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暮歪着头看他:“老师,作文这么低啊?”
老简一脸便秘的表情:“这正是我专门叫你来谈谈的原因嘛。”
他纠结地用手指重重敲着桌子:“你这个作文吧,文字通顺、条理清晰、观点明确……”
旁边一位语文老师抱着试卷路过,忍不住好奇地探了探头:“那你才给人家25分?”
一眼看到卷子上的作文标题,那老师 “扑哧”一笑,大声地念了出来:“《程序正义,全是狗屁!》——哎呀,你们班这学生观点很振聋发聩啊。”
老简脸色血红:“你说这样的,那在高考阅卷上,能得25分吗?”
他转过头对着阮轻暮:“我瞧给你20分就不错了,按照评分规则,这就是思想不健康、感情偏激,不能从辩证的角度看问题——你啊你啊,作文不能这样写,懂不懂?”
阮轻暮歪着头,看他的眼神纯良无辜:“老师,言为心声,您也是这么教的嘛,不能自由表达,那写出来干什么?”
老简倒抽一口冷气,竟然没能及时说出话来。
“老师,我那些论点和论据,我觉得符合题意、中心突出、内容充实、感情真挚……”
“够了够了,评分的不是你,将来也不是我,而是高考阅卷老师!”老简停了停,叹了口气,“你写的这些,有一定的道理,可那是歪理。就算你觉得不是歪理,它也绝对不会拿高分。”
“好,我们不谈到底你的观点对错,我只说你跑题的事。”老简语重心长,“议论文要围绕题目做文章,就算你观点偏颇,批阅的老师都能忍,你自己有发挥了一大段,专门写怎么实施才能保证实质正义,什么以暴制暴、劫富济贫了,什么血亲复仇、除暴安良了,这都是跑题,跑题懂不懂?”
阮轻暮这次没反驳,想了想,痛快地点头:“嗯您这个说的对,我这里是跑题了,下次注意。”
老简总算松了口气,就说嘛,只要你说的有道理,这孩子还是肯听话的!
阮轻暮想了想:“那我这里加点别的佐证是不是好点?我前几天刚看了部电影,叫《教父》,特牛。我觉得写进来就挺合适,是吧老师?”
老简一口茶又呛在了嗓子里:“咳咳!够了,还嫌不够乱的!”
什么《教父》,割掉的马头放在银盘子里示威?还是女儿受到侮辱的老父亲求黑手党帮着讨回公道?
现在的孩子真不好带啊!
“你想想,好好写,不偏题,两边都兼顾着,注意辩证分析,我觉得吧你这作文得个40分以上毫无问题。这样,就有113分!”老简激动地一拍腿,“你看看,这一下子就是相当好的成绩了!”
一抬头看见旁边班的语文老师,他脸一红:“在我们班算是相当好。”
隔了几张办公桌,1班班主任怀老师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不是说英语和语文好学么,不知道英语怎么样啊?”
阮轻暮抬起头,看了看她。
啧,这小气量,居然记着这茬呢。
老简有点尴尬:“呀,我还没问英语老师。”
怀老师凉凉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桌子:“哦,卷子在那呢。”
9班的英语老师不在,桌上的试卷看样子也都改好了,还没来得及发。
阮轻暮慢条斯理走过去,扒拉了半天,然后回过头对老简说:“老师,我90分。”
怀老师就在旁边,闻言笑了一下,明显带着讥讽。
本地多少算是大城市,英语教育水平本来就高,不少学生小时候就会提前学点英语、报个辅导班什么的,历年历届,高考各科中,英语都算是相对较高的拿分课。
九十多分,放在她的培优班,那就是需要立刻请家长的分数。
老简却很高兴:“哎呀不错不错,也提高了!”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上次开学摸底考,阮轻暮的英语才五十几分!
可是怀老师偏偏不给面子:“哎哟 ,这距离我们培优班的最低分,可还有好大一截子呢。”
老简神情有点尴尬:“怀老师,不是这样说,进步就说明认真了,认真就值得表扬!”
