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虐文BE之后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虐文BE之后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6

“阿澜……”看看青帝身下的矮凳,徐长歌觉得自己有些任性。

但眼前人既是开始了,她又断断没有打断的道理。

“阿澜且去歇歇吧。”轻轻与青帝摇扇, 徐长歌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

徐长歌转头一望, 便见五皇子立在了五步开外的地方。

“长歌妹妹。”见徐长歌已然看到了他,五皇子颔首与徐长歌示好。

而跟在五皇子身边的六皇子则是扫了一眼坐在矮凳上的青帝, 嘲讽道:“皇弟便是这般讨好长歌妹妹的?”

“这是为讨好皇兄备下的。”抬眉与六皇子一笑,青帝掀盖,起了一勺热粥。

任着粥面的热气升腾, 青帝弯弯眉,回敬道:“奈何皇兄没有口福。”

“如何没有?”虽然知晓青帝那勺烫粥不能直接吃下,六皇子依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毕竟他与眼前人经常打交道。

宫中现有六位皇子,二皇兄虚荣,三皇兄贪财,五皇兄沉稳,八皇弟玲珑……也独有眼前这个七皇弟能任着他欺负。

六皇子道:“皇弟莫不是眼里只有长歌妹妹,瞧不起六皇兄?”

“怎会?”青帝将长勺探回粥内,忽然腾起的热气让青帝的面容有些模糊。

“别急!”担心青帝在六皇子手下吃亏,徐长歌看了眼五皇子,弯眉抚掌道,“五殿下,七殿下是长歌拉着过来的。常言道,君子远庖厨,长歌今日拉七殿下过来,也是为了杀杀他近日的风头……原本长歌以为,让一介皇子与本小姐烧火是折辱,听六殿下一说,长歌才发现自己想差了!”

“不过……”徐长歌话锋一转,满怀期待地望向五皇子,“不过长歌方才看七皇子烧了会儿火,长歌发觉此事也甚是有趣。五殿下待长歌不薄,长歌打今晨起来便有些胸闷,不知五殿下可愿为长歌熬一熬热粥?”

“这……”五皇子看看一心熬粥的青帝,又看看周围低眉憋笑的宫婢,一时进退两难。

正当着五皇子为难,六皇子解围道:“长歌妹妹莫急。此事由六哥哥代劳可好?”

“这可不成!”弯眉与六皇子温婉一笑,徐长歌俯身接过青帝手中的勺柄道,“熬粥是五殿下心意,六殿下您可不能抢!长歌还有旁的事儿要与您!您不是想尝尝七皇子与您熬的粥么?长歌这便与你!”

言罢,徐长歌即捞起一勺烫粥,慢步朝六皇子笑盈盈地走去。

“长歌妹妹!”见徐长歌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六皇子从背脊生出一股凉意。

眼瞧着徐长歌的手中的热粥已逼近眼前,模糊了他的视线……

六皇子本能的扬手,却被徐长歌躲过了。

皱眉护好勺中的粥,徐长歌委屈着质问道:“六殿下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瞧不上本小姐手中的粥?”

“这……”六皇子扯了扯五皇子的衣袖。

“长歌妹妹莫恼。皇弟他不过是不喜欢食菌类。”不紧不慢地与六皇子解围,五皇子起步与徐长歌低声道,“本殿当下想与长歌妹妹熬粥,不知长歌妹妹喜欢什么?”

“你会什么?”

“呃……”五皇子语塞。

他应徐长歌时想得简单。七皇弟其人,无论是才智,还是家世在皇子中算不得出挑。故而,他压七皇弟一头算不得难事。

但此时,他却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五殿下竟是什么都不会么?”徐长歌佯装失望地看看五皇子,低声呢喃道,“真没劲。七皇子他虽然无趣,可还会做做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红糖糍粑、银耳素粥……”

“这……”瞧着五皇子的脸越来越黑,御膳房的主事讪笑道,“徐小姐。这些菜奴家也会做,您若是想尝尝,告与奴家便是,无需劳驾五殿下……”

“可此事是五殿下要求的。”徐长歌皱紧眉头,扯了扯青帝的衣袖道,“川哥哥,快,帮五殿下想个最轻巧的活!”

