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半张脸隐没在暗色中,声音漫漫:“不好闻。”
常婉:“……”
好了,闭嘴吧。
看着少女状若冷静沉稳,实则气冲冲的离开,少年才慢慢把手中蓝皮封白线的《桃花扇》放下,漆黑眼中不见烛火,一片沉暗。
= =
红衣少女猛然将手中的纸撕成了碎片!
“为什么!”
她似乎不解恨,手一扬,一道火焰从手里掠起,将那纸片烧成了灰烬,“我不信!!”
赤衣少年站在一边,“阿兰,木已成舟……”
“哪里有木!!哪里成舟!!什么都没有!!”
少女狠狠踩了几脚灰烬,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向赤衣少年,美丽的脸庞上尽是不甘,“为什么?是我不够美吗?”
沈丛看她,最后轻叹了一口气,“阿兰,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自欺欺人……”沈兰捂住了脸,音色哽咽,“我没有!我只是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那婚书上,写的是常婉的名字。
戚冰不日会向那老女人求亲。
沈丛靠上去,似乎是想安慰她,却一下被挥退了,“为什么这世间要有常婉!!我恨她!什么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不过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女子,为什么不羞愧的死了算了!!”
沈丛一时间默然。
“阿丛,我不美吗?”
沈兰却像是魔障了,她看着沈丛,字字泣血,“我不好看吗?”
少女红裙艳丽,眉眼生辉。
沈丛心中一痛,喃喃道,“你自然是最好的……”
她像是一下找到了主心骨,抓着他的手,“你可愿为我疯一次?”
少年一怔,“为何要疯?”
沈兰咬牙切齿,“我要那女人颜面扫地,声名不复!”
沈丛目露心疼无奈:“还是莫要再说胡话了,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你不愿!!”
沈兰不甘心,被沈丛推着,去了自己的寝卧,喃喃的,似乎痴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婚书,为什么一点,一点指望都不给我……”
……
安顿着少女沉沉安睡。
沈丛回到了书房,把地上的灰烬清理好,月光凄冷,他出了房间,望着自己的手,眼光黯淡。
幼时流离,若非小姐,他早就不存于世。
而且,常家……
想到当日,那少女眉眼清绝的模样,他冷笑一声。
常家人在装模做样方面,当真都是个中高手。
为了阿兰,装疯卖傻又有何难,只是那长老也不是个吃素的,与其冒险,倒不如……
心中做了思量,沈丛的目光幽暗下来。
常婉自是不知背后暗潮汹涌,她从衣柜里出来,阖上门正准备换亵衣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长老。”
是秋笏。
常婉开门:“何事?”
门外的少年没敢抬头看她:“是掌门让我送一些安神香来,说是有助您修练。”
秋笏负责她的日常起居,她喜欢小睡的事情瞒不住下面的人,想来应该也瞒不住那为原身害相思病的掌门大人了。
虽然知道他心思不纯,但掌门的面子还是不好拂,常婉收下了,秋笏为她点上香——她眼尖,看见秋笏点的就是送来的安神香,顿了顿,不由得问:“之前的香呢?”
秋笏低头:“您之前就是用的这种香,也是掌门送的。”
香雾袅袅。
之前的就是安神香?