怀老师嘴巴一撇:“差就差,认清事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看着这个神情懒散的学生,她一直有点看不顺眼。
听说已经从竞赛班全面转走了,幸好幸好,没再带坏她班上的秦渊。
阮轻暮还没说什么,忽然,门口一道声音响起来。
“老师,您不能这样说。”
秦渊抱着刚收上来的作业本,跨进办公室。
他没有看阮轻暮,走到自己的班主任面前,把作业本放下:“齐了,老师。另外,我同意简老师的说法。只要进步,只要认真,就不该再被苛责。”
怀老师有点微微的羞恼,秦渊这孩子怎么了?三番两次为着一个差生班的小混混,直接顶撞她?
“好了,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秦渊走到阮轻暮身边,静静地扫了一眼他的试卷,目光忽然一顿。
他盯着得分为0的第一大项,转头看向了怀老师:“老师,这次月考,英语听力的音频您这儿有吧?”
怀老师一愣:“有啊。”
“能现在放一遍吗?”秦渊淡淡问。
怀老师有点疑惑,可是又不好拒绝,秦渊一直是班上最招人喜欢的优等生,她这个班的各个奖项、那么多第一,全都是这个好学生一手包揽,再怎么说,她都舍不得真的训斥责骂。
她拿出手机,找到音频备份:“你要重听,在这里?”
秦渊转过头,抓起阮轻暮的英语试卷,摊开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能做一遍吗?现在。”
阮轻暮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才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证明给她看?”
秦渊明亮的眸子只看着他:“我想看。”
“呵。”阮轻暮笑了一下。
他拉开了椅子,在空位上坐下,可有可无地点点下颌:“行,做给你看。”
秦渊伸手接过怀老师的手机,点下播放键,放在了他面前,然后静默站在一边。
清脆悦耳的标准女音响起,开始播放那天的英语听力。
怀老师和老简都有点傻了,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可是一眼看到秦渊那严肃的神情,又都住了嘴。
可这是干吗?叫阮轻暮重新做一遍听力是要怎样?
办公楼里人来人往,没有考场的安静环境,可是埋头做题的阮轻暮却神情专注,凝神听着英语播音时,黑长的睫毛偶然轻颤一下。
二十分钟过去,他手中的笔也在自己的试卷上划了一遍。
秦渊拿起试卷,恭恭敬敬地递到怀老师面前:“老师,能麻烦您现在批改一下吗?”
怀老师接过来,略略一扫,忽然一怔。
原先的第一项,明晃晃的0分就在上面。也就是说……原先他连abcd乱蒙都没有蒙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拿起红笔,挨个看了一遍。很快,她放下了笔,神情有点古怪。
秦渊低头看了看,又轻轻看了一眼阮轻暮,眸中有丝一闪而过的异样。
“老师,那天听力,他迟到了,一道题都没做。”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又冷静,“可如果加上这24分,那就是114分。”
老简在一边,猛地张大了嘴巴。
114分??虽然放在培优班可能依旧有点不够看,可是在他们9班的英语分里,绝对能算上前几名了!
秦渊认真地看着班主任:“我的英语听力是29分,他也只低了我5分。我觉得,这个听力分数已经算得上相当不错,是吗老师?
怀老师勉强地哼了一声:“那也不能这么加,还带重做卷子的?”
有句话她憋着没说出来,心里却不以为然。这是真实成绩吗,会不会是事后听了同学的讨论答案?
秦渊点头:“当然不可能加在总分上。可我只是想说,我亲眼看到他吃饭走路都戴着耳机,有在认真地学。所以,我不希望我尊敬的老师,对这样的一个同学一直有偏见。”
怀老师脸色涨红,张了张嘴,旁边的阮轻暮忽然懒洋洋地笑了。
他看着秦渊:“行啦,做给你看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站了起来,向着两位老师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老师,没事我们走了。”
……
两个男生肩并肩出了门,忽然,办公室角落里有位老师戴上眼镜,远远地看了阮轻暮一眼:“哎,这不是那天迟到的那个学生吗?”
