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刮过一阵风,紧接着冷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洛之闻猛地攥紧了拳头,试探道:“封哥还在……”
“他都和你离婚了,凭什么进我们家门?”
洛之闻的话被堵在嗓子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一时语塞。
“你以后也离他远点。”他妈很少这般疾言厉色,显然气急了,“咱家不缺钱,生意上也不靠封家,你老老实实地跟着爸妈,日后找个好的男朋友,叫他后悔!”
封顷竹已经后悔了。
洛之闻心想。
而且有了前世零碎的记忆,他又怎么去爱别人呢?
“那也不能把人家晾在屋外。”洛之闻耐着性子为封顷竹说话。
他爸却冷笑:“那他就能把你晾在家里三年?”
洛之闻浑身一震。
“阿闻,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封家那小子不喜欢你,从没把你放到心里去。”
“……这些年,爸妈见你不说,也不好当面问。”
“……可我们心疼你啊!”
那是整整三年,形容虚设的婚姻仿佛冰冷的牢笼,将洛之闻死死困住。
人生又有几个三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封哥: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第40章 复婚好吗?
要让洛之闻自己说,那三年过得如何,他也说不出半个好字。
痛苦不是封顷竹打他或骂他,而是封顷竹眼里根本没有他。
结婚之初,洛之闻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恨不能封顷竹对他表现出哪怕一点的厌恶。
可惜他从来没有入过封顷竹的眼。
洛之闻记得自己打给过封顷竹的每一通电话。
也没什么好记得,反正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最后打到韩谦山哪里,得到一个所有人都知道是谎言的答案。
冷漠不可怕,不屑最伤人。
洛之闻的沉默给了父母更多抨击封顷竹的机会,等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从客厅出来,他的封哥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对他笑。
洛之闻撑伞走过去,盯着封顷竹满是雨水的脸看了半晌,噗嗤一笑:“后悔了吗?”
封顷竹点头又摇头。
后悔没早点认出他,不后悔在洛家淋雨挨骂。
“走吧。”洛之闻叹了口气,“爸妈在气头上,解释再多也无用。”
“嗯。”封顷竹接过他手里的伞,把淋湿的外衣脱下搭在臂弯里。
洛之闻瞥了一眼,忍不住问:“不冷?”
“已经湿了。”穿在身上更冷。
他又叹了口气,拉着封顷竹往车上跑:“回家的路我来开。”
封顷竹抿唇笑:“嗯。”
封顷竹在洛家出的这顿丑没白费,回家就打起喷嚏,然后在洛之闻无奈的注视下躺在床上发起了烧。
“好多年没生病了。”封顷竹歉意地望着忙前忙后,正准备给家庭医生打电话的他,“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医生来。”
洛之闻把电话拿离了耳朵:“躺着。”
语气有点凶,还瞪了封顷竹一眼,然后继续问医生:“嗯,是的,量了体温……你来之前,我这样做就可以了吗?”
医生的回答显然没有让洛之闻满意。
他放下电话,坐在床边,伸手摸封顷竹的额头。
封顷竹闭上眼睛,感受着凉丝丝的触感去而复返,是洛之闻拿着面巾纸替他擦着额头上的雨水。
洛之闻擦完,将封顷竹从床上拽起来:“洗澡水我放好了,快去洗个热水澡。”
封顷竹头重脚轻地站起来,胳膊搭在他的肩头,虚弱地摇晃。
洛之闻浑身僵硬,到底没舍得推开。
其实封顷竹病得压根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严重,说到底不过是感冒。
不吃药,多喝热水,睡一觉也能好。
但是封顷竹哪里舍得放弃和洛之闻亲近的机会?
他“虚弱”地走进浴室,扶着墙,走到浴缸前:“你去休息吧,我没事。”
洛之闻绷着脸,也不说话,噼里啪啦地把换洗的衣服往马桶盖上一丢,然后叉腰站在浴缸边:“我看着你洗。”
封顷竹顿了顿:“这样不太好吧?”