常婉嗅了嗅,确实是之前的香味,觉得也还好啊。
虽然不是她的喜好……楚长青那家伙就是找事吧。
也没多想,“点完就退下吧。”
火烛的光芒摇曳。
少女一向浅眠,然而这次,不知为何,却睡的格外沉。
就在此时,风声微微一动,窗户大开。
蒙面黑衣人踩着冰冷的步调,手中利刃锋利又尖锐,他走到少女床前,高高的抬起了刀刃——
“哧——”
黑衣人眼睛倏然睁大,低头再看时,胸口已经插/入了一只细长的纸片,如今那纸片已经被鲜血染红。
血珠落入红毯的声音,如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窗外雷光骤闪。
一声惊雷,随后雨声滴答,衬得室内静寂落针可闻。被纸刺穿的心脏艰难的跳动,他缓缓的,缓缓的朝着衣柜望过去。
敞开的衣柜门,一双闪烁着雷光的桃花眼,在微弱的烛光下,一点泪痣,冰冷如魔障。
这是他死前最后看到的光景。
烛火熄了。
少年黑色的亵衣有些短了,他也不在意赤脚不赤脚,踩着铺着柔软红毯的地面,来到了沉睡的少女床前。
他修长白皙的指上,夹着一张随意从书卷上撕下的书页,如今那书页半残,另一条已经入人胸口,血染红了上面的字迹。
少女沉沉睡着,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脸颊的梨窝像是装了甜酒,美的惊心动魄。
窗外又是一片雷光,瞬间照亮了少年手中残页。
——暗红尘霎时雪亮。
一如他的心。
杀手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作者有话要说:啊
第20章 我相信你
安神香的味道飘渺。
人们总是喜欢贪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失去理智的人,还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楚长青眼里沉沉的,暗暗的。
那贪婪的种子在心里,肆意生长,心中撩起了细细的火焰,燃着躁动。
但是却不知如何纾解。
他慢慢伸手,抚上了少女柔软纤细的睫毛,往下,是白皙柔嫩的面颊。
触感细腻柔美。
她笑的时候……
指尖轻柔的抚摸过少女的脸颊。
这里,会有一个小小的梨窝。
再往下,是红嫩的唇,弧度纤细的下巴,雪白细腻的脖颈,美好被裹挟在柔软的亵衣中。
——心中仿佛有野兽在嘶吼。
得到她。
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让她活在他的笼中,受他庇护,为他哭笑,或死或生。
被杀手打开的门窗外,一只淋着雨的画眉眼里光芒冰冷。
楚长青手中燃起了青色火焰,手中那半张纸瞬间灰飞烟灭。
他挥手熄了安神香,俯身将黑衣人的面巾摘下。
看到脸,他微微眯起了眼。
窗外的画眉被雨淋湿,却丝毫没有怨言,一双眼血红,它仿佛不再是画眉,而是一只食人血肉的鹰犬。
少年侧眼,望向画眉,闷笑了一声,声音轻缓:“你当是饿了……”
雷光闪烁,绚了少年冰冷的眉眼。
常婉这一觉睡的很沉,没做什么噩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香已经断了,天光略明。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空气中隐约有血腥味。
但是四下望过去,却并没有哪里不对,柔软的红色地毯,断燃的香……
“……”
常婉看着烧到一半的安神香,这掌门新送的香质量看上去不怎么样啊。
周遭没有异样,常婉照常起来,去暗室看了看楚长青。
烛火摇曳,少年依然在看书,见她来,眉眼清淡的样子。
常婉问:“要换药吗?”
楚长青温顺的点头,想要解开衣衫,却因为动作过大,微微嘶声,看上去很痛的模样。
常婉一下制止了他的动作,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我来。”
她替他解开了衣服,细嫩的指尖划过松散的绷带,露出了愈发严重的伤痕。
常婉犯难:“……怎么老不见好。”
看来那夏长老的毒确实是烈性。
楚长青看着她的眼睛,似是不经意:“好了会怎样?”
常婉理所当然:“当然是把你送走了。”
找个地方藏起来先避避风头,等过了这阵子,再教你怎么做个好人。
楚长青自是不知常婉心中所想,眸光骤然一暗。
常婉便去拿他的书,“还有想看的书吗,这些要还了。”
她一般会去藏书阁借些凡书来给他打发时间,既然是借的,自然是要还的。
只是常婉的动作被制止了。
少年从厚厚的一摞书中抽出一本《桃花扇》,桃花眼中无波无澜,“我可以留下这本吗?”
“……”
常婉同意了。
一本书而已,常婉也不缺钱,几块灵石的事。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她看见一对鹧鸪飞过,嬉闹无比,看得她会心一笑。随后又有点惆怅起来,这么些天过去,男主洗白值不见动静,倒是黑化值噌噌噌的往上涨,但就是涨了黑化值,也不见他有什么奇怪的动作,反而老实了很多……
待得少女走了,少年的手慢慢抚过了书,染血残页夹在书里,一片猩红。
他侧眼,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后山风动,耳边传来了细细的女音:“我便当你是真傻了……”
= =
常婉这几日一直在钻研心动期的技巧,问她的弟子多了,渐渐孰能生巧,也算是真的摸到了一些心动期的窍门,这讲起课来也得心应手,有了些自信。
只是那赤火宗的两个弟子似乎不怎么待见她。
一个少女怀春,满心都是掌门大人的英姿飒爽,不喜她这个老女人上课也是理所应当,只是隔壁的少年却不知道是去幽会了哪家的美人,说好做交流弟子的,干脆没有来。
而且那少女也不做少女怀春状看窗外的风花雪月了,满眼通红的跟看仇人似的盯着她的脸看是作甚?
