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凭的就是一腔孤勇，参杂了别人的考虑，可能就变味了。”
“如果……”桑榆攥紧了手里的茶杯，看着她小姑姑，唇瓣颤抖了几下，才道：“小姑姑，如果我喜欢的是个女人，你也会这样支持鼓励我吗？”
桑茜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轻声笑了，“为什么不？桑桑，爱是没有国界性别，甚至是没有种族之分的。”
桑榆闻言，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她从没跟人说过，当发现自己喜欢顾青时的时候，有多害怕。
她也从没跟人说过，她喜欢顾青时，多希望有一个人能支持她，告诉她，她们的喜欢没有错。
她更加没有跟人说过，当父母明知她喜欢顾青时，却在她要选择逃避时，她父母的默认让她有多失望。
世界上哪有人爱一样东西，不希望拥有的？哪有人彼此相爱，却不想要在一起的？
“傻桑桑，你不会是因为这样，才特地跑到我这里来的吧？喜欢没有错，所以，不要怕。”
桑榆没搭腔，只是抱着她不停的哭。
她的惶恐，她的委屈，她的不甘心……憋得太久了，可无人理解，自然无人可安慰，她连哭诉都无门。
她妈妈的话没错，可她并不想听那些还没发生过的设想，她需要的是像她小姑姑这样的宽容和大度，以及活在当下。
知晓桑榆心里揣着这样的心事，桑茜就更加要带她出去散心了。
key west是美国最南端的小镇，有“日落故乡”之称，虽然本土居民不多，但游客一年到头都是络绎不绝。
桑榆租了一条单人帆船，坐在上面看夕阳慢慢落下，身边的恋人翩翩起舞，或是年轻的男孩子们吉他弹到一半朝她吹口哨……
景美，人也美……
可是她却提不起欣赏的心情，静下心来时，却仍觉得寂寞。
一个人，如果美食美景美人都填充不了快乐，那大抵是心里的快乐全裹着一个人。
山水美不美跟快乐无关，有关系的是陪着你看的人。
——长才好，以后看到的美景，吃到的美食，就不怕没人可以分享了。
桑榆在key west的日落里，终于明白了顾青时的那句话。
那一夜，桑榆躺在酒店的床上，望着窗外的皎皎月亮，辗转反侧，她突然无比地想念顾青时。
想念她的手，想念她的拥抱，想念她的亲吻，想念她们睡过的床，想念她们在君悦华府的家……
佛罗里达和国内相差十三个小时的时差，这里凌晨五点，君悦华府正值夕阳西下罢？
桑榆拿着床头柜的座机把那串数字翻来覆去地拨。
还好，酒店内的座机没开通外线，电话打不出去。
这样，顾青时就不知道她如此惦记她了。
她电话号码谁的都记不住，长这么大，也就堪堪记住了从来没换过号码的桑坤的手机号和她自己的。
可顾青时的电话号码，她不知怎的就记住了。
好奇怪，竟然还忘不掉。
佛罗里达真是一个适合旅游的地方，阳光仿佛永远明媚，沙滩柔软细白，迪斯尼乐园繁华热闹，环球影城仿佛穿越时空……
可是，桑榆却觉得还没走过那条小吃街那么开心。
回到乡下的农场后，桑榆在床上躺了两天，旅游真的太累了，她要好好养养神。
两天之后，桑茜突然把一张机票给了她。
“桑桑，你回去吧。”
桑榆不想回去，“小姑姑这是要赶我走吗？”
桑茜嗔了她一眼，“你妈说你快过生日了，他们说如果你还不回去，他们就过来。”
桑榆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姑姑这是不想见我爸妈？”
“桑桑，我原以为带你出去走走，看过山和水，听过故事，见过人，你会开心一点，可你并没有，这半个月来，你一直都在努力配合我们强颜欢笑，我都替你累。”
“我们什么东西都可能拿得起，放得下。唯独感情这种东西，不行，放不下就是放不下的。”
“所以，回家去吧。”
——桑榆，你千万不要后悔，我不会原谅你的。
桑榆接过机票，摸着上面熟悉的地名，眼泪又掉了下来。
“小姑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她就在走一条路——和顾青时永别的路。
桑茜替她擦了擦眼泪，“心不死，爱不灭，那就还有归途。”
桑榆的生日是阴历十一月初二，阳历12月19号。
在11月的最后一天，她踏上了归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姑姑才是助攻。
哈哈哈哈。
第 64 章
桑榆到达魔都时，正逢魔都天气骤降, 她穿的薄外套根本就不顶用。
因为还要转机去荷城, 即使飞机不晚点, 她中间都还要等4个多小时, 她索性就在机场内随便买了一件可以外穿的高岭毛衣。
十几个小时的天空飘太累了, 桑榆也不心疼钱，回荷城时直接买了头等舱的机票，然后去了贵宾休息室候机。
贵宾休息室的人并不多, 桑榆找了个角落, 要了一杯热茶和一块华夫饼。
吃了点东西暖胃后，她的精神好了些，从包里拿出手机开了机。
给父母打电话报了平安后, 她又点进微信，找到顾青时的朋友圈看了看。
最新的那一条朋友圈还停留在她离开前那晚发的。
【有个小傻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薯条, 才知道爱的不是薯条, 而是番茄酱。】
顾青时一向不爱发这些，桑榆百无聊赖，一条一条翻过去, 拉到2012年发的第一条朋友圈, 也不用半个小时。
统共五十二条朋友圈，整整五年, 在遇上她的这一年就发了二十八条。
桑榆返回到微信主页面，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在编辑动态时, 从相册里左右翻了翻，最终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照片，索性临时自拍了一张传上去。
【魔都好冷。】
朋友圈发出去之后，最先评论和点赞的都是她的编辑赵飞飞。
【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杀去你家。】
桑榆看到评论时，笑了一下，想了想又给她主动发了一条微信。
——飞姐，我是真的元气大伤，等我养好伤了，我一定会努力写稿子。
——我呸，你这个小混蛋，说断更就断更，一断就是好几个月，你没看你的微博下，论坛里都在说你是桑郎才尽，写不出来了。
在她小姑农场的这段时间，桑榆连电脑都没碰过，当时离开，她满心满眼都沉浸在悲伤中，关于那篇写到一半的《你好吗》根本就忘了。
桑榆自知理亏，也不争辩，任赵飞飞说什么都小意讨好。
听了赵飞飞一顿训之后，她又点开朋友圈的消息看了看，一个个点赞的头像看下来，一条条评论翻下来，始终没有顾青时的。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失落仍是不可遏制地上涌。
桑榆垂眸想了一下，忍不住又自嘲一笑，索性收了手机。
由于倒时差，她的太阳穴有点隐隐犯疼，伸手揉了两下，并没有缓解多少，干脆闭上眼养神。
这一养神便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服务人员过来问她要是否要到自助餐厅去用餐。
桑榆的头依旧疼，她没什么胃口没，便让人给她继续到了一杯热茶。
服务人员走后，桑榆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要等两个小时，但她这会也睡不着了，点开微信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个人的消息。
她点开顾青时的微信聊天界面，刚敲下一行“顾青时，我刚刚梦到你了。”，正准备发出去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删除了。
分别的三个月里，她一次都没有梦到顾青时，一次都没有。
据说，人在梦里梦到的人，是因为那个人太想你，才出现在自己梦里。
可见，顾青时说到做到，分别的八十五天里，她从未惦记过她。
思及此，桑榆莫名地笑了一下，退出微信，点开了微博。
微博太久没登了，要重新输密码，她试了三回，才想起从前的密码。
