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其实从未有过片刻快乐和轻松,反倒是徒增了人世间的阅历。
爱与恨交织,不断则伤。负累良多,尝之苦受之深。
孟婆于袖中苏出一面八棱镜子,递给天城暮云。“你毕竟还是凡人之身,来冥界会伤及元神。以后若魂牌召唤不出老身,便用它来联系。”
天城暮云点头。
“大哥哥呀,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面熟啊,你不是和我认识呀。”
天城暮云正待走,却被一软团子抱住了腿,但是此女身上阴气强盛,反倒令他不适应,背过气就是一阵干呕。
孟婆莫名其妙,“你这模样,像是有身子了?”
天城暮云没差点摔倒,但他还是保持一贯的冷静。把小丫头的手扒拉开后,便好许多了。
“孟婆还是不要说笑了,公主身上气息与我相冲,是冲着了。”
小丫头快哭了,看着自己被扒拉开的手,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嫌弃了。“抱父亲也不理,抱孟婆姐姐也不理,大哥哥也不喜欢我。”
孟婆/天城暮云:……
天城暮云要走,那团子一直跟着,说要去人世间玩一玩,她好久没去玩了。
明夕尚未离开,还须得有些时日,孟婆心疼团子,便让天城暮云带她去一段时间。
于是只是来问天城暮溪下落的天城暮云,不得不抱了只团子回去。
小丫头平时伙食够好,胖乎乎的有点重。抱了一段路天城暮云的手酸得不行。不仅如此,一路带回人间的路上,收到各种各样的目光,甚至被问是不是他姑娘。
“说,你不是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了,这丫头都这么大了!”东宫传出一声委屈的怒吼,然后便是砸东西的霹雳吧啦声。
“楚非离,你看清楚,今年我才十七岁,她都十岁了。我从七岁生的?”
“这倒也是,这丫头看上去有点讨厌。”
天城暮云无语透顶。
角落里,团子手里的拨浪鼓被楚非离撬走了,两条小短腿不停地蹬,哭得小脸脏兮兮的,脸上的面巾滑落下来,露出胖嘟嘟的白脸儿。
楚非离去戳了一下,软软的还挺香,又去戳了一下。然后扭头对天城暮云道。“这丫头可以玩吗?”
然后伸手去揉团子的脸,吓得团子起身就跑,躲到天城暮云背后不敢出来,脸上的泪哗哗地掉。
天城暮云对楚非离又暴露的幼稚嫌弃无疑。“你若是喜欢,自己去生。这是别人家的女儿,我只是代为照顾,碰坏了我赔不起。”
楚非离瞅着心痒痒的,原来女儿会这么可爱啊。他便主意打到了天城暮云的身上,瞅了一下他的肚子。
“你看哪?”
“暮云,要不,咱俩生一个吧,生一个漂亮的女儿。”
天城暮云看楚非离的眼神像看神经病一样。“想要?”
楚非离点得头都快掉了,那不自觉的狼尾巴摇得天城暮云想无视都不行。
他冷笑。“我是男的,你也是。”
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凉得楚非离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如愿以偿。”天城暮云打量着楚非离,楚非离以为是有啥希望,眼睛都亮了。
谁知却是天城暮云让人拿了一套女童的衣服扔在楚非离的身上。“那就是,你变成女的不就行了。”
这句话楚非离以为天城暮云是开玩笑的,接下来几天都收到天城暮云让人送来的女童服饰,按照他的尺寸做的,一天一个类型,还说是专门替他定制的,惹得大家还以为楚非离有什么怪癖。
那段时间楚非离天楚非离不仅走路不敢抬头,以免被人认出来,更是不敢进宫,这事过了好些日子才逐渐被大家遗忘。
楚非离经过此事再次确认,天城暮云是根本惹不得。
他记仇!超级记仇!
————
南楚文献二十二年夏,废大皇子天城暮溪联合异族突然攻打南楚,其勾结异族为南楚周边三国,其中梁国为九国之首,另外两国为齐国和匈奴。
梁国国力远胜南楚,一路打下来,即使是好几个退役老将出马也难以抵抗。
天城凌不得已亲率出征,身披火红色战甲,满面怒容地手持长剑站在金陵城墙上,对着城墙下大骂天城暮溪不肖子孙。
另一边,前些日急召镇亲王回京的信件还未得到回应,数十年没打过仗的天城凌并不能完全保证保下金陵。只要叛军和三国破开金陵城,楚国算是完了。
太子天城暮云已于七日前失踪,不知去向。而城墙下的天城暮溪放话给天城凌,说太子天城暮云在他手中,若不将楚国给他,他就把太子诛杀。
“你还是个人吗?天城暮溪。你虽然是庶子,孤可从来没少过你吃穿,少过侍候你的人。你倒是好,又是造反又是联合异族。还招来梁国皇帝这种狼子野心的人。
你别以为你毁了楚国,梁珏就会放过你!别做梦了!梁珏狼子野心,和他老子一样,他老子在世的时候为了扩张领土就连兄弟和父子情宜都不要了!”