“不太好?”洛之闻气笑了,“封哥,你别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
有些痕迹就算已经消失了,某人也不能赖账。
封顷竹轻咳着移开视线,面上犹豫不决,手上却迅速地将衣服脱掉,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洛之闻无语地移开视线,背对着浴缸,身边忽然伸来一条胳膊。
“拿一下毛巾。”封顷竹的声音突兀地在洛之闻耳边响起。
发烧的男人热烘烘地靠着他,连呼出的气的也是烫的。
洛之闻不安地扭了扭脖子:“我来拿,你快点洗澡。”
封顷竹也不强求,脱了裤子,迈步进了浴缸。
水声渐响,雾气氤氲。
洛之闻抱着封顷竹的衣服,坐在马桶盖上发呆。
他在回忆爸妈说的话。
自家孩子被冷落三年,又离了婚,洛之闻的父母当然不可能原谅封顷竹。
他们不仅没有原谅封顷竹,还不顾洛之闻的抗议,准备给他相亲了。
“我们家阿闻脸上的疤掉了,脾气又好,还愁找不到比封顷竹好的男人?”他妈是这么说的,“你信不信,我现在打一个电话,想跟你相亲的人就能排到封家的门口去!”
这话完全是夸张,但也能让洛之闻感觉出来,他妈已经气疯了。
洛之闻不想相亲,也不想找封顷竹以外的男人。
他还没搞清楚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梦里发生的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他记得自己在封顷竹死后穿上了嫁衣——
他到底要嫁给谁?
“阿闻。”
“嗯?”洛之闻愣愣地回头,又红着脸把脸扭回来,“你洗完了就拿浴巾擦擦啊!”
封顷竹失笑:“浴巾在你手里呢。”
他一噎,气恼地把浴巾递到身后。
“谢谢。”封顷竹把浴巾拿走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洛之闻松了口气,想着医生也快到了,不再打算在浴室里待下去,却没想到,封顷竹忽然闷哼着趴在了他的身上。
水汽混着荷尔蒙的味道,瞬间将洛之闻笼罩。
他呼吸间满满都是封顷竹的气息,而男人滚烫的额头正贴在他的后颈上。
雪花似的回忆又开始在洛之闻的脑海中盘旋。
“好难受。”封顷竹痛苦地喃喃。
洛之闻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封哥,要不要紧?”
封顷竹默了默:“你扶着我吧。”
“好。”
“晚上……”封顷竹又说。
“放心,我陪你。”他不假思索,“是不是头晕?我扶你坐下吧。”
然后,洛之闻就听见封顷竹用沙哑的声音问:“我们复婚好吗?”
洛之闻张了张嘴——
刺耳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猛地抽身,指着封顷竹的鼻子,气笑了:“封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招?”
封顷竹靠在浴缸边,身上还裹着浴巾,因为洛之闻的指责,眼里划过一道尴尬,但依旧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阿闻,我是真心的。”
“所以你装病?”
“我是真的病了。”
封顷竹是真的病了,只是病得没有那么重罢了。
洛之闻甩开手,想不明白这么幼稚的招数,自己为什么会中招,还在马桶上坐了那么久。
他想不明白的事,封顷竹明白。
关心则乱。
唯这四个字而已。
第41章 洛之闻在相亲
封顷竹在浴室里换好衣服,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洛之闻已经把医生请进了门。
家庭医生喝着热茶,和封顷竹对视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但看封顷竹精神抖擞,满面红光,这病……就算没好,也绝对没大碍。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医生心里苦,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豪门婚姻的恩恩怨怨。
前些天他帮洛之闻看身体的时候还犯嘀咕,做得这么激烈,怎么可能离婚呢?
事实证明,有的婚说离,还真就离了。
可若是真离婚,现在又算是什么事儿?
难不成有钱人就喜欢离婚玩儿?
医生想来想去,给封顷竹测体温的时候,没敢对焦急的洛之闻说男人没病,只能斟酌道:“不是大病,但是病去如抽丝……”
“要不要吃药?”他竟然还是急了。
“药当然要吃,毕竟是发烧嘛。”
“需要吃什么药?您告诉我,我去买。”
医生把药名写下来给洛之闻,见他外套都忘了穿就要往外跑,于心不忍:“其实……喝热水也行。”
“封哥都烧成这样了,喝热水怎么行?”洛之闻压根听不进去劝。
医生只能求助于封顷竹。
封顷竹的眼神闪了闪,走过去,将弯腰开门的洛之闻拉了回来。
洛之闻挣了一瞬,又想起医生的话,便暂时把对封顷竹的怨气压在心底:“封哥,你松手。”
“别去买了,家里还有药。”
“那些药都要过期了吧?”