老简扭头:“咋啦?”
“你们班这个学生不错啊,迟到了在门口待了十几分钟,一直没进门呢。”
怀老师茫然地问:“为什么?”
那位老师笑了:“怕影响别的学生听播音呗。”
老简和怀老师都没有作声。
半晌,怀老师脸色有点讪讪的:“这个学生成绩进步还挺快。”
体育吴老师扛着桶纯净水进来,帮办公室换了饮水机,随口接话:“是啊,老简,你们班这个新体委不错。”
老简从愣神中醒过来:“前一阵你不是还怪我选他?”
“腿不好的时候是爱偷懒,现在还蛮认真的嘛。”吴老师笑嘻嘻的,“你们班男生好像都挺服他,现在上体育课气氛挺好”
……
阮轻暮回到教室,9班的同学大都在午休,也有些女生在小声聊天,时不时发出轻轻的咯咯笑声。
白竞埋头在手机上打字呢,抬头看他进来,大声问:“阮哥又被老简叫去挨训啦?”
阮轻暮走到后排,懒懒地趴下:“老简爱我还来不及呢。”
黄亚哈哈大笑:“打是亲骂是爱,我们阮哥那是很得老简宠爱了——对了,是不是那天和学霸打架终于被知道啦?”
阮轻暮随手扔了个纸团过去,砸在他头上:“谁打架了,我们切磋武功懂吗?”
“哦哦,懂的!那老简到底叫你去干什么呀?”
阮轻暮叹了口气:“老简说我作文三观不正,宣扬以暴制暴。训了我一通。”
临走了,老简还硬塞给他一本《高中议论文范文大全》,又厚又沉。
旁边的男生都静了一下。
半晌,才有人感慨了一声:“阮哥你牛批。”
以暴制暴什么的,身体力行就算了,还敢写进作文啊?
旁边,刘钧和几个人头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什么,往这边看了一眼。
李智勇小声地骂:“什么德行,一个个都往个瘸子身边凑。”
王立往那边看了看,酸溜溜地说:“现在不是瘸子了,我瞧跑得比兔子都快。”
刘钧阴冷冷看了那边一眼:“人家现在是班干嘛。”
那边,牛小晴在前面扭过身来,忸怩地小声问:“体委啊,这星期能不能再帮我画一期黑板报?”
阮轻暮看着她,一言不发。
牛小晴讪讪的:“不,不是帮我了。帮我们班嘛……”
唐田田悄悄扯了一下牛小晴的衣袖:“别啦,阮轻暮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吧,老是求人家,这样不好哦,垫底就垫底呗,难道次次拿第一吗。”
阮轻暮看了一眼她俩,叹了一口气:“两位班干同学,你们这是联手讹上我了是吧?”
牛小晴脸色涨红,小声说:“是啊,同意不同意吧?不同意就算了,我,我自己画……”
白竞一探头,忽然稀罕地叫:“哎呀,牛姐哭啦?”
牛小晴狼狈地一揉眼:“滚滚滚,老娘眼睛里进了沙子!”
方离担忧地悄悄看了她一眼,还真是。牛小晴虽然凶,可是眼睛却真的有点红了。
阮轻暮歪着头,看了看她,又看看唐田田可怜巴巴的眼神,终于痛苦地摆摆手。
“行了行了,以后我都包了行吗。可你俩这样是感情绑架,懂吗?”
牛小晴和唐田田惊喜地互相看了一眼,“扑哧”一下,又都笑了。
黄亚在一边忽然大叫:“哎,我听到了啥?体委和宣传委员和班长有感情关系!”
牛小晴脸色通红,探过身子拿文具盒打他:“你这个贱人!什么都不做,还敢胡说……”
黄亚飞身跳起来就往后跑:“宣传委员杀人啦!”