娃娃脸皇帝梁珏听到这话可就不爱听了,当即反驳。“天城凌,你说本皇的时候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呢,北楚楚氏不是被你篡位的吗?
那个镇亲王怎么可能会回来帮你,你灭他皇兄的国后,还把他和他儿子当贼防,这么多年你坐在皇位上没被拉下来已经是大幸了。”
梁珏年纪尚小,今年才二十岁,再加上长着比同龄人小一些的脸庞,看起来像十二三岁,即使是双眼极致犀利,也给了天城凌轻敌的一种体现。
再加上他话不中听,天城凌压根就瞧不上他,“小子休得狂言!”
梁珏让让手,看了一眼天城暮溪。“你和你老爹有什么叙旧的话就赶紧说吧,本皇给你时间,但不能太久。”
同样是庶子,为什么梁珏能被立为太子当上皇帝,而那个老东西却宁愿立一个半死不活病榻缠绵的嫡子为储。
天城暮溪犹不甘心。
他低眉抱拳谢过梁珏。“多谢陛下,不会太久。”
梁珏点头。
天城暮溪拨开挡住左边脸颊的发,让城墙上的天城凌看清楚,那上面的一刀直过眉骨,延至颧下。
这是天城凌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下的狠手,让他心灰意冷。
“你可不是我的父亲,请你看清楚,这是你划的!”
天城暮溪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嘶哑几乎穿透梁珏的耳膜,他不由皱眉。想到当年自己的父皇对大哥七哥还有妹妹也是这般绝情。
妹妹和亲匈奴一年后就病死了,大哥被废太子位,七哥被赶出长安城。
“你不过就是仗着有天城暮云这个优秀的嫡子,他能听你的话,比我优秀。即使你知道,天城暮云他根本也不稀罕你这个父皇,他恨透了你!
虽然说帝王家自古无情,但是你便是那无情中的绝情!你所谓的情宜,你配吗?”
天城暮溪极尽发泄,满脸通红。因为愤怒,致使脸上的伤疤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在旁人看来,他是可怜又可恨。连自己家兄弟都要陷害。但换个说法,在帝王家出世的那一刻,无论情义与否,人生就不可逆转,注定孤独。
即使是真成了最高至上的那类人,也不胜让人寒。
“天城暮溪,你简直没救了!今日孤要亲自取了你的性命!”
天城凌哪里肯放过为了自己当皇帝,勾结异族打到金陵威胁自己地位的天城暮溪,当即就拿过长弓,朝天城暮溪射了过去。
天城暮溪自然是躲过了,箭只掉在了地上,折成两段。
梁珏挥手。“攻城,拿下楚国!”
身后一片应答,随即战鼓擂天,好不洪声。
天城凌命人放箭,梁珏便着人拿着盾牌来挡。又派出一部分去破开城门。
巨木撞在钉满铁钉的铜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厮杀和战马厮鸣声不绝于耳。无论是楚国,还是梁国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打了半天,除了护城河倒下的尸首越来越多了,城门并未被撞开。
梁珏知道天城凌不好对付,再打下去自己也是损耗太大,便命人撤兵,着日再重新攻打。
他撤兵后,天城凌几乎是软了下来,整个人倒在城墙上。一次梁珏就这么狂,再来一次金陵城不一定能保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尾收不住了。
继续延长。
第42章 尘埃落定
大楚国力始终不敌梁国,无论是天城凌承认与否,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镇亲王的回信呢?”
天城凌不死心,扶着城墙喘气,额头满是汗。
“镇亲王没有回信,估计是不回来了。”
“他敢!”
天城凌这么多年没有动镇亲王,反而给了他儿子辅佐太子的权利,这样的厚待。他不应该回来守金凌吗?
“太子找到没有?还有镇南郡王呢?前些时日难道不是他陪着太子读书吗?人呢?”
天城凌心里不好的预感上来,不会是楚老头指使楚非离把太子绑了吧?