登录成功后，她又嫌自己以前的密码难记，决定改一个不会忘记的密码。
g477520。
她的小号许久没有更新过状态了，点开消息那一栏，一路都是99 的字样。
即使这么久没有更博了，最近几天还有可爱的黑粉来下来卖萌。
桑榆一条条评论翻下来，也没看到她关注的那个小可怜的评论，私信那一栏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自从那次两人聊的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聊过天了。
桑榆点开她的主页看了一眼，也没看到最新动态。
缘分就是这么奇怪，相遇是一场始料未及，别离是次次悄无声息。
桑榆的手指指腹在聊天两个字摩挲，最终还是没有点开，微博动态更新到一半，又全部删了。
她小号上关注的人少，每次登陆微博都是刷热门新闻。
除了前面几条是社会新闻，后面的几乎都是娱乐新闻，桑榆刷了一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正准备退出时，忽而瞥见了“顾青时”三个字。
是焦点啊：喏，你们要的艳|照，记得要感谢摄影师@顾青时。
桑榆呼吸一窒，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才点开那条微博。
是焦点啊就是焦点点的微博昵称，微博下配的图就是焦点点穿着旗袍的写真，那一张张照片的背景她再熟悉不过，就是那些她和顾青时手牵手走过的青石街巷。
桑榆也没见过焦点点本人，然而，单从照片上来说。
确实，焦点点还要胜郁漫一筹，他男扮女装的这一组旗袍写真比郁漫的还要美上几分。
桑榆的手指轻颤，犹犹豫豫片刻，才顺着焦点点的艾特，点进了顾青时的微博。
顾青时：大家不要艾特我了，家里有个小可爱要照顾，超过一天的外景拍摄都接不了。
和她之前点进去的不一样了，置顶的微博换成了这条，就是在半个月前发的。
小可爱？
桑榆点开已经上了两万的评论，热评那里，都是一些加v的大咖，好些都还是娱乐圈的名人。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焦点点的评论。
是焦点啊：这是我最喜爱的儿子，记得好好照顾。
——焦点点养了一只英短，前一段时间恰好生了一窝，等断奶了，我抱一只到君悦华府来。
思念在这一刹那，仿若倾斜的海，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桑榆深吸一口气，手指往上划拉，除了转发的几条微博，再往后就是一些旧微博了。
许是情绪起伏太大，她的头疼得越发厉害了，她退出微博，看了看时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可心里仍旧闷得厉害。
离起飞时间还早，她把手机放进包包里，准备去外面的书吧逛逛。
结果一起身，提包时不小心把包甩到了旁边的人身上，把对方手中的饮料撞倒了，“对不起，实在不好意……”
“没关系。”
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
桑榆从包里慌乱拿纸巾的动作一顿，愣了许久才敢抬头，“顾……青时？”
顾青时戴着遮了半张脸的墨镜，看不出神情，声音却是波澜不惊的清冷，“好久不见，桑榆。”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我自己擦吧。”
桑榆顺着那陌生的女声看向那人，在她身上看了好片刻，才看向顾青时。
“啧，这不会是你旧情人吧，瞧这情意绵绵的眼神儿。”
桑榆闻言，仓皇地收回视线，却又忍不住去看顾青时。
“你这是在吃哪门子的飞醋，这就是我邻居。”
顾青时背对着她，桑榆看不出顾青时的神情，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却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从前对她宠溺的味道。
哪门子的飞醋？
桑榆又仰头打量了面对着她的那个女人一眼，身材高挑又丰腴，五官虽没她的好看，但十分协调，是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桑榆在对方略带挑衅的眼神里，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既然是你邻居，不准备给我介绍一下？”
桑榆依旧看不到顾青时的表情，稍许才看到她转过身来，扫了她一眼，“桑榆。”
“尹文竹。”
桑榆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勉强扯出一抹笑，“你好。”
招呼间，她们就在桑榆的旁边坐了下来，顾青时挨着她坐着，擦干净了衣服之后，取了墨镜，偏头扫了她一眼，“桑小姐这是准备去哪？”
桑榆忘了自己刚刚是要准备做什么了，又迷迷瞪瞪地坐了下来，“回家。”
顾青时点了点下巴，以示回复，然后又转过身和另一边的尹文竹搭话去了。
桑榆全身僵硬地坐在那里，耳边时不时传来旁边两人说话的声音。
不过，她对摄影一窍不通，旁边两人的话她也听不懂，她就像个傻子一样，挺直身板坐在那里。
直到服务人员通知她可以登机了，她才反应过来顾青时她们也是回荷城，还都是头等舱。
如果只有顾青时一个人，她会十分开心，然而两个人，就格外刺眼。
飞机起飞前，乘务员提醒大家关手机，桑榆去了洗手间，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爸，你来接我吧，我不去君悦华府了，我想回家。”
桑坤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又化成了一声“好”。
荷城的气温比魔都还要低几度，空气很是湿冷，桑榆在飞机上先是假睡，后头倒是真睡了一路，一出机舱，就觉得刺骨的冷。
“桑小姐既然和青时是邻居，要一起走吗？”在取行李时，尹文竹突然朝桑榆开了口。
“谢谢，不用了。”桑榆朝她笑了一下，见顾青时已经取到行李了，又道：“你们先走吧。”
顾青时闻言，扫了她一眼，“那我们就不等桑小姐了。”
“青时。”尹文竹却拉住了欲走的顾青时，语气带着几分撒娇，“你看桑小姐脸色苍白，有些不大好，一块走，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
“说是邻居，其实关系也没有多好。”顾青时勾了勾唇，“况且，桑小姐这人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犯不着我们瞎操心，走吧。”
桑榆垂眸，直到等那两人走出了机场大厅，才往门口看了看顾青时的背影，然后弯腰拿起了行李箱。
桑坤大约是开了加速车过来的，她取了行李等了不到十分钟，他就到了。
桑妈妈也跟着一块过来了，桑榆还是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一看到人，就抱着桑榆眼泪直流。
“还好，没瘦，就是皮肤黑了点。”
桑坤比桑妈妈要内敛，将桑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看来在你小姑姑那里的日子过的还行。”
桑榆扯起袖子给她妈擦了擦眼泪，“小姑姑天天逼着我喝羊奶，早晚都是好大一碗，怎么可能瘦，就是那里的阳光太明媚了。”
桑妈妈捏了捏她的脸颊，“现在是冬天，养一养就回来了。”
“别杵在这吧，桑桑衣服穿的少，赶紧上车。”
一家人上了车后，桑坤在开车前，视线往外瞥了瞥，然后才发动引擎。
车出了机场后，桑坤叫了桑榆一声，一脸欲言又止。
“嗯？”桑榆看了她妈一眼，又看向桑坤，一脸不解，“您准备跟我说什么？”
“我和你妈刚刚在停车的过道上看到顾青时了，你们是坐同一个航班回来的吧？”
明明之前还反复强调不让他们来接，她直接打车去君悦华府，明天一早再回来。
突然改了主意，大抵也是因为那个人。
桑榆愣了一点，又扯出一抹笑，“嗯。”