“不会,来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定期买新药。”封顷竹收紧双臂,将他困在怀里,哑着嗓子恳求,“阿闻,你如果真的要走,就等我睡着的时候再走吧。”
封顷竹是故意的。
洛之闻的理智这样告诉他,可当他感受到滚烫的额头贴在自己后颈上时,一切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行,你先回屋躺着,我去给您找药。”洛之闻咬了咬牙,转身扶着封顷竹回到床边,一边和立场不坚定,总是心软的自己较劲,一边掀开了被子,将病恹恹的封顷竹塞了进去。
封顷竹低低地咳嗽,抓住了他的手。
洛之闻瞬间炸毛:“你还想怎么样?”
“阿闻……你先出去吧,我怕传染你。”
他心里的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声全散了,就算知道封顷竹另有所图,依旧没办法拉下脸:“别说那么多了,要是我被传染了,就换你来照顾我。”
说完,甩开封顷竹的手,跑到客厅里找药去了。
躺在床上的封顷竹用胳膊遮着眼睛,静静地思索片刻,拿起手机给韩谦山发了条消息。
于是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的韩谦山又多了一项任务。
封顷竹这回是真的要预约烛光晚餐了。
封顷竹试图挽留洛之闻,洛之闻的爸妈也没闲着。
他们很快给洛之闻打来了电话,要求他周末去某个咖啡厅见一位“新朋友”。
“妈跟你说,那个孩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年纪比你小,但是人很沉稳,还是我朋友的儿子,人品没的说。你就算看不上,也得去见见,这是礼数。”
洛之闻看了一眼已经起床,站在穿衣镜前系领带的封顷竹,幽幽叹息:“妈,我真的不想去。”
“人家和我们家是世交,生意上有往来,你不去也得去!”
他无言以对,只能把咖啡厅的地址记下。
“怎么了?”封顷竹回过头。
洛之闻走过去,整了整男人脖子上的领带:“我妈找我有点事。”
“伯母还在生气?”
“嗯。”
“改天,我再去道歉。”
“算了吧。”他松开手,后退一步,蹙眉打量自己系的温莎结,“她现在听到你的名字就生气。”
何止是名字,“封”这个姓氏都快成禁词了。
“没事,我可以等。”
“等?”洛之闻冷哼,“封哥,你这回要等的时间可长了。”
封顷竹笑着穿上西装,随口道:“还有什么比两辈子都长?”
洛之闻闻言,猛地闭上嘴。
封顷竹也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拎起公文包,往卧室外走。
他跟上去,踌躇着问:“封哥,你是不是……全记得?”
封顷竹的背影僵了僵。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重新来不好吗?”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很痛苦?”洛之闻喃喃自语,“封哥,我明白了。”
单就他想起的画面,就足够悲伤,那么记得一切的封顷竹……
洛之闻不敢想。
“阿闻,周末有空吗?我定了餐。”封顷竹见他消沉下去,忍不住开口,“就我们两个人。”
“我……”洛之闻强打起精神,咬了咬唇,“我妈那边……”
“明白了。”封顷竹打断他的话,“你回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洛之闻一时语塞,竟找不到机会说相亲的事。
再者,他压根没打算和母亲介绍的男人吃饭。
他打算一进门,就把自己的情况说明白——他结过婚,又离了,网上传他和当红歌星不清不楚,他还准备和前夫复婚。
洛之闻坚信,没有人会对这样的相亲对象抱着更进一步的想法。
所以他赶到咖啡厅的时候,穿得很随意。
白色的毛衣,水洗牛仔裤,加一件驼色的大衣,让洛之闻看上去不像结过婚的人,而像是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大学生。
“你好。”他走到定好的位置前,对已经到了,并且在低头点菜的男人说,“我是洛之闻,久等了。”
“你好,我是褚岳峰。”男人抬起头,额角微卷的亚麻色头发晃了晃,“我也刚到。”
洛之闻看清褚岳峰脸的刹那,呆住了。
男人有一双很像封顷竹的眼睛,还是梦里前世的封顷竹。
但也只有眼睛像。
洛之闻很快调整好情绪,坐在褚岳峰对面,严肃道:“你来相亲前,了解过我的情况吗?”