好在常婉心态甚好,即使被那磨刀霍霍的眼神盯着,也一样把课讲的满堂生彩。
说起来,常婉也好久没有见那个赤火宗的少年了,但是她也没有多想。
一节课讲完,常婉又感觉到了诡异的目光。
她侧眼望去,又在窗外看到了那两只鹧鸪。
它们咕咕叫了两声,互相替对方啄着翅膀,不一会儿,又飞走了。
山上多鸟兽,常婉也没有多想,讲完课,阖上教案就离开了。
而沈兰看着少女离开的影子,猛地攥紧了手,满眼都是恨意。
常婉刚刚出了夫子堂的门,就在门口看到了那个哑巴少年。
他穿着一身黑衣,仰头看着种在门口的青叶玉兰,一双新月眼温柔专注,就好像它真的开了花儿一般。
常婉想到了袖中的任务物品,一下把脚步刹住了。
这些天没白混,她差不多也摸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有一个长老姓裘名福,是个哑巴。
这年头哑巴不少,但是随便写张符就能是任务物品的哑巴,可不多见。
少年眼角余光看到了她,便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
少年唇红齿白,笑起来如清风明月,甚是养眼。
玉兰树上的两只鹧鸪扑棱棱的飞走了。
常婉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好在哑巴少年又从怀里抽了张黄纸,及时解了她的困窘——
【几日不见,常长老又漂亮许多。】
常婉:“……”
【面若八月樱花。】少年又慢慢写,【很美。】
八月份有樱花?是她的常识错了还是这里的樱花都是八月份开的?
常婉摸不准这少年身份,还未说话,身后却传来微微讽刺:“常长老真的是艳冠天下。”
常婉回头,看见红衣张扬,少女眉目冷厉:“能得见您的倾城绝色,真是令人欢喜。”
正是那赤火宗的女弟子,沈兰。
还未走的弟子都在里面探头探脑。
常婉顿了顿,“谬赞了。”
沈兰冷笑一声:“只是常长老讲课一派胡言,到底是比不上您的美貌呢。”
常婉眉头一皱,这话可就不对味了,她讲课都是按照玉简上的来,说她一派胡言就是在搞事了,当下声音也冷起来,“此话何意?”
“我赤火宗弟子沈丛。”沈兰声音冰冷,“听了您的金玉良言,按您的方式修练,在当晚走火入魔,现在成了后山一个不知冷暖的傻子,不知您的金贵,可有听说这风言风语?”
她声音更凉,“当然,就是听说了,也不会在意吧,可惜我赤火宗好好的一同门,落得这样的境地——”
此话一出,按着常婉教诲的弟子瞬间就炸了,目光诡异的看着常婉,在背后窃窃私语起来。
但是没人敢触常婉霉头。
常婉倒也沉得住气,“这说话做事都得讲究证据,空口白牙,岂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谁知,这次沈兰没有说话,倒是她身后有弟子怯怯道:“那个交换弟子确实是……傻了,我来之前看见他在后山如三岁侄儿般……”
他似乎是难以启齿,没再说下去。
常婉眉头一皱,她想到了之前教李粟教出错处的那一遭来——难道那人真的按她之前的教法,走火入魔没出来不成??
但也不对啊,李粟是私下请教,她搪塞了些要命的胡言,但是平时讲课,却是中规中矩按玉简和基础理解上来的!
但心中终是有所不确定,心里难免失了底气。
周围怀疑的目光刺的人浑身不自在,沈兰嘲讽的目光更是首当其冲,常婉正准备说些什么,袖子却被人轻轻的拉扯了一下。
常婉回头一看。
哑巴少年一身黑衣,衬得肤色雪白,他把黄符放到她的手中,对她露出了一个笑。
【我听过你之前讲的,是对的。】
【我相信你。】
虽不知这少年身份,常婉心中却微定,当下对沈兰道:“他现在在哪?领我过去!”
两只鹧鸪又扑棱棱的飞下来。
第21章 走火入魔
沈兰领着常婉还有一众弟子,浩浩荡荡的来了后山。
只是那哑巴少年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来。
青风宗后山一般没有什么人去,林木深深,很是荒凉。
而在沈兰的带领下,穿过重叠树林,她看到一个少年黑衣褴褛破碎,他抱着一只白鹿,正亲它的眼睛。
看上去还挺正常的。
常婉的动作一顿,一边的沈兰泪水却脱眶而出,活似哭丧,“师兄!!你怎么成了这样子!!”