“所以，你才不想回君悦华府的？”
“才不是，我就是特别想你们。”
车厢内沉默了片刻，桑妈妈才问她：“那你还喜欢她吗？”
桑榆转头看向窗外，天气阴冷，外面都是雾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了多远。
许久之后，她才似叹息道：“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
第 65 章
机场外的停车过道上，顾青时看着桑坤的车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眼帘, 又重新下了车, 拖着行李箱进了机场。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尹文竹看着顾青时一脸怅然的模样, 忍不住埋怨, “看到人家发的朋友圈了, 你工作到一半，巴巴地跟了过来，结果又装高冷。”
顾青时戴上墨镜, 走得脚下生风, “师姐，你就当我疯了吧。”
尹文竹慢腾腾地跟在后面，看着她挺的僵直的背, 莫名地有些心疼。
可不就是疯了吗？
工作到一半，刷了条朋友圈, 就特地跑了过来, 故意买了同一航班的飞机，结果发现人家根本不是回君悦华府，又往回赶。
魔都回荷城的航班不多, 但荷城去往魔都的航班却是不少。
顾青时直接买的最近的一班, 即便如此，她也还要在机场等候一个小时。
尹文竹见顾青时握着手机一脸魂不守舍, 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顾青时也没回过神来，气得一把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
“我觉得从现在起, 我有必要没收一下你的手机，免得你又发疯。”
手中一空，顾青时才回过神来，“不会了。”
“你瞧瞧你这模样，我才不信。”尹文竹嗤了一声，“反正我是你的助理，手机在我这里也不稀奇，在这次的拍摄完成前，手机暂时由我保管。”
顾青时不置可否，想了想才捂着心口道：“师姐，我只是太想她了。”
原来，想念，真的是会呼吸的痛。
尹文竹有些无力，她没有这么刻骨铭心的爱过，真的不懂这种想念的疯狂。
“既然想念，那何必配合我演，故意给她难堪？”
“大约是我太难受了，所以想让她陪着我痛。”
她这么爱她，这么想和她在一起，如果对方要离开她，她一点都不想对方过的好，一点都不想。
怎么可以就让她一个人痛苦煎熬？
“青时。”尹文竹握住了她紧握成拳的手，“我看的出，桑榆并不是不爱你。”
“对，她爱我，我知道。”顾青时轻声冷笑，“与其爱我离开我，我倒宁愿是我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那么，等时过境迁，也许会慢慢风轻云淡。
那些，无法释怀的、无法愈合的、无法放弃的……
最终，时间都会慢慢替我们风化掉。
因为，只要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最终都将会被时间打上无关紧要的标签。
所以，如果桑榆不喜欢她，真的没关系的，反正时间最终也会让她不喜欢她的啊。
偏偏，桑榆告诉了她，是喜欢的。
遗憾，才是裹着福尔马林，让时间也无法腐朽。
“那……她若是重新回来找你，你会如何？”
顾青时垂下眼，“师姐，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我吗？”
“嗯？为什么？”
“因为，林玉烟拿我的名声要挟她，让她离开我。”
“呃？”尹文竹诧异，抬眸看向她，“既然如此，那你……”
“你是不是想说明知她是为了我不得不离开，为什么我还要这么怨她？与其说她是为了我，倒不如说她克服不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一辈子那么长，同性恋要遭受的非议那么多，如果人人拿我的名声都能威胁她一次，那往后的路怎么走？”
“归根到底，是她自己胆小懦弱，又不肯相信我。”
尹文竹无言以对，沉默了良久才道：“所以，那连州国际摄影展……”
“那与她无关。”顾青时急匆匆地打断了她的话。
尹文竹看着她的失态，内心了然。顾青时虽然比她们小，但做事历来果敢利落，下定决心的事根本用不着她们劝说。
“那么，你是要放弃了吗？”
“放弃？”顾青时呢喃了一遍这两个字，稍许又道：“也许吧。”
等到失望攒够了，自然就死心了。
冬季昼短夜长，桑榆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这一天都在旅途中，累得不行，回到家就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桑妈妈瞧她脸色苍白的模样，让她先去床上躺躺，做好饭了再叫她。
按照她在佛罗里达养成的生物钟，`这会正值起床的时候，她时差没倒过来，虽然累，但却是睡不着的。
桑榆在床上翻来覆去，越躺心就越闷得慌，又爬了起来。
“桑桑啊，是不是倒时差，难受？”桑妈妈看她神色恹恹的模样，给她泡了杯蜂蜜水。
“我头晕，想吐。”
桑妈妈从柜子抽屉拿出清凉油，在她太阳穴抹匀了，又帮着她按摩了一阵，直到桑坤把饭菜做好了才作罢。
桑榆依旧没有什么胃口，被桑妈妈硬逼着喝了两碗鸡汤。
一家人太久没有相见了，桑榆虽然难受，但仍是打起精神陪着她爸妈聊了一会。
桑妈妈和桑坤毕竟也在桑茜的农场呆过一阵，所以聊起桑榆在那边的生活时，一家人都还挺有话题聊的。
直到中间电视上突然插播了一个广告，这个广告是一款饮料，代言人就是焦点点。
“对了，桑桑，我一直忘了问你，焦点点亲笔签名的写真集，是你给我订的吗？”
桑榆愣了一下，随即又垂了垂眼，沉吟了片刻才道：“不是。”
桑妈妈神色未变，似乎也并不意外，但也没有再多问。
随着这个话题的插入，仿佛是给先前其乐融融的气氛注入了一股冷空气，客厅的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电视里传来的声音。
桑榆感觉头越发重了，实在打不起精神再说什么。
“爸，妈，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桑妈妈点了点头，见桑榆脸色实在难看，又补充道：“要是哪里难受，记得及时跟我们讲。”
桑榆点头，冲她妈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别担心。”
桑妈妈也笑，“在妈妈心目中，你以后即使生了孩子了，也是妈妈的小孩子。”
桑榆的唇边的笑意淡了淡，没有说话，径直朝自己卧室走去。
“桑桑……”
“嗯。”
“顾青时，在你走的那一天，她来找你了。”
桑榆站在门口，没有回头，稍许才轻轻点了点头，“哦。”
桑妈妈却突然哽咽了，“妈妈也不想当个坏人……”
桑榆抬手握着门把手，闭上眼，眼泪倏地坠落，沁入她淡蓝色的珊瑚绒的睡衣里，变成一个深蓝色的点。
“妈，已经没关系了。”
话落，桑榆扭开了门，走进去关上门，掀开被子，抱紧自己蜷缩了进去。
——桑榆，你千万不要后悔，我不会原谅你的。
顾青时的这句话，就像魔咒。
所以，她连后悔都不敢。
随着冷空气的加强，气温下降的趋势加快。
荷城这座城市冬冷夏热，气温一降，阴冷的冬风也不停歇，又夹杂着细绵绵的雨水，更是冷入骨髓。
桑榆天天围着电烤桌，门都不敢出。
连着阴冷了半个月之后，气温总算有所回暖。
“妈，我想去广东玩。”天气好转的第二天，桑榆也没事先通知她爸妈，就收拾好了行李，临到出门了才说。
“怎么突然想去那里玩？”桑妈妈看到她整理好的小行李箱，不由皱了眉头，“票都订好了吗，准备玩几天？”
桑榆就当没看到她妈的神色，“订好了，大概三四天吧。”
“那过生日会回来吧？”
“嗯。”
桑妈妈看着桑榆，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儿有些陌生，她别过眼，又朝桑榆房间走，“那身份证、钱包都带了吗？”
桑榆点头，冲她妈妈一笑，“放心，都带了，这次，我什么都替自己整理好了，您不要担心。”