与此同时,坐在另一张桌子边的韩谦山惊掉了手里的筷子。
他手忙脚乱地打通了封顷竹的电话:“封哥,出事了!……我没发病,你快来啊,我看见嫂子在相亲啊!”
“……在哪儿?还能在哪儿,就在我给你们定烛光晚餐的这家咖啡厅!”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封哥越来越会的份儿上,给他一丢丢海星叭(??w??)
第42章 你是不是嫌我老
“了解过,你就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了解过呢?”褚岳峰微微一笑,“伯母和我说过你的基本情况,我也知道你离过一次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那么古板。”
“这不是古板不古板的问题。”洛之闻头疼地用筷子轻轻敲桌面,“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是离婚这件事……”
“我不在乎。”褚岳峰打断他,“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第一次选择的伴侣,就是适合陪伴终生的那个人。或许我们只是相遇得晚了些,或许你离婚,只是为了遇见我。”
洛之闻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歪理,哭笑不得:“啊?”
“所以,认识一下?”褚岳峰把菜单推到他面前,“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或是不喜欢吃的菜?我先点了一些,你再看看吧。”
洛之闻直接将菜单推开:“认识可以,但是我现在没有继续下一段恋情的打算。”
褚岳峰有些困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反问,“选择和谁在一起,和谁复婚,都是我自己的事……什么时候开始新恋情更是我自己的事。”
“你这样想也好。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愿意陪你去找到你想共度余生的人。”
“……”
洛之闻发觉他妈给他找了颗牛皮糖,还是顽固不化,甩也甩不掉的那种。
他把菜单合上,起身对服务员招了招手,同时问:“你多大啊?”
“二十一。”褚岳峰额角的卷发又晃了晃。
“弟弟,你下次来相亲前,先搞清楚状况,好吗?”洛之闻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卡,对走过来的服务员说,“这位先生点的菜我来付。”
“洛先生!”褚岳峰红着脸站起来,“你……”
“我有喜欢的人。”他抬手按住褚岳峰的肩膀,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你还年轻,多出去走走,会遇到更喜欢的人的。”
“可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啊!”眼见洛之闻要走,褚岳峰急匆匆攥住他的手腕。
洛之闻愣住:“一见钟情?”
“嗯,一见钟情。”脸红的大男孩支支吾吾,“非你不可。”
他绷不住笑起来:“你才见过多少人,就非我不可了?”
“不少了……”
封顷竹风尘仆仆地赶到咖啡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洛之闻和褚岳峰拉拉扯扯的画面。
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
前世他们的初遇,就是因为阿文被陈北斗看上,困在小巷里轻薄的时候,被封顷竹撞上了。
封顷竹怒从中来,不顾韩谦山的阻拦,直接冲过去,将洛之闻的手腕从褚岳峰的手里拉出来,横在他们之间:“你想做什么?”
洛之闻稀里糊涂地趴在洛之闻身后,好半晌才回过神:“封哥?!”
“封哥……”褚岳峰皱紧眉,“你就是那个冷落了阿闻哥三年的封顷竹?”
封顷竹挑眉冷笑:“你认识我?……还有,谁允许你叫他阿闻的?”
“你们都离婚了,还要管我叫他什么吗?”褚岳峰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他还是个刚出象牙塔的大学生,浑身洋溢着年轻人的朝气,而封顷竹早已是鼎鼎有名的封总。浑身透着冰冷的精英范儿。
可以说,褚岳峰和封顷竹差得不止是岁数,还有辈分,所以在气场上,自然是比不过的。
眼见气氛不对,洛之闻硬着头皮握住了封顷竹的手:“封哥……”
封顷竹忽而回头,望向他的目光里竟有一丝狼狈:“回家!”
“封哥?”洛之闻恍然,被扯着走出咖啡厅,堪堪回过神,又喊了一声,“封哥!”
封顷竹背对着他停下脚步,紧绷的脊背有丝丝僵硬。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洛之闻纳闷地问。
“刚好撞见了。”封顷竹干巴巴地解释。
洛之闻不信:“有这么巧?”
“烛光晚餐原本定在这里。”
“那……我们还吃不吃烛光晚餐了?”