若是,以镇亲王的性子,也该有个信嚣张地传过来了。
天城凌忘记了,若非这些年他一直把兴修水利的工程交给镇亲王,已经在大楚东北区域有了很厚的名望,若是有野心,他迟早会被拉下来。
金陵城外,薄山下。
梁国jūn_duì在薄山脚下落脚,此处一面靠近金陵城外守卫最薄弱的西门,一面靠近郊外,另一面背山。
日薄西山,残阳落谷,梁珏看了看天色,还有半个时辰就得天黑。如今又是迟夏时期,酷热难耐,便是让人备足了洗沐的水,准备洗个澡放松一下。
水温刚好,梁珏舒服地想睡上一觉。但他刚想放松的时候,后背就顶到了冰凉的一个东西,转头一看。
却并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如芒在背的凉凉感觉越增越明,几次反复下来,梁珏大喊一声“刺客”却只听得一声轻蔑笑声,帐篷外却无应答。
紧接着就是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上方传来。
那人白衣飘裾从房梁跃下,抱着把琴。琴上无弦却音绝不断,像极了魔音,缭绕室内不断。
梁珏的身躯僵在桶里,一时竟然无法动弹。
那少年蒙了面,只见高瘦不见容音。但就一双极清的眼,想必也难看不到哪里去。步伐极轻,任凭同是习武之人,他居然也难听出他的武功底子。
若说有特别之处,这人身上的药味太重了,非一日所沾,应该是个长期以药养身的人,瞅着就短命的那种。
“你是怎么做到把孤帐篷外的所有声音隔绝于此?”
梁珏现在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动也动不得,内力也使不出来,这完全被压制的感觉让他心里极为不爽,但是他竟然毫无察觉,这人着实可怕。
“我能使无弦琴起音,封绝外音又有何难。”
少年声音很沉,沉得有些极闷,听不出年纪几许。
“阁下是否与梁某有仇?”
梁珏被压制,但他知道现在这人想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他便想问清楚,把态度放和蔼一些,以免激怒对方。
“若是有仇,我们不妨说清楚。”
少年只道。“我来,是与你做笔交易。”
梁珏懵了。“什么?”
“我与你又有什么交易要做?你到底是谁?”
————
半月后,梁国再次来犯。这次比上次带来的人还要多,远远望去,竟然看不到边,整个城池外,都是梁国的士兵。
而半月的喘息之际,楚国的城墙防守更严了。天城凌身边多了一个人,居然是之前消失不见的太子天城暮云。
看到天城暮云好端端地站在城墙上,身旁好几个武将保护,天城暮溪的眼睛都快裂开了。
那四爪蟒蛇的刺绣攀延至红色的太子冠服,本该是他的!却被天城暮云这个病秧子给抢了去。
然而这不是最过分的,过分的是天城暮云看他的眼神极其不屑,看了一眼就转移了目光。
梁珏朝天城暮云多看了几眼,虽然眉目俊秀好看,但是一身的戾气好重,即使是隔着数丈距离,都觉得骨子发寒。
有骨子死气,根本不像活人。
这是梁珏给天城暮云的总结印象。
“楚国陛下当真是有意思,两个最出色的皇子,一个想拉你下台,另外一个却想拼命保护你。”
梁珏抬眼直视天城暮云,“太子殿下,初次照面,梁某对您的感觉还挺好的。若不这样,梁某有一皇妹,名琪若,今年刚及笄,不如我二国和谈,做了亲家如何?”
和谈?
天城暮溪以为是开玩笑,这家伙什么意思,天城暮云一出来,梁珏这态度客气了太多了吧。
“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天城凌当即就“呸”了回去。
“梁国皇帝您还真是好笑,越过齐国楼兰边境,一路打到孤的金陵来,却现在告诉孤,只是想和楚国交朋友?
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态度用在您这身上还真是合适!”
梁珏依然笑着,看着天城暮云,似乎在等他点头。
天城凌使眼色给天城暮云,若是他敢答应,他就把他送到梁国去当女婿,就别回来了!