弟子们也面面相觑,而那黑衣少年似乎是受了惊吓,一下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有些恐慌惊惧的样子,竟然是直愣愣的躺在了地上,宛若三岁小儿,“怕,怕——死,死……”
口角流涎,倒是一副傻像。
沈兰掩去眼角的得意和阴狠,回头就是一副哀痛样子,“若不是你在课上胡言乱语!我师兄如何能成了这般!”
周围弟子更是窃窃私语,看常婉目光打量。
常婉倒还是冷静,上前过去,走到那少年身前。
她一伸手,少年瑟缩了一下,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这张脸确实是那时候向她行大礼的沈从模样。
“别怕。”常婉细声安抚他。
少年看着她,默然不语,看她半晌,忽然又是傻兮兮的一笑。
常婉按住了他的手腕,真元入体,动作却一下顿住了。
内息紊乱,却没有心魔,一探进去,空空如也的感觉。
她有系统技能【入魔】,按理说就算是疯子,也会有些想法,可是……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这个人不是疯了,是痴呆了?
“这件事可不会这么结了!我们赤火宗定会找你们讨一个说法!!”沈兰声音微微抬高,一点失了大家小姐的体面感都没有,她看常婉只有满心的憎恨,什么天之骄子,在她看来,不过是得了些气运就将尾巴翘上天的女人,凭着一点姿色就迷了戚掌门的眼!无论沈丛是真疯还是假疯,她都要扯得这个女人下不来台面!
常婉看向周围弟子,半晌,“你说他是因为我说了错的心魔应对方法,才走火入魔?”
沈兰冷笑道:“我们在赤火宗学习的时候,可从没有出现过走火入魔的症状,怎么一到了你这里,我师兄就走火入魔了呢?”
“这我就很奇怪了。”常婉声音淡定,“我教的只是简单应对心魔的法门而已,如何做还是看个人,我从未说过只要这样做便会轻易将心魔度过去,而且你这位师兄……”
她顿了顿:“不像心魔入体,倒像是修练功法的时候行差踏错,才走火入魔。”
沈兰心中暗恨,当下冷笑,“少在这里推卸责任了!我师兄一向谨慎,怎么会走火入魔!一定是你这贱——”
然而就在那污蔑之词即将落下的一瞬,还在底下哭着说死和害怕的痴傻少年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将女人掼在了地上!
常婉和周围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剧痛袭来,沈兰才瞪大眼睛,看着昔日恋慕她的师兄,如今他看上去果然是脑子进了水,连当年一直心心念念的,如今专门上山为他讨个公道的女神都能当玩具一般来个上下摔,当真是傻的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你……”
沈兰一下对上了少年的眼睛,一瞬间,声音如卡壳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不是师兄的眼睛。
漆黑冰冷,如深渊中的野兽,残忍恐怖。
“死……”
他低低的呢喃。
恰逢昨日空山新雨,如今这后山地上可又是泥又是水,一众看戏的修者自带避尘功能,而这演戏的人可就难免入了尘凡。
沈兰一身火红色沾染了肮脏的泥水,发髻上也是污泥浸染,再兼具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可谓是相当漂亮。
那少年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做完了坏事,嘻嘻哈哈的笑,作势又要将这美人扔到天上,再来个自由落体。
沈兰吓的尖叫一声,饶是沈丛走火入魔,也是有着心动期最高阶修为,离灵寂只有一步之遥,万万不是她这种刚刚踏入心动的人能一拼的,当下叫着起来,跑下了山。
下山之前纵然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恨恨的瞪了那常婉一眼。
却见少女白裙加身,身后青叶微摇,一双浅栗色杏眼看着她,眉头微皱,眼神却毫无波澜。
真恍若天上谪仙,不动声色,便已是倾城绝色,与她这般俗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般一看,更是将沈兰看出了一股气血。
此仇不报,她沈兰枉为沈家子弟!!
只是她那装傻的师兄——定是为了瞒天过海,才这般作态!!!
反正不管如何,那常婉定然是逃不了失责一罪!