“这……”青帝停手看五皇子一眼,温笑道,“五皇兄,你看呢?”

“便随七弟吧。”有意将俩人关系拉得更近些,五皇子偷偷看了看御膳房的主事。

主事见状即提点道:“五殿下从未学过烹饪,七殿下您可好好想想。”

“好!”含笑与主事点点头,青帝接回徐长歌手中的木勺开始搅拌眼前的菌菇粥。

当着食物的香气开始勾得人心晃动,青帝低眉笑笑,与徐长歌提议道:“徐小姐只是想看火,那让五皇兄烧烧水便是。一锅冷水变烫,不单单会起雾,还会咕噜咕噜冒泡……本殿曾有幸见过婢子烧水,那热水翻腾时,如锦鲤吐泡,当真有趣!”

“真的么?”乖巧地配合着青帝捉弄五皇子,徐长歌扑闪着长长的睫羽,再次期待地望向五皇子。

因着徐长歌今日换了一身粉底蓝花的襦裙,发髻上还插了一只玉兰簪。故而其静立时格外娇俏。

见着一向不与他好脸色的徐长歌竟是有求于他,五皇子紧紧手,佯装淡定道:“长歌妹妹安心,此事就交与本殿吧。”

“皇兄!”没料到五皇子竟会应下,六皇子面色一白。

若是此时只有他与皇兄在场,那与徐府嫡女烧水取乐便是佳话。

但此时还有众多宫婢呀!

想过日后宫中会传出他与皇兄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身份,主动替徐府嫡女烧水……

六皇子拉住了五皇子的衣袖,低声道:“且想想你我的身份!”

“有何好想的?七皇弟能烧得,我等如何烧不得?”使一个眼色与六皇子,五皇子挽袖与主事问询烧水的出去。

待听主事说烧水的屋舍在隔壁后,五皇子挑衅地望青帝一眼,带着一干宫婢匆匆离去。

见五皇子当真去烧了开水,青帝忍俊不禁。

徐长歌也立在一旁掩唇轻笑。

“本殿以为他会走。”抄起主事备下的玉碗与徐长歌盛粥,青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他不会。”徐长歌伸手接住青帝递来的碗,却命宫婢与她端来了一个矮凳。

屈膝盘缩到矮凳上,徐长歌看了眼两人堆在地上的裙摆,弯眉道:“阿澜真是疼长歌。”

“什么?”将双手交握在膝上,青帝静静地听身边人说话。

“就是……”徐长歌舀起一勺冒着热气的粥送到嘴前吹吹,淡淡的时蔬味顺着鼻孔熨平了近日来的焦灼。

“就是这样呀!”将白花花的米粒合着各种菌类送到青帝的口中,徐长歌半真半假道,“也不知阿澜你近些年是怎么过的。连这种事都愿与本小姐做。”

“什么事?”不经意被徐长歌喂了口粥,青帝皱皱眉,忽然意会到徐长歌在说什么。

“都是些小事。”展眉与徐长歌笑笑,青帝敦促道,“你且尝尝看。这吃食合不合你的心意?”

“你是如何想到熬粥的?”

“书里说,五味令人口爽。近来你我饮食都算不得清淡,吃些素食,更为滋补。只是……”想到徐长歌还与自己一同坐在矮凳上,青帝轻叹一声,起身去扶徐长歌起来,“这哪里是你该坐的?”

坐在矮凳上不起身,徐长歌乖乖捧着手中的玉碗,嬉笑道:“阿澜能坐,我如何坐不得?”

