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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未婚夫射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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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节

想,亲自到陈家去一趟,当面将婚事退了。

可这样的决定,因为不过又一个月陈家小姑娘的暴毙而终止。

第二个未婚妻,在定婚不久后红颜早逝,令太子背上了克妻的名声,那段时日,几乎不论他走到哪儿,背后都有人指点议论。卫绾是看着他一路走过来,承受过来的,心中自是难过,可这是他的梦境,她无法干预分毫,从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看着他离开人世,纵是心中再悔痛,也只能眼睁睁目睹悲剧的发生,无力阻止。

这个梦唯一的意义,只是让她知道,那些他藏在心的极深之处,从来不对她宣诸于口的秘密。

那夜他疲惫地上街,卫绾听出了他的心声,他本是想,若还能偶然撞见那个小姑娘,便……便对她说了吧。

高傲而自负的人,在内心深处却是如此的卑微而低下,他甚至不敢走到卫绾的面前,以求避免卫绾的漠视和拒绝。

流光如屑的洛阳城夜市,卫绾举着一串糖葫芦,手腕上缀着一串银色的铃铛,笑靥如花地从面前经过,身后傍着与她一贯焦不离孟的哥哥卫不疑。

糖水的香漫过鼻尖,连梦境里都是香甜腻口的。

夏殊则又驻足了,他回过了头。

“糖葫芦坏牙,小孩子家家少吃点。”

“唔——”卫绾将卫不疑夺走的爱物一把抢了回来,又舔了一大口,才依依不舍地让哥哥拿去随手扔了。

她羞怒地说道:“我十三了!”

卫不疑掐指一算,大笑,“啊,是啊,过不了一两年,你那个未来的丈夫就要吹吹打打地上门来将你带走了,如此我以后便终于安逸了!”他装模作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讨来一顿打。

卫不疑忽然凑过脑袋,朝她问道:“告诉哥哥,你有意中人了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黑雾里,卫绾的身子微微僵住,她能察觉到,殿下的呼吸仿佛略微急促了点。

真是难以一见的紧张啊。

卫绾睨着卫不疑,哼了一声,“没有!”

“我瞅你与表兄走得颇近,你不会是——”

提到王徵,卫绾便羞急起来,但又心眼颇多地掩盖过去,便负起了手,“他懦弱胆小,连只恶狗都斗不过,我中意的,自然是万人仰慕的大英雄。”

卫不疑默然,又取笑似的说道:“哪怕是只有本朝太子,当得起你这一句。阿绾真是出息了,开始惦记起……”

“胡说八道!”

少女叱道,两个男人都惊讶了。

夏殊则不知不觉,竟走快了几步,离那对兄妹已非常近,近得几乎一伸臂膀,便那个将个大言不惭的小丫头勾到怀里来,他的呼吸又轻又急,头回坠入情网的毛头小子,又能有几分表里如一的镇定。

卫绾面如寒霜地驳斥:“满手血腥,又刻薄又狠毒的太子殿下,谁敢惦记。”

身后那人倏然止步,不再跟上了。

卫不疑竟没立即堵住卫绾的口,大约是惊呆了,让卫绾的厥词一下放了个干净:“连着死了两个未婚妻,还都是刚赐婚不久便死了,这岂能是巧合,我看他,高高在上得很,怕是将天底下的女子,都视同玩物随手可弃吧。这怎能是一个良人,谁家的女子不怕死才能惦记这么一个人吧。”

确实是大言不惭。卫绾都惊呆了,她竟不知道,上辈子那个在洛阳街市里头长大的混账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胆气,敢当街菲薄旁人都不敢妄议的储君殿下,嗓门还不低。

这话竟又恁的耳熟。

卫绾想了起来,心脏跟着一揪。

“孤手上染满鲜血,满身杀孽,刻薄不近人情,视天下女子如同玩物,随手可弃,这样的人怎能成为良人。”

洛阳,东城,小院。

那个带着几分无奈和嘲意的声音,震耳欲聋,犹在耳畔。卫绾早就学乖不动了,但那刺还是扎进了胸口,尖锐地发疼。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凡事留一线,话别说太满啊。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第 85 章

心被扎得对穿的卫绾, 幽幽地喘着气,但始终无法平复过来。她的眼睛干涩得难以挤出一滴泪水了。

如果可以, 她现在便走上去, 告诉那个少年郎, 这是她当年说过的蠢话, 只是因为不了解他, 人云亦云, 不可作真。

夏殊则寸步难进地立在那里, 偏薄的嘴唇轻轻动了下, 漆黑的眼瞳如一波死寂的冷水,冷意从头麻痹到双足。

他在灯笼无法撒下光辉的黑暗之中小立片刻,卫家那一双儿女已经走远了,也没察觉到身后有谁驻足过,并且已经远远离开。

夏殊则大病了一场, 他因为寤生, 从小身子比别人弱, 皇帝都怕他早夭了,后来他开始习武, 三年之后便已不在大病连小病了, 只是突然又病来如山倒,人憔悴了不少。

休息了两个月,人从病中恢复过来, 双颊清瘦,整个人都更靡废和冷漠了些。

高胪将军很快发现, 常出宫夜游的主公对这件事似乎失去了兴致。逮着机会出洛阳,与主公前往河西,路上高将军不住地说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新婚的郎君满面红光,从三川说到五岳,一直从自己说到了主公身上,“卫家三娘子,主公看如何?”

