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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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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刚绕过车头,车库的大门缓缓升起。

曾震外出归来,一只手搭在车窗外面,夹着烟,见瞿燕庭在车库里,他推开门下了车。

瞿燕庭在原地未动:老师,新年好。

曾震走过去:好久没见了,在家多待会儿。

瞿燕庭说:改天吧,师父今天挺累的,我不打扰了。

有没有喝酒,老师送你。

没事,我喝的茶。

曾震不加掩饰地打量瞿燕庭,像在镜头后面欣赏试镜的演员,扫过五官轮廓,他吸了口尼古丁,说:瘦了。

瞿燕庭道:老师也瘦了。

心烦,没胃口。曾震笑了一声。

瞿燕庭当然不会问原因,说:阿姨今天炖了汤,老师回去喝一碗。

曾震却没有走人或让路的意思,扔掉燃半截的烟,用鞋底碾灭,挑明道:小庭,听说你去岚水了。

嗯。瞿燕庭没对别人讲过,曾震只能是听靳岩予说的,去采风。

曾震问:顺便帮你的男主角处理麻烦?

瞿燕庭虚握着拳,垂在腿侧,指关节紧紧压着裤缝:我只是怕影响网剧。

是么?

毕竟是我的本子,我投的资,万一受波及闹得不好看,也丢老师的脸。

那个演员叫什么来着,姓陆?

一个小明星而已,不懂事才搞出这种麻烦。

瞿燕庭说:靳岩予这下会影响老师的电影吗?

曾震道:也不是黄/赌/毒,上映前大众可能就忘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瞿燕庭说,怪我太鲁莽了。

曾震下巴微抬,身高给人压迫感,道:我怎么会怪你,但你不要让老师失望才好。

瞿燕庭驱车离开,经过那幢白色别墅时望了一眼,视线收回擦过指上的银戒,他用力握紧方向盘,狠踩油门。

回到家,瞿燕庭连外套都没脱,拐上阳台跌入小沙发,浑身一寸寸放松。那盆剪过的鸢尾放在矮桌上,无花的枝丫有些可怜。

他一声不吭地坐了许久,久到黄司令忍不住来确认他是否还活着。捞猫入怀,他粗鲁地揉了揉猫脸,叹道:下辈子我做猫,你养我吧。

黄司令很没种,跳下膝头抓紧撤了。

瞿燕庭以一种出神的模样定格在原位。初三,他考虑的最后期限到了,可他却动摇得厉害,或者说,潜在的顾虑从来不曾消减。

陆文对他越好,他陷得越深。

越害怕。

瞿燕庭摸出手机,庆幸有一位让他放心倾吐的对象,打开qq,他第一次含着请求的意味说:有没有时间聊一会儿。

过去几分钟,倒霉小歌星回复:我还没下班,不能聊太久。

社恐小作家:好,因为我不知道能找谁。

倒霉小歌星:怎么了吗?

瞿燕庭思索着,编辑道:你之前跟我说,一个亲密的伴侣比一百个志愿者都有用,我好像找到了。

倒霉小歌星:真的吗?

社恐小作家:嗯,是愿意陪伴我的人,并且能让我快乐的人。

倒霉小歌星:太好了,那你们在一起了?

社恐小作家:没有。

倒霉小歌星:为什么?

社恐小作家:我有一些顾虑,无法决定。

对方没觉得奇怪,只当作婚恋关系中每个人都存在的难处,比如经济条件、家庭背景,倒霉小歌星问:你内心的倾向是什么?

社恐小作家:我不知道

倒霉小歌星:你想到他,是顾虑带来的担忧多,还是心动的喜欢多?

瞿燕庭攥住打字的手,仿佛要抓住脑海匆匆闪过的画面,一帧一帧,原来他和陆文已经积攒了许多回忆。

他输入道:我喜欢他。

倒霉小歌星:如果没猜错,下定决心采风也是为了那个人?

社恐小作家:嗯。

对方忽然不再回复,瞿燕庭盯着手机,由耐心变得焦灼,他清楚对方的意见未必是金科玉律,但人在没办法时,总是懦弱又心存侥幸地依赖一棵稻草。

社恐小作家:我该怎么做?

瞿燕庭明确地问出这一句,发送后退出qq,并掩耳盗铃地将手机扣在扶手上。约莫十分钟,手机响,他收到了小歌星的答复。

瞿燕庭却没勇气点开看,怕对方让他答允,更怕对方让他放弃。

一直到红日西斜,光线浓艳得如同除夕那晚的烟花,瞿燕庭再度拿起手机,避开未读的消息,打开通讯录滑到陆文的名字。

许是夕阳晃了眼,按下拨通的指尖轻颤。

刚响了两声,陆文接通了,叫道:瞿老师?