“又不是好事,如何要争?”起手接过徐长歌手中的碗,青帝示意一旁的婢子去扶。

“等等!”沉眉令婢子退到殿外,徐长歌弯眉与青帝央求道:“阿澜!你且让我坐坐。这坐久些,才知你为我受了多少苦。”

“这哪里能算苦呢?”哭笑不得地陪徐长歌坐在矮凳上,青帝思忖片刻,与徐长歌细声细语道,“有些事被人逼着做,自然是苦的。譬如烹调、譬如守夜、譬如驱赶蝇虫……但这些事,如果是出于一个特殊的缘由,甚至是心之所向的缘由,那便是甜的,半点都不苦。而与长歌你熬粥便是这么个道理。本殿与你熬粥时,只想着你尝起来好便够了,并不会去想坐了什么,亦或是勺子搅拌了多少次。故而,你也无需去想那些没有的东西。”

“阿澜是这般想的么?可长歌不这么想。爹爹告诉过长歌,这世间的人心开始都是热的,都是像阿澜这般不多想的。但爹爹也教训过长歌,若是长歌也跟着那些待长歌好的人一起不多想,那长歌便是个十足的负心人。世人常说,人情冷暖,在长歌看来,却是有些人多想了,有些人不愿想,若是恰好多想的人多做了事,那做事的人便容易心凉……长歌不希望阿澜在日后的某一天心凉。”徐长歌偷看青帝一眼,又喂一勺粥与青帝道,“阿澜莫要抹杀自己的好。若是说多了,长歌亦会当真也不定!”

第73章

“你呀!”知晓徐长歌后半句只是戏言, 青帝弯眉道,“若是徐相知晓你将他的话记得这般牢, 定是会后悔与你说了那般多闲话!”

“不会。爹爹才不会那般不明事理。”勾着手指沿碗沿转动勺柄, 徐长歌边笑边将碗中的粥刮得干干净净。

青帝两世为人, 自是知晓世家子弟没有徐长歌这么个吃法。

心疼徐长歌打小便如此敏锐, 青帝眨眨眼, 却把到口的话尽数吞下。

青帝不知徐相究竟有没有与长歌说过哪些古怪的话。

但长歌话,青帝却是听进去了。

长歌刚才说的是两人相处之道——自古情深不独行,一味付出或是只能自我感动,而有来有往, 方能长久。

青帝如是想着,殿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与五皇子他们的不同。

“沙沙沙沙——”

虽步履极轻,但听上去人数众多。

皇后?君父?太后?

瞬时心底浮现出三个人选,青帝眉头紧皱。

“怎么了?”

发觉青帝面色不对,徐长歌抬高了刮粥的手。

而当着徐长歌抬手,青帝看到门前出现了一道黑影。

随着黑影离她们越来越近,青帝看清了黑影脖子上的三层翡翠珠。

“见过太后。”屈膝与徐太后见礼,青帝没有抬头。

前世她在顶替青川后, 从未见过的太后。

此时相见, 青帝并没有把握能瞒过这个深宫中熬了几十年的长者。

“起来吧,乖孩子。”许是因为将宫婢都留在了殿外, 徐太后没摆架子。

伸手扶起跪地的青帝,徐太后较上次见青帝时和蔼了不少。

“这是你做的?”徐太后看了看徐长歌手中拿干净至极的木勺,冷哼道, “这般年纪,知晓体察民间疾苦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姑祖母。”见徐太后身后没跟人,徐长歌瞬时眉开眼笑。

举着玉碗与徐太后瞧,徐长歌举荐道:“这些都是川哥哥教与我的!”

“这般快就不叫'澜姐姐'了”一语将青帝的身份道破,徐太后带着几分笑意与徐长歌道,“不过是几日没看你,便惹出了这般多事!”

“哪有?”徐长歌起身寻了个玉碗与徐太后盛粥道,“姑祖母也该尝尝澜姐姐的手艺。长歌这嘴,也算是吃过天南海北。但这般好吃的粥,长歌还是第一次尝到!”

“是吗?”没拒绝徐长歌递来的粥,徐太后坐在早前为徐长歌备下的太师椅,随意道,“澜丫头日后是想做个厨子么?”

