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悦将牛皮纸袋打开,把那一沓拍立得相片抽了出来。
她翻了几张后,有些绝望,“完犊子。”
“怎么了?”温挽抬起头,见她跟没骨头一样倚在吧台边上,唉声叹气个没停。
徐心悦将相片在吧台上摊开,几乎全是白的。
拍立得相纸保存不当极易褪色,几十张相片里也就只有大概□□张还有点儿颜色,但也分辨不清具体拍的是什么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贪便宜买临期的相纸了。”徐心悦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当初有好几张照片她都特别喜欢,特别是那张温挽和那个黑衣男子的背影照,氛围感十足。
“你要是实在不死心,邢楚言就在楼上,不然你这会儿去问问他前年有没有去过甘肃?”温挽压根儿就不相信她能凭借着一个侧影认人,“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而且那个黑衣服帅哥的肤色一看明显就是当地人。”
徐心悦从案板上拿了一小条熟的三文鱼嚼着,“那你怎么解释勺子喜欢那衣服,又喜欢邢医生?我觉得就是因为邢医生对我干儿子有□□之恩。”
温挽摇摇头,“喜欢邢医生的猫多了去了。”
他这人是招猫猫狗狗喜欢的,方才在楼下,就连小朋友养的长耳兔都伸着脑袋往他手心里蹭。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徐心悦竖起一根手指头,她神神叨叨地转过身,指着猫爬架上的勺子,“它是cay!”
“什么?”温挽没听明白。
“cat gay!”
“喵?”勺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那个怪阿姨,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跑进了自己的窝里。
徐心悦又伸手去拿案板上的三文鱼,被温挽打了回去,“你怎么跟猫抢吃的?”
徐心悦吐了吐舌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猫吃得比我吃得都好,就当是我干儿子孝敬我的。”
“说真的,你明天见着邢医生的时候问一嘴呗?”
温挽拗不过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她将所有的东西拌到一起,称好重量以后用保鲜盒分装起来。
将厨房都收拾完了以后,温挽看着吧台边坐着的人,突然问道:“你今晚来干嘛的?”
徐心悦鲜少这个点儿过来找她,正常情况下都是来蹭饭的。
“哦,差点儿忘了。”徐心悦擦了擦手,去玄关将电脑包拿了过来。
“我这边有个活动,你看看你想不想去。”她将活动介绍的文档打开,“下个月b市的流浪猫协会举行公益活动,这次有很多宠物用品的品牌赞助,活动办得很大。”
温挽扫了一眼,“他们昨天给我发过私信,我拒绝了。”
主办方邀请了很多知名的宠物博主过去,温挽也收到了邀约。
但活动前有红毯环节,中间还穿插着一些互动,都是需要别着名牌露脸的。
活动全程直播,一旦参加,就等同于掉马。
“我知道你会拒绝啊,所以呢,我弄到了内部的入场券,你跟着我们媒体一块儿进去,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徐心悦从包里掏出一张入场券,举在空中反复端详。
“我们办公室好多人都想去呢。”她微昂着头,嘚瑟道,“想要的话,求我。”
温挽扭过头去,装作满不在意道:“我觉得掉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诶!”徐心悦将入场券拍在桌子上,“我求了我们领导好久!”
温挽:“那行吧,一顿火锅。”
徐心悦:“两顿。”
温挽:“成交,合作愉快。”
她将入场券拿过来,隔空给了徐心悦一个飞吻,“机票和酒店就麻烦你啦!”
“行,自己给钱就行。”
徐心悦今天来主要的事情就是送入场券,事儿办完了,她就忙着要回家。
温挽将她送到电梯口,“路上慢点。”
“你记得明天问问邢医生。”
“知道了。”
回家后,温挽看着吧台上散开的照片,重新将它们整理好装进牛皮纸袋。
晚上,她躺在床上,使劲儿地回想那天在甘肃的事情,无果。
不知不觉,温挽睡了过去。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日的篝火旁。
篝火那头站着一个男人,一身黑衣,宽肩窄腰。
她使劲儿地看啊,看啊……
温挽艰难地看清了男人的脸,随后猛地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掏出手机给罪魁祸首徐心悦发信息。
碗碗能吃一大碗:【你没事儿跟我提什么黑衣服男人?】
碗碗能吃一大碗:【我刚刚做梦,梦到那个男人一身黑,走进一看,长了一张毛茸茸的勺子的脸!】
碗碗能吃一大碗:【猫头人身像啊啊啊啊!你知道多可怕吗?】
她激愤地发完信息,重新躺了回去。
梦境太过惊悚,温挽躺在床上平复了好久才再一次睡着。
第二天,她照常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醒过来。
吃了两片面包后,温挽突然仰头看向天花板,想起了她的新邻居。
按理说邢楚言搬到楼上,两个人会有很多的相处机会。
但她可是一个能叫跑腿就不亲自动腿的人!