刚跑几步,迎面一花,阮轻暮的脚已经到了。
随便一伸,黄亚就被他伸出来的脚绊了趔趄,一下半跪在阮轻暮面前。
阮轻暮随手拿起那本厚厚的《高中议论文范文大全》,冲着他背上狠狠拍着:“作死是吗?成全你啊。”
教室里,一片热闹,夹杂着黄亚凄厉的叫喊:“牛姐饶命,阮哥饶命,我再也不干涉你们的感情生活了!”
……
第39章 女鬼
下午的课是物理和生物,剩下的第三节美术课硬生生被数学老师抢走了。
大家昏头昏脑地听完一节课的数学月考试卷分析, 再吃完晚饭回来上自习, 都有点蔫蔫的。
月考各门课的分数都下来了, 没有任何悬念, 又是1班的秦渊第一,拉开了2班的万年老二李建荃四十多分。
晚自习上,大多数同学都在整理这次的试卷,有的在做错题复习, 有的拿着剪刀直接开试卷天窗。
“阮哥, 要不要我帮你做错题集啊?”白竞殷勤地回头, 手里晃着剪刀和胶水。
阮轻暮戴着耳机,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试卷, 黄亚喊了两遍才抬起头, 大声说:“什么?”
白竞热心地跑过来:“阮哥我跟你说, 英语啊数学啊这些, 把错的题单独弄个本子粘起来,复习的时候重点看, 很有效的,你信我。”
他成绩在班里算比较好的,一直念着阮轻暮说要提高成绩。
这次阮哥英语和语文都考了九十多, 总分也从过去全年级倒数一百名升到了倒数两百八, 这才一个月的工夫, 真真是可造之材。
他要是再想想办法, 没准能帮阮哥再赶上来点!
阮轻暮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本子, 大声问:“你喜欢做手账?”
白竞崩溃地看着他:“谁他妈的爱做手账!这不是被逼的吗?”
阮轻暮戴着耳机听英语呢,一时没反应过来音量不对,自习室里就听见他又亮又清晰的声音:“为什么?看一遍你还记不住?”
教室里的同学都不由自主地静了一下,白竞更是一脸生无可恋。
阮哥什么都好,就是一天不吹牛就会死。
牛小晴身边的女生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我们新体委就是牛。”
牛小晴立刻瞪她:“吹牛能吹得这么酷,也是本事。”
那个女生赶紧点头:“同意同意,我也爱听。”
忽然,黄亚前座的男生叫了一声,声音惊恐:“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立刻吸引了几个男生:“什么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那个男生拿着手机:“快看学校贴吧,有人说在文体楼那里撞到了鬼,一身红衣服,长头发,长得特美!”
他前面的女生瞬间尖叫了一声:“啊啊啊,别吓人!”
男生声音比她们还尖:“自己看啊,又不是一个人说!”
一群学渣们纷纷掏手机,就连唐田田她们都又怕又好奇,踌躇着,凑在一起点开了帖子。
《文体楼舞蹈室女鬼现身,实验三中历史上到底有没有冤魂??》
帖子是高二3班的一个男生发的,用了真名,而且下面有好几个同班同学一起作证,全都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卧槽卧槽卧槽,不瞒你们说,我尿都快吓出来了,真的一身红衣服,站在黑漆漆的舞蹈室里,我们几个人路过的时候,正好里面有月光,就看见一道红影子,飘来飘去!”
“对对,真的没骗人。我当时腿都软了,叫了一声,那个女鬼忽然一扭头,像是九十度转过来似的,那脖子、软得像面条一样……”
下面的回复瞬间盖起了高楼,都是在骂的:“呸,骗人的吧,什么女鬼,就骗点击。”
“回头看你们的时候,脸上有血没?舌头呢,是不是伸着半拉?”
“哈哈哈,穿汉服还是古装,漂亮不?”
那几个爆料的男生急了:“卧槽,谁编瞎话谁出门立刻五十码!爱信不信!”