马背沉郁的少年,淡淡道:“胆小类鼠。”

卫绾随着黑雾飘着,跟在他们身后,被这句评价所惊——原来殿下知道她胆小啊。

那他怎么又要娶她,不知道会把她吓破胆的么?

高将军微微一笑,抚着并不存在的髭须道:“那看来,主公是对她无意了?也好,那卫三娘子我看配不上主公。”

“大胆。”

本是在说笑,高胪平日里大不敢拿主公取笑,被这么一喝自然皮实了,也不再嘴欠,只是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道:原来还是不能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画面一转,又是皇宫深处,卫绾救了失足落水的齐王殿下,赶来的徐夫人将儿子一把搂入怀里,哭天抹泪儿地哀嚎,后怕地抚着儿子的背,不住地对卫绾道谢。

那时殿下就站在旁侧,唇若英华,温和地看着她。

一直到薛夫人催促人带着卫绾去换裳,他的目光才不着毫墨地收了回。少年的心仿佛又有了死灰复燃的动向。他将心里原来对卫绾的想法推翻,认为她是一个永远带着善意的勇敢的小姑娘,她拉着他在洛阳街市里奔跑的时候,那种狂奔御风之感,仿佛还是昨日……总之,他又想娶她了。

他要计划,让陛下看到她的好,而且要在楚王成婚之后,如此一来,陛下再要赐婚,也只能是赐给他。他要拿下并州的军权,直扼住京畿咽喉,让陛下和楚王都不敢小视,他要让卫绾不能如以前那两个素昧谋面的女孩儿一样不明不白死去,他要保护着她。

她是庶女,他是不得宠的皇子,本该互相温暖着一生的。

夏殊则多了那么一点零星的希望,一日复一日地开朗和温暖起来,眉梢终日携着一丝春阳般的暖融之意,看得东宫上下大为诧异。

太子殿下素日里冷漠如冰,生人近不得三尺,一身玄裳冷艳而华贵,高高在上,睥睨万千,对女子又从无温柔,让人怎敢肖想?

可却连小内监们都说,殿下是撞开了一朵桃花来了。

东宫里的桃花,倏然夜放千树,夭夭盛开。

画面又是一转,仿佛已垂垂老矣的男子,手里捏着一捧已经枯萎风干,连余香都已吝啬散发的岭南桃花,死气沉沉地望着窗外,眼中再无亮泽。

卫绾瞅着心痛,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一眼。

那男子心里的声音,还是飘入了她的心底,慢悠悠地回响着。

——卫绾,如有来生,但求你我不再相识。

那一生谁也没有好过过,他的希望被打碎之后,又成了绝望,让他们都失去了一切。

卫绾痛苦之中恍然大悟,难怪,难怪他从前对自己如此冷漠,春日宴上几乎吝啬一语,出洛阳城时,他云淡风轻地说着“你怕孤”,承诺为了她退婚,不惜自污……

上辈子,那些看似无心的相逢太过潦草,潦草到她竟完全记不得这世里那寥寥可数的上元灯会里,已没了那个戴着鬼面具喜欢立在阴暗处的少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关于她的一切,他果然都没想过再参与了。

他没有来,那么,便让她往。

他们终归是要在一起的。

夏殊则从寒夜的噩梦里醒来,梦中之景犹如昨日,他望向窗前一方檀木桌案,案上燃着一盏桔色的暖灯,火烛幽幽,时明时灭,窗外的冷雪扑簌簌地侵袭着窗棂,发出不断的啪嗒声。

寒气入体,夏殊则捂着苍白的唇咳嗽着,趿拉着双履下榻,将灯火护住,点燃了屋内所有的火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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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忽然被打开来,露出外头隐隐约约可见一丝光亮的景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忽然身子一滞。

那朔风连绵的雪夜里,冒着鹅毛般的絮雪,身影单薄的女孩儿,都不知道立了多久了,发丝上、斗篷上全是晶莹的雪,几乎将她的面颊模糊了。

他静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推开门几乎踉跄地冲了出去。

“阿绾!”

天寒地冻的,她竟一直傻瓜似的站在雪里!

都没有人来劝么?