桑榆的房间干净整齐，连被子都折好了。
从前她总嫌桑榆邋里邋遢，连房间都不会收拾，如今桑榆会做这些了，桑妈妈的心里反而愈发怅然若失。
桑妈妈收回欲给她整理被子的手，勉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头一次意识到，她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也是一个真的成熟独立的个体了。
是否当母亲的都是这样一种心情，一面期盼着自己的女儿早日长大成熟独立，一面又在害怕他们羽翼丰满？
桑妈妈的情绪太不对了，桑榆抿了抿唇，试探道：“是不是我事先没有跟您说，您生气了？”
“不是不是。”桑妈妈赶紧摇头，看着桑榆，想笑，却又红了眼睛，“只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总有一天要飞离我和你爸身边，有点不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桑榆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您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我以后就陪着你们，不离开你和爸。”
看着桑榆含着笑意的一张脸，桑妈妈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从前听过的歌。
你不是真正地快乐，微笑只是你的保护色。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桑榆从美国回来之后，其实都没有真正开心过，也不会跟她撒娇了，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睡觉，按时吃饭，其他时间不是失神就是发呆。
——大嫂，不是我说你，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追名追利追钱，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日子舒心？桑桑不过就是喜欢个女人，只要她自己决定好了，做父母的应该最先支持。
——你替她考虑的，我都懂。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对，你们是没逼她，但你们有站在她的立场支持过她吗？桑桑打小是皮，但你们凭良心说说，她有真做出让你们心寒的错事吗？
——未来是长，可意外也多，明天都是未知的，与其把你那些不曾在的设想强加到她的人生里，还不如让她自己去真的面对。
——桑桑长大了，对人对物，她肯定都有了自己衡量的一杆称，即便将来真的后悔，那也是她的选择。更何况，你怎知，选择了逃离，她未来就不会后悔？
桑茜的话从脑海里一一闪过，桑妈妈看着真的长大了的桑榆，摸了摸她的脸，“桑桑，妈妈以后不逼你了，随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桑榆摸住她妈的手，笑了一下，“妈，我没有怪你，当时你对顾青时态度不好，我是很难受，可现在我也明白您的心情。”
“桑……”
“妈，我要去赶飞机了。”
“那让我送你吗？”
桑榆摇了摇头，“一到年底，爸爸就忙，你也跟着忙，没事儿的，我已经约了车。”
冬日的暖阳有些苍白，桑妈妈站在大门口看着桑榆拖着箱子一步步朝外走，那挺直身板的铿锵步伐再也没有往日的跳脱。
也再不会突然回头跳她怀里，撒娇说——妈，不想出门啊，出门好累。
桑桑，真的长大了，长大的幼鸟该离巢，脱离母亲的掌控了。
桑榆并不知道她妈的千思万绪，她只是突然想去连州看看顾青时的摄影作品。
连州国际摄影展，展出时间从12月2号到来年的元月2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准备双更。
你……你们会夸我的吧？
第 66 章
这届摄影展共有作品8000多幅，形形色色的世界万物, 或色彩斑斓, 或黑白单调。
外行看热闹, 内行看门道。
各色各样的作品看下来, 桑榆其实从中看不出什么内涵的东西, 甚至作品太多，让她眼花缭乱，她连好看都看不出来了。
人就是这样, 不在身边的人, 总是会想方设法去靠近跟他相关的东西。
若是以往，这样单调乏味的摄影展，别人花钱请她来看, 她都未必乐意。
如今，为了能离顾青时近一点, 她倒也能耐着性子看下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 连着三天，她从一个展厅转到另一个展厅，把所有作品都看过了, 却始终没有看到顾青时的名字。
在最后一个展厅的尽头, 她看着墙上那些陌生署名的照片，突然就崩溃了。
这种感觉, 就像自己付出最心爱的东西来精心呵护另一样东西，最后发现那东西根本不存在。
她蹲在原地，顾不得人来人往的人群投过来的异样神色, 狼狈又无助。
“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桑榆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唇瓣蠕动了半天才朝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没事。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工作人员拉了她一把，“真的没事吗？那边有休息室，要给您倒杯热水吗？”
桑榆扯出一抹笑，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没事，我只是……看到这些照片，有些感触，一时情绪激动。”
她不欲给人添麻烦，心里又是万千蠢蠢欲动的情绪，眼下只想找个地方静静，谢过工作人员的好意之后，就急急地朝出口走。
“桑榆？”走到门口时，身旁突然有人叫住了她，“等一下。”
桑榆听到这道声音，身子微微颤了颤。
尽管她还只见过尹文竹一次，但对她的声音却十分熟悉了。
桑榆不知道顾青时这次是不是又和她一起，她低头敛了敛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尹小姐。”
“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你也对摄影感兴趣。”
尹文竹的笑容真诚友好，根本看不出之前这个人还把她当情敌。
桑榆不动声色地往她四周看了看，没见到顾青时，这才朝她笑了笑，“闲在家里也没事，就过来看看。尹小姐，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吗？”
尹文竹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眸光微动，“嗯，我来看看这些名家的作品，就当学习了。”
桑榆垂眸，“顾青……顾小姐就是顶顶有名的摄影师，你们在一起，想必她也能教……”
话说到一半，桑榆又觉得自己这话拈酸的意味太浓了，深吸了一口气，转而道：“对了，之前不是听说顾小姐的作品也入选了吗，我怎么没看到？”
尹文竹低头，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她自己又申请退出了。”
“为什么？”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桑榆又敛了敛眉，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摄影展览有世界各地的摄影师参加，顾小姐放弃这样的机会，太可惜了。”
“谁知道她脑子突然抽什么疯。”尹文竹耸了耸肩，又挑眉看着她，“她这人越来越莫名奇妙了，之前明明还嫌弃那些猫猫狗狗，结果现在却巴巴地养了一只小奶猫。”