“姑祖母!”徐长歌想解释。

青帝却与徐太后见礼道:“太后教训的是。”

“也不算无可救药。”徐江燕对青帝的反应很满意。区区一个御膳房原是不值得她纡尊降贵的。

但听着近身的宫婢说长歌这丫头近日三天两头就往御膳房跑,她这做姑祖母的,便不得不亲自来看看。

早前,她也召了长歌这丫头几次,但绮罗那丫头总是那长歌身子不爽利推脱。即便她差了几次太医,也总是撞上这丫头昏迷不醒。

今晨,她还想着寻个方士与长歌这丫头瞧瞧,遣人去后,才得到消息,说这丫头往御膳房去了。

想过徐长歌这丫头近日来甚是不省心,徐太后尝了一勺粥后,凝眉望向青帝道:“只是,单单知道错了还不够。澜丫头且说说你何处错了。”

“是。”听着徐太后一口一个“澜丫头”,青帝定定神,不紧不慢道,“作为皇子,私自带女眷来御膳房,此为一过;母丧未除,携友同游,此为二过;不知礼数,带坏贵女,此为三过……”

“除此之外呢?”徐太后抚掌开始召婢子入内。

见着徐太后身后出现了四男四女,青帝思忖片刻,跪地道:“川儿不知,请太后赐教。”

“混账!”似是料到青帝会这般答话,徐太后扬手将玉碗摔到了地上。

玉碎的声响镇住了殿内的宫婢,徐太后则是冲着青帝怒气冲冲道:“歌儿这丫头是徐府嫡女,平日里也不过是赏花观月……自从与你相识,先是大打出手,而后又折腾到御膳房……如此下去,怎生得了?”

“姑祖母!”怕徐太后伤着青帝,徐长歌跟着跪地道,“请姑祖母明鉴!川殿下并未……”

“住口!本宫怜你,是怜我徐家血脉。而歌儿你当真是令本宫失望……”徐太后狠狠地瞪了徐长歌一眼,语气忽地软了下来,“来日,便去书阁修身养性吧!”

“是。”猜想姑祖母只是做戏与旁人,徐长歌压低了脑袋,唇边却划过了笑意。

见徐长歌在笑,青帝不敢抬头。

但瞧到徐长歌的笑意,青帝也知晓太后的震怒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扬唇等着徐太后的后话,青帝感激三个人。一者是徐长歌,二者徐相,三者徐太后。

为什么感谢长歌呢?

前世青帝便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季孙氏固然厉害,但后宫之中,季孙氏也并非能一手遮天。若是其不能一手遮天,那她顶替青川一事,必然还有其他人帮着遮掩。

前世她不曾见过徐相与徐太后,那若想徐太后出力,只能是长歌在周旋。

而今世,徐太后见面便与她道破身份,面上看,或是下马威,但剥丝抽茧后也不能觉察到其后有徐相的影子。

徐相定然与太后知会过如意宫一事。

唉。叹过前世活得糊涂,青帝微微皱眉。

当着青帝皱眉,徐太后起身走到了门口。

“至于川儿你!也跟着长歌这丫头去念书吧!”

“是。”青帝应声,徐太后却没有停嘴的意思。

“若是我青氏皇族日后当真出个厨子,那定是颜面扫地。”有意贬损上青帝一句,徐太后带着众宫婢走向殿外。

以为太后欲走,青帝又朝徐太后方向拜了拜。

徐长歌见状即掩唇笑笑,拉起青帝一路小跑。

“有人要倒霉了!”

笑弯一双眼,徐长歌带青帝追到了人前。

跟着太后一同进到五皇子烧水的屋舍,徐长歌示意青帝认真看。

青帝随一干婢子站徐太后身侧,只见六皇子着一身中衣在几个宫婢的团扇下纳凉,而五皇子则是撩着袖子,往一口直径约五尺的铁锅中添水。

“哗啦啦”的水流声与灶内“噼噼啪啪”的燃柴声应和,徐太后的面色愈发阴沉。

“这就是老身的好孙儿!”重重地用拐杖敲击着地面,徐太后将殿中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太后?”

不知宫婢为何没有为徐太后通传,六皇子慌乱地寻了件外袍,跪地与徐太后见礼。

“见过太后……”

“见过太后……”

跟着六皇子与徐太后见礼,五皇子趁着跪地的契机,抚平了撩起的袖口。

“看看你们当下是什么样子!”重重呵上两人一声,徐太后慢步走到二人的身边,冷哼道,“或是该召你们的母妃来看看,这就是她教导的好皇儿!”