这毒誓一说,围观帖子的同学都安静了。
9班教室里,一群女生望了望外面黑乎乎的天,忽然有人声音带了哭腔。
“我身上怎么忽然起鸡皮疙瘩啊?”终于,又有人在帖子下面回复:“会不会是哪个女生在练舞呢?瞧你们那怂样。”
3班的一个男生立刻回复:“屁!哪个女生练舞不开灯,还没音乐,大晚上穿着一身红?”
他的同伴也跟着跳脚:“不可能是哪个班的女生。那么漂亮,不是校花也是班花,我们能不认识?我跟你们讲,瓜子脸雪白的,眼睛特别黑,在夜里特别瘆人!”
1班的教室里,傅松华和几个男生也正凑在一起看帖子,哈哈大笑着随手回复:“几个大傻子,肯定是哪位值班老师带来的孩子呗,这都想不明白?”
他是匿名,3班的男生也不知道他是谁,张嘴就怼:“闭嘴你才傻逼!你家大人把女孩子带来学校,放在黑灯瞎火的舞蹈室里?”
帖子瞬间就盖了几百楼,临近晚自习下课,不少人都在qq群里得到消息,全都赶来观光。
忽然,又有一个人在后面跟了一个回复,怯生生的:“我是高一培优2班的团支书刘焕严,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上礼拜二,我下了晚自习,去文体楼借明天用的黑板报颜料,路过舞蹈室的时候,也看到里面有人影。不过不是一身红,是一身白衣服,也是个很苗条的背影,我当时觉得毛毛的,想看清楚些,可是刚刚一靠近,碰到了门,忽然那个影子就一扭头,我就看到一个女孩子。”
下面等直播的学生们都有点毛骨悚然,高一培优班的团支书他们都知道,那可是高一新生代表,平时不知道多老古板,肯定不会开玩笑骗人。
“那女孩子就像上面说的那样,脸很小很白,动作特别飘,我当时一个人,吓得都快疯了,刚一后退,那个人影不知道怎么一闪,又不见了!我回去后也没敢说,怕大家说我骗人。”李焕严打了一大串字,在后面又跟着说,“对了,她胳膊好像特别软,飘来飘去的时候,没声音的。”
各个年级的走廊里,一片鬼哭狼嚎,凑在一起看帖的女生们一个赛一个得声音凄厉。
牛小晴的声音比谁都大:“啊啊啊啊,你们别掐我!”
唐田田和另一个女生一左一右,红着脸,松开了掐她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阮轻暮痛苦地摘下了耳机,看着四周,伸出脚,给了身边抱在一起的白竞和黄亚一人一脚:“闭嘴。女生叫就算了,你们叫什么?”
黄亚面如土色:“我、我就跟着大家应应景。”
白竞也讪讪地停止了叫声:“阮哥,鬼啊,那可是鬼!”
阮轻暮冷笑一声:“我就是个鬼,怎么不见你们怕我?”
两个人一起连连点头:“怕的怕的,阮哥你比鬼还吓人。”
阮轻暮被他俩气得笑了:“我瞧方离都比你俩胆子大。”
黄亚挠挠头:“对了,方离呢?”
好像就刚上晚自习时露了一面,后面就没看到了,书包也不见了,座位上空荡荡的。
白竞不以为意:“哦,去领航班教室了吧,1班那个傅松华老是揪着他去那儿。”
阮轻暮皱起眉:“傅松华那个大傻叉怎么方离了?”
白竞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没欺负你罩的人。他不是报了物理课的领航班么,傅松华正好也在那儿走班,就说要给他补习。反正经常逼他去。”
阮轻暮这才放下心:“哦,那行。”
晚自习终于下了课,跨班的qq群上,有人在鬼头鬼脑地约人:“要不要一起去舞蹈室看看?人多一起去?”
立刻,就有人应和:“一起一起,说不定舞蹈室的地上有什么东西落下呢?”