“是吗？”
“对了，桑小姐知道那只小奶猫叫什么名字吗？”
桑榆的心砰地加速跳了起来，“不知道。”
“荔枝。你说奇不奇怪，一只傻兮兮的小奶猫竟然叫荔枝，亏她想的出来。”
——桑桑，你看我把猫的用品什么都买好了，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那你说叫什么？
——咱们儿子的名字当然要大作家的妈妈来起呀。
——那要不就叫荔枝吧。
——荔枝？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最爱吃荔枝啊，但又不能多吃，每次吃了都会上火。它叫荔枝了，以后看着它就能解馋了……
思及此，桑榆身子踉跄了一下，幸好尹文竹一把扶住了她，才不致于摔到。
“桑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谢谢尹小姐。”桑榆觉得自己的情绪绷不住了，又倔强地不想在尹文竹面前失态，只想逃离，“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就不陪尹小姐聊了。”
说着，桑榆就把手从尹文竹的手里抽出来，转身欲走。
“桑榆。”尹文竹在身后叫住了她。
桑榆顿了顿，没有回头。
“我只是青时的师姐，抱歉，上一次在机场，我是故意的。”
桑榆咬住唇，稍许才道：“尹小姐，告诉我这些，是要做什么？”
尹文竹低眉，随即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害怕，就不要去招惹她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难得想开，决定放弃了。”
桑榆在门口站了许久，始终没有回头，就在尹文竹等的不耐欲离去时，她突然回头看着她，“好。谢谢尹小姐告诉我这些。”
爱过一个人，便是尝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看了世界上最好看的风景，过了一生最快活的时光。
爱过顾青时，她不在身边后，她世界里的万物都凋零了。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她终于懂了何为“曾经沧海难为水”。
她早就后悔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深夜的机场空旷地可怕，也冷的可怖。
连州的气温比荷城高，她回来的匆忙，羽绒服也落在那边的酒店了。
她站在出租车过道，瑟瑟发抖地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出租车。
君悦华府早已陷入了一片静谧，桑榆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对着光滑的墙面练习开场白。
盆植下面的备用钥匙还在，桑榆摸出来开了门。
鞋柜里，她的那双夏天拖鞋旁边摆着一双粉红色的小猪佩奇的棉拖，还是崭新的，那个尺码，除了她，很难再找出另一双合适的脚了。
开了灯，客厅和她离开的那一天一样，茶几上的果盘里甚至还摆放着几包番茄酱。
“喵……”随着客厅亮堂起来，一只蓝白不知何时蹲在了她的脚边，正仰着头冲她叫。
小猫除了整个尾巴和头是灰色的，其他地方都是白色的，琥珀色的眼睛一点都不高冷，也没有遇见生人的害怕，而是带着好奇，叫声细声细气，柔软无力，跟人撒娇似的。
桑榆放下箱子和包，蹲下身来，摸了摸它的脑袋，“小荔枝……”
猫儿在她的抚摸下，舒服的眯了眯眼，还特地用头在她手心蹭了蹭，“喵……”
桑榆被它乖巧的模样萌的母爱泛滥，抱起它，和它额心对额心地碰了碰。
荷城属于南方城市，冬天历来不会供暖，房间没有开空调，桑榆在门口逗了荔枝一会儿，就连打了三个喷嚏。
她一打喷嚏，荔枝就被她吓跑了，身子一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躲着。
桑榆叫了两声，没见它出来也就不逗了，起身朝顾青时的卧室走去。
卧室门没有反锁，她轻轻一拧就开了。
她不敢开灯，单膝跪在床边，不眨眼地盯着床上的人。
顾青时睡得很熟，大约是做了什么美梦，唇边挂着浅笑。
桑榆抬手想去摸一摸她的脸，扬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她的手到现在都还是僵冷的。
“顾青时，顾青时，顾青时……”
桑榆盯着顾青时看了一会，把她的名字轻声念成了歌一般。
房间里打了空调，她的体温很快回暖了过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伸手碰了碰顾青时的脸颊。
手一碰到那温热的肌肤，睡着的人就翻了个身，桑榆匆匆缩回手，盯着顾青时的后脑勺看了片刻，这才起身，轻手轻脚地朝门外走。
“啪……”她的手刚握住门把手，卧室里的灯就亮了。
桑榆受惊，身子下意识地轻颤，她没有回头，身后的人也始终没有开口。
良久，桑榆才认输般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松了门把手，转头看着已经坐起来的顾青时。
“顾青时，连州国际摄影展，你为什么最后突然又放弃了？”
在电梯里练习了许久的开场白，终是没能派上用场。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久违的热情把我倾倒了。
我……明天继续二更？
第 67 章
顾青时面容清冷，看着桑榆的眼神清亮, 稍许才低眉垂眸, “这跟桑小姐, 有关系？”
裹着笑意的声音非但不显温柔, 反而一声“桑小姐”充斥着浓浓的讥诮和嘲讽。
“反倒是我想问桑小姐一声, 这深更半夜的跑到我家里来，这是属私闯民宅了吧？”
顾青时的冷漠太陌生了，桑榆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仍觉得难受。
谁叫, 顾青时把她宠坏了。
桑榆咽了咽口水，瞪大双眸看着顾青时，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顾青时，你别这样。”
桃花眼氤氲出水雾, 愈加惹人心疼。
顾青时别过眼, 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须臾又抬起头看着她，神情未变, “桑小姐这话可就有意思了, 你半夜私闯民宅，我一没打骂你, 二没报警恐吓你，到底是如何了？”
桑榆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就跌落了下来, 她赶紧去擦。
“嗯哼？”顾青时冷笑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抬手拧开门，指着外面，“出去，别到我面前用你的眼泪蛊惑我。”
“桑榆，装可怜没用。”
装可怜——没用。
原来，顾青时是这么想她的。
桑榆如遭雷劈，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青时，青白的唇瓣反复颤抖后，才发出低哑的声音，“顾青时……”
“出去。”
桑榆死死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低头看着顾青时没有穿鞋的脚背，片刻后才挪动脚步。
她一出门口，房间里的顾青时就猛的把门摔上了。
桑榆身体一阵阵发冷，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了似的，一阵虚软无力，随着门滑落下来，瘫坐在了地上。
“喵……”
许是听到了声响，荔枝又悄无声息地蹲在了她面前，仰着头看她。
“荔枝。”桑榆把它抱进了怀里，“我好冷啊……”
顾青时依旧站在屋内的原地没有动，在这静谧的夜里，桑榆在门口的低喃她听得清清楚楚。
是想让桑榆痛，然而看着桑榆痛，她的心更痛。
