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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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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瞿燕庭笑了笑,继续看屏幕。

叶小武对齐潇说:好不容易上一节体育课,你放松放松,看我打篮球去吧?

齐潇:快月考了,我想抓紧复习。

叶小武心烦地说:刚周考又月考,一天天的,怎么总是考试啊。

齐潇劝他:你上次没考好,别玩了。

林揭说:他哪次考好了?不过乐观地想,已经是年级倒数第一,不会再有下降的空间了。

叶小武脸色涨红:我那是故意的,又不是高考,考第几重要吗?你可别忘了,我是光明正大考进这所重点高中的,而且入校排名比你高。

林揭堵得没话讲,收起卷子走人。

叶小武麻利地挪到齐潇旁边,很近,校服袖子蹭在一起。齐潇不理他,他就自娱自乐地摸草坪,直到齐潇背完。

最后一节课了,你中午想吃什么?

不知道,食堂的菜都吃腻了。

齐潇站起来活动四肢,叶小武跟着起身,抓住双杠一撑坐了上去。齐潇蹦了蹦,仰着脸:我也想坐。

叶小武跳下来,朝齐潇扑了一下,没碰到,是个虚晃逗人的假动作。

他咧开嘴:我帮你。

这场戏写得很简练,基本只有台词,关于叶小武对齐潇的态度也只有两个字:主动。落实到表演中,导演没有干预,全靠演员自己的设计和发挥。

陆文一系列动作都是主动的细节,接下来这一幕,剧本没有写怎么帮,但显然叶小武和齐潇会发生肢体接触。

双杠高及胸口,抱住举上去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任树道:抱得太亲密恐怕不行吧?

瞿燕庭说:我无所谓,广电可能觉得不行。

任树笑道:看看小陆怎么拍吧,叶小武其实心里有分寸。

这时画面中,陆文没有伸手拥抱,也没有靠近齐潇,反而退后一步。他曲起双腿,单膝蹲了下去。

前面是主动,在主动容易失分寸的情况下,他选择了绅士。

没台词,陆文拍拍大腿,示意仙琪踩着他上杠。等仙琪坐上去,他没理裤腿上的灰尘,就那么脏着立在下面。

齐潇问:你不上来吗?

叶小武说:万一你没坐稳,我接着你。

镜头上摇,陆文双眸明亮地抬着头,真诚得不像讨好女生,像是小孩子分享心爱的玩具。他把语调也放轻了:你不喜欢吃食堂的菜,我明天给你带午饭,我妈做的水煮鱼特别好吃。

这一瞬间,瞿燕庭走神,想起陆文伸手拦住他,请他喝小米粥。

任树喊停,这一条顺利拍完。

陆文原形毕露,急忙弯下腰拍裤腿,一边拍一边走,走到导演那儿,余光里出现瞿燕庭的轮廓。

他站好,有点忐忑地等评价。

任树很满意:三个人都比较稳。小陆是主角,表现不错,比我预想的更好。

瞿燕庭没有异议,这场戏需要演员自己去雕琢。通过肢体细节展现主动,陆文把握得很好,而在神态里,陆文多给出了一份纯情。

这份纯情令叶小武倍显真诚,令整段戏更有初恋的青涩感,是意外之喜。

拍摄前的紧张一扫而空,陆文要去准备下一场,临走,用眼神雪洗昨天的耻辱,犀利地看了瞿燕庭一眼。

瞿燕庭只顾着腰疼,毫无察觉。

工作人员过来搬机器,任树拎上水杯:要换地方了,下一场在教学楼。

教学楼有大量群演,瞿燕庭欠一欠身:我不过去了。

任树说:那你歇一会儿,演员都去拍摄,三辆房车随便挑一辆,瞧你困的。

所有人转移到教学楼,一场戏拍完,片场的气氛活跃不少。陆文和阮风对下一场戏的台词,你来我往中阮风飙出一句方言。

陆文好奇道:是重庆话么?

