阮轻暮看了一晚上的书,刚抬头想休息一下眼睛,前面的白竞就扭过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阮轻暮看着他,站起了身。
两个人走到了走廊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白竞四下看看,小声说:“阮哥,打听到了。林桦那个贱人经常去外面的‘原野’网吧上网,基本都是自己去。”
阮轻暮淡淡问:“时间有规律吗?”
白竞犹豫了一下:“一般说来,只要晚上不在教室,就一定翻墙去网吧了。”
阮轻暮点点头:“哪儿能翻墙?”
白竞拿着笔,在手掌心歪歪扭扭地画简图给他:“就这儿,食堂后面那片墙往东,有个小豁口,一看就知道。”
阮轻暮点点头:“行了。”
他转身往回走,白竞着急,赶紧追着小声叫:“阮哥阮哥,你真的不能再惹事了,事不过三,你会惹上大麻烦的!……”
阮轻暮笑了笑:“那就叫他这么白干坏事啊?”
白竞苦着脸:“咱们把视频给老师看,叫学校处罚他?”
阮轻暮嗤笑一声:“做梦,这么便宜他。”
看了看白竞抓耳挠腮的样子,他心里微微一暖:“怕什么,我又不会拿刀砍人。”
白竞小心翼翼地瞥着他。就算不砍人,就阮哥这狠劲,万一失手把人打残了呢!
阮轻暮散漫地摆摆手:“放心吧,会谋定而后动啦。”
……走廊另一边,傅松华坐在1班教室里,闷着头做题,明显比平时沉闷些。
旁边,秦渊轻轻伸了一个懒腰,结束了今天的作业,坐在座位上,低头研究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被咬的地方齿痕已经很淡了,几乎快要看不出来。
他皱着眉,拍了一下傅松华:“借一下红笔。”
傅松华“哦”了一声,从文具盒里找了红笔给他,闷闷不乐地又低着头自己做题去了。
秦渊神情严肃,拿着红笔在指肚上涂了涂,抹了一点在被咬的那儿,又拿着红笔小心翼翼地画了一小圈,把原先淡得看不清的齿痕给描重了点儿。
……
阮轻暮没回教室,慢悠悠一个人下了楼,沿着学校后墙溜了一圈,慢慢往前找。
果然,很快找到了个小豁口,寻常人单身翻不过去,可是却难不倒阮轻暮这样体力好、攀爬力强的。
校园远处的教学楼灯火通明,这边漆黑一片,阮轻暮三两下一蹿,轻易地就爬上了墙头。
忽然地,兜里手机一震。
他单手掏出了手机。粉红色桃花头像,一条新信息。
点开一看,他吓了一跳。
是一张手指照片,虽然拍得有点模糊,可一排牙印儿清晰可见,周围一片红通通的,像是被咬烂了的样子。
下面配了一张奶凶奶凶的小狗图片,正在龇牙咧嘴。
阮轻暮骑在墙头上,微风吹着他的头发,又觉得好笑,又有点儿心虚。
真的咬得这么重?!
……可是呸,谁是小奶狗?
上网搜了张图,他反手回了一张凶猛的藏獒过去,然后轻捷无声地跳下了墙。
街对面,是卖各种小吃的夜市,还有专门做学生生意的网吧,他双手插兜,慢吞吞地沿着几家网吧看过去。
还没靠近,手机又动了一下,点开一看,那个人又发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过来,挥舞着钳子在夹人。
阮轻暮抬眼看了看那排网吧,果然,看到了一家“原野”,招牌陈旧,里面却满满当当的,全是年轻人。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走近那家店门,一边又搜了张露出利齿的大鲨鱼,回手在对话框里斗了张图。
网吧里烟雾缭绕,方便面的味道又香又腻人,他没进去,站在窗户外面的阴影里看了看,转身又开始往回走。
一路回来,靠近围墙的地方都有路人不断经过,不是很方便下手。
他重新翻过了围墙,刚跳下来,手机又震了一下。
点开一开,这次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萌蛇,软软地盘成一团,吐着信子,不像是要咬人,却像是撒娇地吐着舌头。
阮轻暮瞪着那条小蛇,忽然有点发怔。
这个人,怎么知道那条蛇是这样的呢?