她收回扬到半空的手，转身朝床边走，掀开被子，重新躺下。
“阿欠……”
万籁俱寂的夜，门外的一声一响都格外清晰，顾青时捂住耳朵，她不想听。
然而，那喷嚏声和吸鼻涕的声音就像长了脚似的，一个劲儿往她耳朵里钻。
顾青时在心里默念《蜀道难》，念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时，她猛的掀开了被子，起床打开了门。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明明只差最后一句了。
“滚回你自己家去。”桑榆坐在地上缩成一团，那姿态用楚楚可怜形容再合适不过，把她冷漠的脸彰显地愈加居高临下了，“听不懂我的话吗？”
许是刚刚一直憋着没有哭出声，不只眼睛酸涩难忍，连带着头也有些疼，鼻涕更是怎么都止不住。
桑榆不想装可怜，不想让顾青时看到她的狼狈，她一边忍着，一边努力想说点什么。
可几次张嘴，她都发不出声音。
荔枝什么都不懂，还窝在她怀里，无辜又茫然地“喵喵”叫着。
桑榆摸了摸它的头，想起这只猫是顾青时的，又赶紧把它抱到了地面上。
“喵……”荔枝站在地上，又冲桑榆叫了两声，然后又跳进了她怀里，爪子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不愿下来。
“荔枝，下来……”顾青时斥了荔枝一声，叫它不为所动，抬手就把它从桑榆的怀里提了下来。
顾青时养了荔枝快两个月了，可从来都没抱过它，顶多就是摸摸它的小脑袋，天冷，它就喜欢暖暖的怀抱。
荔枝的脖子被人提着，四肢在空中划拉，冲着桑榆求救似的喵喵叫。
“顾青时。”桑榆扶着门框站了起来，看了面无表情的顾青时一眼，她知道顾青时是在迁怒，“我不跟你吵，等你气消。”
顾青时把荔枝放进了卧室，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了一下。
桑榆擦了擦眼泪，“我让你伤心，你生我气是应该的，我不怪你……”
顾青时闻言，面色骤然一沉，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桑榆，当初你要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不会原谅你的。”
这魔咒一样的话让桑榆再次崩溃，她再也不想忍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没你那么勇敢，什么都不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撤回连州的摄影展览作品吗？因为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我就是要让你后悔。”
对桑榆的话，顾青时不为所动，反而打断了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咄咄逼人，“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有多自以为是，有多胆小懦弱。”
“林玉烟区区几句话，就逼的你走投无路似的，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委屈，明明忍辱负重离开是为了我好，到头来我非但不理解，却还要怨你，恨你？”
“你……”桑榆身子轻颤，原来顾青时都知道。
“从知道自己喜欢女人的那一天起，我就从未想过要瞒着谁。桑榆，这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罢了。”
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信息，桑榆的脑子一片嗡嗡作响，她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激烈的疼痛才让她回过神来。
“你原来什么都知道，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
“我说过，让你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是你，桑榆，是你自己自作聪明。”说着，顾青时忍不住自嘲一笑，“你不是为我好，不过是克服不了对以后要面对的未知害怕罢了。”
顾青时闭了闭眼，顾青时一针见血地不给她留半点情面。
为了顾青时的锦绣前程着想也好，为了父母的体面着想也罢，都不过是出于她对以后未知的一种自我意识的保护。
人都会有贪恋的，得到了爱的时候，还想要岁月静好。
就像每个恋爱中的小女生，在确定恋人对自己是忠贞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如果不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还能遇到更好的？
而等到有一天，恋人离自己而去了，才发现要什么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只要他在身边就好了。
“是，都是我的错。”桑榆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抱住了顾青时，“所以，顾青时，我后悔了。”
顾青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她，“桑榆，拿不起的东西，就要学会放得下。”
顾青时的冷静和冷漠让桑榆彻底慌了神，她死死地抱着顾青时不愿意放手，“顾青时，你不要这样……”
“害怕，是人的天性，没人勇敢到真的无所畏惧。”顾青时推脱不开，就随桑榆抱着她，“桑榆，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里，我每分每秒都在害怕。”
“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害怕你真的喜欢我，又害怕你真的不喜欢我，所以什么都不说。”
“后来，我又害怕在我身边的你是假的，害怕说喜欢我的你是假的，害怕说要跟我在一起的你是假的……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害怕只是我的一场幻想。”
“对不起，对不起，顾青时，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桑榆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把心里憋了许久的话都说出来了之后，顾青时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推开桑榆，声音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温柔：
“桑榆，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没有没关系还给你。你该跟自己说声对不起，你的后悔和遗憾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而我的遗憾也是我自己造成的。”
“感情不是交易，也不像法律规定的权利和义务，没有谁一定要喜欢谁，也没有规定谁一定要回报谁的喜欢。”
“到此为止吧。”
桑榆彻底泣不成声，只能摇头。
桑榆的脸色通红，唇色却泛白，顾青时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服，又想起尹文竹傍晚给她打的电话，突然又狠不下心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拉着桑榆到沙发上坐下，把客厅的灯打开，去洗手间给她搓了一块热毛巾。