阮风说:四川话。

陆文恍然大悟:哦对,百科上说你是四川人。

我品种不太纯。阮风道,其实我是北方人,小时候去了四川,在四川长大的。

叶杉和叶小武就是半路南迁,陆文思及阮风和瞿燕庭的关系,说:你的经历很像男主角,名气也大,演男主角挺合适的。

阮风沉默数秒,说得极轻:不,我并不像。

陆文没听见,在琢磨瞿燕庭为什么不让阮风演男一号。

琢磨了半天,他想,大概是因为他更帅吧。

接下来拍摄一些琐碎的校园镜头,叶杉是三流学校中的异类,叶小武则是重点高中里的奇葩。他捣蛋、爱起哄、热心义气,在每个班都有好哥们儿,和叶杉的处境完全相反。

一直拍摄到下午,陆文今晚排了一场大夜,现在有三个钟头的休息时间。

陆文返回房车,一上去是小客厅,迫不及待地脱下校服外套,一边走一边撸下衬衫。走到里间的卡座旁,他光着膀子猛然愣住。

卡座上居然窝着一个人。

那个人居然还是瞿燕庭。

车窗边,瞿燕庭身体微躬,一只手肘搭窗台上,握拳支撑在太阳穴处。他在睡觉,呼吸声很轻,像疲惫一天搭末班车的上班族。

陆文呆滞片刻,收回解裤腰带的手,捡起衬衫重新套上。他在自己的房车里局促起来,不敢换衣服,不敢哼歌,连动作也无意识地放轻。

他在桌对面坐下,桌上的游戏机、半杯水、润唇膏,所有物品都原封未动。窗帘仍然卷着,毯子叠得整整齐齐。

瞿燕庭什么都没碰,只安分地借了一席地方。

陆文审视一圈,目光终于投向对面的不速之客身上。

从遇见瞿燕庭开始,他的心情仿佛坐过山车,要死要活,半死不活,死去活来,复杂得说不清楚。

光线不太明,瞿燕庭醒来时以为是晚上。

他是男人,去女演员的车上不方便,和阮风有意避嫌,所以就在这辆车上补了一觉。醒来对面多了个大活人,并面无表情地凝视他。

瞿燕庭坐直,为显淡定,清了清嗓子。

陆文敏感的神经立刻反应,抢先一步说:我今天可没有ng好多条。

瞿燕庭慢半拍地:哦。

陆文又说:任导说我表现得很好,他特别满意。

瞿燕庭反应过来,陆文草木皆兵,大概是被昨天的谈话刺激到了。

有压力才能进步,何况这是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他把我也很满意咽下,改口说:谈不上特别好,正常表现吧。

陆文不服气: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不尊称瞿老师了,也不尊称您了,仿佛已经结下什么惊天大梁子。

不过瞿燕庭不在乎称谓,回答:异性相吸,这场戏不难演。你帅哥,她美女,面对面就会有磁场吸引的感觉。

陆文理直气壮:我没有啊。

真没有,还是抬杠?

没有就是没有。

瞿燕庭满脸淡然:你是直的吗?

陆文险些蹿起来,在心里冲瞿燕庭狂吼,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他憋下这口气,暗戳戳地回答:我当然是直的,只是这段戏没什么感觉,读剧本的时候一点恋爱的悸动都体会不到。

瞿燕庭问:你是说我写得有问题?

陆文心想,废话,你一个gay,写男女之情能没问题吗?

忽然安静了,瞿燕庭在陆文的默认里也沉默起来。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以编剧的身份压人,低下头,用手掌摩挲毛衣的边缘。

半晌,他的掌心都热了:那你说说,恋爱的悸动是什么感觉?

陆文一怔,扭开脸,支支吾吾地说:这有什么好说的,谈过恋爱就知道啊再说了,每次谈都有新感觉我说不清。

瞿燕庭问:你谈过很多次吗?

陆文回答:怎么讲呢,我的前女友能绕解放碑三圈。

一个低着头,一个别开脸,谁也没发现彼此的不自然。好一会儿后,瞿燕庭说了相识以来第一句肯定的话:你还挺厉害。

陆文骑虎难下,心虚得滚了滚喉结。

第16章

天色初明,瞿燕庭一大早抵达片场,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这段距离,他也尽量避免和太多人碰面。

小区内弥漫着秋日清晨的冷清,四处没几个人,大夜结束的a组人马,全部在单元楼背面的空地上休息。

小张拎着一袋早餐迎过来:瞿编,早。这一份是给您的,豆浆小笼包,您吃不惯的话我再去买别的。

瞿燕庭接过,说:谢谢。

小张解释:不是我买的,a组昨晚上大夜,刚收工。陆文哥体恤大家辛苦,请全组人吃早餐。

瞿燕庭没说什么,拎着包子豆浆进了单元楼。

昨天没来休息室,房间里有些闷,他走到阳台上开窗通风。小区内地方有限,立在101的阳台上,能将楼后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窗外,a组熬完通宵人困马乏,所有人乱七八糟地就地休息,瘫坐着,吃早餐的吃早餐,打瞌睡的打瞌睡。

