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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伤——回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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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妈妈,我害怕我忙对他露出一个笑来:不怕,来,你让开些,我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宋墨依言松开我往旁边走了两步,我撑着地面小心站起身,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觉得好像可以,等伤脚一踩地刚刚都是错觉罢了。我默默又坐回去,继续思索出路。等爸爸吗?宋墨再次跑回我身旁,一步不离地紧紧挨着我。我看了看天色,下午两点的太阳还很炽烈:墨墨,你说九嫂看我们太阳下山还不回去,会不会派人来找我们?宋墨想了一会儿,诚实地摇了头:不知道。我叹了口气,将他抱到怀里,让他坐在我没受伤的那条腿上。忽然,不远处传来两声清脆的鸟鸣,一只胸背为橘色的小鸟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好奇地盯着我们。小鸟!宋墨一下忘了忧愁,颇为兴奋地指着那只鸟让我看。我怔了怔,这鸟长得太有特色,实在是很好认:那是伯劳鸟。世间鸟类千万,我认识的十根手指都数得出,棕背伯劳是其中之一。有一次天台上来了只非常漂亮的鸟,蓝紫色的,拖曳着比身体还长的尾巴,城市里难得一见。我当时正在写自己的数学作业,被鸣叫声吸引,抬头一看,就再也收不回视线。很漂亮吧?背后突然响起宋柏劳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吓了我一大跳。当时他说的那只鸟的名字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好像挺绕口的。他似乎心情不错,还给我讲了那只鸟的生长习性,物种特点,觉得不过瘾,又拓展到其它鸟类。到最后他笑着问我:你知道伯劳鸟吗?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说起来:伯劳鸟生性凶猛,又被称为屠夫鸟。长得他似乎觉得用说得不够形象生动,抢过我的草稿本,竟要给我画一只出来。可惜再优秀的alpha也有短板,人无完人,宋柏劳的画技和他脾气一样臭,从那团杂乱的线条里,我顶多能看出来是个生物。我沉吟不语,犹豫着是礼貌性地做出恍然的表情,还是据实以告跟他说看不懂。宋柏劳可能也觉得自己画得不好,左右看了看,还是将那页纸撕了。没带手机他皱着眉,有些苦恼,你带了吗?按照校规,在学校应该都是禁止携带电子娱乐产品的,宋柏劳这个违纪王不怕,我却不能不遵守。没有。我从他手里拿回那本草稿,这样,你说,我来画。你还会画画?宋柏劳一脸诧异。beta的体能智商虽然都不及alpha,但我们又不是傻子,会画画有什么奇怪?不过我也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仍是一派寻常。会一点。在宋柏劳的口述下,头,翅膀,尾巴逐渐成型,大概十五分钟后,一只我从未见过的鸟跃然纸上。画得不错啊。他抢过草稿本仔细看起来,如果背和胸口的羽毛是橘色的,就是棕背伯劳。他指着画里小鸟相同的部位道。他主动提起了伯劳鸟,让我又想起朱璃那个关于他名字不好的说法。我不是八卦,就是好奇:你的名字是取自这种鸟吗?宋柏劳高举画稿,视线流连在那只用铅笔画出的小鸟上。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名字太凶?我被他一语说中心中所想,尴尬地干咳两声:你自己说这是屠夫鸟伯劳鸟虽然生性凶猛,但十分呵护自己的孩子。哪怕毒蛇那样的猛兽想要伤害幼鸟,它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它们面前,誓死保护它们。说到最后,他的语速一点点慢下来,情绪也由一开始的高涨转为低沉,可能给我取名字的人也希望,能够像伯劳鸟那样保护我吧。当年听到他的解释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再一回想,这名字也太戳人心扉了。宋墨听了我的话,疑惑地抬头:爸爸鸟?爸,爸爸鸟?!面对他的一脸天真,我想笑不好笑,憋得好辛苦。不是,只是和爸爸的名字同音不同字而已。宋墨懵懂地点点头,又看回那只伯劳。对方也看着我们,不时啄两口溪水,在石头上跳来跳去,表现十分活泼。宋墨忍不住从我怀里起来,走近了观察。我叮嘱他小心,坐在那里视线不离地看着他。他蹲岸边看了会儿,可能看够了,起身往我这里走。爸爸?宋墨停下脚步,看着我的方向叫道。伯劳鸟随着他的声音振翅而飞,我好笑地纠正他:不是爸爸,是伯劳鸟。