黄亚他们犹豫着:“阮哥,一起去抓鬼不?你要是去,我们就去。”
阮轻暮嗤了一声:“神经病。”
“哦,那我们也不去了,阮哥我们一起回寝室吧。”
……
1班教室里,傅松华摩拳擦掌:“走走,我们去舞蹈室,看看能不能感受到阴气。”
他扭头冲着秦渊问:“老大你去不去?”
秦渊已经背上了书包:“不,我回寝室。”
傅松华遗憾地摇摇头:“就知道你没兴趣,行了我们去!”
几个男生一窝蜂跟着他往外跑:“快点快点,赶在别的班人前面。”
教学楼外面,学生们三三两两往外走,秦渊一个人沿着小路,回到了106寝室。
寝室里又恢复了清静,另一张床空荡荡的,像是从没有人住进来过。
他独自进了卫生间,洗漱台上原先摆着两副牙刷和水杯的地方,也只剩下了他自己的。
洗完澡出去的时候,外面的房间明亮安静,可那张邻座的桌子干净得纤尘不染,上面再也没有了前一阵那乱糟糟摊满书的模样。
他打开今天化学老师留的一套竞赛题,开始默默地做,寝室里安静又清冷,他做着做着,就停下了笔。
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自从上次说好来他寝室看书却失约后,阮轻暮虽然也和他解释了那天没来的原因。可他和阮轻暮之间,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来106看书这个话题。
微信静悄悄的,没有什么新对话。
楼上应该很热闹吧,上次去的时候,满层楼光着膀子的男生在乱蹿,关着门打牌的到处可见。
那个人,虽然一天到晚懒洋洋的,可是融在他们里面,却好像更加合适一点。
他修长手指停在那个桃花头像上,半天还是移开了。
找出傅松华的名字,他打了一串字发过去:“看到鬼了吗?”
没一会儿,傅松华的语音回信就到了,点开一听,充满了鄙夷:“什么都没!我们去舞蹈室转了一圈,又没锁门,谁都能进,我瞧就是哪位值班老师家的小孩在里面玩。”
旁边的背景声里,有他们寝室的男生跟着附和:“就是,3班的人就是一群大傻叉,自己吓自己。”
秦渊顿了顿,又打了一行字:“你那儿有多余的签字笔没,借我一支。”
傅松华的语音很快回来:“啊?老大你不是都用钢笔吗?”
秦渊抿着嘴:“嗯,没墨水了,我上去找你。”
不等傅松华回答,他就站起了身,推门出去。
刚刚沿着楼梯上到三楼,迎面的拐弯处,就撞见了一个人。
阮轻暮猛地刹住脚,看着拾阶而上的秦渊,好像极为错愕:“呃,你上去?”
秦渊立在那儿,猝不及防下,俊美的脸上比平时更加没有表情:“啊……是。我找傅松华借支笔。”
“哦。”阮轻暮挠挠头,卡在楼梯口,没动。
秦渊看着阮轻暮,目光落在他手里卷着的几张纸上:“你呢?要出去?”
阮轻暮犹豫一下:“是啊。我……去买支牙膏。”
两个人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好像都不想让开,可最终还是一起侧了侧身子,交错而过。
阮轻暮慢吞吞地下了楼,走出门,在外面的夜风里待了一会儿,忽然沮丧地踢了一下旁边的台阶。
妈的!胡说什么买牙膏,坦坦荡荡地说一声“上面吵死了,我想去你那儿做一会儿卷子”会死?……
四楼,傅松华他们寝室里,秦渊心不在焉地坐着,一边看作业,一边时不时地往开着的门外看一眼。
忽然地,他站起身,一个人往外面走去。
傅松华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刚给他倒了杯水,扭头就看见老大的身影出了门,不由大喊:“老大你做啥去?”
418寝室里,门被推开了。
白竞他们一抬头,都有点发呆,惊疑地看着风纪部副部长大人:“??”
这是干嘛?大佬来突击查卫生吗这是?
脊梁挺直、站姿端正的秦大佬飞快地在室内瞥了一眼,半天才犹豫地开口:“打不打牌?”