嗯。瞿燕庭应,在做什么?

陆文说:刚回到曹师傅家,晚上要在家里录两个小时,现在抽空收拾下行李箱。

瞿燕庭问:回来后,去公司还是回家?

直接回家。

陆文的语气略平,有点蔫儿,听得出情绪不高,瞿燕庭一时间只剩下关心:怎么了?

没事。

不方便讲吗?告诉我好不好?

陆文说:瞿老师,我想你了。

瞿燕庭伸手到矮桌上,揪下一片鸢尾花的叶子,指腹捻着叶片,希冀将那些顾忌和纠结全部捻碎。他道:明天就回来了。

但明天我有事情。陆文顿了一下,初四是我妈妈生日,每年要去给她扫墓。

怪不得,瞿燕庭兀自点了点头。

陆文问:瞿老师,打给我有事吗?

瞿燕庭缄默着,变薄的叶子掉在地板上,在指尖留下一点绿色。

这个世界上不幸运的情人占据大部分,可能好两个月、半年、一年,最终落得分手收场。如果会分开,那短暂的欢愉是否比较容易割舍?

陆文,瞿燕庭轻声问,你会喜欢我多久啊。

手机里安静了一下,陆文说:昨天录节目,我发现古镇上有一家小照相馆,就把曹师傅给咱们拍的合影拿去洗。洗了两张,一张大的,一张小的。

瞿燕庭听着他答非所问。

陆文说:小的那张,我放进我的钱夹里了。

瞿燕庭道:现在还流行在钱夹里放照片吗?

不流行了。陆文终于有了笑音,但我和发小有约定,小时候我们拍了合照塞在钱夹里,等到脱单才可以换。

瞿燕庭用沾染叶绿的手遮住眼睛:可我没有答应你。

我提前用不行吗?

你不要耍赖。

不耍就不耍,那我认真点告诉你。

什么?

陆文说:如果你答应,我们每年拍一张新的替换。如果我得不到你,这张照片我就在钱夹里装一辈子。

瞿燕庭眼角发热,不知该怨怼余晖还是谁。

你知道么,陆文滞后地回答,我爸这一生只喜欢我妈。

陆文

瞿燕庭,陆文直呼他的名字,我这一生也会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陆战擎:除了身高唯二遗传到的优点

第62章

因为是大白天, 头等舱内也不算安静, 有乘客压低音量的交谈声。

陆文穿着一身休闲装,灰色卫衣, 运动裤和外套都是纯黑色, 解开的羊绒围巾团在大腿上。他支着下巴, 已经面无表情地发呆半小时。

每年的这两天,是他最稳重的时候。

孙小剑在旁边工作, 自从陆文公开打脸靳岩予和节目组后, 他这些天的工作量比过去一年都多。

这档节目真是接对了。孙小剑感慨道,本来为了让你刷脸, 怎料您超额完成任务, 知名度和人气直线上升。

搁在平时, 陆文肯定陪着嘚瑟,但此刻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孙小剑打预防针:虽然算不上一夜爆红,比起之前也算咸鱼翻身了。别飘,该干吗干吗, 面对粉丝的吹捧听听就行了。

陆文点点头, 相较于圈粉多少, 他更在意观众对他作品的评价,问:《万年秋》播了六集,怎么样啊?

我正想说呢。孙小剑道,你演的男主侍卫,基本有男主的镜头就有你,武功高强忠心寡言, 尤其穿金甲红披风救主那集,简直惊艳。

陆文稍微放心,又问:收视率怎么样?

孙小剑回答:同期前三名,《万年秋》的班底摆在那儿,不会差的。不过你不用操心收视,也不用有压力。

正说着,空乘推着饮料车经过,询问喝点什么。陆文扫了眼花花绿绿的瓶子,果汁糖分高,可乐会打嗝,不如来一杯纯牛奶。

不好意思。空乘礼貌中透着小激动,请问您是陆文先生吗?

陆文:啊?我是。

空乘高兴道:我看了《乌托邦》,特别喜欢你。

陆文很难描述这一瞬的感觉,苦尽甘来的恍惚,幻想照进现实的惊喜,他反应稍慢地露出笑容,亲切地说:谢谢。

空乘回到原点:您想喝点什么?