天城暮云不禁哑然失笑,他若是近女色,不用天城凌说,拱手相让楚国他都做得到。
不免觉得可笑。
“议和可以,但是必须是和平议和。而且,我大楚要一个人,希望陛下能把这个人交给本宫来处理。”
天城暮云不经意看向天城暮溪,天城暮溪心里一紧,果然如此。
“陛下……”天城暮溪小心翼翼地看了梁珏一眼。梁珏一眼都没有瞅天城暮溪。
天城暮溪便骂天城暮云怎么还不去死,病秧子还命长。
面对天城暮溪的公然辱骂,天城暮云也不过是轻蔑一笑,“皇兄应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毕竟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好不容易诈尸成功,还小心翼翼地抱上了梁国皇帝的大腿,别千万别滑手了。
毕竟没几个人瞧得起您先是残害手足蓄意造反,后投敌卖国的行经。而,您现在是踏在我楚国的国土上,小心一点哦。”
“天城暮云!”天城暮溪满脸通红,整个身躯都在发抖。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随意爆发,不然就中了天城暮云的计。
天城暮溪和天城暮云斗了多年,他恨不得天城暮云死得透透的,最好是连尸骨都无存的那种。但棋差一招,先一步败在了天城暮云的手里。
因此,这次他是绝对不会再输了。
“陛下,一定不要放过天城暮云这个人,他是个小人,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天城暮溪小声对梁珏道,“您若放过他,他日他一定会威胁到梁国。”
梁珏没有听他的,反而同意了天城暮云的提议,随即便撤兵。
梁珏的反常态度让天城凌有些不可思议,都打到最后的皇城了,竟然不仅同意议和,反而把天城暮溪交给楚国处置。
后来才知道天城暮云和楚非离早就合计好了,楚非离在梁国攻打楚国的都城的时候,围上了梁国的长安,若梁珏不撤兵议和,楚非离就攻入长安。
而楚陌不是不回来守金陵,而且他去截了匈奴的道,月重霄守在梁国的边境。
这是天城暮云和楚非离一开始就制定好的战略,并未经过天城凌的同意。
天城凌完全是被天城暮云给故意留在金陵的,他就是想看看,天城凌会不会因为他这个儿子的安全放弃金陵。
到最后,天城凌选择了金陵。
“所以呢?”
天城凌几乎是用低吼的语气朝着天城暮云的,他眼睛通红,眼眶里的血丝充满,愤怒到了极致。
太子越权调动各方兵马,让金陵陷入随时被攻破的绝境,却最后问自己,只要国不要亲情。
“天城暮云,我当真是看错了你。若一开始孤因为救你放弃了金陵,楚国就没有了!你知道吗?你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风险,你为何这么做?
天城暮云,你怎么会这样做?”
天城凌气得语不成词,词不成段,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在发抖。不到四十的年纪,却在一瞬间两鬓斑白,老了足足十岁。
原来天城暮溪说得没错,他的云儿是恨他的。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楚非离那混小子吗?还是当年他放弃寻找月重霄的下落?
天城暮云从头到尾只冷冷地笑,他不曾有一句辩解,一挥手,两旁侍卫便强行把怒骂不止的天城凌带下去。
偌大的太极殿内,除了天城暮云拔剑的轻声,再无别的声音。当雪白的剑光横过眉眼的那一刻,身后是一片高呼声。
“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
天城暮云最终是步了前世天城暮溪的后尘,甚至更绝,他以差点亡国为代价,最后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天城暮溪被以卖国求荣处以极刑,于天城暮溪云正式登基的七日前处决于刑场。
三千刀,一刀也没有少,让他保持到最后一刀才断气。天城暮溪每被剐一刀,便看坐在主位上的太子殿下一眼。
天城暮云眼皮都没有眨过,对着天城暮溪的怨愤直到他闭眼为止,他也没有动容过。
前世的仇今生来报,天城暮云做到了。他却不忍让楚非离沾了这杀人的血腥,便亲自做了。
楚非离赶到的最后一刻,是刑场上天城暮溪惨不忍睹的尸身倒下的那一瞬间,血染大片刑场。
而那血染之后,看到天城暮云对着他笑,依然是那般如清风暖春的笑,和前世无二般。
楚非离在那一刻,霍然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终章,也就是大结局,收尾章。后面上番外。
第43章 番外
南楚二十四年春,文献帝被迫禅位太子天城暮云,退居北宫,是为文献太上皇。太子天城暮云正式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武承。
武承元年秋,新帝天城暮云迎娶丞相之女平乐郡主月重霜为皇后,并封其兄月重霄大将军为定漠侯,以及镇南郡王楚非离为定南侯。
镇亲王楚陌则以年老为由拒绝受封,留在京城得了个闲职,每日斗斗蛐蛐走马观花,好不自在。
国家大事全部都有那两位年轻人忙活着,边境有月家那个小子看着。楚陌觉得这种日子也挺美的,他最看不惯的天城凌现在被他儿子塞进了北宫被迫养老,也算是间接替他报了这几年到处修工程的仇。
“压制老子了好多年,你也有今天!”