沈兰本能的拒绝去相信其他的可能。
拒绝相信那双黑暗阴冷的眼睛,已经不是她那个可以因为她一句话就赴刀山下火海的师兄。
= =
沈兰是退场了,这边到底是没有结束。
少年把自己的小师妹沈兰当玩意儿摔了,虽然阻拦了她的狂言,但更是证实他的痴傻。
常婉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
虽然众人很想看戏,但又畏惧常婉的威势,怕被穿小鞋,都悄悄散了。
就算是常婉真的教错了,别人也说不得什么的,毕竟青州心动期的修士多如牛毛,而灵寂期的修士却是难得一见,实力至上的环境,这件事顶多为常婉可怖的威势再添一笔罢了。
只是那沈兰其实出身凡俗,刚从沈家家族赶鸭子上架当大家闺秀教养出来,加入赤火宗,如今为了心上人来青风宗做交换弟子,见识短浅,自以为天大的污名,其实放在修士身上,不过毛毛细雨。
是以大家就当是看了一出好戏,戏完了,就作鸟兽散了。
常婉却没有走,看着因美人不见,而困惑的痴傻少年,陷入了沉思。
她的技能【入魔】没有用,说明根本就没有心魔。她看过玉简,为心魔走火入魔而又没自爆的人,会被困囿在心魔中一生不可解脱。根据系统对技能的解释,她的入魔,肯定能进入这人心魔中,将人拉回来。
可是没有。
那就只能是因为修炼功法,走了岔路,才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可就难办了。
常婉也听人说过,这赤火宗的两个弟子金贵的很,一个是沈家的大小姐,一个是纯灵根的天之骄子,如今一个莫名夭折,想来赤火宗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头疼着这事该如何解决的常婉,并没有发现少年看她目光的异样。
待她回转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少年纯洁如白鹿的眼眸,无辜而干净,还有些傻兮兮的。
明明是一米八的高个子,然而这双眼睛,却像是个小孩子。
不知道怎么的,常婉就想到了她一来,这少年亲吻白鹿双眼的一幕。
干净纯洁,无辜又天真。
再加上那沈兰想要骂她,这少年突然冲上去,即使可能是无意识的行为,常婉也不觉多了三分好感。
常婉道了声谢,便听系统道:“傻子怎么懂,你应该摸摸他的头对他说谢谢。”
常婉:“……”
少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她也可能是真傻了,居然听信了系统的话,常婉鬼使神差的伸手,结果身高不够,就努力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
反正是傻子,这里也没有人,崩点人设,也没什么。
她唇角微微露出笑,认真的说,“谢谢。”
少年身体微微一僵。
常婉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想要把他带离后山,谁知道那少年察觉了她的意图,却如同惊弓之鸟,一下躲开,钻入林子里不见了。
= =
少年一下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桃花眼一瞬间闪过冰冷血色。
他额头微微有汗,然而少女柔软白嫩的手拂过头顶的感觉,依然似有若无。
黯淡的暗室,夹着血页的蓝皮书,心里燃烧的火焰却越来越旺。
他紧紧捏着自己的双鱼佩,半晌才回过神。
作者有话要说:啊……更晚了_(:3)∠)_
安利一下下一本bg叭
《双面宠爱【穿书】》
苏甜甜看了一本脑残虐文。
男主双重人格,眼角一点泪痣,一面甜蜜小奶狗一面病娇黑化大狼狗。
女主眷恋小奶狗的温暖,被大狼狗囚/禁play虐成狗。
女主:“不——为了我的小奶狗,我就是被蹂/躏死也不会走的!!”
后来女主被病娇男的爱虐死了。
苏甜甜:“……开心就好。”
面无表情的给了负分后,苏甜甜一觉醒来。
“甜甜,今天要吃什么呀。”男人笑容温暖如春,一股小奶狗的神气,“吃神马我都能给你做哦!”
她凝视着他如刀削一般的面庞和那颗标志一般的泪痣,脑海中忽如电影一般滚过女主的蒙太奇式悲惨人生。
半晌。
“给我来碗敌敌畏吧,求你了。”
- -
男人将苏甜甜紧紧拥在怀里,声音喟叹又温柔。
“你是我的。”
他的指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谁都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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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黑暗中的血渍和绝望,将所有未曾遗失的温良和爱,都奉献给你。
= =
戳专栏可见……呜呜呜,我那么可爱,你们不收藏一发吗?
