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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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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也即是说,肖山离开北方后,自然也就没有袭击车罗风,现在的车罗风也没有受伤!什么魃?陈星当时竟忘了详细询问肖山此事,毕竟那会儿肖山连话都说不清楚。肖山趴在陈星耳畔,很小声地说:柔然魃。陈星:周甄,一定是周甄!陈星刻意落在最后,低声朝肖山询问了整件事的经过,终于明白了:上一次的暮秋节前,就在巴里坤湖外,被陆影放逐的肖山,碰上了与周甄会面的车罗风!肖山出现的刹那,车罗风与周甄便一起出手,想杀掉这小孩灭口。孰料肖山却不是吃素的,一招便放倒了车罗风,周甄见状马上抽身离开,而肖山则转身去追,闻讯赶来的柔然人,则救走了车罗风。于是便有了车罗风负伤归来,而陈星救了他性命的整个经过。而不久后,趁项述与陈星离开敕勒川,前往卡罗刹时,周甄再次与车罗风会面,诱他喝下了魔神血,并制造了那起魃乱,屠杀了阿克勒全族。陈星马上就盯着车罗风看,却一时无法判断出他此时是否已见过周甄。第102章 神医┃我需要你们帮我保护一家人铁勒族族长石沫坤也来了, 敕勒川迁徙到此地的骑兵们分作两翼, 护送项述一行人进城。耳畔各族语嘈杂不堪, 吵得陈星头昏脑涨,不少人更诧异端详肖山一行人,这一狼一狈一小孩的组合。通知各族部, 项述下马后第一件事就是进皇宫,召开会议。陈星进城的路上看了眼,见许多百姓已被安顿下来, 心中顿时生出熟悉之感。白鬃过路时, 不少百姓又纷纷朝它行礼。车罗风早在进城时便注意上了陈星,大单于述律空带回一名汉人之事, 亦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顿时让车罗风十分紧张, 匆匆到得宫殿中时,两人正式照面, 车罗风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这汉人显得面目可憎,犹如上辈子的仇敌一般。但在这无缘无故的恨之下, 车罗风对他又有几分敬畏。他是我的安答, 项述朝陈星说,柔然族长,车罗风,你俩多亲近亲近。陈星笑道:好啊----车罗风:项述刚回到皇宫,安顿了陈星之后便去询问相关事宜, 扔下车罗风与陈星,在主殿内面面相觑。你是汉人?车罗风明知故问道。对啊----陈星又笑道,一边躬身整理行李,一边说:手无缚鸡之力的汉人,安答,您最近肚子疼吗?车罗风:???陈星诚恳道:我是大夫,看你脸色不大好,推测你可能会腹痛。车罗风原本很正常,被陈星这么一说,肚子突然就有点疼了,隐约间竟是像被抓了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我我不是你安答。车罗风上前一步,冷冷道,你与述律空,是怎么认识的?陈星正检查药包,闻言直起身,车罗风伸出手,想挑陈星下巴。走开!肖山从旁出现,手上两把精光闪烁的爪子互相敲了敲。肖山系着一条领巾,上身赤裸,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身材隐约现出少年郎的瘦削肌肉,下身一条长裤,裤前围了一条兽裘长裙,清河公主临走前还给他梳了鞭子。肖山朝车罗风威胁地露出犬齿,除了项述,他几乎不让别人靠陈星太近。车罗风:你你又是什么东西?你才走开!车罗风不知为何,竟是对这个头尚不到自己胸前高的小孩充满了恐惧,一上来气势就弱了几分,竟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色厉内荏道。要讲礼貌。陈星朝肖山说,说了多少次,不要总是一言不合,就把人抓得肚破肠流的。肖山拦在车罗风与陈星身前,抬起爪子,霸气地指着他,说:退后,否则把你脑袋抓下来。车罗风顿时怒不可遏,吼道: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地盘!陈星正要开口,肖山却比车罗风声音更大,清亮的少年声蓦然道:该滚的是你!这是我的地盘!肖山冷冷道,我是呼韩邪后人,伊图邪山!柔然人,你又是什么东西?说着,肖山手上拈着一枚根部赤红的缠金带玉雕牙,朝车罗风出示,威胁道:认得它么?