“不吃了。”
“封哥,你到底怎么了?”洛之闻扯扯封顷竹的衣袖,想起封顷竹眼里的狼狈,生怕男人想多,靠过去轻声细语,“我已经拒绝那个小孩儿了。”
“小孩儿?”封顷竹苦涩地笑起来,“阿闻,你和他差不多大。”
而他,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洛之闻皱眉想了会儿,忽而笑起来,且越笑越开心,最后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封顷竹转过身,板着脸看他笑,最后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狐疑道:“有那么好笑?”
“封哥,你不会……你不会是觉得我嫌你老吧?”洛之闻揉着眼睛,边说边笑。
“……”
他见封顷竹默认,又笑作一团。
他怎么会嫌封顷竹老?
他爱他还来不及呢。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封顷竹等洛之闻不笑了,抿唇别扭地问,“他拉你的手。”
“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他实话实说。
话音刚落,封顷竹就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连攥着洛之闻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我拒绝了。”他眨眨眼,“哪怕他的眼睛和我梦里的你很像……”
“像什么?”封顷竹又拉下脸,硬邦邦地说,“一点也不像。”
态度怪凶的,却不肯离开洛之闻半步,非要等他主动来牵手,才继续迈步往前走。
洛之闻望着封顷竹的背影,撇开脸偷笑。
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当晚洛之闻就接到了他妈的第二通相亲电话。
“你把人家小褚晾在咖啡厅,像什么话!这回妈陪你去相亲,你要是再跑,别怪妈不客气!”
“妈……”
“妈就不信找不到比姓封的更好的男人!”
“不是……”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封哥……”白着脸的洛之闻茫然地抱住封顷竹的腰,“怎么办?”
“我陪你去。”封顷竹亲了亲他的额头。
还能怎么办?
自己埋下的因,如今苦果也只能由封顷竹自己吞下去。
第43章 绿油油的帽子x2
第二次相亲的时间,又定在周末。
洛之闻敷衍着应下,心里打着放鸽子的算盘,在家里解决之前积压下来的工作。
不用帮wzh组合写歌,他还得写主旋律电影的片尾曲。
他刚写没两行,手机就响了。
“封哥?”洛之闻叼着吸管喝酸奶,“有事吗?”
封顷竹问:“在哪儿?”
“家里啊。”他敲敲键盘,把先前写的删掉,对着空白的文档叹了口气,“你呢?”
“公司。”
离婚协议里,封顷竹把自己手里的股份全给了洛之闻,现在上班,坐在总裁办公室,也是给他打工。
洛之闻觉得好笑,托着下巴转了转搁在电脑旁边的笔:“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遇见褚岳峰了。”
“嗯?”他猛地挺直腰,“他不会去公司找你了吧?”
何止是找,褚岳峰都跑到公司去和封顷竹摊牌了。
褚岳峰说,知道了他们俩有三年貌合神离的婚姻,希望封顷竹不要再缠着洛之闻,还他一个真正的自由身。
封顷竹耐着性子听了半晌,然后让韩谦山将褚岳峰赶了出去。
公司里关于他们二人的婚姻,本就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多个褚岳峰,更爆炸了。
那边dipper的事刚有所平息,这边洛之闻一波又起。
褚岳峰的身世很快被扒了出来,封顷竹在网友眼里多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冤大头。
封顷竹不在乎网友的调侃,只是心里烦闷,担心洛之闻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又被家里人拉去相亲。
一次,两次……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复婚?
“封哥,晚上回来吃饭吗?”洛之闻没想那么多,一颗心扑在创作上,“你要是不回来,我就点外卖了。”
“回来。”封顷竹捏紧手机,“不要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那就不吃吧,反正也是我给你做。”洛之闻在电话另一头嘀嘀咕咕,“挂了啊。”
“阿闻……”
回答封顷竹的是冷漠的“嘟嘟嘟”。
封顷竹皱了皱眉。
“封哥,你找我?”韩谦山敲门走进办公室,眼窝下挂着俩明显的黑眼圈,气若游丝,“我查过那个褚岳峰了,身份没问题,褚家和洛家也的确是生意上的伙伴。”
“就这些?”