第22章 得意忘形
那少年走的飞快,常婉懵然后,也只能忧郁半晌,从长计议。
然而不曾想,离开后山的时候碰到了她最不想碰见的夏长老,他佝偻的身材立在狭窄的山路上,不上不下,常婉有心想御剑走避开他,却被他阴阳怪气的喊住了。
“常长老这一走了之自然洒脱,只是不知赤火宗的傻子,该如何收场了。”
常婉一想到他用毒药当解药骗她,心里就憋了一股火气,虽然她做人一向与人为善,但如今却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做一回原身,耍耍长老的威风,再削一削这没皮脸的老头子的锐气。
当下道:“如何收场,我自有打算,倒是不知道夏长老那行了大礼的老胳膊老腿可休整好了?”
夏长老如今最怕别人提自己当时在常长老殿前的那点丑事,当真是面皮一绷。
常婉视而不见,凉飕飕的说:“要不要我再放点风出去——或者干脆找个说书的画画的,把夏长老给弟子行大礼的姿容仪态万千图文并茂的播撒出去,传唱千年,也不枉您在世几百年的碌碌无为了。”
当下把夏长老气的脑门冒烟,脸皮紫红,最后冷笑一声:“那沈家乃是世家大族,沈兰在赤火宗更是有位元婴期的大能当成眼珠子护着,你这般下她的面子,最后可别得意忘形过了头,浪没浪动,反而生生摔断了腿!”
气话放下,想说的话反而忘记了,夏长老甩袖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才想起来他半路截那黄毛丫头本是想探对方关于那魔头孽障的口风的。
结果口风没探着,倒是把自己给气了个七窍生烟。
常婉看着对方甩袖而去,却陷入了深思。
她那个妹妹,怎么没见这夏长老再提起来?
一时间竟然有点后悔自己气话说太快,忘了多套点话出来。
= =
常婉回到暗室的时候,带着些苹果,桑葚,还有一些其他被灵气灌养,不同时节,却在山上结的甚多的灵果。
她一抬眼,便见少年直直的看着她,一向深沉内敛的目光如今倒是灼灼,仿佛要从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常婉无端被他看得不自在,把水果给他放好,“口渴了就吃。”
楚长青声音凉薄:“不渴。”
就是有些上火。
常婉可没有那通天的本事,能从对方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半分恼怒的蛛丝马迹,她只当对方是真的不渴,拉了个板凳坐下,准备对他说自己的打算,没有惹祸还好,如今那沈兰强行把祸事栽赃给她,她也得想个应对的办法。
但在那之前,首先得把这个大麻烦解决了。
“我准备……”把你送走。
常婉话刚开头,少年却忽然打断她:“我渴了。”
常婉:“……”
楚长青看她,一向凉薄的眉眼里终于是露出了几分少年的意气,他指着一个灵橘,“这个。”
常婉眼皮抽了半晌,终于不确定的问他的意思表示:“……我给你剥?”
这是疑问句。
楚长青微微垂下眼,“嗯。”
他轻声示弱:“我疼。”
常婉艰难的看了他半晌,心里无动于衷。
你能看书能上楼梯能壁咚她你居然剥不了一个橘子你骗鬼呢!!!
然而少年低着头,柔软黑发垂下来,经日不见阳光的脸颊白的不见血色,无端生出了几分弱势。
仿佛前些日子那个掐着她脖子要她百倍奉还的狠毒少年浴火重生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
常婉安慰自己,至少这是个好现象……这至少代表有洗白的余地不是。
便给他剥了橘子。
少女纤细白嫩的手在黄橙橙的橘子上跃动的模样,很漂亮。
她似乎有话要说,被他打断后,便没再提起,只是安静的剥着橘子,昏暗的烛火,少女浓密纤细的睫毛在眼睑打下一片漂亮的阴影。
心中的躁动,他不知如何去安抚,只能盯着她,一点点,一寸寸的记着她的眉眼。
仿佛将人如数雕刻在心上,就能抚慰那心中的贪念。
“二十里开外有座灵山。”常婉把橘子剥好了,一抬眼,却一下对上了少年的眼睛。
当下一悚,嗓音也是一卡。
——又是那种眼神。
一闪而过的,是那种仿佛要把她拆吃入腹的贪欲,细细密密,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很快,那眼眸就柔和下来,是显得有些弱势的温和,他问,“灵山如何?”
即使是一闪而过,常婉也没法说服自己看不见。
那种黑暗,贪慕,占有,还有掌控欲。
她还记得之前买来看的剧情。
他喜欢这具身体的长相,最后把皮剥了下来……
之前那些莫名的自信,忽然就偃旗息鼓了,常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和他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哪里来的把握……不会重蹈书中覆辙?
想到他看自己的眼神,还有日渐高升的黑化值,常婉一阵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