六皇子道:“太后息怒。这是个误会。我与皇兄会来此处,便是听闻七皇弟与徐小姐一同来了此处……”

“皇弟!”五皇子没料到自家皇弟会不打自招。

想过徐太后向来护短,五皇子心底警铃大作。

堪堪举目望向周遭,见只有青帝与徐长歌二人能说上话后,五皇子铤而走险道:“恳请太后明鉴!今日我兄弟三人不过是想替父皇分忧才出此下次。”

“分忧?”徐太后闻声扫了青帝一眼。

“川儿来说说此事。”有意锻炼青帝,徐太后面色稍霁。

“这……”青帝望望锅里的沸水,慎重道,“母妃辞世,川儿甚为忧心。前日听方士言,沸水能解百病,今邀皇兄一试。”

青帝言罢,五皇子额上已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亦是湿透了。

但徐太后却没有打住的意思。

“这与分忧有什么关联?”

“呃。”青帝想提宫中疫病,又觉察到此事甚是敏感,不宜在众人面前提起。但不提疫病,百事又难以周全。

静静地站在原地沉思,青帝没有动,五皇子额上的汗却更多了。

“说不出来了?”徐太后皱皱眉头,正要训斥三人,却见徐长歌拉住了自己的袖口。

“姑祖母莫急。川殿下只是被吓住了。”抬眉怯怯地望一眼五皇子,徐长歌小声道,“姑祖母在此处逼问三位皇子,莫不是忘了您前几日还去了佛寺祈福?您的善心天下人都知道,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自然也不敢忘记……帝君的大事有爹爹他们顶着,而我们这些小贝自然只能做些小事。川殿下熬的粥,便是专门想与灾民的。而五殿下煮沸水,也是听来川殿下说沸水能解百毒,才决心一试……”

“哦?”徐太后脸上的皱纹便深了几分。

带着笑意扫过殿中人,徐太后拉着徐长歌的手道:“这般多张嘴还不若长歌丫头一人说得清楚。既是这般,本宫也治你们几人殿前失仪。但此罪逃了,还宫后还需面壁思半月,好好反省。”

言罢,徐太后即带着徐长歌从众人面前离去。

见太后走了,六皇子瞬时瘫软在地上。

而五皇子则是望着慢慢起身的青帝,低声道:“多谢!”

第74章

“不谢。”淡淡敷衍一句, 青帝的视线随徐长歌而去。

待长歌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青帝望望由婢子扶起的六皇子道:“川儿这便回去领罚了, 皇兄随意。”

“等等!”见青帝要走, 六皇子眉头深深地隆起。

纵是此番脱困离不开青帝的解围, 但想过煮沸水原是青帝的主意, 六皇子便不由得对青帝多少了几分恨意。

“怎么?皇兄还想尝尝皇弟的粥么?”冷冷地扫上六皇子一眼, 青帝拂袖道,“今日之事,全赖长歌心善。你若想谢,便将恩情都记作她头上。当然, 皇兄久居皇城,定也知晓太后的秉性。皇兄只消在夜里无人时自行想想今日为何会到此,便也知晓是何人布得局。”

“皇弟所言何意?”六皇子望了一眼五皇子,低声道,“你与长歌在此,是二皇兄与我兄弟二人传的信。”

“或是此信也传与太后呢?”云淡风轻地冲五皇子一笑,青帝默默记下了六皇子口中的二皇子。

原来最先挑事的二皇子。

摇头轻笑着折回慕远宫,青帝自认思过对她是个不错的选择。

谁让明日便是上书房的日子呢?

读书她原是不想的, 如今可以借着太后的谕令在寝宫内躲上半月, 真是天大的福报。

只是半个月看不到长歌,日子当真有些难熬。

师尊或是快回来了吧?

想过若是青纥回来, 她许能躲过史夫子,青帝开怀了许多。

“殿下!”见青帝自打受了太后的惩戒便在案前失神,紫檀与立在一旁的珲春使使眼色, 便匆匆退下。

“师兄。”从紫檀那处知晓了青帝今日给长歌露了一手,珲春搬来一踏厚厚的医书,朗声与青帝道,“可是在阿姊烦恼?”