当时在山洞里,他一把毒镖飞过去,把那条咬了秦渊的毒蛇钉死在山石上,走近一看,就是这么一条体型幼细、毒性却很强的无名小蛇。
恍惚了一会,他没再回,而是打开手机的电筒,仔细看了看落脚处。
果然,被偷偷外出的学生踩在同一处,这儿的乱草已经秃了一块,露出了一小块泥地。
他观察了一下凹凸不平的土地,看看四周的灌木,再拿手电照了照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在黑暗里又站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身,向着学校文体楼那边走去。
校广播站的房间就在一楼,现在早就没了人,里面黑漆漆的。
广播站占地还蛮大,里面摆放着一些机器。和一般的办公室不同,厚重的双开两扇大门,挂着一把老式的大铁锁。
阮轻暮眯着眼,冲着锁眼里看了看,想了一会儿心事。
月光下,他的脸色漠然,眼神却锐利,波光幽幽。
第59章 策划和报复
来回这么小半个钟头, 教室里也快到了下晚自习的时间。他走到座位上, 又悄悄掏出了手机。
果然, 自己没接着斗图,那个人已经无聊到又发了一条过来,是一个胖墩墩的小孩儿惊讶的表情包,旁边配着几个字:“坏人呢?坏人哪儿去了?”
阮轻暮又好笑, 又好气:这个人疯了,以前对话都是简洁又枯燥, 现在是忽然发现斗图的乐趣了吗?
上晚自习不看书不做作业,就这么和他到处找图,怎么就这么幼稚!
“秦三岁同学——”刚刚发了一句,还没想好下一句,忽然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幽幽的问话。
“阮哥,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阮轻暮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他抬起头, 又羞又恼,看着神出鬼没冒出来的黄亚:“再偷看我手机, 把你眼睛戳瞎!”
黄亚:“……”
嘤嘤, 阮哥就是霸气,运动会一役后, 说话越来越凶残,越来越man。
白竞在前面起哄:“戳他戳他,黄亚就是欠揍!”
阮轻暮抬起头, 忽然一皱眉:“方离还没回来吗?”
他离开教室的时候方离就不在了,还以为他去上厕所,怎么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座位还是空的?
白竞弯腰看了看方离的课桌肚:“干干净净的,课本都没了啊。”
前面的一个男生说:“他出去的时候,背着书包呢,我看见了。”
阮轻暮坐在座位上,看了看四周的同学,忽然开口:“我有句话说,大家听一下。”
他不看另一角的刘钧他们,只扫视了一下全班:“方离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谁敢背后闲话,给我听到,别怪我动手打人。”
唐田田在前面也小声说:“嗯。方离又没有错。”
阮轻暮又说:“别的我不管,我也没兴趣理人家喜欢什么。可我是体委,方离拼了命为我们班运动会挣分,他就是我阮轻暮罩的人。”
黄亚表情幽怨:“阮哥,我也挣了不少分呢,你都只爱方离,不爱我。”
阮轻暮作势踢他:“对啊,我就是唯分数论,他挣分比你多!”
几个男生哈哈大笑:“行了行了,老黄别争宠,再不close你的mouth,小心阮哥打掉你的tooth。”
女生们也都纷纷点头:“嗯嗯,那些垃圾怎么说,我们不给眼色。”
牛小晴也一挺胸:“体委你放心,假如我们听见外班太恶心的话,会上去维护方离的!”
旁边,忽然有人插了一句:“外班的人乱说,也不用我们维护啦,自然有人上去。”
“是啊,晚上在食堂,傅松华不是还因为这个打人了吗?”
阮轻暮抬起眸子,冷冷看着他们:“怎么回事?”
白竞悄悄拉了一下他,小声说:“阮哥,待会儿私下和你说。”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阮轻暮盯着白竞:“现在能说了?”
白竞身边只剩下了两三个玩得最要好的男生,他为难地叹了口气:“晚上你去食堂晚,没看到。3班的几个男生在乱议论,说什么方离是红颜祸水,都是为了他,一大堆人打架。”
阮轻暮脸色森冷:“然后?”
白竞犹豫了一下,有点难以启齿:“然后好像有个人说,什么看照片看硬了……傅松华就在他们身后,忽然就眼睛通红,抄起餐盘,对着那个男生的头扣下去了。”
阮轻暮冷冷一笑:“哦,干得好。没加一碗滚烫的汤么?”