陈星:车罗风顿时惊了,又退了半步,只因肖山手中所持,称作金翎龙牙,金翎乃汉元帝所授,龙牙乃呼韩邪单于掌管的匈奴印信。象征汉人所承认的,匈奴王权嫡系。陈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东西了,从前肖山一直带在身边,但胡人稀奇古怪的装饰总是很多,阿克勒王甚至全身挂满项链蜜蜡等装饰,陈星便也没多问。你你也是大单于?陈星傻眼了,朝肖山问,心道不好了,这下多半要打起来了,肖山与项述竟然都是大单于!真要打起来的话自己帮谁?不是,肖山朝陈星说,我是单于,小的,一般的那种,小单于或一般单于。车罗风旋即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小贼,从哪里偷来的东西?就在此时,敕勒川各族的族长们全来了,一见双方对峙,便隐约猜到想必又是性子桀骜暴躁的车罗风在寻人不是,正要劝和时,匈奴族长一见肖山手中印信,顿时大惊道:此物从何处得来?霎时匈奴部中数族,马上围住了肖山。项述也来了,一瞥肖山,说:终于按捺不住,打算归族了么?陈星心想原来你早就知道?别人认不得金翎龙牙,项述是大单于,总该识货的。肖山答道:你安答欺负陈星,否则我也不会说话。车罗风!你现在站的地方,是我先祖所建,哈拉和林,是我们匈奴人的都城!若非卢浑单于释放你柔然人自由,如今你们还是我们的奴隶!霎时殿内所有人脸色都不自在起来,柔然人确实曾是匈奴人的锻奴,自呼韩邪之后,卢浑大单于释放柔然人,才终获自由。项述沉声道:闭嘴!我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匈奴单于,肖山,匈奴人既入了敕勒古盟,便须听我号令算了,陈星说,没关系,肖山。肖山于是不说话了,项述又看了眼车罗风,眼带责备之意,车罗风明显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搞懵了,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项述一抬手,阻住陈星话头,接续道:他们是否承认你身份,乃匈奴族中之事,我不来多管闲事。但今日既在盟中,外敌压境,便须得摒弃前嫌,共同抗敌。还是你想自己出城决战?项述又朝肖山说。那语气虽然严厉,却丝毫没有半点轻蔑,亦无威胁,隐隐有着父亲的威严。陈星正想打圆场,肖山却点了点头,说:你的柔然安答不来欺负陈星,我自然就放过他。车罗风那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项述只好当见不到,说道:各部汇报情况,匈奴人稍后再去验明正身不迟。短暂沉默后,铁勒族长石沫坤咳了声,打破这尴尬寂静,率先道:一个半月前,收到大单于从长安快马加鞭送来的信,我们便做好了迎敌准备果然尸亥的部下还是提前动手攻打敕勒川了,所幸这一次没有魃王出战。十二天前,从阴山之中冲出了大量的动物白骨,以豺狼虎豹为首,冲击了杂胡们在敕勒川下的营地。陈星估算了时间,差不多就在尸亥带领魃王们逃离长安之后。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成千上万的怪物嘶吼着冲开拒马桩,冲进了敕勒川。幸而石沫坤经项述提醒,提前做好了准备,奋力抵挡。一发现不敌,马上带着所有人且战且退,逃离敕勒川。但就在中途,出现了另一伙魃,奇怪的是这伙魃没有袭击他们,反而袭向白骨军团,为他们断后,并与动物尸骸组成的大军猛烈交战。陈星听到这里时,马上就知道魃军来历了,那是执着找周甄复仇的由多,带领着阿克勒族死去的卫士。最后石沫坤说:就是这样。车罗风眼神带着少许游移,与项述稍一相触,便别过眼神,反而怀疑地多看了陈星几眼。陈星以铁勒语朝石沫坤问:有受伤的么?石沫坤略一点头,说:一部分柔然卫士,都安顿下来了。陈星起身道:我去给他们看看。项述说:让他们过来,你留下,各族轮班严密防守,石沫坤派出回鹘部斥候,侦查敌人下落。肖山,陈星出得匈奴人皇宫,找来肖山,说,我想拜托白鬃一件事,司马玮呢?肖山撮指吹了声响哨,将白鬃召来。陈星给白鬃看塞北地图,白鬃说:我全认得,想让我做什么?说罢。带着司马玮,到巴里坤湖去。陈星又朝来到身边的司马玮说,我需要你们帮我保护一家人,让他们平安撤向哈拉和林,现在他们应当已经在路上了。司马玮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就走了。