“你却知道?”难得珲春未与她谈医术,青帝微微凝神。

“这又不难猜。”将一本医书平摊到青帝眼前,珲春一板一眼道,“师兄既是能惦念着阿姊,这阿姊交代的事便也该尽心办。若是师兄能将些许心思放到医术上,此世或是有大成。”

“你又知道些什么?”

“珲春知道师兄若是肯在医术上稍稍下些工夫,便能规避很多事。”

“比如?”

“中毒。”

“有人投毒了么?”

青帝发觉今日的珲春有些不一般,虽然其性子还是不冷不热,但其行事却颇有前世如意宫宫主之风。

“没有。”珲春摇摇头,“阿姊对冒犯她的人从不轻饶,师兄若是总一笑而过,怕是会凉了阿姊的心。”

“这样么?”学着珲春将一本医书平摊到案上,青帝决意压下珲春报复的心思。

轻蘸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一个“忍”,青帝弯眉与珲春道:“学医心静为上。师尊不在,师兄便多与师妹说几句。居在深宫之中,你看旁人,旁人也在看你。你算计着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你……若是师妹执意在此事上争一口气,免不了会惹祸上身。”

“师兄却是这般想的。”

珲春沉眉想想,便将到口的话咽下。

长歌不是会忍的人。故早在青帝回宫前,绮罗已从她处讨要了些许药丸。

至于药丸的去处……

珲春勾唇笑笑,只是压着青帝埋头看医书。

……

被珲春压在宫内看了半月医书,青帝只能感叹长歌有个好妹妹。

何谓好妹妹?

偏眉望望身侧奋笔疾书的珲春,青帝微微弯眉。

“可是累了?”命宫婢与珲春添一杯茶,青帝侧卧在榻上,摆弄着观鱼献上的小玩意。

“怎能不累?”不与青帝好脸色,珲春沉眉往身侧的锦袋里又添了一页药方。

知道那锦袋不久便会被送入太后宫中,青帝扬唇道:“师妹莫慌。古之成大事者,必有奇志。长歌命你誊写,也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

“是吗?”珲春闻言腕下一抖,堪堪废了半页。

“这是替师兄你写的。”

惋惜过手下的药方,珲春轻叹一声,又铺了一张新纸。

珲春不爱誊写药方,但这是长歌的要求。

皱眉想过长歌要她在青帝紧闭期间,每日替青帝誊写一百张药方,珲春禁不住与青帝道:“师兄你可要时时念着阿姊。”

“好。”青帝应声,心底想得却是那居于太后宫中的小丫头。

青帝懂徐长歌的心思。

早在长歌在去太后居处的第二天,她就与珲春送来了书信。

青帝对那封书信印象极深——那书信不但选了锦缎包裹,还动用了太后身边的近婢,送得极为金贵。

当着紫檀将由锦缎包裹的书信交与青帝时,青帝只当长歌那丫头有体己的话要与珲春言说,便交与珲春。

怎料珲春拆开书信后,即断了膳食,贪恋上了药方誊写。

起初,青帝只当珲春这丫头受了长歌指点。

待到那夜有宫人前来取书信,青帝才稍稍回过味。

珲春这丫头的药方是替她写的,而用处也甚是明晰。

徐太后是知晓她拜在青纥门下的。既是入了门,便该有些东西打底。

珲春一日誊写百余,半月便有千余。千余份药方,固然不足以证道,但至少能让人知晓她一心向医。

长歌呀!

想过今世一直是长歌在与她铺路,青帝轻叹一声,宽慰道:“师妹也莫要记恨你阿姊。长歌她之所以会找你代笔,无非是知晓本殿不会写字。”

“是吗?”珲春对此嗤之以鼻。

若是她未食转生丹,或还会信以为真。

但有了那部分多出来的记忆,珲春却是知晓青帝会不会写字。

“阿姊今日让你誊三十个药方与她。”凉凉地将夜里得来的密信说与青帝,珲春唇角勾起了笑意。

“三十个?”青帝轻轻挑眉。

“三十个。”珲春解释道,“阿姊昨日与太后撒了一个谎,说师兄有传授过她医术。”

“是吗?”青帝闻声下榻,起袖便与珲春一同苦干。

见着青帝提笔就写,珲春不禁探头看了看青帝笔下的药方。

这一看,珲春却顷刻有些意会到自家阿姊为何会看上青帝!