白竞和室友:“o(≧口≦)o……”
夭寿啊!缺少娱乐的大佬同学被彻底拖下了水,迷上了打牌的乐趣,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打打打!大佬您请坐,我们这就凑四个人陪您!”白竞屁滚尿流地往下面爬。
秦渊站在那里,却不进来:“哦,那我等等上次的牌搭子,不急。”
白竞和室友动作停了,互相看一眼,一起鼓足勇气:“大佬啊,不是不给您面子,您和我们阮哥再一起打对家,我们就没法活了,懂?”
爱谁谁,反正他们不奉陪了!……
阮轻暮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男生。
再抬眼望望一楼的那排窗口,106的还黑着。
那人还在四楼?怎么借个笔要借这么久?到底下不下来了?……
楼上,418里,牌局正酣。
白竞和室友一家,狂笑着甩下最后两张牌:“看看,就说上次是意外,这次轮到我们大杀四方不是?”
傅松华和秦渊一家,连输两盘,输得没了脾气:“嘤嘤,班长我们球场上的默契哪里去了,你为什么接不住我的牌?上次算的那个什么概率呢?”
秦渊漫不经心地丢下残牌:“嗯。你不行。”
傅松华:“……”
怎么忽然他就不行了!
秦渊眼角轻轻一瞥依旧空着的某个床铺,忽然站起了身:“不早了,你们继续,我回一楼了。”
楼下,阮轻暮抬眼望望一楼的那排窗口,106的还黑着。
也就是说,那人还在四楼?
等得越来越心焦,他忽然一咬牙,拔腿就往回跑,刚噌噌地奔上二楼,迎面就又撞上了一个人。
艹……又是秦渊。
阮轻暮咬了咬牙:“借到笔啦?”
秦渊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有种奇怪的神情,好半天才回答:“嗯,借到了。”
他的目光在阮轻暮的手上停了停:“你的牙膏没买到?”
阮轻暮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攥着卷子的手,恍然大悟:“啊对,小卖部卖完了,呵呵……你能信吗?垃圾小店,连个牙膏都没。”
秦渊点点头,两个人在楼梯口又站了一会儿,终于无言地点点头,再次擦肩而过。
第40章 小偷
阮轻暮回到自己的寝室,一推门, 白竞就叫起来:“阮哥你去哪儿撒欢啦?你的牌搭子等了你好久哦!”
阮轻暮一怔:“什么?”
对面床的男生嘎嘎地笑:“说起来你肯定都不信, 秦大佬刚刚拍门来求打牌, 诡异不?”
白竞沉痛地感慨:“学霸的生活到底是枯燥, 这辈子大概都没玩过这么好玩的东西,一打就上瘾,可怜哦。”
阮轻暮僵立在那里,忽然从枕头下飞快地摸出手机, 犹豫了一下, 发过去一句:“来楼上打牌了啊?”
秦渊几乎是秒回:“嗯……就忽然闲得无聊。”
阮轻暮抓耳挠腮的, 不知道说什么了,又扭头问白竞:“他、他一直在等我?”
白竞随意笑了一声:“那怎么可能?你不在, 傅松华就和他搭对了嘛, 哈哈哈, 我们大胜!”
阮轻暮打字的手停住了, 恹恹地爬上了床,忽然不想理某人了。
四楼的都是四人间, 他选的这寝室也算是相对干净的一间,可饶是如此,依旧是乱得够呛。
刚赢了牌的男生在下面意犹未尽, 扯着嗓子喊:“谁吃鸡, 抓紧时间搞最后一盘, 搞完了就睡!”
白竞睡在阮轻暮这张床的对面, 随手扔了只袜子下去:“吃个屁的鸡, 今天你值日,趁着没熄灯,赶紧收拾去。”
那男生昂着脖子:“百晓生你拍着心口问问,我们寝室这几天为了照顾阮哥的情绪,还不够干净?简直光可鉴人。”
阮轻暮从床上探出个头,阴冷冷地看着他:“你今天拖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