热毛巾递过去，桑榆不肯伸手接，反而拉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
顾青时无奈，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却是有些发烫。
“桑榆，明天回家去吧。”
桑榆刚刚哭得太凶了，这会还没缓过神来，依旧打着哭嗝，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我……呃……不回去。”
顾青时掰开了她的手，把毛巾洗了挂在洗手间后，加去厨房烧水，从药箱里找了一包板蓝根泡了。
看着桑榆喝下去之后，她才心平气和地道：“桑榆，和这样的你在一起，我时时刻刻都担惊受怕。说实话，我受够了。”
“我以后不会……”
“会，你会。”顾青时打断了她的话，“你从来没有给过我安全感。”
桑榆无言以对。
久久没有听到桑榆的话，顾青时起身，把杯子拿去了厨房，再出来时把那边的灯和门都拉上了。
“走吧，我送你过去。”
桑榆不听，反而躺了下来，抱着抱枕不撒手，整个就是撒无赖的架势。
顾青时有些无语，看她闭眼假睡的模样又想笑，忍了忍，故作面无表情，“快点起来，不然别怪我真的不念旧情，报警说你半夜私闯民宅。”
桑榆依旧不为所动，顾青时揉了揉眉骨，又好声好气道：“桑榆，不要闹得这么难看，回去好好想想，冷静几天就想明白了。”
话落，抱枕里就传来了桑榆闷声闷气的声音，“顾青时，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顾青时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伸手想帮她顺一顺，刚挨到又赶紧收回了手，“桑榆，现在我信了，人生很多东西都是命定的，感情是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
不是凭着谁的一腔孤勇，就能握紧一捧流沙的。
桑榆沉默了片刻，才爬了起来，从门口拖上箱子往外走。
顾青时跟到门口，桑榆不用她送。
“好。”顾青时垂眸，想了想，便就站在了门口。
桑榆走到了自己门口，从地毯下翻出了钥匙，回头见顾青时正准备关门，她冲她笑了一下，叫住了她：
“我去key west看了日落，他们都说那里的日落是世界之最，在我眼里，不是。我在环球影市城看到了最美的国际天后，在我眼里，不是。他们说巧克力曲奇冰激凌是美国十大美食之一，在我的味蕾里，不是。”
“是你，带我体验了最极致的时光，也是你，让我的世界黯然失色。”
“顾青时，遇上你之前，我没有真正喜欢过人。遇上你之后，我大概也不会喜欢别人了。”
桑榆低头，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扭开了门之后，她才又抬头看向仍旧在发怔的顾青时。
“所以，别以为你今晚这番话，就会让我死心。”
顾青时抬眸，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桑榆，我拭目以待。
爱情三十六计，我欲擒故纵，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我加油，但是别等。
使劲夸下我嘛……
第 68 章
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然而, 顾青时亦是真的怕了桑榆的自以为是。
起初, 她其实并不知道桑榆为什么要离开她, 桑榆离开的当天, 她给桑榆打过电话后, 她到底心不甘，下午自己开车去了她家。
当时，桑坤不在家, 桑妈妈对她的态度仍旧不好, 曾经对她那么热情温柔的人，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不是我不让你见她，而是她现在根本就不在家, 她跟着你去君悦华府的那天，其实就已经买好去国外的机票了。
——顾青时, 你是个好姑娘, 桑榆从前不是这样的，她既然不想走这条路，你就放过她吧。
放过！
感情里, 究竟是谁放过谁？
那一刻, 顾青时真的恨桑榆。
桑榆走后，她在家颓废了几天, 然后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
直到十月份，《真神》开拍，导演林文闫曾和她合作过, 邀请她担任这部剧前期的一些摄影指导。
焦点点那时还不知道桑榆走了的事，虽然把桑榆当情敌，但一想到林玉烟让她心上人的心上人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就故意当着顾青时的面，和林玉烟演对手戏时，处处给林玉烟难堪。
焦点点虽然也是个流量咖，但根本就不是林玉烟能比的，只有受气的份。
林玉烟哪里甘心受这个气，见私底下对谁都冷若冰霜的顾青时和焦点点关系不错，便让人查了两人的关系。
而《真神》最终定下来的女主又恰巧是郁漫，自作聪明的林玉烟便想接郁影后的风头给焦点点难堪，顺便让顾青时出糗，便把顾青时和桑榆之间的关系，还有焦点点喜欢她的消息全部透露给了郁漫。
郁漫十五岁出道，在娱乐圈浸yín十年，对林玉烟这招数一眼看破。
再者，她和焦点点面上不和是一回事，但私底下两人却是远方表姐弟，自然不会去害焦点点。
因此，林玉烟前脚把这消息告诉她，她后脚就让人把这事告诉了焦点点，顺便通知了顾青时。
顾青时在对待桑榆的事上十分敏感，一听说林玉烟知道了她和桑榆的关系，瞬间想到了她们七夕约会时，她对林玉烟冷嘲热讽的一事来。
模糊猜了个大概后，她就直接当面去质问了林玉烟。
“林小姐就只会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你什么意思？”林玉烟心里虽然慌，但装白莲花的工夫向来在行。
顾青时不想跟她绕圈子，打开手机，把林玉烟给郁漫的那段视频放了出来。
这段视频就是七夕那天晚上，林玉烟在顾青时和陈瑞凯争吵时，就在她的车里拍下的，可惜当时灯光昏暗，拍的并不清晰，但声音还算清楚。
既然证据都摆了出来，林玉烟也不屑装了，“没想到顾金牌魅力这么大，真正的男女通杀。”
顾青时对她恶心的不行，“你是祖上烧了八辈子高香，遇上的是桑榆。”
大抵做贼心虚，一听顾青时提到桑榆，林玉烟就以为桑榆是把她自己威胁桑榆离开顾青时的事私底下又跟人说了。
“啧啧，我还以为桑榆真有这么高风亮节，还不是当着我的面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背后还不是跟你偷偷告阴状？”
顾青时闻言，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为什么？”
林玉烟轻笑一声，“七夕那天，你在大庭广众下给我难堪，难道不就是想给桑榆出气？”
“所以，你就见不得我们俩好？让她离开我？”
林玉烟这才反应过来，顾青时之前原来并不清楚这事，是她自己先说漏嘴了。
她有些暗恼，但想到顾青时的性子，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顾金牌可别冤枉人，我可没逼她，不过是随口一说你的作品入选了连州国际摄影展……”
顾青时虽然和圈子里很多人交好，但她本人却并不喜欢炒作，也从不涉及到圈内人的话题中，作为金牌摄影师，微博上连她自己的照片都没有。
林玉烟敢跟她这么明说，就是摸准了她不会把这事闹大。
顾青时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林玉烟气急，扬手欲反击，但矮出一头的她根本就不是顾青时的对手，顾青时单手就把她的手禁锢死了。
“顾青时，你别得意。”林玉烟挣脱不开，完全失了方寸，“等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恶心人的同性恋，我看你还能……”