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草叶窸窣声。不是我是谁?熟悉的慵懒语调,伴着树枝折断的轻响,离我很近。我惊讶地回头,就见宋柏劳正拧眉拨开一支挡路的树枝,缓缓朝我走来。第十九章【师父说要做一顿好吃的犒劳我们,结果大家集体食物中毒。】宋柏劳看了眼我的脚,蹲下拿手按了按我肿胀的部位。动一下脚趾。我听他的话,忍痛蜷缩了下脚趾。骨头应该没事。他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我,上来。我盯着他宽阔的脊背,有些无所适从:可你背上还有伤。虽然我体重不算超标,但怎么也是个成年男性,这么趴上去让他背一路,我怕到时候他伤口又裂开。为了背我回去还搭上一个他,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这样,你先带墨墨回去,然后叫别人来接我怎么样?我自认这个主意还不错,两头都兼顾到了,十分合情合理,可宋柏劳却并不乐意。你怎么这么麻烦?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我,显得很不耐烦,给你两个选择,我背你回去,或者你自己爬回去。你选一个。他这个人真是难以琢磨又很不讲道理。我与他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实在不想自己爬回去:那麻烦你了。我小心翼翼趴到他背上,已经尽可能放轻了动作,可还是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了一瞬。疼吗?我担心自己压到了他的伤口。你顾好你自己吧。他稳稳托着我的膝弯站起身,对一旁宋墨道,跟着我,不许乱跑。宋柏劳对孩子向来严厉,宋墨一直有些怕他,这会儿听到他的命令哪里敢不从,连忙上下点着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照办。宋柏劳没事人一样背着我穿过树丛,走到山道上。宋墨牵着他的衣摆,紧紧跟在一旁。成人步伐大,特别宋柏劳又有一双大长腿,宋墨跟得很吃力。为了跟上宋柏劳的脚步,他一脸认真专注,可当抬头看向我时,又会对我露出甜甜的笑容。我看他走的鬓角汗都出来了,忍不住开口:你慢点走,墨墨跟不上了。宋柏劳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宋墨,之后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微风吹拂过树梢,山道上叶影婆娑,枝叶互相摩擦着,发出簌簌声响。这样舒适的氛围,就算受了伤也令人心情愉悦。我凑近一些,低声在宋柏劳耳边道:谢谢谢谢他能来找我们,也谢谢他愿意背我回去。宋柏劳踏上台阶的脚步十分稳健,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冷箭嗖嗖,让人防不胜防:我只是怕宋墨出事,你少自以为是。背你只是想还你之前照顾我的人情,你别以为讨好我就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我本来还控制自己不要将重量全压到他身上,一听他又开始说这些烦人的话,立时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挨了上去。宋柏劳吃痛地闷哼一声,停在石阶上缓了口气:你不要动来动去!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双手握住他肩膀,稍稍退开了些与他背部的距离。没关系,我对你好也不是图你会改变什么。我的话就像一根鱼刺,瞬间噎得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梗在那里无话可说。而我也算是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终于耳根清净下来。九嫂看我的脚肿得跟馒头一样,马上上楼敲开了骆梦白的房门。因为宋柏劳的伤需要每日换药,她已经在宋家住了好几天了。骆梦白一边擦眼镜一边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一脸的精神萎靡。你们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吗?能不能呵护下熬夜写期刊论文的人?宋柏劳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九嫂刚给他泡的伯爵茶:呵护你?那下个季度你研究室的经费我听九嫂说过,骆梦白现在在搞的研究项目被他们学术界一致公认为疯狂而无用,全靠宋柏劳出钱扶持才得以继续下去。由此骆梦白才会随叫随到,大材小用地甘愿成为宋家的家庭医生。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嘛表弟。我一个alpha又不是omega那样的娇花,哪里用呵护。骆梦白没骨气地改了口风,戴上眼镜向我走来。