四周的男生一阵发抖:嘤嘤,阮哥真是太社会了。
白竞叹了口气:“好个毛啊。这么一闹,大家都在打听出了啥事,那些难听的话就又传开了。”
……
1班教室里,秦渊做完了作业,又拿了一套竞赛精华题,埋头做了一会儿。
偶然一抬头,正看见傅松华低着头,默默地刷着手机,眉头紧蹙。
秦渊轻声叫了一声:“傅松华。”
傅松华茫然地回过头:“啊,老大你叫我?”
秦渊凝视着他:“卷子都做完了?”
傅松华愣了一会儿,才说:“做完了啊。”
秦渊伸手,把他桌子上的一叠试卷全拿了过来,草草一翻,扬起了一张:“全做完了?”
傅松华呆呆地看着,忽然惊叫一声:“啊,漏了一张!”
正要慌忙接过来,秦渊却把试卷往后一撤:“傅松华,你确定你最近真的没事?”
傅松华家里父母都是高知,从小在对他的教育上极为用心,傅松华可不仅仅是体育好,成绩基本都徘徊在年级前十名附近,算得上名副其实的德智体全面发展。
人长得高大俊朗,性格又大气仗义,在1班同学中人缘好不说,在学校里也是无数女生喜欢的校草之一。
而且,平时虽然爱打球爱玩闹,可实际上该学习的时候,从来都拎得清。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要是在以往,每晚的晚自习他一定也是认真得不行,像这样忘记了一门卷子的事,又何曾有过?
秦渊不爱管闲事,平时也不太爱观察别人,可即使这样,傅松华这几天的不对头,也实在叫人无法忽视。
傅松华怔然地看着他,忽然有点心烦意乱,小声地说:“我没事。”
秦渊静静地凝视了他片刻。
“不管你为了什么心烦,我只想提醒一下你。”他轻轻地开口,“别耽误学习,也别乱了心。”
傅松华低着头,沉默着。半晌才抬起头,漆黑眼眸中,有着难以遮掩的难过。他看着秦渊,轻声问:“班长,我这个人其实……是不是超级混蛋啊?”
秦渊摇了摇头,神情平静:“并不是,你很好。”
傅松华并没有因为他这少见的温柔好受些,他沮丧地摇摇头:“班长你骗我。这么总自顾自地凑上去,自以为很招人喜欢,其实却很惹人讨厌。对吧?”
秦渊叹了口气,心里隐约有点儿的明白。
他把试卷还给了傅松华,没有再安慰:“总之你要清楚一件事。自己都一团糟的话,又拿什么去拯救别人?”
……
隔着几个班,阮轻暮正脸色阴郁发着愣,忽然,教室门口,响起了几声叩门声。
他抬头一看,眼睛就瞪大了。
秦渊背着书包,一身校服整洁又端正,鹤立的身形站在9班门口,正抬起一双漂亮的凤目,向他们这边看来。
和平时一样锐利,却又有点幽幽的。
“还不回寝室吗?教学楼马上要熄灯了。”
……
校园里,通往寝室楼的小路上人已经不多了,白竞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早就不见了影子两位大佬在一起时的世界,说冰冷也冰冷,说默契也默契,反正融不进去,也不想参加。
秦渊和阮轻暮肩并肩走着,都走得很慢。
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平时五六分钟就到了,可是刻意放慢脚步的话,好像十几分钟都走不完。
“你晚上去哪里睡?”秦渊低声问。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阮轻暮丧得不行:“还是得回楼上啊。中午我去找老简,他死活不同意我调回106。”
方离已经搬离了原先的烂寝室,暂时住进了阮轻暮和白竞他们那一间。
阮轻暮中午绞尽脑汁,找老简磨了半天,想搬回去原先的106,可是老简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不愿意和李智勇他们住一间也行,那就搬去黄亚他们那儿。你是班干,要和本班同学打成一片,好好处一下感情嘛。”
秦渊默默听着,忽然说:“那我明天把拐杖拿来。”
阮轻暮停下脚,惊讶地口吃了:“干、干吗?”
秦渊声音有点苦闷:“我装几天瘸,就说腿不方便,需要人照顾,你再跟你们老简再提一下?”
阮轻暮苦笑:“得了吧,今天一天都好好的,明天忽然又瘸了,你当老师傻啊?”
他摇了摇头:“再说了,你连个龚校医的病假条都拿不来,还想骗人?”
说到龚校医,两个人忽然都丧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