楚陌躺在自家葡萄藤下的太师椅上,悠闲地哼着小曲,身旁丫头端着盘子不停地朝他嘴里填着葡萄。
很快,地上吐了一堆儿的核。
脚步声近,步伐沉稳着又带着几分中规中矩。楚陌赶紧起身行礼。“陛下,老臣不知陛下来访,失礼了。”
天城暮云赶紧扶楚陌起身。“王爷您可是暮云的长辈,可别再给暮云行礼了,快快请起。”
即使是过了好几年了,当年的小孩子长成了如今的沉稳冷静的帝王,楚陌还是很喜欢天城暮云,这孩子太讨喜了,可惜自家那小子不是女儿身,不然他一定要把这门亲事撮合成功,而不是便宜了月家那丫头片子。
楚陌将天城暮云迎进主厅,让丫头赶紧把天城暮云最爱吃的那几味糕点端过来。
天城暮云和楚陌唠了一会嗑,丫头便将糕点端上来了。
楚陌看着天城暮云吃,越看越觉得天城暮云越喜欢,想起已经一年多了,天城暮云的后宫妃子包括他的皇后在内,都没有个喜信儿,便是关心起后宫那点事来。
天城暮云糕点吃到半路,顿时不香了。早知道他的后宫完全是虚设的,能有子嗣才是怪了。
但是这事他也不好说,而且他身边有个醋缸子天天借国事缠着,不就是楚陌那口中一直不成亲的小子嘛。
“这可不行?若是这些妃子不行,等过些日子,老臣再让非离那小子给陛下选一批良家子过去。据老臣所知,
礼部尚书林大人除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还有好几个侄女,改明了一起送进宫。反正陛下需要什么样的,老臣都能找到。”
楚陌觉得皇嗣这事太重要了,热情地向天城暮云介绍哪家的小姐漂亮,又说不行再从平民家择选。一说便说了二十多个姑娘。还着人拿画像来,让人给天城暮云,拿回去慢慢看。
可谓是操碎了心。
如此下来,即使是天城暮云还算淡定,反倒是楚非离坐不住了,便跑回家和楚陌吵了一顿。
“为父这不是为陛下好吗?你难道不想陛下好?”
楚陌对自家儿子突来的气愤感到莫名其妙。
楚非离欲哭无泪,自己家的媳妇不能碰也就罢了,还得天天给媳妇送女人过去,弄得宫里鸡犬不宁,天天都在宫斗不说,作为媳妇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被那群妃子嫉妒。
“父亲,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啊!他也喜欢我!若不是因为这该死的伦常道德,我早就和他在一起了。
父亲,我真的好喜欢他,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了。从那个时候,我就一直恨,为何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不想他明明可以站在最高处,却因为我被拉下来,这对他不公平。所以……”
“什么?”楚陌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自家儿子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他扬在半空的手始终没忍心打下去,最后甩袖离开。
“你爱怎样便怎样吧,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好了。”
楚陌觉得楚非离简直荒唐至极,他也不怕被群臣乃至其他人笑话。但他年纪大了,也不想管了。
楚非离捂面。
从那日刑场他看他那眼,他便懂了,一切都明白了。暮云也是重生的,带着比他更痛苦的记忆重生的。
而他从来没有向自己复仇,这么多年都不曾伤自己一分。即使是要杀天城暮溪,也是他亲自做了那恶人,不让他染一次血。
他的暮云有多爱他啊,即使是他伤他极深都不曾有过报复。而他以为自己因为前世的记忆受尽折磨,却不曾他的暮云伤的更重。
一句君臣,我可以陪你看尽山河,这辈子我都在。但是一句伦理,他便是不能和他有丝毫的逾越,即使是他们都相互爱着对方。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
其实我是真的不适合写什么重生文,真的,这个写的好糟。再也不会写这类的了。
后面还有一章或者两章,交代天城暮云和楚非离的真实身份。
以及,要上一章关系章!理下所有文章的联系点。
明夕篇和小仙君篇暂时不开,先开仙君的第三世篇,也就是放在专栏的第一个现耽预收。
这篇是仙侠的,是真的仙侠的。
之后可能要上临夙篇的短文,也就是临渊的师父的故事。如果开我再告诉你们。
我是真的懒,所以我不会乱开预收了。预收也要一定字数再开文。王爷完结后我还要填那两篇言情,尽快填完,然后开新文。
(造的孽太多了,捂脸)
第44章 冥界篇
“墨轩,你快醒醒!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楚非离感觉有人在摇他,又不是喊他,摇他作甚。
“别睡了,你受个罚也能睡着?我也是服了。要是再不醒,真的会被人看见的。”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一直在楚非离耳边说话,然后便又是一阵拼命摇他的肩膀。
楚非离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玲珑小巧的女孩子,提着一盏素青色的宫灯,手腕和脚骨都是绑了许多飘带,站在花丛中急得跳脚,这会儿他肯站起来了,女孩子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哪宫的宫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冷啊,四处无声,只有一片看不到的花海,看不到尽头,而自己脚下便也是踏着几朵白色的花。
楚非离缩了缩脖子,拉紧了身上的黑色披风,询问此处是哪里,他该怎么回去。
“在下楚非离,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啊?”女孩子上下打量了楚非离一眼,幽深的眸子流露出一丝疑惑,“你不认识我?我可是你的搭档啊!”