她轻柔地转动我的脚掌,检查一番,得出与宋柏劳一样的结论骨头没事,就是扭到了。九嫂,我那个跌打药油你还留着吧?就是上次表弟用的,把那个拿来。哦哦哦,有的有的。九嫂想了想,去了又回,很快拿来了瓶还剩一半的药油。可能有些痛,你忍忍。骆梦白往自己手心倒了点药油,慢慢搓揉开来。虽然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当她的手碰到我肿胀的脚踝时,那种错骨断筋的疼痛还是让我不自觉握紧双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颤抖的抽气声。宋墨望着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双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不安地交握着,仿佛医院里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打针的小朋友。我非常勉强地牵动唇角,冲他笑了笑:别怕,不疼的。宋柏劳将手中精致的骨瓷杯放回桌上,招手让宋墨过来:疼就疼,干嘛骗他说不疼?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与我唱反调,但我已经没心情应对他,只能将脸撇到一边,让宋墨看不到我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耳边响起宋柏劳带着警示意味的话语:你看,扭到脚就是会很疼的。所以你以后走路要小心点,不然骆梦白就会用那个很难闻的东西用力按你的腿。更糟糕点,如果你的骨头摔断了,说不定还要开刀。你知道开刀是什么吗?就是我终于知道宋墨为什么怕他了,这种教育方式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震撼了些?我忍着痛回头一看,只见宋墨双手绞动着按在胸口的位置,从下往上怯怯望着宋柏劳,在他的阴影下瑟瑟发抖。你别说了。我转向九嫂,小少爷刚刚在外面摸了很多脏东西,替他洗个手,再把冰箱里的布丁拿出来给他吃。九嫂看了看宋柏劳的脸色,见他没有不允许,应着声过去牵起宋墨走出了客厅。在这个家,宋柏劳始终是绝对的主人,没有人敢违逆他的话。就算我是他名义上的伴侣,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我对他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表弟你这人性格太恶劣了,放在童话故事里不是恶毒的王后就是吃人的大魔王。骆梦白停下来补了点药油,伤处火辣辣的,有些发热,倒不似刚开始那么疼到冒冷汗了。他生下来是为了履行责任,不是来当小王子的。 对于他性格的评价,宋柏劳不置可否,却说了一句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我有些莫名,但显然骆梦白听懂了:欸你这个人啊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丝念头,但还不等我抓住,骆梦白的手再次覆了上来,将我好不容易凝聚起的注意力一棒子打散,再找不回来。我的腿伤了,宋柏劳的背上伤了,我们也可算一对患难夫妻。骆梦白替我打了固定绷带,让我在消肿前少用伤腿,尽量卧床。可第二天宋柏劳就让九嫂将我扶到书房,丢给我一份文稿。背下来。我不解地拿起那张a4纸一看,不由呆愣。那是一份声明书,我声明即将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何方权益的声明书。这我从那张字迹洒脱飞扬的a4纸里抬起头,背下来,然后呢?宋柏劳旋转着指尖的钢笔,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然后就用你的琥珀账号发表声明啊。我本以为这一切会在宋柏劳的安排下低调进行,毕竟他口口声声在乎名誉,我以为他不想惹太多目光关注。没想到他会要我在公开平台发表声明,从一开始就这么高调。会不会太嚣张?宋柏劳似乎很诧异,挑着眉道:宁郁,你看看你现在都卑微成什么样了?过去那个在我面前说怎样也想改变命运的beta,如今连在大众面前发表一份声明都不敢吗?我心头一颤,骤然加重指尖的力道,手上的纸张随即难看的皱起。你是不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了?他言语冷漠,眼中却不是厌恶,而是让我更深恶痛绝的东西怜悯。这会儿我倒请愿他讨厌我了。可我已经违反合约许久不直播,账号不知道还在不在琥珀不寄律师信给我就该谢天谢地了,这样都不封我账号,我简直要怀疑他们高层是不是集体信教,圣母附体。宋柏劳闻言极为不屑的嗤笑一声:你知道琥珀的最大股东,它背后的最大股东是谁吗?看我茫然,他笑意更浓,是夏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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