瞿燕庭视力一般,无法逐个观察,注意到几位画风清奇的同志。葡萄藤下,任树和刘主任脸对脸趴在桌上,开小会。美术指导蹲在路灯下,擦拭脚上一双荧光橘色的球鞋。

最显眼的,当属别人瘫着他立着,并且是在栅栏前倒立的男一号。

陆文已经倒立了五分钟,血液微微上头,将通宵拍摄的疲倦冲淡许多。他不敢坐,更不敢回房车休息,怕自己两眼一闭睡成死猪。

因为白天还有两场戏,拍完才可以收工。

孙小剑蹲在一旁:下来吧,咖啡不烫了。

陆文翻下来,擦擦手,接住一杯特浓吊精神。昨天傍晚本来能睡一觉,结果瞿燕庭在房车上,不仅侵入他的私人空间,还给他添堵,走之后害他睡不着。

孙小剑问:昨天你和瞿编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陆文道,我不爱聊闲天。

孙小剑一听便懂,八/九不离十是抬杠,说:瞿编从房车上下来,脸色有点冷。

陆文饮一口:多新鲜,他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

孙小剑想了想,确实。他感觉陆文和瞿燕庭之间,有一种关系破裂,但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得不打交道的撕扯感。

特别像他比喻道,因抚养权而勉强维持联系的离异夫妻。

陆文差点把咖啡喝鼻孔里:少对我放这么脑残的屁。

孙小剑道:那你说是什么感觉?

陆文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词,想了几个似乎都不够准确。他语文不太行,便敷衍过去:我干吗对他有感觉?我候场去了。

说是候场,周围就这么大地方,不过是沿着墙根儿绕一圈,在楼前人少的位置等候。他靠边站,等各组人员准备就绪。

陆文倒立时滑下一截裤管,此刻仍卡在膝弯处,露着修长紧实的左小腿。他一向好动,即使身体疲惫,脑袋也要东张西望地瞧稀罕。

一回头,发觉自己原来站在101的阳台窗下。

陆文再一抬头,发现瞿燕庭站在窗内,他吓得弹开一步,意外或是焦躁,用力跺跺脚,将裤腿震了下去。

瞿燕庭本未察觉,这下循声垂眸,面无波澜地将陆文看着,然后举起杯子,吸溜了一口傻小子请客的甜豆浆。

在影视剧里,这般场景是约会,求爱,最不济也要唱一支情歌。

然而,问好是不存在的,招手也不可能。陆文和瞿燕庭四目相对,一瞬后便错开,把头扭回去。

接下来布景完成,各部门就位,陆文走向葡萄藤。

这架葡萄藤是叶杉种的,他无数个深夜独自坐在下面,以排遣心事。昨夜通宵拍摄,半宿的时间都是在葡萄藤下进行。

即将拍摄的这一场,是叶小武翘课回家,发现叶杉的新书被毁坏,想为叶杉重新买一本。他没钱,见街坊在葡萄藤下打牌,于是心生一计。

陆文走过去,方向调转,瞥见瞿燕庭已经离开了阳台。

开始拍摄。

叔叔阿姨,又打牌呢。叶小武冒出来,往架子上一靠。

对于他翘课,街坊司空见惯,杨阿姨说:重点高中那么难进,你三天两头地逃学,以后有得后悔。

叶小武:今天开运动会,我就回来了。

胡说八道。林叔叔说,我侄子和你同校,说下个月才开。

叶小武:嘿嘿。

杨阿姨:小心你妈回来抽你。

叶小武:我就说脑壳痛,我妈最疼我,舍不得打。

钱大爷悠悠开口:他逃就逃咯,学又学不会。我看应该他去鱼摊帮忙,反正考大学也没指望。

叶小武最不喜欢钱大爷,糟老头子倚老卖老。他说:你就知道我考不上?我如果考上大学,开学典礼请你去。

钱大爷:你能考进去,那我能去大学里面当教授。

叶小武话锋一转:您把当教授的事情放一放,先结一下拖欠的五次台费行吗?

钱大爷变了脸:小兔崽子,十块钱也要催债,等我赢钱就给你。

叶小武:你每次都这么说,前后五次了。十块钱台费你都拖,你吃碗小面是不是要分期啊?吃锅串串是不是要贷款啊?

钱大爷向来爱占便宜,恼羞成怒地把牌一推,赖掉十块钱走了。

叶小武立刻坐下:我来我来,玩多大的?

杨阿姨:你有本钱么,别凑热闹。

您不懂了吧。叶小武说,我这叫空手套白狼。

叶小武学习不行,跟学习无关的东西样样拿手。他加入牌局,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专注看牌,每一圈连声都不吭。

一旦赢钱,他曲起两指在桌角敲一敲,示意大家给钱,姿态如同一个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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