此情此景竟然不是梦。他每夜都会梦到的女孩儿,竟然真的回来了,她的手臂冻得僵硬,几乎不能抬起来,直至他真实地笼住她的身子,感受到她齿关的战栗,卫绾才仿佛活了过来,伸臂将他紧紧抱住,瞬时便红了眼睛。

“殿下,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卫绾的嘴唇哆嗦着,脑子也冻得迷糊了,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一个劲地说这三个字,让夏殊则惶惑。他紧紧搂着卫绾,将她抱了起来,冲入了净室,脱下自己的狐裘,严实地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卫绾在他怀里冻得发抖,嘴唇乌青,眼眸恍惚。

夏殊则厉声道:“你在外边站了多久了?怎么不唤我,你傻了么!”

他从没对她生过这么大的气,卫绾手里捧着一碗热茶,乖巧而心虚地喝了,身子才恢复了一点暖意,闷闷地说道:“站了一小会,你还没醒。我想等会儿天就亮了,你便会醒来了,又实在没什么面目来见你。”

夏殊则心软成了水,捧住她还僵硬冰冷的颊,低声道:“我没生你气,你怎么不知拿什么面目来见我?”

他顿了顿,道:“你也见了,河西,这时节便已是大雪纷飞,你先前吃药坏了根本,养在洛阳不是很好么?”

“一点都不好,”卫绾固执地反驳道,“洛阳没有你啊。”

夏殊则凝视着她,被她的坦率直言弄得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纵容地叹了口气。

“你啊。”

“主公。”窗外传来人敲窗的动静,“热水烧好了,要抬进来么?”

“嗯。”

跟着夏殊则的人自然有眼力见,夫人一回来,他们便去烧热水了,这会儿主公的那位大舅子已经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地躲进了被子里,丝毫不知自己傻妹子竟一反常态地发起傻来,在自己夫君门外站了小半个时辰了。

若是他知道了,恐怕要打死那不争气的妹妹。

热水被放入了净室浴桶里,卫绾身上没力气,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殊则,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着朝净室去。

卫绾的衣裳都是他一件一件解开的,氤氲着热雾的室内,烛火明融,映出男子微微羞红的俊容,他正不厌其烦地将她的裳服脱下来,抱着光溜溜的卫绾下了水,替她拿上澡豆来,卫绾将澡豆揉搓开,身子浸泡在温暖的热水里,舒适得闭上了眼。

这会儿她已不想先前碰上的那个姑娘了,她不该怀疑殿下的,当时是一时意气,直到那个突然而来的梦提醒了她。

都已是两辈子了,又岂是短短数月便能抛开,另结新欢的?

回来路上,卫不疑眼尖地将一路跟随的冯炎揪了出来,卫绾才恍然大悟。冯炎告诉她,主公来河西之后不久,便有一支从北漠来的商队来投效,说是到这边来做买卖,要卖生铁给他。竟大难不死的大魏长公主,随着商队也来了这边。

长公主如何死里逃生,这些年又去了何处,冯炎不知,便也没说。

卫绾明白之后,只是心中开始不平,怪这个男人又想将她送回虎狼窝里去,借势便让她就这么走了!

幸而她明白,其实假若没有这个梦,她多半也只是走到中途,便又要死皮赖脸地回来。

卫绾猛地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烛光里沉默地坐着,目光却只落在木盆上仿如出神的夏殊则,道:“殿下,和离书我没签。”

这并不令夏殊则意外,他咳嗽了几声,低低道:“本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何意?

卫绾晕乎乎的,觉得仿佛入了夏殊则的套。

她蹲在浴桶里,委屈地控诉起来:“殿下还说什么,要当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如若不是,那便不要阿绾了?”

他更是发出连串的咳嗽,耳垂沁出了红。

“只是假话。”

他连她心底的一席之地都求不得,又怎么敢妄谈其他?

也不知怎么了,许是梦境之中与殿下心意相连太久了,她竟明白了他心底藏而不露的真实想法。

卫绾从水里站了起来,带起一大串水珠。

夏殊则背过了身,仿佛他们不是夫妻一样,一眼都不看。

卫绾咬着嘴唇,从浴桶里爬出来,将身子擦干了。

身后许久都没有动静,夏殊则静默地等了半晌,一双柔软小手从身后,缓缓地抱住了他的腰。

紧致的缠绕,勒得心都钝痛了般,无法说话。

“殿下,别再推开我了,也别想送我回洛阳。我,我差点便被人家强抢过去当老婆了,你真的肯么……”

什么?他心头一跳,继而是无边的怒气。

如此重大的事,怎么竟无人同他说起过!

卫绾将眼泪擦干了,可怜兮兮地紧紧缠着他,如同可怜无力的绿萝,战栗着,不安着,求着这么一个可以安生的怀抱。

夏殊则忽然回过身,将卫绾一把抄了起来,朝着已经冷透的床帏走去。

他压了上去,不出片刻,裳服被一件件扔出罗帷外。

卫绾眼眸噙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殿下,对不起。”

夏殊则抵着她的手掌,动作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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