珲春誊药方时不讲究。因着如意宫中的药方多是精品,珲春也便挑着字多的往上誊。

反观青帝,虽未寻名典,却尽写了些延年益寿的方子。

“阿姊真是好手气。”艳羡地看看青帝笔下的字,珲春忽地想起了青帝日后的课业。

“师兄日后的功课……”

“自是由师妹代劳了!”飞速将写好的药方递与珲春,青帝弯眉道,“明日便要研习课业,师兄便不与师妹作陪了!”

“师兄……”

珲春还想多言,却见青帝已快步离开。

唉。认命地继续誊写,珲春期许着明天慢些来。

……

从珲春那处离去后,青帝没有入侵。隔着轩窗看珲春那处的烛火,青帝静静地想着明日上书房一事。

半月来,宫中发生了不少事。

青澜宫内的疫病,季孙氏是已然处置妥帖。

但宫中仍有风声说二皇子染了怪病。

因着二皇子染病,徐太后也就压了徐长歌半月。

据绮罗说,明日长歌会与她同窗向学。

向学呀……

想过明日又要遭遇苦手之事,青帝便在窗前看了半夜星星。

待到那颗名叫“长歌”的星星隐至云后,青帝才由紫檀侍奉着更衣前往书房。

……

史夫子执教之处原叫“鸿鹄阁”,但因着其所教皆是皇族,也就无人将阁名放在心上,只是将其笼统地称作“书房”。

青帝步子不慢,因着想提前见见长歌,青帝越走越快。

只是,当青帝迈入空无一人的书房后,青帝知晓自己来早了。

见未能看到阔别已久的小丫头,青帝扬扬眉,寻了个靠墙的空案落座。

因惦念着长歌,青帝坐在一旁倒也不困。

只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却久久没有出现。

那丫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独身在书房坐到日上三竿,青帝微微有些不安。

待想过近日长歌有太后护着,并不会出现什么岔子,青帝又忍不住笑自己庸人自扰。

长歌怎么还未来呢?

在书房坐到太阳西斜,青帝开始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起身出阁外看看,偌大的“鸿鹄阁”三字又打消了青帝的念头。

还要等下去么?

青帝凝神想着对策,身后却传来了轻笑声。

“傻阿澜……”

“长歌!”

见到朝思暮想的人,青帝周身的不悦一扫而空。

堪堪转身迈向徐长歌,青帝眸光闪了闪。

初见长歌时,长歌还是个耀武扬威的刁蛮丫头。

而此时,青帝却从其身上瞧到了截然相反的气质。长歌是嫡女,故而其待外人多是盛气凌人,便连宫中见多识广的紫檀也常言,即便长歌周身有道不明的贵气。

但半月不见,青帝忽觉长歌眉间的温婉已然盖过了早前的咄咄逼人。

笑过长歌许是当真敬徐太后,青帝望徐长歌的眼神温软了几分。

“怎么,阿澜不记得长歌了?”见青帝应声后就再也不说话,徐长歌面上点了薄红。

掩唇与青帝嗔怒,徐长歌心道,她是那般想眼前人,眼前人怎么能不想她?

“怎会?”

新奇长歌的变化,青帝不由得多看了徐长歌一眼。

这一看,徐长歌却是牵住青帝的手,眯眼露出一口小白牙,道:“阿澜,长歌想你了!”

第75章

“这话也是能当众说的?”拉着徐长歌的手往慕远宫里行, 青帝有些庆幸今日没唤几个宫婢随行。

“如何不能?”趁着青帝身边没有眼线,徐长歌跟着青帝走了一段路便央着青帝道, “阿澜, 我走不动, 你可愿背我?”

“不背。”低眉应身边人一声, 青帝却在一柳树旁蹲下了身子。

“阿澜就是嘴硬!”欢喜地伸手环住青帝的脖颈, 徐长歌弯眉道,“这宫里背过本小姐的,阿澜你还是头一个。”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