温挽思来想去,决定改变一下生活方式,朝着每天步行一万的健□□活努力。
她估摸着邢楚言六点左右下班回家,于是五点钟就开始梳妆打扮,五点四十准时出门。
先去门口小超市晃悠一圈,买了一把新鲜的空心菜。
出来后折去小花店,要了一束含苞待放的芍药。
最后,温挽停在离小区最近的一家去水果店,晃悠了半天,让店员切了一盒水灵灵的西瓜果切。
“美女,怎么付款。”
“美女,美女?”
营业员叫了她好几声,温挽都没反应,她的注意力都在门外的马路上,生怕错过邢楚言的身影。
“美女?”
“啊?”温挽下意识去拿那盒西瓜,看见营业员举着扫码枪以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了付款码。
付完了钱,她拎着东西往外走,一直走到小区楼下。
温挽坐在一楼休息区的凳子上,突然一激灵。
她为什么要故意偶遇邢楚言?
心跳倏地加快,温挽缓缓攥紧手里的塑料袋。
半分钟后,她找到了原因——
徐心悦再三让她问问邢楚言到底是不是甘肃的那个男人,她一定要亲口得到当事人的否定答案,然后去打她的脸。
没错,是为了打徐心悦的脸。
温挽将手摁在心口处,她又不是勺子,怎么可能为了见邢楚言一面,而做出这么不矜持的事情?
又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她手机突然响了。
“喂?”
“喂,是我。”邢楚言的声音传出来。
他的声音在电话中显得颗粒感更重,温挽没由来地麻了半边身子,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嗯,有事儿吗?”
“我这两天实验室有事情,要很晚才回去。”
温挽:???
你实验室有事情管我什么事情?
你晚不晚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
那头听见她错愕的声音,低声笑了,“怕你等我。”
温挽:???
她浑身发毛,扭头看向四周,这男人是入侵了小区的摄像头吗?
“我,我等,等你做什么?”温挽边说着,边拎着东西快步走进电梯。
“丢垃圾。”
“什么?”
邢楚言压低声音:“昨天答应你,以后帮你丢垃圾。”
“哦……”温挽揉了揉鼻子,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不用,你忙你的。”
“嗯,就两天。”
温挽心头一软,“好。”
“挂了。”
“拜拜。”
温挽挂断电话,恰巧电梯到达楼层。
她此刻从脖子一直红到耳后,热得不行。
快步走到家门口,温挽腾出右手出来按密码。
“滴滴滴。”
密码错误。
温挽放下手中的东西,弯下腰,一个一个地按数字。
“滴滴滴。”
又错了。
“搞什么?”温挽特地调出了手机备忘录,对照着上面的数字,再一次输入。
“滴滴滴滴滴!”
温挽皱起眉头,难道是密码锁出bug了?
正当她准备给中介打电话的时候,邢楚言又打了电话过来。
“喂?怎么了?”
温挽这会儿烦躁得很。
“嘴再噘就能挂油瓶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温挽无意间瞥见门上一处反光,她确实是无意间噘着嘴。
这人是真有摄像头吧?
邢楚言:“你在哪儿呢?”
“在家啊。”温挽随口道。
总不能说为了出来偶遇他,而被坏掉的密码锁关在家门外了。
邢楚言低笑出声,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摄像,温挽正在他门口插着腰踱步。
她足足在7楼待了近十分钟了,都没发觉自己走错楼层。
“门开了。”邢楚言说完这三个字就挂了电话。
温挽一愣,突然听见滴的一声。
眼前黑色的大门张开了一条缝。
“延时装置?”温挽莫名其妙地拿起地上的东西,开门进去。
她刚往门里迈了一步,整个人就怔住了。
黑色的胡桃木鞋柜,浅灰色的棉麻拖鞋,纯色的地垫。
她的浅米色鞋柜呢?
她的哆啦a梦拖鞋呢?
她那么大的一个hellokitty地垫呢?哪儿去了?
温挽看了一圈屋内的程设,她呆了几秒,随后扭头往门外看过去。
虽然今天没戴隐形眼镜,但她还是能看到在几米开外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写着7的牌子。
所以,根本不是密码锁坏了。
而是她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惦记了邢楚言一下午,连回家都回错地方了。
温挽猛地抬起头,正巧和他家客厅的摄像头对上。
“我,我可能不小心按错楼层了。”
她不知怎么的,笃定邢楚言一定在那头看着自己。
果真,几秒后,那头转来一声轻笑。
“抱歉啊,我这就走。”
温挽话音未落,夺门而出。
实验室外的邢楚言都没来得及叫住她,家里的大门就关上了。
他看着地垫上的那把粉色的花,再一次拨通了温挽的电话。
“你东西忘拿了。”邢楚言单手扶着栏杆,他望着远处的车水马龙,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他听见温挽在那头小小声地说了一种植物,仿佛能看见她在自己家门口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把密码发到你手机上。”
挂断了电话,邢楚言发了家里的密码给她。
碗碗能吃一大碗:【你在手机上帮我开一下就行了,动不动就给别人发家门密码,多不安全……】
邢楚言:【没有动不动就给别人发。】
邢楚言:【只有你知道。】
碗碗能吃一大碗:【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时候,把你家搬空了?】
邢楚言:【你搬吧。】
邢楚言:【最好趁我在家的时候搬。】
碗碗能吃一大碗:【???】
邢楚言:【连我一起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