既然被认出来了,陆文只好贯彻节目里的人设,回答:呃,一杯冰水。

航程过半,孙小剑下机后要去公司,关掉ipad说:最近有剧本、访谈和代言不断找上来,公司会筛选,我发你邮箱一份,你也看看考虑下。

陆文:知道了。

哦对,忘了告诉你。孙小剑说,有些媒体问过行程,所以机场会有记者蹲点。

陆文挠挠鬓角:我赶时间。

孙小剑解释:不耽误,你走你的路。这种没审稿,但他们八成会提靳岩予,你答不上来就一笑而过。

窗外的云层逐渐减淡,飞机降落滑停,陆文解开安全带伸了个懒腰。昨天阳光晴好,今天就大风降温了,他把羽绒服的金属拉链头拽到了顶。

没走贵宾通道,陆文从出闸口一露面,还没看清哪跟哪,一片闪光灯齐刷刷地朝他扫射过来。适应了几秒钟,他笑着跟记者们打了声招呼。

孙小剑偷偷提醒:笑得高兴点。

陆文努力地扬起嘴角,走出两三米便垮下来,他实在没什么取悦人的兴致,用老方法弥补道:旁边有星巴克,等会儿请大家喝东西。

记者七嘴八舌地抛出问题,距离最近的一位问:你和靳岩予在《乌托邦》第一次见面吗?以前有没有闹过不愉快?

陆文说:没有。

见他没了下文,另一位记者问:网友称你打脸达人,你有什么看法?

陆文想了想:纯属意外。

记者:引发血雨腥风的戒指是送给谁的?方便透露吗?

陆文恢复一点笑模样:无可奉告,给大家再追加一份小蛋糕吧。

记者:你圈粉无数,粉丝非常关心你的感情生活,你目前是单身吗?

一步之遥就是航站楼的玻璃门,家里的车和司机就等在外面,陆文停下来,如实回答道:我还真是。

记者:《乌托邦》第一期,你的豪宅议论度很高,传闻你是富二代?

陆文可不敢随便透底,否则回家少不了挨揍,他开玩笑地说:贷款买的,我爸差点打折我一条腿。

走出航站楼,司机小邵拉开车门,护在陆文背后防止记者距离太近。车门闭合,镜头闪光和嘈杂的人声隔绝在外,陆文瘫在座椅上呼了口气。

驶离机场,司机问:回家还是

陆文看看手表,将近中午了,吩咐:直接去墓园吧。

沿路依旧是庸常的冬景,陆文无心欣赏,途经成群的商店时才觑着窗外搜寻。让汽车靠边停,他进临街的花店买了一束花。

陆文对花卉没多少研究,家里室内室外的花艺也有专人打理。唯独每年的这一天,他会亲自去花店,这个、那个的挑选一束,像个给妈妈过生日献宝的孩子。

再次上路,陆文打给陆战擎,接通了,他道:爸,小邵接到我了。

陆战擎仍是老样子,不喜不怒地说:知道了。

我先不回家了,直接去墓园。

嗯。

陆文在掌心掂掇机身,没什么要说的了,却迟迟不挂断,陆战擎在里面沉默着,也没有表态的意思。

消磨了半分钟,他说:今天挺冷的,你出门穿厚点。

好。陆战擎道,去吧。

就此结束通话,父子俩从不会在这一天争吵,都很克制,甚至称得上惺惺相惜。

陆文十五岁以后,陆战擎就不再带他去墓园了。一般他上午去,陆战擎则下午去,会一直待到黄昏才离开。

之所以错峰出行,是因为陆文年少时顽劣、话多,在文嘉的墓前缅怀十分钟,告状半小时。陆战擎总不能在爱妻墓前动手,每次都忍得相当辛苦。

不过陆文长大后逐渐明白,陆战擎是想和他妈妈独处一会儿。他也知道,死于难产的母亲,忌日便是他的生日,陆战擎怕他难过,因此选择初四这一天为妻子扫墓。

陆文乱糟糟地理着思绪,汽车开进墓园,天地似乎变得凄清又萧条。

文嘉的墓在一片坡状草坪上,后面种满了高耸茂盛的松树。陆文儿时贪玩翻过家里的保险箱,里面有一些情书,也是陆战擎在空军部队时和文嘉的书信往来。他妈妈曾在信里说,陆战擎就像什么都能抵挡的樟子松。

陆文在墓前站了会儿,放下花,走向草坪后的一栋建筑。一层间独立的纪念室,供着文嘉的牌位和遗照,二楼像一间陈列室,收藏着文嘉生前喜欢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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