“你试试。”顾青时轻笑一声，甩开她的手，她用了狠劲，林玉烟被她甩的踉跄在地，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你那些龌鹾的手段也够吓吓桑桑，要挟我？林玉烟，记得三思。既然当初我有本事送你进这个圈子，现在我也有的是本事把你送出这个圈子。”
林玉烟这才怕了，但又不肯低头，“你是不怕，你就不担心桑榆？大神作家不仅是同性恋，竟然还骗婚，你以为她以后写的东西还会有人看？”
顾青时看着林玉烟这副小人嘴脸，完全能想象她是怎么去威胁桑榆的。
她的手握紧了又松，最终也只是扫了她一眼，“林玉烟，我不收拾你，因为我要等着桑榆亲自来收拾你。”
结束了在《真神》剧组的拍摄指导工作后，顾青时就去连州，亲自申请把出展的作品撤回了。
就像她后来告诉桑榆的，她就是要以此告诉她，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梦想是会变的，爱江山，可更爱美人。
知晓了桑榆离开的理由，她并不疼惜桑榆，反而越发地恨桑榆自以为是的圣母。
所以，桑榆后悔也好，再来跟她死缠烂打也罢，这一次，不拿出要跟她白头偕老的勇气和坚持，她是绝不会原谅桑榆的。
她受够了这样的惶惶不可终日。
作者有话要说： 哇塞，二更生出来了。
第 69 章
隔天，为了让桑榆能深刻地反省她自己的错误, 也为了防止自己被撩拨, 顾青时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工作室。
sy工作室最初是在魔都成立的, 按照顾青时的意思, 在君悦华府买了房子之后, 她是决定把工作室搬到荷城这边来。
不过，荷城自是比不得魔都的繁华，在谈case方面, 有太多不方便。
再加上顾青时不管工作室的管理和经营, 只负责参与到一些战略性的决策和重要的拍摄工作中，和其他几位合作伙伴商榷后，最终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临近年底, 工作室忙得不可开交。
顾青时一出现在工作室，就被负责管理的师兄宋曲抓了壮丁, 替工作室一名感冒无法开工的摄影师去给一本杂志拍摄插图。
这本杂志的封面和插图历来都是他们工作室负责的, 而负责拍摄的小维山也是工作室仅次于顾青时的摄影师。
顾青山不喜欢接这种半道的工作，但宋曲低声下气地再三恳求，她只好答应。
确实, 临近年底, 工作室人人都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接到桑妈妈打过来的电话时，顾青时的拍摄恰好结束。
来电响了三次, 她才接起。
知晓她私人手机号码的人，她基本上都有备注，而不知道她私人手机号码的人, 基本上都是除了工作她不愿再相交的人。
奈何打电话的人太有耐心，顾青时在手机第三次响起时，只好接通了。
“顾青时，是我，桑榆的妈妈。”
在桑妈妈一开口的那一瞬间，顾青时其实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您好。”除了受宠若惊，顾青时脸上的不耐也瞬间褪去，甚至连背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语气更是谨慎的恭敬，“抱歉，刚刚没有听到。不过，您给我打电话，让我很惊讶。”
桑妈妈之前用桑榆的手机打过顾青时的电话，在桑榆从美国回家的这段时间里，她又偷偷翻了桑榆的通话记录，不知怎的就把顾青时的电话号码给记住了。
“青时……”
桑妈妈语气里欲言又止的意味太浓了，隔着长长的无线电波，顾青时都能听出来，“嗯。您说，我在听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才传来桑妈妈急切的声音，“桑榆，是不是在你那里？我今天打她电话，一直都没人接，她前几天说是要去广东玩，今儿联系不上她，我担心……”
“您别担心。”顾青时垂下眼，柔声安抚道，“她昨晚回来了，在君悦华府。没接您电话，估计是没听到。”
“那就好。”电话那边的桑妈妈闻言，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松了一口气之后，又不知要跟顾青时说什么了。
顾青时其实也不知要说什么，捏着手机发紧，沉默了片刻，才道：“阿姨，桑榆是大人了，会照顾自己的，您不用担心。”
桑妈妈在拨通电话的时候就有些惴惴不安，生怕顾青时会记恨她当初对她的态度，却不想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而，顾青时越是如此不计前嫌，她就越是难为情，嘴唇动了动，却是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见电话那边久久没搭腔，顾青时拿下手机在眼前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正在通话中，她以为是桑妈妈忘记挂断了，“阿姨？”
“嗯，我在听。”
听到了桑妈妈急急的回复，顾青时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下，“阿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一下……”
“嗯？”
“既然桑榆在你那里，那我也就放心了。那什么，明天就是桑榆的生日，你要是有时间，也来家里吃顿饭吧。”
桑妈妈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顾青时能从中听出她的难为情。
沉默了半晌，顾青时才道：“到时再看吧……”
“你是不是还在怪阿姨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顾青时，我……”
“不是。只是临近年底了，工作会忙一点。”顾青时打断了她的话，“您别多想，我不怪您，我能理解您作为母亲的心情的。”
“你，明白就好。”桑妈妈有些哽咽，“桑桑她，过得很不开心。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只要她过的开心就行了。”
顾青时捏紧了手机，她明白桑妈妈的意思。
然而，这一次她并不想退让，桑榆也好，桑妈妈也好，谁的三言两语都没法说服她原谅桑榆这么轻易抛下她的这件事。
但桑妈妈是长辈，她没法把对桑榆的态度用在她身上。
想了片刻，顾青时才开口：“学会让自己开心，是人的本能。阿姨，不用担心桑榆以后过的不好。”
不等桑妈妈回复，顾青时又委婉道：“阿姨，您这边还有什么事吗？”
在她认可桑榆和她在一起的决心前，顾青时不想和桑妈妈谈论这些问题了。
她怕，她被这些支持祝贺的声音蛊惑，轻而易举就原谅了桑榆。
“没事没事，那你先忙。”
顾青时也没客气，等着桑妈妈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她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出了会神，想到桑榆昨晚喷嚏不断的情景，到底没忍住，又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接连打了五个，都没人接。
顾青时瞬间急了，交代助理几句后，连工作室都没回，直接去了机场。
在登机前，她又给桑榆打了三通电话，依旧没人接。
她在飞机上坐立难安，从机场回君悦华府的出租车上，她又反复催促司机开飞车。
甚至嫌电梯慢，直接快步爬的楼梯上的七楼。
几个月都没住过人的房子冷清的可怕，顾青时打开桑榆客厅的门时，只觉一股寒气迎面袭来。
她暗恨自己昨晚赶桑榆走的做法是真的过火了。
她连鞋都顾不得换，就蹬着靴子直奔桑榆的卧室。
卧室的床上根本就没有人影，甚至被单床套都没套，根本就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顾青时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然后，又急