楚非离才真是疑惑,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女子了?从十几年乃至上辈子一起加起来,也是不记得有这女子一点记忆。
莫非是这女子绑架了他,为了从他这里套出不利于暮云的事来,所以便装作与自己认识,好接近行事。
“墨轩,你是不是睡了一觉,起来还迷糊着,这般胡言乱语。算了我还是去找白使来,让他来让你清醒一下!”
女子说完便朝向东的方向去了,嘴里还念叨着是不是哪里不对。
楚非离的膝盖又酸又麻,像是真的被人罚着跪过一般,走两步便是疼得不行,走了一段就不小心被花丛给绊了一脚,摔得他啃了好重一嘴泥。
“这泥怎么也是冰得吓人。”楚非离赶紧吐掉,擦着嘴角,越走越是害怕,这个地方美则美矣,到处是花,但是除了花便没有别的了。
一条河,或者一株树,甚至连一棵草都瞅不见。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别乱走,我领你出去。”
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再过熟悉不过了,楚非离欣喜转头。
少年银色的长发由一根桃木簪盘于头顶,只留了两缕在额前,能盛载世间山水的明眸却是银色的。
楚非离不确定地唤了一声。“暮云?”
“还是被你认出来了,这是我本来的样子。”北倾冷冷扶额,墨轩的记忆一点都没恢复,仅仅只有人世间渡劫期间的记忆。
以他本来就傻的个性,估计得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恢复。
“暮云,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谁把你头发气白的!还有你的眼睛也怎么变成了银白色。
呜呜呜——”
北倾冷无语,这个历来不着调的家伙竟然又扑进自己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哭完还不忘把他袖子当抹布擦眼睛。
“不哭了,不哭了。”北倾冷安抚着楚非离,越顺毛楚非离哭得越厉害,最后软言哄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止住眼泪。
“我去找能染发的颜料,把你的头发染回来,对了还要固色的才行。”
楚非离拉着北倾冷在花海里到处找黑色的花,企图能找到能将他头发给染成原来的黑色的原料。
北倾冷不知道该如何向楚非离解释他头发本来就是银色,但楚非离坚持要找,便随他去了。
唯有石化在原地的某位青衣女子,不明白为何白使也魔怔了。
“这个地方的花为什么没有黑色,就连其他深色也没有?”
楚非离找得满头大汗,却不见北倾冷加入他的找花行列,便劝导北倾冷不要放弃,只要努力找,肯定能找到的。
“那楚非离我问你,为什么你脑袋里只有一根筋?”
北倾冷把楚非离拖出花丛,递给他一面镜子,让楚非离看看自己的样子。
楚非离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后,先是愣了一下,后直接晕过去了。
楚非离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那片诡异的花海中了,而是在一张硬得像石头的床上醒来,一睁眼,还真是一块石头做的床,若不是身上盖了层被子,脑袋后有一个枕头,他还以为是眼花了。
这里是一处石洞做的房屋,建筑类似于自己原来的王府,陈设也尽量还原,只是像但还是有区别的。
桌子前坐了一个人,正对着光看那块绯红的玉,打着从洞门外的光看。
“你醒了?睡得可好?”
北倾冷看了一眼握着脖子有些面目痛苦的某人,想必是石床太硬闪着脖子了。但他也没办法,不这样做,墨轩适应不过来,不是什么地方都是人世间。
做人做久了,都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什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