“哦,他以前追过星。”韩谦山丢出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上面是褚岳峰渣浪账号近三年发布的心情,“百分之十三的原创内容和wzh组合有关。”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韩谦山耸耸肩,“我亲手带出来的组合,我知道他们有多火。封哥,不是我跟你吹牛,wzh最红的时候,随随便便一个话题,就能在热搜上待一周,完全是粉丝自发顶上去的,根本不用公司贴钱买。”
封顷竹翻着韩谦山打印出来的文件,若有所思。
对于同样拥有前世记忆的对手,封顷竹不得不提高警惕。
他知道陈北斗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就像他知道,如今的dipper绝对不爱洛之闻,网上的新闻也只是让他俩不痛快而已。
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封顷竹知道陈北斗谁也不爱,他只爱自己。
为了自己,过去的他可以抛弃国家。
现在的他不过丢了份可有可无的事业,还不算什么呢。
封顷竹没等到下班时间,就把公司的烂摊子丢给了韩谦山。
他去超市买了菜,又在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回家的时候洛之闻已经把饭做好了,正抱着靠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回来了?”洛之闻听见了开门声。
“嗯。”封顷竹走到客厅里,把花递了过去。
“给我的?”他诧异地撩起眼皮,对上封顷竹认真的神情,“怎么想起来买花?”
“送你。”
“又不过节,送什么玫瑰花?”洛之闻嘴上说着不用,实际上高兴得很。
他和封顷竹结婚三年,什么礼物都没收到过。
无论是结婚纪念日,还是情人节,他都是一个人守着家,孤零零地度过的。
如今这束简简单单的玫瑰,已经是洛之闻婚后……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封顷竹望着洛之闻的背影,心慢慢沉下去。
不为他即将面对的相亲,而为自己错失的三年。
他不希望洛之闻是因为过去沉重的记忆才选择复婚,他想要阿闻快乐。
前世没有完成的承诺,这辈子不能再错过了。
吃完晚饭,洛之闻又抱着电脑开始创作。
他习惯不太好,喜欢趴着或是歪在沙发上,枕着靠垫,天马行空地写。
以前家里没人,洛之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多了个封顷竹,他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到书房去写。”封顷竹按住洛之闻的手,“你这样躺在沙发上,对颈椎和眼睛都不好。”
“封哥,你打断我思路了!”
“阿闻……”
“别说话。”
封顷竹抿唇不语,下颚绷得极紧,见洛之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写歌,就起身打了个电话。
不到半小时,家政公司就送来了人体工程椅,乒乒乓乓按在了客厅里。
“封哥,不至于吧?”洛之闻抱着电脑,眉头紧锁。
封顷竹冷着脸,示意他坐过去:“以后你就在那里办公。”
“可我喜欢沙发。”
“写完了再回来。”
洛之闻有心反抗,趁封顷竹不注意,溜回沙发上趴着,被逮到一次还被打了屁股后,抹不开面,灰溜溜地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地写歌了。
可这还不算完。
封顷竹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听见他手机响一下,滚烫的目光就射过来,针似的扎在他的身上。
洛之闻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冲过去抗议:“封哥!”
“怎么了?”封顷竹若无其事地将平板放在一旁。
“上次相亲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儿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悉数封顷竹的“异常”,“你去公司上班,为什么一上午给我打三个电话?以前我找你十次,你都不理会,如今我只要有一通电话没接,你就在微信上一直给我发问号!”
封顷竹轻咳着移开视线。
洛之闻调出聊天界面,崩溃地滑动:“封哥,你发问号就算了,还发系统自带的微笑,太可怕了。”
“不可以吗?”封顷竹修长的手指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戳了一下,又发了一个,“我就是想对你……笑笑。”
洛之闻对着屏幕上新鲜出炉的微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他泄气了:“行吧,可能你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发微笑,我爸妈也喜欢。”
封顷竹闻言,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作者有话要说:
封哥:?
第44章 [抱抱]
封顷竹握住了洛之闻的手:“那我应该发什么?”
洛之闻莫名其妙:“什么发什么?”
“如果我想……找你。”封顷竹艰难地问,“微笑不好吗?我看你和我聊天的时候,从来不发……”
从来不发表情包,有的时候,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
洛之闻从封顷竹的语气里听出了丝丝委屈。
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想我给你发什么,微笑吗?”
封顷竹抿唇不语。
洛之闻盘腿坐在沙发上,歪着头,若有所思:“封哥,你是不是怕我背着你去相亲?”
“没有。”封顷竹矢口否认,然后又狼狈地扭开头,“伯母给你安排了相亲,我不放心。”
“那要是之前呢?”他笑,“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快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