陈星忽然发现司马玮出奇地好用,他也是魃,魃们仿佛不会注意到他,反而将他当成了同类。而且这家伙也挺能打的,平日里也没有任何个人意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辛苦你了。陈星给司马玮戴上捡来的阿克勒人头盔,于是高高大大的、曾经的汉人王又变了另一番模样。司马玮说:不客气。这家伙就像个忠诚又可靠的侍卫,随便陈星怎么折腾,况且除了陈星自己,还没人杀得了他,只是得注意别被人发现了。司马玮平时都在想什么呢?陈星有时不禁有点奇怪,但就连项述在想什么他都搞不清楚,对一只魃王而言,就更费解了,譬如说现在。翌日,陈星在哈拉和林皇宫之中开始挂牌看诊,毕竟他记得上一次来时,敕勒川人有不少生病的,于是除了给受伤的各胡卫士们看病之外,顺便还给项述的族人们解决疑难杂症。需要翻译么?项述在旁看着,问了一句。陈星笑道:我可以勉强听懂。项述于是便主动帮陈星配药,药材被铺开散在殿内地上,他不时望向陈星,殿内日光朦胧,陈星半身笼罩在殿顶天窗投下的光芒中,神情专注的侧颜显得文雅而俊秀。石沫坤正在殿内看一张地图,标记派出斥候的数路方向,抬头看了眼陈星,再看项述,眼里带着笑意,动了下项述。述律空?石沫坤笑着说。项述不搭理石沫坤,配好药起身,拿到陈星身边去,递给自己的族人们,在旁盘膝坐下听陈星的吩咐。陈星只是看了病人一眼,就拿纸开方子。项述:你这才看了一眼!陈星说:看一眼就知道生什么病了。项述:方才你甚至没有抬头。陈星说:听声音都能听出来。来,我知道你是害喜,开副安胎的药吃吃就好了项述:你头都没抬,光听声音,就能听出她有喜了?不然怎么叫神医?陈星心中窃喜,上次看病的过程他还记得,好些人排在队伍里头,陈星一眼就认出来了。开药连想都不必多想,有名孕妇上次让他印象深刻,这回一眼就瞥见了。项述:陈星:你有意见?项述简直对陈星的医术无法评价,陈星又说:把药钵拿来,再给我装一碗水。项述只好又起身去忙碌,族人们眼看着号令四方的大单于、塞外第一勇士,竟是心甘情愿地听一名汉人使唤,仿佛看见了从未认识过的项述,都不禁好笑。足足一下午,所有病人竟是全部看完了,陈星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已是日暮时分,朝项述说:你们族人怎么没有大夫,好些病也拖得太久了。草原上医生不来,项述说,连汉人都少,不愿越过长城。只有老萨满偶尔给人看病,许多药也不懂辨认,你现在找到的药材,有些还是我娘写了,让人传下来的。你娘生前也是大夫么?陈星想起,自己这么久,竟是很少与项述讨论过他的父亲与母亲,也许因为项述提到家里人时便一副不愿回答的模样,陈星便不去好奇多问。项述想了想,摇摇头,随口答道:不,她只略通药理,嫁给父亲后,在敕勒川誊摹了不少药学、星象、四季与武学的书籍,渐渐地,便有族人学会了些。陈星沉吟不语,忽见项述随手编着一件什么东西,便好奇地看了眼。那是几缕丝絮状的红花,被项述不自觉地拧成了一股绳索,并接长了不少,一旁的银碟中则盛着几枚椭圆光滑的云英,犹如贝珠一般。项述一边与陈星交谈,一边从药匣中拈起少许丹砂,给红花拧出的绳索上色,仿佛想用药材制出的红绳,将云英穿起来,做出一条像月贝红绳般的手链。你在做什么?陈星问。项述被陈星这么一问,也发现了,低头看自己双手,修长手指上还带着丹砂的染色,答道:不做什么,闲着无事,随便玩玩。你想编什么东西?陈星怔怔道。没有。项述似乎有点局促,马上把东西放到一旁,突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编一条红绳,想将云英穿进去。你想把这个送给他吗?那头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说,那就送啊。项述:陈星:你给我闭嘴!关你什么事?项述:这与你有关系?陈星走过去,跪坐在项述身旁,低头看那十分粗糙的手链,再抬头看项述。项述眼里竟是有点不安,想了想,正要开口时,宫殿外出现了一个身影,挡住了日暮时的光线。两人一同转头,发现是司马玮高大的身影,扛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进来,躬身将他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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